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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嘉也不知道他的沉默到底是想給段瑟一個機會,還是想給自己機會,但當已經(jīng)做好了對方突然暴起反噬的最壞準備之后,聽到段瑟僅僅是要求離開,他又覺得心里那塊懸起的石頭輕輕往下落了一截。 段瑟卻是一驚,那個瞬間,他臉上迅速掠過了一抹十分復(fù)雜的情緒,像是羞慚愧疚,又有些煩躁和惱怒,脫口道:“你早知道了?” 他迅速退后兩步,手里的劍鋒半對著舒令嘉,警惕地看著他:“既然你早知道,剛才為什么一直沒有點破,而且依舊把我?guī)г谏磉??你就不怕我一招偷襲,趁你虛弱的時候要了你的命嗎?” 舒令嘉靜靜抬眼,沉聲問道:“你會嗎?” 段瑟道:“我——” 他后面的話尚未出口,舒令嘉便已經(jīng)快步而上,一把握住了他執(zhí)劍的手腕,倏地將劍鋒往上一抬,對準自己,咄咄逼人地說道:“既然已有殺心,為何方才閻禹讓你動手的時候你沒有動?我現(xiàn)在給你機會,你這一劍又刺的下來嗎?” 他的動作讓段瑟猛然一驚,將手向外一抽,卻被舒令嘉攥的更緊。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舒令嘉的眼睛很亮,卻盛滿了這一路走來所有的無奈與困惑:“段瑟!” 段瑟手上青筋急跳,猛然抬起遮住了眼睛,擋住了他的目光。 掌心中已有了濕意。 當被舒令嘉帶走的時候,他也曾經(jīng)天真地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了。 有人聽到了他隱藏在匣中的錚錚劍鳴,有人明白他的怨恨與冤屈,從此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全都大大方方攤在了天光之下,以后他也可以像個普通的劍靈一樣,一心一意跟在主人身邊,偶爾說笑拌嘴,踏遍人間山河。 可原來不是這樣的。 大概“從此便可”這四個字永遠只適用于人們美好的幻想,而他這一生,從被命運打落深淵開始,就早已經(jīng)注定了四面楚歌,哪一步都是絕路。 舒令嘉見段瑟仍是一言不發(fā),也是怒氣漸生,問道:“究竟為什么?曾經(jīng)那么多次的并肩作戰(zhàn),我能夠聽見你快意的錚鳴,你并未畏死之輩,還有什么事不能告訴我?只要你說出來,我絕對不會怪你,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段瑟用力將舒令嘉推開,說道:“我——” 他后面的話還沒有出口,兩人便同時聽見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似乎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段瑟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舒令嘉也停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說:“先避一避?!?/br> 他說完之后,身形一閃,便躲到了一從樹后,仿佛根本就不怕段瑟趁機離開一樣,段瑟在舒令嘉身后欲言又止,終究也默默回到了劍里。 威猛自動飛起來,藏到了另外一邊的石頭空隙中。 這邊一人一劍剛剛隱藏好,便看見一群人過來了,竟然還是他們認識的。 ——打頭的那個人是何子濯。 舒令嘉見到他便是一陣心煩,眉頭皺了起來,正要抱怨一句這是什么見鬼的緣分,突然又意識到,何子濯這很有可能也是來找洛宵和閻禹的,他們自然會碰上了。 舒令嘉之前也給殷宸去了信,大致將三尊司命鼎的內(nèi)情講了一遍,想必他需要一段時間消化,也沒再回凌霄。 此時何子濯身邊帶著不少凌霄弟子,可他的四名徒弟死的死走的走,叛亂的叛亂,卻是誰都不在其中。 魔魘已經(jīng)這么多年都沒有現(xiàn)世了,當年制造的禍端幾乎都已經(jīng)存在于傳說之中,閻禹的出現(xiàn),危險性不光在于他本人的仇恨,而是他是當世唯一能夠透露出一些魔魘線索的人,因而閻禹的去向也頗受重視。 除了氣宗之外,也有些其他門派的人一同找到了這里,但大多數(shù)都是一些附屬門派,主導(dǎo)之人仍舊是何子濯。 舒令嘉想明白他們的來意之后,不由暗自扼腕。 若是早知道他們能夠找到這里來,想辦法引著閻禹跟何子濯等人迎面撞上就好了,正好可以讓兩邊打個天翻地覆。 可惜這個時候連舒令嘉都不知道閻禹跑到哪里去了,倒是洛宵就在后面休養(yǎng),何子濯一定也不會放過他,躲肯定是躲不過去。 正好舒令嘉攢了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fā)泄,此時頗為諷刺地彎了彎唇角,也懶得這樣躲躲藏藏下去,索性哈哈一笑,振衣而出。 他一臉光棍,揚聲問道:“各位,找什么呢?” 他驟然現(xiàn)面,倒把眾人嚇了一跳,看清了是舒令嘉之后,神情都有些復(fù)雜。 何子濯也沒想到在這處魔域的入口能夠看見舒令嘉。 他打量著這個總是讓他心虛復(fù)雜的徒弟,見短短幾日不見,舒令嘉又是弄得一身血跡,兩手空著,連佩劍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何子濯心中有些困惑,他有時候真的不明白舒令嘉到底在倔強和堅持什么。 如果依照他的意思,好好待在凌霄派,舒令嘉不光能夠避免很多麻煩,而且還能得到很多人畢生都會渴求而不及的東西,但是他就是不肯。 何子濯問他:“你為何會在此處?” 舒令嘉跟魔族向來沒有什么交情,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這里,何子濯說完之后,心中已經(jīng)有所猜測。 他向著舒令嘉的身后望了一眼,又說:“是來找你大師兄的罷?他在不在?” 第94章 云山自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