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父親跟我說了，只要能得到大名的喜愛，繼國家也會得到大名的支持?！?/br>
    “哥哥你未來一定能成為名揚萬里的武士?！?/br>
    “這是好事啊，我會努力的，所以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對詛咒而言，她只是完成了父親的愿望，順帶著將巖勝的心愿也一并考慮了進(jìn)去。

    這是一件好事啊……

    但你為什么看上去是那么的難過呢？

    你為什么那么自責(zé)呢？

    繼國巖勝的臉上還帶著父親留下的擦傷，莫大的痛苦壓彎了少年挺直的脊背，熬紅了他眼睛，讓他忍不住佝僂下身子，將臉埋進(jìn)了meimei的雙手中。

    “我不想那樣……”

    “我不想那樣啊……”

    “要是我能再長大一點就好了，要是我是大人就好了……”

    “要是我，要是我……”

    他聲音顫抖帶著哽咽，斷斷續(xù)續(xù)的，聽起來就像是要哭了那樣。

    不像堅強的母親，歇斯底里的爭執(zhí)后，終于讓父親松口，避免meimei遭受十歲就要被送入大名府中，被未婚夫撫養(yǎng)的命運。也不像那些頑強的信徒，能聚集起來商討評選出一個機靈的仆從作為陪嫁，以便幫助小姐應(yīng)付嚴(yán)苛的主母和難纏的美妾。

    年幼的繼國巖勝是如此的羸弱，毫無作用。

    和被眷顧的繼國緣一不同，老天似乎天生厭惡這個沒用的長子，不給他成長的時間，就讓他遇見了天才，現(xiàn)在他還沒來得及長大，又要奪走他的meimei。

    他心里懷著那么多對未來的期待，卻沒有一個能來得及實現(xiàn)。

    第11章

    蜜那個時候是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的，但是她的手懸在那里，頭一次品味到失語的感覺。

    是不是我做錯了呢？

    因為我，你才背負(fù)了這份疲倦。

    如果我能早點，再有點作為“籠中鳥”的自覺，不要對你提一些根本不能實現(xiàn)的愿望。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就不會這么難過了呢？

    我如果不在的話。

    如果沒有我成為你的軟肋。

    你是不是就能筆直地走在實現(xiàn)愿望的道路上呢。

    如果我沒有跟你說那些話就好了……

    那還是前幾天的事情，父親前去會見尊貴的大名，因此出了遠(yuǎn)門，活在他高壓政策下的孩子們因此得以喘息，三個人在府里的后院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涼薯品鑒活動”。

    在那個靜謐的夏夜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送來螽斯蟲鳴，頂著滿天星光，連被叫來做“品檢員”的巖勝，咬著手里的涼薯，都忍不住放松了緊繃的臉。

    精心種植的涼薯又甜又脆，咬碎那潔白的瓤，甜水便淌進(jìn)了喉嚨里，涼涼的像是陽光下融化的白雪，沁了初春的甜，讓早熟的孩子完全地放松了下來。

    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下，年幼的繼承人已然變成了一個縮小版的領(lǐng)主。

    不過在今夜，沒有“幼稚”，“無聊”，“這么晚還在院子里停留真是放肆”這樣的話語，巖勝只是放松地坐在那里，垂著眼睛，有點安靜的笑。

    “這個很好吃?！?/br>
    或許是他最近劍道上穩(wěn)步的進(jìn)步讓他滿意，又或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恰逢meimei過生日，巖勝在聽見手里那個涼薯是緣一種出來的時候，都沒有表現(xiàn)出往常的別扭。

    這幾年，在蜜種田的時候，緣一也會在旁邊幫忙。

    不像是被安排了日課的兄長和meimei，緣一在府里更像是個四處游蕩的幽靈，他有大把時間發(fā)呆，聽母親講述太陽神的故事，或者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忙碌的仆從。

    緣一實在是個手很巧的人，看著母親為自己做耳墜，看為meimei做小首飾的時候一學(xué)就會。

    他曾在meimei做刺繡，被針扎得一臉淚水的時候，主動接過手帕，幫忙繡完了全部的花樣，還獲得了女紅老師“小姐真是蕙質(zhì)蘭心”的高度評價。他編過竹筐，做過御守，梳過時髦發(fā)髻，他代替meimei做了好多作業(yè)……

    但相對的，他對這些事興趣比較短暫，屬于那種被要求了就幫忙做，沒人問就揣手靜靜看的存在。所以一般外人很難知道，他在旁觀別人時，到底還學(xué)會了什么的奇怪的技能。

    直到開始接觸種植，緣一想做的事終于有了個定點。

    在土地中耕種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種子萌發(fā)，抽出嫩芽，在陽光下自由的生長。

    他很喜歡植物給人的欣欣向榮感。

    種出美麗的花朵可以別在meimei的耳邊，放進(jìn)母親的房間。

    新鮮的瓜果可以給剛結(jié)束鍛煉的兄長解渴。

    他實在是個溫柔而細(xì)心的人。

    “以后我會在廟中為家人祈福的?！?/br>
    “如果能在后院開辟一塊小小的土地，種些花草就好了……”

    緣一在說出自己的愿望時，表情單純，語氣認(rèn)真，那種樣子讓巖勝一時說不出什么掃興的話，反倒是蜜探頭探腦問為什么不種西瓜，她想吃西瓜。

    徹底沒了地位調(diào)換的可能，老實說兩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緩和了許多。

    如今，巖勝看了眼坐在meimei身側(cè)，面無表情用那雙眼睛透露期待的緣一，非常平和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挺好的?！?/br>
    巖勝的縱容讓蜜的膽子又大了一點，她坐在走廊上看月亮還不夠，后面又慫恿著兄長們把她送上屋頂摘星星，巖勝先上屋頂接住meimei的手，緣一在下面拖著meimei的腳，再加個阿系守在屋下看著，這位任性的壽星終于成功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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