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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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夜,輝耀的王都陷入了一片寧靜的黑暗之中。 已經(jīng)過了入睡的時間,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靜了下來,民居和商鋪的燈火暗淡熄滅,大多數(shù)街道陷入了寧靜的黑暗,只有主干道和王宮政府幾處還有著徹夜不滅的光芒。 鳴蟲在草木之中輕輕叫著,空氣中浮動著泥土和草木的氣味,把整個城市都襯托出了某種歲月靜好的寧靜味道。此時此刻,某些暗涌中進行的變化和爭奪也蟄伏了下來,這預(yù)示著它們暫且告一段落,又或者是,來到了一個嶄新的階段之前。 冒險者工會總部后院的一扇窗戶后面,安妮公主的母親,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萊爾菲絲坐在桌邊,支手望著窗外。夏夜的天空高遠,月光皎潔,以至于看不到星星。 “安妮,你看看外面的天空?!彼⑿χ鴮ι磉叺呐畠赫f道,像她小時候那樣溫柔地扶過她,指指窗外的圓月,“你看到了什么?” 安妮向窗外望了過去。十幾年前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小女孩的時候,她會元氣滿滿地回答,她看見了星星和月亮。 可她現(xiàn)在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了,群星是群星在物質(zhì)世界的投影,就像月亮是世界能量潮汐軸心維持動態(tài)平衡,在物質(zhì)世界展現(xiàn)的變化一樣。人不能真的摸到月亮或是太陽的本質(zhì),而除此之外,那里只有一片寒冷沒有邊際的黑暗,一直蔓延到天空的盡頭。 “我看見了很廣闊的天地,mama?!彼龑θR爾菲絲答道,“天穹高遠,沒有盡頭?!?/br> “月光不再吸引你了嗎?”萊爾菲絲溫柔地問自己的孩子,安妮再如何長大,如何厲害,在她眼里她也是年幼的,軟弱笨拙的小女孩,會用奶聲奶氣的聲音拉著她喊mama,“小時候,你和我說過,你想要成為能力者去到月亮上面。” “月亮是假的。”安妮嘆了口氣,“那只是世界能量潮汐的核心在物質(zhì)世界的投影,凡人是不可能觸及它的?!?/br> 萊爾菲絲有點驚訝地眨眨眼:“是這樣嗎?那么如果一直朝著月亮前行,會到達嗎?那是一個會發(fā)光的影子嗎?” “會到達‘月亮’?!卑材菽托牡貙δ赣H解釋,“它會發(fā)光,但那并不是它的本質(zhì)。那些物質(zhì)是真實的,只是它們的存在只是對一個概念的投射。所以那不是真的月亮,月亮并不存在?!?/br> “能看到,能觸摸到,為什么不是真實的?”萊爾菲絲微笑著問女兒。 “因為那不是月亮的本質(zhì),它并不真的存在在物質(zhì)世界?!?/br> “那么在物質(zhì)世界的月亮,就不是月亮了嗎?我們平時在說月亮的時候,是在說它概念上的本質(zhì),還是可以被看到的物質(zhì)存在呢?”萊爾菲絲看著安妮,微笑了起來,“為什么一定要糾結(jié)于那是否是月亮的本質(zhì)?換句話說,當(dāng)你擁有一件物品的時候,我們也同時擁有它們的本質(zhì)嗎?” 安妮愣住了,她思索了起來。 萊爾菲絲溫柔地望著她,伸手抿了抿女兒鬢邊的發(fā)絲。 過了好一會,安妮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彼聪蚰赣H,“我時常會想,我是不是做錯了??墒碌饺缃?,我也無法回頭了?!?/br> “有些事做了就做了,不要太糾結(jié),徒增煩惱。”萊爾菲絲對女兒說,“至于另一些事情,現(xiàn)在止損回頭永遠不晚?!?/br> 安妮有點愣神。 “我回不了頭了?!彼龑δ赣H說道,“就算高爾文離開了,我身上也牽扯糾纏了太多東西,我已經(jīng)不可能回去了。如果我放棄現(xiàn)在有的一切,像洛芙投降,他們都會死,而我也不能保護自己,保護mama你和老師了。我既然背叛了洛芙一次,怎么能奢望她相信我不會背叛她第二次呢?” 萊爾菲絲長久地凝望著安妮:“在最開始的時候,你也許不該做出這種選擇。” 在內(nèi)心最深處,安妮知道自己或許是做錯了。 但她無法回頭,這個認知對現(xiàn)實沒有幫助。相反,它會提醒她自己的錯誤,讓她想起這些令人恥辱和羞愧的事情。 她不希望和萊爾菲絲討論這些事情,她必須是對的,否則……沒有否則。 “安妮,我和你的老師不想做你的累贅?!比R爾菲絲對她說道,“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你認為洛芙真的不可信,決定離開她,和她分開對抗,哪怕這會對整個國家都造成損害的理由?” 安妮看著母親。 她需要母親的安慰和精神上的支持,但與此同時,她仍然在猶豫,萊爾菲絲是她的母親,但與此同時,她也作為一位長輩花了十年時間看著洛芙長大。這些陰暗的,可怕的,涉及魔法和許多可怕秘密的事情,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母親。 就讓母親生活在幸福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中,不好嗎?母親前半生已經(jīng)很苦了,為什么要讓她現(xiàn)在面對這些。安妮既不想讓萊爾菲絲知道洛芙可能存在的陰暗一面,也不想讓母親了解到是她做出的這些陰暗揣測。 不……不要告訴母親了。她想……她和jiejie,誰死誰活都不要緊,不要把母親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打破了。 安妮搖搖頭。 萊爾菲絲并不意外,她嘆了口氣。 既然正事談不下去,那老母親只能和孩子說說家長里短的無聊事情。 萊爾菲絲看向窗外的夜色,過了一會,突然開口:“今天的夜晚,好安靜?!?/br> “比平時都安靜?!彼聪蛲瑯勇冻鲆苫笊裆陌材?,“平時沒有這么安靜,是不是?”” 今天的夜晚確實格外安靜。 因為在幾個月的非物質(zhì)世界的滲透之后,有位不受歡迎的訪客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時機,前來造訪了輝耀。 王宮里,洛芙匆匆忙忙地把殘響塞進臥室,囑咐她小心一點不要出來,又不放心地把門鎖好,就帶著碧藤蘿蔓快速跑下了樓,沖向大議事廳的方向。 她走以后,過了一會,那扇橡木大門上翻起了虛幻的光影。殘響好像一個3d投影那樣從中穿了過來,左右看看,向著洛芙和碧藤蘿蔓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 無人的夜晚,輝耀王都的大議事廳里,一切威嚴的旗幟,高高的立柱,華麗莊重的桌椅都沉在了黑暗之中。 這里是用來討論那些影響王國命運的真正重要大事的地點,平時輕易不會動用,盡管洛芙和安妮開戰(zhàn)以后,每一場會議都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王國命運的走向,但她也只有很少次數(shù)會動用大議事廳。 此時此刻,洛芙?jīng)_了進來,在王座之前站好,抬起手,點亮了天花板上的全部魔晶石燈。 一瞬間,整個議事廳好像從夜晚回到了白晝,那些鍍金和閃閃發(fā)亮的裝飾都鮮活了起來,顯示出了它們璀璨莊嚴的一面。 這些燈光把大議事廳照射的燈火通明,也照射在了站在大殿外面的人影上,燈光中,人影顯露出了輪廓。 那人輕柔地笑了起來,不疾不徐地抬步向著大殿里走了進來。步伐緩慢,姿態(tài)優(yōu)雅而輕柔,隨著他走進大殿里,燈光逐漸照亮了他的面容。 這是一位身穿華麗黑色禮服的年輕貴族學(xué)者。 他穿著像童話里的魔法師一樣,介于學(xué)者長袍和貴族大衣之間,繡有許多暗紋的華麗服裝。面容優(yōu)雅而英俊,神秘的紫色眼睛前方是一對金絲框架的眼鏡。銀發(fā)用絲帶在腦后系了馬尾,領(lǐng)口和手套潔白如雪,上面有著弧度優(yōu)美的金絲閃閃發(fā)光。 他的身姿年輕挺拔,面孔精致俊美。金絲眼鏡為他添加了許多神秘淵博的學(xué)者氣質(zhì),紫色的眼眸神秘而多情,望向前方的時候嘴角帶著溫柔矜持的淺笑。無數(shù)金色的蝴蝶在他身邊盤旋飛舞,帶著如夢似幻的藍色和紅色的光芒。 洛芙有一點傻眼。 而她有聽到,在這位俊美的貴族青年現(xiàn)身的時候,她身邊的碧藤蘿蔓上神的呼吸停頓了一瞬間。 夢魘,格萊西亞冕下,自由領(lǐng)的統(tǒng)治者,持有最后一份真神權(quán)柄的巔峰傳奇,走進了輝耀的王宮大議事廳。 俊美神秘的貴族青年學(xué)者在洛芙面前紅地毯蔓延的盡頭站定,對著王座前方年輕的攝政公主微微一笑。 “終于見面了,洛芙麗達公主?!备袢R西亞凝視著她,對她說道,“我對今天期待已久,能夠?qū)崿F(xiàn),我很榮幸?!?/br> “你看起來比我想象的還有年輕?!彼遘剑仙难垌惺窃鹿庖话銣厝崃鬓D(zhuǎn)的光輝笑意,如此溫柔,如此深情,幾乎讓人以為他是發(fā)自肺腑地在剖白自己,幾乎要把自己誠摯的心意捧出來給對方看,“即使如此,你也敢于獨自面對我,了不起?!?/br> 他在看洛芙,洛芙也在看他。 夢魘格萊西亞,多年來盤踞在她頭頂?shù)年幱埃蹈`了諸神權(quán)柄的人,并為此制造出了一大堆陰謀。 他是自由領(lǐng)如今的絕對首領(lǐng),排除異己的手段酷烈恐怖。他和虛空一族勾結(jié)侵蝕本世界的權(quán)柄,狂拖秩序世界抗擊命運和邪神的后腿,所作所為陰暗自私令人不齒。他利用盡了所有能利用的人的命運,用他們來和諸神對抗,自己藏在幕后,膽怯又笨拙,從來不敢像個傳奇應(yīng)該有的樣子那樣親自直面自己的對手。 洛芙對格萊西亞的情感很復(fù)雜,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這個人去死。 就像她知道,格萊西亞也是無時無刻不這樣期盼她一樣。 這里只有一件事出了點差錯,在更早些時候的想象中,她對自己和格萊西亞第一次有交集的場景不是這樣的——在輝耀王宮,她一個人,帶著一位只是想要幫助她的上位神,如此突兀地直面這位傳奇冕下。 洛芙害怕,但她不能表現(xiàn)一點點出來。 “您不必強調(diào)我是‘獨自’來面對您的?!甭遘叫α似饋?,誠懇地答道,“畢竟,您身邊的蝴蝶翩翩飛舞,我如果不是獨自,恐怕還無法迎來您的大駕光臨?!?/br> 她在告訴格萊西亞不要挑撥離間。那些蝴蝶是什么,普通的貴族小女孩或許不清楚,還會覺得夢幻美麗,但洛芙碧藤蘿蔓和格萊西亞自己都清楚,那是夢魘被撕開一半存在留下的傷口。 殘損的存在必然在他的凡人外表上顯露出來,格萊西亞無法完整地收斂力量以凡人的形態(tài)生活,那些他無法收斂和變化的蝴蝶就是他傷口的證明。 除非他把那些被剝離的存在融合回來,否則這傷口永遠無法愈合。 格萊西亞沒有生氣,他輕聲笑了起來。 洛芙眼神一凝,感覺這家伙來者不善,極其難搞。 銀發(fā)的俊美年輕人笑完了,用那雙溫柔深情的眼睛凝望著洛芙:“你真可愛,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愛。” 洛芙:……?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冕下,您的盛贊我心領(lǐng)了。但咱們這樣的關(guān)系,您倒也不必如此?!?/br> “我們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溫柔多情的貴族年輕人很好看地微笑著,左右看了看,“項玉不在這里,你把她藏起來了?真可惜。你想說我們什么樣的關(guān)系?都是項玉的繼承人?繼承人對大家長來說就像孩子一樣,這么算來,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哥哥?!?/br> 洛芙被他的無恥震驚,表情管理立即全部崩盤。 “我不認為項玉想要您這樣的不肖子孫?!彼砬榕で赝鈹D出這幾個字來,“您想要我們死,正如我們也希望您去死一樣。要不是動不了手或是打不過,幾小時前就開片了,大家都很了解這一點,還請您自重?!?/br> 你tm可做個人吧,把我惡心死,對你有什么好處啊??? “你是這么理解的嗎?”俊美的銀發(fā)青年像旁邊偏了偏頭,露出一種被誤解的委屈和惋惜的可憐表情,“其實我們不是必須你死我活的,我也不是非要你死?!?/br> “加入我吧?!彼麤_洛芙伸出手來,表情溫柔真摯,“來到我身邊,做我的女人。你不要再和卡諾蘭朵奇神系站在一起了。你很倔強,這很好,雖然有些勉強,但你配得上這個位置,我允許你加入?!?/br> 洛芙裂開了。 ……這是什么? 這是夢魘的神奇戰(zhàn)術(shù)嗎? 用震驚的惡心話來讓對手完全裂開,反應(yīng)不能,以達到他攻心為上的勝利? 真的嗎?不是真的嗎? 夢魘格萊西亞怎么這個亞子?這和她之前設(shè)想的不一樣?。?/br> “看起來你不太相信。”格萊西亞惋惜地嘆息道。 你這讓我怎么相信啊???這好惡心?????你欺負我是女孩子嗎??洛芙眼神扭曲,我曹我要是個男的你也要和我擊劍嗎?你們不都是性冷淡嗎?為了攻心太努力了太犧牲自己了太拼了吧???! 洛芙裂大發(fā)了,反應(yīng)不能,腦內(nèi)的對現(xiàn)實發(fā)展不合常理的吐槽好像幾百萬人觀看過的短視頻彈幕一樣瘋狂刷屏。 絕了。 “看來你不太相信?!笨∶赖馁F族青年搖頭嘆息道,倒也能夠不露出一絲責(zé)怪的意思,細看表情中還帶有一點無奈的寵愛。 洛芙寧愿他拿起大刀現(xiàn)在就沖上來砍死自己。 “罷了,給你看看吧?!彼崎_大衣的領(lǐng)子,從內(nèi)襯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銀鈴,上面的花紋和特殊材質(zhì)閃現(xiàn)的光芒顯示著那是一枚傳奇階的魔法物品。 洛芙和碧藤蘿蔓一驚,想要阻止。但夢魘和所有超凡的狀態(tài)都不同,他的存在被撕開一半,無法收斂神性本相,所以動用力量也不需要任何準備。 他掏出鈴鐺,搖了一下,鈴舌敲在鐘形的鈴鐺外壁上,剎那之間,好像有無數(shù)蝴蝶繽紛飛舞。 這是不會傷害也不會禁錮洛芙的魔法,因此格萊西亞才能對她使用。它是一個非強制的短暫夢境,展示了某人人生中的經(jīng)歷的片段。 大議事廳莊嚴華美的場景褪去,金色蝴蝶飛舞而過,洛芙仿佛置身于南方野外的某個地方。她的周圍是夜空下的山林,山林中的小鎮(zhèn)和四處點燃的火焰。 一名發(fā)瘋的墮落法師在小鎮(zhèn)中發(fā)狂。他焚燒村莊,殺戮前來討伐他的冒險者,在這片小小的聚落里制造著地域一般的景象。 那些冒險者非常弱小,本不應(yīng)該被派來討伐這個級別的敵人。他們或是接取了錯誤劃分能力等級的任務(wù),或是自己想要擅作主張,鋌而走險去打響名氣或是賺取錢財。 至少是上位神的墮落法師發(fā)狂了,他的魔法力量和墮落影響好像失控的□□一樣亂甩。無法躲避,不能抵抗,沾之即死。境界的壓制和過于力量的力量對比讓這名墮落法師不像個可以被討伐的人,對于這些冒險者,還有他們選定動手地點的凡人來說,這都更像是一場天災(zāi)。 那些沒有被殺死的冒險者正在瘋狂向外逃命。他們其實并不能真的逃遠,但仍然寄希望于可以逃離那位墮落的上神的視線。 在這之中,一位年輕的,更加弱小,看裝扮甚至還在打雜的年輕人摔到了。 他有著一頭短短的銀發(fā),身材瘦削,穿著普通的襯衫和背帶褲,看起來有點臟兮兮的,不像是那些富有經(jīng)驗的冒險團隊的核心成員。 天災(zāi)在背后肆虐,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他來不及爬起來,驚恐地向后看去。淺紫色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是身邊逃難的平民幾乎在一瞬之間爆開,血rou增生,變成了充盈著墮落力量的怪物。 這力量蔓延的是如此之快,半秒就炸掉了十幾人。少年是能力者,因此異變的比較慢,還沒有立即死去。 但洛芙知道,墮落力量已經(jīng)感染了他,此刻正在那少年體內(nèi)沸騰。想要異化他的全部力量和精神,讓他也變成血rou怪物的,蠢蠢欲動的膨脹感。 夢魘是掌控夢的能力者,他的記憶中摻雜了他想要表達,想要給洛芙感受的情感。 少年非??謶郑雷约阂懒?。 墮落法師的魔法力量,說不出是哪部分的肢體向他掃了過來。 少年絕望地看著這一切。 就在這時候,天邊仿佛永遠不會亮起的夜色中,一抹紅色的輝光驟然亮起。這光芒如此的明亮,就好像夜空中亮起了一顆太陽。 少年身體里鼓脹的墮落力量瞬間收斂,已經(jīng)發(fā)生的異變被重置,一股巨大的,鋼鐵般的秩序立場籠罩了整個戰(zhàn)圈。 下一刻,那抹紅光收斂成束,在少年震驚的注視之中,劈開了那無可筆擬的恐怖存在,那位仿佛天災(zāi)一樣的墮落上位神。 從上到下,一劈兩半。 那么干脆,那么輕易,就像熟練的廚師在案板前拿著刀,一刀斬開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老鼠。 沒有什么詞語可以形容那時候還是普通少年的格萊西亞的心情。 就像此刻的洛芙,縱然猜到結(jié)局,親眼目睹這一刻,她也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撼。 活著的,力量還處在巔峰狀態(tài)的項玉從天邊踏光而來,落在了這一片地獄的廢墟里。她的頭發(fā)像陽光一樣散發(fā)著金色的光輝,穿著血和火焰一樣顏色的衣袍。身邊的火焰滔天,裙擺在火焰中浮動,那么明艷,就好像火焰就是她的一部分,她就是火焰的女神一樣。 洛芙見過項玉,但此時此刻,她看著那位火焰中的美麗女郎輕巧地落在地上,裙擺翻飛,金發(fā)被火焰映亮,隔著幾千年的時間和一個人的回憶,她也能感受到這場景中所蘊含的美麗和自由。 這種美麗和自由建立在不可超越的力量之上,就像她只用了一劍就劈死了一位墮落發(fā)瘋的上位神那樣。 項玉落了地,環(huán)顧四周,沖不遠處驚恐地坐在地上,差一點點就慘死的狼狽少年微微笑了一下。 在所有的這一切之后,這個普通的,友善的,帶著安撫意味和禮貌距離的笑意在還很普通的年輕人心中打下了重重一擊。 他仰望著火焰里的那位天神下凡一般的女神,因為從不正規(guī)的渠道進入冒險者工會,甚至沒有從常識課上聽說過她的名諱。 但在那一刻,格萊西亞的眼眸中充滿了這位女神的形象。他渴望這種力量,傾慕于這種美麗,也想要展示同等的姿態(tài)。 他想成為這樣的人,他想追尋這樣的人,他想接近,想要觸碰那位火焰里的女神。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年輕人畏畏縮縮地來到了那位了不起的存在面前,期期艾艾地想要她眷顧自己一眼。 “好啊?!迸駥λζ饋恚股?,她的眼眸幽蘭,皮膚白的好像在發(fā)光,笑容比任何雕塑,任何繪畫中的表情都要更加的鮮活和溫柔,“我叫項玉。” “請問我要怎么做才能成為像您一樣厲害的人?”年輕人問她,那時候他還太年輕,也很無知,還不知道自己提的問題到底有著怎樣的意義,“那樣的話,我可以站在您身邊嗎?” “我想這世上沒有什么是天注定的,所以不能保證?!迸駴_他笑,“但是,如果你有這樣的期望,去成為能力者為此努力,去上學(xué)吧。學(xué)校會教給你正確的做法和知識,幫助你獲得你想要的力量,或是至少找尋正確的方向。” 格萊西亞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被上位者這么溫柔體貼地回應(yīng)過。 這會面很短暫,女神在和他交談兩句以后很快就離開,留下年輕人在原地暗下決心。 他要成為和那位女神一樣的人,擁有同樣的力量,并且可以更長久地觸及那火焰般的美麗幻影。 …… 洛芙板著臉。 “你去上學(xué)了嗎?” 她問格萊西亞。 “學(xué)校不能給我我想要的?!币呀?jīng)是大人形象,俊美優(yōu)雅,一點也看不到小時候平凡狼狽樣子的年輕人搖搖頭,溫柔地笑了起來,“我去了自由領(lǐng),這個選擇讓我能以如今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你,也出現(xiàn)在她面前?!?/br> 洛芙一臉冷漠:“……哦。” “可惜,她叫我滾,并且不肯接受我的效忠?!彼麑χ遘綔厝岬匦χ?,仿佛通過她看向別的某個人,“明明我已經(jīng)是傳奇了,我屈尊去效忠她,她卻不肯接受?!?/br> 他嘆惋似的搖搖頭,帶著些無奈的笑意“我比其他所有的領(lǐng)主都關(guān)注她的消息,我知道她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你看,多虧我那么關(guān)注她,我找到了她的繼承人,擁有了這份權(quán)柄。” “你很像她?!彼麑β遘秸f道,微微笑起來,“你是她的繼承人,她已經(jīng)死了,你可以來到我身邊。我不會背叛和拋棄你的。我得不到她,你肯來到我身邊,那也是好的。” 要不是打不過,別說洛芙了,碧藤蘿蔓的拳頭也早就硬了。 洛芙低下頭,雙手抹了把臉。 “我搞不明白一件事。”她無奈道。 “什么事?”格萊西亞很紳士地問道。 “奧古斯都怎么沒把冕下您的腦子打開花?”她對格萊西亞說道,“哦對他瘋了一千年,那沒事了?!?/br> 格萊西亞吃吃笑起來。 “看來你是不肯了?!彼钋榈啬遘剑菢幼又粫屄遘接X得惡心,“那就算了,真可惜,我期待你回心轉(zhuǎn)意?!?/br> “……您不必對此抱有太大期待,我是說,一點也不用有?!?/br> “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就是敵人了?” 是啊,你要沖上來砍死我嗎?洛芙看著他,如果她沒有猜錯,夢魘是無法對她動手的。 “不不不,我不會對你動手的,畢竟你還是項玉的繼承人……背負著這么可憐的命運?!备袢R西亞凝望著她,眼中的笑意變得恐怖而冰涼,“我只是想要糾正一點,你不應(yīng)該再稱呼我為冕下了?!?/br> “冕下,冕之下,這個冕,指的是諸神最信任的左右手,大神官的冠冕。對于傳奇來說,這是一種古老的榮譽,象征他們僅次于諸神,可以和諸神同時提及的地位。”格萊西亞輕聲說道,笑意溫柔而不達眼底,“但我不是,我不再是了。” “我并不次于諸神,也不想佩戴他們神官的冠冕?!彼肿煨α似饋?,笑容恐怖,能看見紅色的牙齦和白森森的尖牙,“我有自己的神宮,高大宏偉,不比任何人的神域差,下屬簇擁左右,自有民眾信仰,可稱陛下。我的權(quán)柄通行世界,受到一切地域分別的認可,放之四海無人不認,可以前綴尊。” “年輕的繼承人。”他看向洛芙和碧藤蘿蔓鐵青的臉色,笑得那么得意和快樂,“或許你作為殿下過的很快樂,但我和你是不同的。既然你不肯跟從我,那么,就請注意你的稱呼?!?/br> “請叫我尊陛下?!?/br> 夢魘,格萊西亞如此對洛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