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仰著小臉笑道：“回皇阿瑪?shù)脑?，兒子沒怕。兒子能在佟額娘這里，多住幾天嗎？”

    “太子想住多久？”

    “再住三天，可以嗎？”他以為皇阿瑪是接他走的。

    “保成這么懂事，準(zhǔn)三十天?！?/br>
    太子歡呼：“謝謝皇阿瑪?！?/br>
    作者有話說：

    第74章 探親

    太子睡到半夜,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喊了一聲：“保成?！彼蚜耍珱]有立即應(yīng)話。

    佟額娘告訴過他，若是有陌生聲音叫他的名字, 千萬不要立即應(yīng)話?？赡苁敲琅?。一應(yīng)話, 可能會被它吃了。

    他照著佟額娘說的, 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 睡在旁邊的皇阿瑪抱起了他。正在他猜測皇阿瑪要把他抱何處時, 又把他放下了。

    唔, 是和他換地方睡。不開心！想睡皇阿瑪和佟額娘中間。但，但不敢出聲……

    太子悄悄地扭頭看。天很黑, 看到兩人離的很近，看不清他們在悉悉索索做什么。只能勉強(qiáng)聽見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

    “……等這件事過了, 我們生個孩子……”

    “……怕疼，不想生?；噬系暮⒆泳褪俏业暮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四兒三女了，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等四阿哥長到六歲，朕讓宗人府把他記在你的名下……”

    “……這是給臣妾的賞嗎？”

    “不是，這是朕早就想過的事。四阿哥現(xiàn)在還太小, 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長到六歲再說吧……這次多虧了貴妃，貴妃想要什么賞？貴妃只要開口，朕有的都會給……”

    “……臣妾不要賞，臣妾要皇上記著現(xiàn)在的說的話；記住我們曾經(jīng)共患難；記住我們?nèi)齻€人曾經(jīng)睡在承乾宮的院子里；記住我們是親密的一家人……”

    “嗯。朕不會忘, 朕會永遠(yuǎn)記著?！?/br>
    “……倘若有一天, 臣妾惹皇上生氣了, 還請皇上想想今晚的心情?？丛诮袢盏那橐馍? 原諒臣妾……”

    “朕永遠(yuǎn)不會生貴妃的氣。無論是貴妃苛待了某位嬪妃，還是無緣無故責(zé)罵了某位皇子，朕都不會過問。朕相信貴妃……”

    “還有太子。將來太子若是做了錯事，皇上也想想今日；想想太子在危險(xiǎn)的時候，第一個想著皇上。將來不管他犯多大的錯，都應(yīng)該原諒他……還有，大阿哥……”

    “貴妃想太多了……”

    “防患于未然嘛，皇上是大清國的皇上，又不是我們幾個人的。對了，臣妾聽說前朝的時候，宮中發(fā)生多次火災(zāi)，皇上一定要讓宮人們注意防火。尤其是太和殿那樣平時無人住的宮殿，人離開后，把明火全部滅了。殿前的大水缸里，一年四季備滿水……”

    太子眨了眨眼。

    在暗中悄悄地告訴自己，他會努力學(xué)習(xí)，盡量不犯錯。不惹皇阿瑪不高興，不讓佟額娘擔(dān)心。

    次日，康熙率百官去天壇祭天祈福，發(fā)罪己詔，反思自己施政以來的六大罪過。

    停止用兵，先前籌集的軍餉，用于救濟(jì)災(zāi)民。號召官紳富民捐資助賑的同時，以朝廷名義向大商戶借錢。

    僅城中一家姓尉的商戶，就借出了十萬兩銀子。得來的錢財(cái)，全部分戶撥給了老百姓，用于修筑房屋。尤其是家里有兵丁的人家，派官員親自去修房子，銀子發(fā)到手里。讓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兵將們安心。

    太醫(yī)們以及施世綸帶領(lǐng)的那些人，沒日沒夜的給傷者治療。街上支的有粥棚，茶水?dāng)?，大?zāi)面前，街上沒有餓著肚子的人。

    皇城內(nèi)外的老百姓，交口皆贊康熙皇帝是千古難遇的仁君；文人們大筆書寫康熙皇帝的仁德。先前蠢蠢欲動的造反者們，也都暫時收著了手腳。

    這時候再造反，沒人追隨啊！

    太子在承乾宮的這一個月里，雖然住在外面，經(jīng)常熱的睡不著，卻是他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早上起來，坐在梨樹下讀半個時辰的書。晨讀結(jié)束，就坐在院子里用早點(diǎn)。早點(diǎn)是一份清粥兩份小菜，他覺得比以前吃的精細(xì)食物，好吃幾百倍。

    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是自由時間，他想做什么都行。騎木馬崽，逗小貓玩兒，教四弟走路就不說了，甚至可以玩泥巴，用泥巴捏小人。

    第五日，大阿哥來了。日子就更快樂啦！兩個人的時候，太子悄悄問：“大哥能在這里住幾日？”

    “皇阿瑪說，讓我來陪太子弟弟。太子弟弟什么時候搬走，我就什么時候搬走?！?/br>
    兩個人最快樂的事，要數(shù)是教四阿哥學(xué)走路，和教四阿哥說話。學(xué)步車完全派不上用場，兩邊一人一個胳膊，架著走。

    常常把四阿哥架得腳離地，嚇得哇哇哭。

    大阿哥眼疾手快?？吹剿陌⒏缫粡堊欤ⅠR松開手，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捂著嘴。連聲說：“別哭，別哭。讓佟額娘聽見，不讓我們玩兒……”

    旁邊盯著他們的太監(jiān)和宮女便沖了過來，急急慌慌地喊：“快松手，大阿哥快松手，悶著四阿哥了。”

    大阿哥勾頭，看著四阿哥的小臉說：“沒事呀，鼻子在外面露著呢?！?/br>
    這個時候，太子通常是蹲到四阿哥前面，給他做鬼臉。四阿哥漸漸止著哭聲。轉(zhuǎn)為咯咯笑，咦咦呀呀的說話。

    大阿哥就抱起四阿哥，往太子背上放，哈哈笑道：“讓你二哥背背，你二哥喜歡背老四?！?/br>
    太子還不滿六周歲呢。伺候的人，緊張的不行，又不敢說不讓背。大小三個人兒都是主子，個個都金貴。哪個有閃失，都不是他（她）們能承擔(dān)的。

    于是就在佟寶珠面前訴苦。

    “娘娘，您說說大阿哥吧。再這樣下去，他們把四阿哥給弄出什么好歹來，那可如何是好?！?/br>
    “沒事。”佟寶珠笑道，“大阿哥知輕重。讓他們在一起玩兒吧。民間的孩子們不都是摔摔打打長大的，偶爾摔兩下，也沒事。再說了，你們沒注意到，他們逗四阿哥的時候，四阿哥很開心?！?/br>
    她沒說出來的話是，他們無拘無束在一起的時候不多。趁著這個時候，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因?yàn)樗麄兪窃谠鹤永锿鎯海齻€人的情況，漸漸地傳了出去。烏雅貴人知道后，咬著嘴唇不說話。

    “小主，貴妃娘娘怎么能這樣?。「揪筒幌『彼陌⒏?。既然如此，干嘛還要養(yǎng)四阿哥?！?/br>
    “別說了，以后他的消息，不許再往本主這里傳?！睘跹刨F人厲聲道。她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就當(dāng)沒生那個孩子。反正肚子里還有一個，等于明年就能生出來。

    宜嬪知道后，趁著康熙去翊坤宮的時候，說：“嬪妾沒有養(yǎng)孩子的經(jīng)驗(yàn)，等孩子生下來，放太后那里撫養(yǎng)吧？”放太后那里，即便是貴妃，也不能隨便抱出來。省得她的孩子將來跟大的一起吃虧，讓他們隨便折磨。

    “嬪位可以自己撫養(yǎng)?！笨滴醯?。

    “嬪妾以后再生了，自己撫養(yǎng)。”到那時候，讓太后養(yǎng)的孩子罩著弟弟meimei們，宜嬪笑呵呵道，“這次無論是兒是女，都讓太后撫養(yǎng)?！?/br>
    康熙本來想等靖公主滿月后抱給太后撫養(yǎng)，也就作罷了。仍由郭絡(luò)羅氏常在撫養(yǎng)。郭絡(luò)羅常在高興壞了。

    中秋節(jié)那日，康熙準(zhǔn)了佟夫人入宮探望貴妃。與佟夫人一起入宮的是佟寶珠的二嫂王佳氏。

    前一晚上，佟寶珠才在容嬤嬤那里得知佟家的情況。原來她大哥去世了，因?yàn)榇蟾缛ナ赖牟还獠?。大嫂和孩子們都留在了盛京沒回來，由她二哥德克新襲了爵。

    佟國維原來是一心扶持老大，想讓老大支撐起佟家。德克新的親事就成了拉攏關(guān)系的手段，安排的是漢人，也就是這個王氏。沒想到有一天，需要老二去支撐門戶。此時嫌棄二媳婦出身不高，也晚了。在要不要王氏跟著入宮的問題，就議論了半晚上。

    王佳氏第一次入宮，十分緊張。拜了禮之后，傻傻地站著，手腳都沒地方放。

    佟夫人經(jīng)常入皇宮，幾乎每個月都會去慈寧宮和壽康宮，何況貴妃娘娘是她親生女兒，她坦然的很。招呼王佳氏坐下后，就跟佟寶珠說話。

    “早就想入宮拜見娘娘，一直沒得圣旨，就拖到了現(xiàn)在?！?/br>
    “女兒也甚是想念額娘?！辟氈樾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客套的話，佟夫人看看周圍的人，越來越著急。她入宮是有任務(wù)的。因?yàn)榈卣?，人都在院子里，根本沒法說私話。

    容嬤嬤看出來了，插話道：“夫人沒來過承乾宮吧？想不想去后殿看看？”

    她說話的時候，容嬤嬤一般不會插話。佟寶珠意識容嬤嬤是別有用意，站起身道：“女兒帶額娘去看看?！?/br>
    兩人進(jìn)了后殿，佟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說：“索大人看中了你三弟，想同咱家結(jié)親。你阿瑪讓問娘娘，這門親事可結(jié)得？”

    佟寶珠遲疑道：“是隆科多嗎？”

    “是，今年十五歲，一直沒娶親。這兩年長高了不少，有機(jī)會讓他來宮里拜見娘娘。”

    “女方是誰？”佟寶珠問。她沒記錯的話，隆科多的元配下場凄慘。隆科多好像還搶了岳父的小老婆？這要是赫舍里氏，他敢這么張狂嗎？

    “索大人的侄孫女，是嫡女，今年十三歲，模樣性情都是頂好的。依著輩份，要叫我堂姑母?！辟》蛉诵÷曊f，“元后和宮里的僖嬪娘娘都是庶女?！痹捓锿钢鴮@個未來兒媳婦的滿意。

    佟寶珠道：“宮外的事，女兒也不懂?！?/br>
    “你阿瑪說了，娘娘要是不反對，親事就訂下了?！辟》蛉诵Φ溃骸澳锬锏每樟耍诨噬厦媲疤崽?，最好能讓皇上賜婚。”

    佟寶珠：“……”原來是想求賜婚的，不是征求她意見。

    佟寶珠沒應(yīng)話，佟夫人就當(dāng)是她默認(rèn)了。趕緊又說另一件事：“娘娘也沒少承寵，怎么一直沒身孕？要不，趁著這段時間，宮里正亂，讓你阿瑪秘密安排個大夫入宮，給娘娘把把脈？”

    佟寶珠笑道：“女兒入宮的時間不長。”

    “怎么不長？已經(jīng)兩年了。寵愛都是虛的，子嗣才是大事。別人的孩子究竟是別人的，養(yǎng)大了也跟你不親。何況還有個親娘在眼皮子底下?！?/br>
    佟夫人小聲道：“你阿瑪說，那個烏雅貴人要是再生個兒子，待三藩之亂平了，皇上大封時，肯定能封妃。到那時候，生母的位份高，四阿哥還不得經(jīng)常走動？”

    佟寶珠沒應(yīng)話。

    佟夫人又說：“你阿瑪說，要做兩手準(zhǔn)備。娘娘身體無大礙，就當(dāng)緊調(diào)理。萬一有個不好，下次選秀，就想辦法讓你二妹入宮。生了孩子，由娘娘來養(yǎng)。佟佳氏生的孩子，才靠得住……”

    佟寶珠：“……”

    佟寶珠不想再聽她說話，撫了撫額頭道：“本宮有點(diǎn)頭暈，去前面躺會兒?！?/br>
    康熙聽說佟夫人只在承乾宮里呆了小半個時辰，他十分滿意。佟家還是知分寸的，不會來了，就坐著不走。恩準(zhǔn)一天，非要呆夠滿滿的一整天。

    早知如此，就早些讓岳母入宮探望貴妃。

    晚上，康熙宿在承乾宮，摟著貴妃問：“岳母今日都說了些什么？”

    “想讓臣妾給二meimei選門好親事。她還小。等過幾年再說吧?！鞭D(zhuǎn)話又道，“十二了，要說也不小了?；噬辖o她選門好親事，早早訂下來，省得京城里的好青年，都被別家姑娘挑走完了?！?/br>
    “貴妃覺得誰家好？”

    “臣妾不了解?！?/br>
    “這些世家，沒太出色的未婚青年，配不上貴妃的meimei。貴妃的meimei，是朕的連襟，一定要好好挑選。”

    “皇上不是一直在倡導(dǎo)滿漢是一家嗎？指門漢人親事。”

    “貴妃提議甚好！朕明日就仔細(xì)想想誰家合適。挑個才貌雙全好青年?！笨滴跽龘?dān)心，佟家把這個閨女往宮里塞呢。趕快嫁出去正好。

    佟寶珠的心情十分復(fù)雜，一整晚都沒睡好。她終于明白容嬤嬤一直幫她掩飾失憶的原因了，甚至她阿瑪額娘都不知道。

    佟家注重的是佟佳氏的利益，而不是她這個人。親兒子對佟家沒用了，都不稀罕，不讓那一家子回京城呢，何況是女兒。

    若是某一天她犯了錯，惹怒了皇上。佟佳氏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棄了，扶持另一個佟家女。

    宮里的事，誰說得準(zhǔn)。天子是薄情的，有了可意的新人，或許就會忘了舊人。就像是先前的元后，繼后，想當(dāng)年在后宮也是風(fēng)光一時吧。現(xiàn)在還不是被眾人遺忘了。

    次日清早，她對康熙說：“臣妾考慮了，二meimei的婚事，還是先放一放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