請問聞炎在嗎？

    那群不良少年正在路邊抽煙，耳畔忽然響起一道干凈的聲線，語氣相當(dāng)禮貌，下意識齊齊抬眼，結(jié)果就見一名穿著六中校服的男生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面前，五官齊整，骨相優(yōu)越，干凈的就像一捧雪，是和混混完全不搭邊的存在。

    第127章 我想跟著你

    一般人見了崇明的這些混混，不躲都是好的，哪兒有自己往上湊的，他們明目張膽打量著靳珩，上前幾步把他圍在中間，痞里痞氣，嘻嘻哈哈的樣子壓迫感極強(qiáng)：聞炎？你找他干嘛？

    這要換個小女生，他們指定起哄調(diào)戲非把人羞哭不可，不過可惜了，是個身形單薄的男生。

    靳珩低下了頭，聲音雖然很小，但聽起來還算冷靜：就是想謝謝他

    那幾個男生喲嚯一聲：謝謝？謝謝他什么？

    炎哥還能有被人謝謝的一天？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不在。

    徐猛是最后出聲的，也不知聞炎和他交待了什么，總之沒怎么找靳珩的麻煩，他靠在其中一輛摩托車上，大概以為靳珩是受了霸凌想來尋求庇護(hù)的，眉頭緊皺：聞炎不管閑事。

    語罷對顏娜招了招手，然后跨坐在摩托車上，后者直接坐在了他身后，那些圍住靳珩的不良少年見狀也散了開來，騎著摩托車風(fēng)似的走了，只留下一陣尾氣，轟鳴聲響徹樹梢，一瞬間蓋過了蟬鳴。

    靳珩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形落入婆娑的樹蔭，將他整個人割據(jù)成了大小不一的陰影塊，四周嘈雜的小攤叫賣聲與他無關(guān)，死氣沉沉隔絕了那些人間煙火。

    系統(tǒng)他身旁飛動：【你為什么一定要找聞炎？】

    你為什么一定要找聞炎

    靳珩看了它一眼，慢慢摩挲著袖子里的刀，笑的有些奇怪：你為什么不猜一猜？

    靳珩慣于做幕后的推手，有些事他想做，但并不想親自動手，就好比上輩子，冷眼旁觀的站在旁邊，驅(qū)使著聞炎去做那些臟事，省心且省事。

    他們誰都不干凈，但靳珩偏偏就想做獨身事外的那一個。

    龐一凡今天沒辦法收拾了，他身邊聚著幾個同伙，并不好下手。靳珩背著書包，一步步的往家里走去，遠(yuǎn)離了學(xué)校門口最喧囂擁擠的幾條街，周遭越來越偏僻冷清。

    聞炎沒來，那就只可能是在打架。

    靳珩走到十字路口的馬路時，原本應(yīng)該左轉(zhuǎn)的，但不知道為什么，腳步一偏，往右邊走了過去，他本來只是碰碰運氣，但沒想到真的會遇見聞炎。

    一片拆遷過半?yún)s無人問津的爛尾樓是不良少年聚集的最佳場所，彎曲縱橫的道路也最適合騎著摩托車飚速比賽，有時熱鬧，有時空僻，借著昏黃的路燈看去，有四、五個人在打群架。

    說是打群架也不太恰當(dāng)，因為其中一方是孤身一人，顯得相當(dāng)勢單力薄。

    聞炎打架又狠又厲，從來不留余地，以至于一對四也不落半分氣勢，但從整體來看，明顯落了下風(fēng)，吃了對方好幾記悶拳，最后被強(qiáng)行按在地上，成了和白天張揚凌厲截然相反的模樣。

    不稀奇。

    混社會就是這樣，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要想不受傷，除非一輩子都別讓人逮到落單的時候，很明顯，聞炎落單了。

    一個為首的高個子男生恨恨踹了他一腳，然后捂著被聞炎揍出內(nèi)傷的肚子恨聲咒罵：你他媽的，再給我狂啊，你不是很狂的嗎？嗯？！

    他扯住聞炎的頭發(fā)，拳腳相向，顯然在此之前被對方打壓的不輕。

    靳珩站在暗處，數(shù)了數(shù)他們的人，一共四個，而且都負(fù)了傷，將袖子挽起來些許，露出里面藏著的刀，面無表情的將冷刃推出來幾寸，似乎想試試鋒利。

    系統(tǒng)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別別用刀】

    靳珩慢慢看向它，目光幽深。

    系統(tǒng)提了一個建議：【用板磚？】

    高個子男生顯然沒打算那么輕易就放過聞炎，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沉甸甸的指虎，邊緣棱角鋒利，一拳下去能把人打吐血。

    聞炎并不掙扎，碎發(fā)擋住了眼睛，目光冰冷且危險。

    高個子男生試了試力道，右胳膊有大片的紋身，肌rou輪廓分明，他居高臨下的睨著聞炎：你今天要是從我胯下里爬過去，求求饒，我說不定

    啪！

    話未說完，高個子男生忽然神情一怔，緊接著腳步一晃，身形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露出了身后站著的靳珩來，他手里拿著半塊板磚，另外還有一半拍碎掉在了地上。

    其余三個同伙見狀都看懵了，還未反應(yīng)過來，腹部紛紛遭受重?fù)?，被靳珩一腳踹中肚子，后退幾步，下意識松開了聞炎。

    走！

    靳珩的聲音低沉冷靜，他一把攥住聞炎的手腕，然后趁著那群人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扯著他往前跑去，兩邊的景物飛速變換后退，疾風(fēng)從耳畔刮過，吹起衣角，胸腔肺腑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身后傳來嘈雜惱怒的罵聲：艸！他們跑了！

    快追！

    靳珩在黑夜中疾跑，衣角向后，被風(fēng)緊緊扯成了一道直線，因為速度太快，連書包從肩頭掉落都顧不上撿，唯一緊緊攥住的只有聞炎。他目標(biāo)明確，拽著對方跑過馬路，又過了幾個街道，最后停在附近的一家派出所門前，這才像是陡然被抽空力氣般，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靳珩耗費了太多體力，他用手撐住身形，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氣管的抽痛，頭發(fā)也被風(fēng)吹的凌亂不已，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出一小片濕痕，沒了書包的遮擋，展露無遺。

    在派出所門前路燈的照映下，聞炎臉上的青紫格外明顯，他呼吸沉促，白色的t恤滿是灰撲撲的臟印和血痕，更別提胳膊上的手臂和擦傷。

    聞炎顯然沒想到靳珩會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實在八竿子打不著，他喘勻氣息，從地上起身，哪怕渾身狼狽，也還是喜歡居高臨下的看人。

    聞炎隨手抹了把嘴角的血，用舌尖舔了舔破損的傷口，瞇眼打量著靳珩：是你。

    靳珩坐在地上，看起來挺乖的，用板磚拍人這種事跟他完全扯不上關(guān)系，他也不說話，抿了抿唇，習(xí)慣性低頭，汗?jié)竦念^發(fā)擋住了眼底神情：

    媽的。

    聞炎心里罵了一句臟話，看起來有些煩躁，他最煩這種悶鵪鶉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松開，瞇著眼問道：誰讓你幫我的？

    這話問的，幫他還幫出錯來了不成。

    靳珩總算有了反應(yīng)，卻是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察覺到肩膀過于輕飄飄，習(xí)慣性摸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是剛才跑路的時候掉了。

    丟了就丟了吧。

    靳珩微不可察的頓了頓，不怎么在意，他看向聞炎，片刻后，認(rèn)真出聲道：我想跟著你。

    這句話他今天早上也說過，但聞炎沒理，現(xiàn)在又說了一遍，看起來比早上多了幾分可信度。

    聞炎嗤笑一聲，心想就是為了這個，覺得不能理解，一腳踩在路邊長椅上，毫無公德心：跟著我？跟著我干什么？

    靳珩一個重點高中的學(xué)生，為什么要和他們這種職高的垃圾混在一起，念書念傻了還是念出毛病了。

    靳珩不說原因：沒有為什么。

    聞炎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用火點燃，瞳仁漆黑，在煙霧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把剩下的煙連帶著打火機(jī)扔給靳珩：抽煙。

    靳珩抬手接?。何也怀?。

    聞炎嘶了一聲，心想哪個幼兒園出來的小學(xué)生，連煙都不會抽，他吐出一口煙霧，挑眉道：煙都不抽就想跟我？

    靳珩看了眼手里的煙，因為放在口袋里太久，還沾著些許體溫，聽不出情緒的反問道：抽了就能跟你？

    聞炎：我沒這么說過。

    他覺得靳珩膽子大，是真的大，但聽顏娜說，靳珩在班上偏偏是被欺負(fù)得最狠的那幾個學(xué)生之一，這樣的人是怎么有膽子把自己從那些混混堆里拽出來的。

    聞炎站在路邊抽完了一根煙，不知在想些什么，見剛才那些人沒有追上來，嗖一聲踢開腳邊的碎石，不偏不倚剛好滾落在靳珩面前。

    靳珩抬眼看向他。

    聞炎站在路邊，并不看他：連架都不會打，趁早回家找你媽吧。

    天地作證，這是聞炎罵人詞庫里堪稱最文雅的一句，他說完摸了摸嘴角的青紫，眼中的神色一瞬間有些駭人，看了眼左右車流，然后徑直穿過馬路離開，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果然是混混，連聲謝謝也不見得有。

    靳珩知道聞炎沒那么好接近，他慢半拍的收回視線，然后一步步的往家里走，修長的指尖磕了磕煙盒邊角，抽出一根煙，然后熟練的用打火機(jī)點燃，緩緩?fù)鲁鲆豢跓熿F，星火明滅不定。

    不抽煙，又不代表不會抽。

    也許靳珩已經(jīng)算不上一個好學(xué)生了，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的惡念逐漸堆砌得比山還高。

    第二天是月考，靳珩書包不見了，好在也沒什么重要資料，他往口袋里放了一支鉛筆和一支水性筆，就那么兩手空空的去上學(xué)了。

    學(xué)校門前有很多過早攤，靳珩一般是不吃早飯的，但昨天體力消耗太大，再加上今天有一整天的考試，就買了一杯最便宜的豆?jié){。

    老板動作麻利的裝了一杯豆?jié){給他：兩塊錢。

    靳珩摸了摸口袋，正準(zhǔn)備掏錢，一個籃球忽然砸到了他的腳邊，然后又因為反彈力蹦遠(yuǎn)了，順著看去，卻見一群不良少年站在不遠(yuǎn)處的樹蔭底下，藍(lán)白色的校服要么系在腰間，要么搭在肩膀上，總之沒一個好好穿的，赫然是崇明的學(xué)生。

    剛才扔球的人是聞炎，他似乎專門在這里蹲點守候，只見他和身旁那群人說了些什么，然后朝靳珩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書包，直接扔給了他：你的包。

    第128章 學(xué)渣開會

    靳珩條件反射接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自己昨天掉在路上的書包，下意識抬眼看向聞炎，卻見對方身上似乎比昨天又添了幾道新傷，大概率是帶著人尋仇去了。

    挺像他的風(fēng)格，但絕對不包括送書包。

    靳珩本欲拍掉書包上的灰，但見上面干干凈凈的，只得收回手，把書包背上肩膀，認(rèn)真說了兩個字：謝謝。

    嗤

    聞炎譏笑了一聲，臉上青紫未褪，卻無損張揚，他掀了掀眼皮，總覺得謝謝這兩個字挺可笑的：你除了說這個，還會說點別的嗎？

    靳珩大多數(shù)時候都低著頭，但站直身形時，其實比聞炎高。他修長的指尖端著豆?jié){杯，校服里面是白色的翻領(lǐng)短袖，外套側(cè)面有藍(lán)邊，比崇明的顏色要淺一些，干凈雋永，陽光傾灑在肩頭，走在路上可以令很多人側(cè)目。

    靳珩看向聞炎，睫毛深且濃密，瞳仁黑的黑，白的白，除了干凈還是干凈，他似乎是笑了，但又像是沒笑，征求聞炎的意見：嗯那我應(yīng)該說什么？

    聞炎再一次意識到靳珩比自己高這一事實，雙手插兜，在心里飚了一句臟話，面無表情把剛才滾落過來的籃球踩在腳底下，頭也不回的踢向身后那群人。

    徐猛接了個正著：艸，這是籃球，不是足球！

    聞炎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他又立刻消音了。

    聞炎買了一份早餐，扔了張整一百的給攤主，一邊等著對方找零，一邊咬著豆?jié){吸管，聽不出情緒的威脅道：昨天的事你如果敢往外說，后果自負(fù)。

    了解。

    畢竟崇明的校霸被別人按在地上打，傳出去確實怪丟人的。

    靳珩雙手攥住書包肩帶，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他發(fā)絲漆黑柔軟，兼得皮膚白皙，屬于最討長輩喜歡的那種乖小孩，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小學(xué)生一樣，又乖又好rua，讓人忍不住想欺負(fù)。

    聞炎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心想跟個軟包子一樣，怪不得總是被人拿捏，沒再說話，接過攤主找的零錢，把快要滑落的外套重新甩上肩頭，轉(zhuǎn)身帶著崇明的那些人走了。

    攤主發(fā)現(xiàn)他買的早餐還沒拿，在后面喊了幾聲：哎，同學(xué)，你東西落這兒了！

    兩個茶葉蛋，一份煎餃，一份糯米包油條，孤零零的放在旁邊，但聞炎只拿了一杯豆?jié){就離開了，攤主見叫他不應(yīng)，只能把東西塞到了靳珩手里：你朋友走了，要不你幫他拿著吧。

    剛才他們兩個站在這里說話，攤主估計是誤會了什么。

    人都走遠(yuǎn)了，靳珩又不可能去追，他只能接過東西，轉(zhuǎn)身走進(jìn)學(xué)校，中途碰到同桌汪海，對方背著書包，猶猶豫豫的跟了上來：哎，靳珩。

    靳珩不需要朋友，也不喜歡做人際交往，見是汪海，依舊沒什么情緒起伏，嗯了一聲。

    汪海剛才似乎看見了什么：你是不是被崇明的混混給盯上了，我看聞炎剛才找你說話，他找你說什么了？

    靳珩聞言頓住腳步，笑了笑：你確定想知道？

    他眼神幽深，總讓人覺得藏著些什么不能知曉的事，否則就會惹禍上身，汪海被他盯的脊背發(fā)毛，下意識搖頭：我我就是問問。

    問了不就是想知道，沒區(qū)別。

    靳珩說：你可以自己找聞炎問。

    他說這句話時，看起來溫良無害，不帶任何尖銳，看起來跟平常沒什么兩樣，卻偏偏讓汪海覺得怪異，他正欲說些什么，卻見靳珩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教學(xué)樓走去了。

    六中每次年級月考的位置都是按上一次的考試排名來，學(xué)霸和學(xué)霸一個考場，學(xué)渣和學(xué)渣一個考場，某種程度上做到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靳珩上次月考的時候生病了，導(dǎo)致排名不高，他原本一直在中間的考場徘徊，但現(xiàn)在落到了倒數(shù)第二的考場，和九班的差生混在了一堆。

    在六中，一、二、三班屬于校方培養(yǎng)的重點苗子，四、五、六班越往后排成績越差，九班更不用說，一整個班絕大部分都是關(guān)系戶，是比六班還爛的存在。

    靳珩的座位靠窗，他核對了一下考號，然后坐在位置上喝剩下的半杯豆?jié){，九班的幾個男生到的早，把英語書和語文書翻的嘩嘩響

    別誤會，他們不是復(fù)習(xí)，是在打小抄。

    九班的班主任是英語組的年級組長，脾氣最爆不過，否則也壓不住這些刺頭，成績不及格，罰抄，講過的基礎(chǔ)題錯誤，罰抄，九班的學(xué)生一年到頭都是抄過來的，雖然成績依舊爛，但起碼有上進(jìn)心，知道打個小抄拯救一下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