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太子，可是他親自帶大的。

    還有，五阿哥記憶中的前世，是她呢？還是原來的佟佳寶珠。她不敢問，害怕知道。

    害怕五阿哥說，前世里的皇貴妃和她的性情一模一樣。

    還好，五阿哥說，他記憶中的事，是可以改變的。就比如說是六阿哥。在五阿哥的記憶里，六阿哥六歲那年忽然病倒。

    康熙讓內(nèi)務府的人去查原因，查了半年，也沒查出眉目，最后不了了之。

    再比如，十四阿哥。他記憶中的十四阿哥是德妃所生，德妃的meimei根本就沒入宮，而是嫁給了溫貴妃的弟弟阿靈阿。

    四阿哥繼位后，抄了他的家，男丁全部處死，女眷發(fā)配寧古塔。

    這是有多恨??！

    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那可是他的姨父家，是他的親姨和表弟表妹們。

    佟寶珠想到這些，不禁汗毛直立。她沉思了一會兒后，吩咐宮人：“去跑一趟無逸齋，四阿哥要是不忙，晚上讓他來這里用膳?！?/br>
    宮人應聲走后，佟寶珠突然想到了一個疑問，是什么原因讓烏雅貴人這里發(fā)生的變化？從而十四阿哥有了變化。

    那時候，五阿哥還沒出生呢。

    轉(zhuǎn)念，她把這個疑問拋到了腦后。

    這些問題不重要了。

    “皇額娘，老五今天過來干什么？”四阿哥吃著桂花糕問。聽宮人說皇額娘找他，下課后，沒回住處，直接跑來了。

    “問本宮，在暢春園這段時間，會不會有命婦來請安?！辟氈樾Φ溃八瓷隙跫夷莻€小姑娘了，想求賜婚?？涩F(xiàn)在太皇太后的喪期還沒過，只能再等等。還有你和老三的婚事，也是，都耽擱了。等明年開春就給你們辦。”

    四阿哥“噢”了一聲。

    “這兩個多月，你回京城了嗎？”佟寶珠問。

    四阿哥道：“回了?！?/br>
    佟寶珠看他回答的不爽利，又問：“是不是沒進皇宮？”

    “嗯?！?/br>
    佟寶珠溫聲道：“今兒本宮叫你過來，是同你好好談談心，同時也向你道歉。”沒待四阿哥應話，緊接著道，“本宮撫養(yǎng)你的時候，是第一次帶孩子，沒有經(jīng)驗。全憑自己的喜好來，忽略了你的感受……”

    四阿哥看著神色凝重的佟寶珠，急聲道：“皇額娘很好，是兒子不懂事。經(jīng)常給皇額娘添麻煩?！?/br>
    佟寶珠對他笑了笑，接著說：“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在父母眼里是獨一無二的。你雖然在額娘心里獨一無二，可額娘以同樣的愛心和關(guān)懷對待老七，老八、老九和老十?！?/br>
    “尤其是老七，因為他腳上有疾，對他的關(guān)心更多。額娘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自小就懂事，額娘應該在照顧老七的時候，跟你好好談談，而不是避著你對老七好?！?/br>
    四阿哥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佟寶珠道：“還有你和德妃關(guān)系，額娘處理的也不好。那時候，額娘沒有懷過孩子，體會不到懷孩子時的心情。以為把你健康的撫養(yǎng)成大，就是對你好，同時也是對德妃好。就沒主動提出讓她照管你?！?/br>
    “德妃擔心我不高興，不敢經(jīng)常去承乾宮探望。她以為這樣，才是對你好?！?/br>
    “額娘現(xiàn)在有了身孕，才體會到，孩子在沒有生下來之前，已經(jīng)對他感情深厚了。生下來，若是被抱走，真是跟割了心頭rou一樣的難受……”

    這日，佟寶珠和四阿哥談了很多，以至于錯過了用晚膳的時間。

    最后她說：“額娘細細想了，這些阿哥里，老七有成嬪，老八有良嬪，十二有定嬪，十三有章佳貴人。就只有你心里沒有依靠，和生母不親，養(yǎng)母又撫養(yǎng)那么孩子……難為你了……”

    “以后……你多往德妃那里走走。你若是先敞開胸懷里接納她，她更能接納你……同樣身為孕育孩子的額娘，本宮能體會她的心情……本宮曾同你皇阿瑪說過，你是我最愛的孩子。不管到什么時候，本宮永遠都是你額娘。以后你同德妃走的親近，你依舊是本宮最愛的孩子?！?/br>
    四阿哥幾乎沒說什么話，離開集鳳軒時，臉上也沒什么表情。

    芳華姑姑看到四阿哥不似往日那么歡喜，小心地問：“娘娘是不是說了什么，四阿哥不開心的事？”

    佟寶珠笑道：“沒有?。【褪情e聊了些家常?！?/br>
    傷害是把雙刃劍，傷別人的時候，也傷了自己?；蛘呤钦f，別人先傷了自己，所以才去傷別人。

    不管如何，希望四阿哥從此能夠和德妃解開心結(jié)，希望他能輕松快樂地長大。

    次日下午，四阿哥回了京城。進神武門時，遇到了才從外地辦差回來的大阿哥。

    “回來有事啊？”大阿哥把馬繩扔給隨從，拍著四阿哥的肩膀問，“有這時間，怎么不多陪陪皇額娘？被禁足那么長時間，她肯定悶壞了。我這邊事多，上午過去，說了幾句話就走了?！?/br>
    四阿哥答非所問道，“過了年，我就要成親了。也想辦差事，大哥有什么好建議嗎？”

    大阿哥笑哈哈道：“皇阿瑪把我調(diào)去獨石口練兵了，上百里地呢，回來一趟不容易，對朝中的事也是不很了解。你去問太子。”

    轉(zhuǎn)話又道，“要不你去工部吧。把我們幾個兄弟的宅子建起來。聽說地方已經(jīng)劃好了，在獅子胡同那邊。有你監(jiān)工，大哥就放心了，那可是我們要住一輩子的地方，好好修建。不行，就從南邊請幾個園林師傅過來。至于花錢多少，你盡管跟太子說。太子對兄弟們的事，可比皇阿瑪上心多了?！?/br>
    這日晚膳后，佟寶珠依靠在塌上看書，伴隨著一首輕快的《稻香》，她置身在一處粉色的房間。

    有個熟悉聲音在說：“傳說人到了三十歲仍是處男，就可以聽到別人的心聲。明天，我就三十了。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你心里的聲音……”

    她在心里嗤笑，羅小三你要是處男，母豬都能飛上天。

    那人低笑了一聲道：“怎么？你不相信？”

    佟寶珠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夢里。在夢里，她又想起了周莊夢蝶的故事。究竟是周莊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了周莊？

    這場夢會不會醒呢？什么時候醒呢？

    同時也對每次由音樂引入夢境這種情形，十分奇怪。正當她想看清楚周圍的環(huán)境時，突然醒了。

    “娘娘，五阿哥求見。”芳華姑姑站在她面前說。

    作者有話說：

    小作者從第一章 看到這里，重新理順了一遍。細節(jié)部分，略有改動。故事絲毫沒變，就是把女主的心境修正了一下。所以這一章，與原來也略有不變。

    第159章 保泰

    佟寶珠坐直身體, 回了一會兒神，才讓芳華姑姑把五阿哥帶進來。

    “這是下午才送過來的鮮牛乳，晚上喝了，補虛養(yǎng)血, 有助睡眠?！蔽灏⒏缱聛砗? 佟寶珠把一杯牛乳放在了他面前。

    五阿哥看看桌幾上的牛乳, 又看看佟寶珠。

    佟寶珠看他狐疑的表情, 笑道：“怎么？怕有毒??？”

    他不是擔心下毒, 是對這種親昵的方式不習慣。這是把他也當成孩子了。五阿哥端起藍色的琉璃杯, 喝了之后。

    低聲說道：“……皇阿瑪計劃的是后日回京，皇額娘尋個理由留下。再過上幾日, 您單獨回京，路過長河驛歇腳時, 去一趟茅廁。那個茅廁東墻有個暗門?；暑~娘把身邊的人支開，從暗門出去，有人帶您離開?！?/br>
    佟寶珠看了眼門口，小聲道：“去一趟茅廁最多能拖一會兒，能順利離開嗎？隨行的侍衛(wèi)最少會有一百多人?！?/br>
    五阿哥肯定地說：“皇額娘放心，只要出了暗門, 就一定能離開?！?/br>
    又道：“到那時候，皇額娘就是憑空消失。再加上民間有人看到紅光沖天的的流言，眾人會相信，皇額娘是神仙，位列仙班去了?；拾斈抢? 他也會為皇額娘高興?！?/br>
    佟寶珠：“……”康熙是什么福運體質(zhì), 兩位皇后和一位皇貴妃都神仙下凡。

    她把剛扒了黃皮的核桃仁往五阿哥跟前推了推, “九阿哥今兒在園子里摘的, 本宮就愛吃濕核桃，扒了皮，沒苦澀味，清甜可口。你也嘗嘗?！?/br>
    五阿哥看了眼碟子里白仁核桃，趕快又說：“元順帝時，江蘇泰州府泰興縣境內(nèi)，滾滾長江水曾在一夜之間，忽然消失。皇額娘聽說過嗎？據(jù)史料記載，當時正值八月汛期，水流正猛的時候。此類怪事都有，憑空消失一個人，不是什么稀罕事。”

    五阿哥說的事，佟寶珠知道。這是歷史謎團之一，建國初期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件，也是泰安，江水憑空消失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后，江水又從上游浩浩蕩蕩而來。

    至于是什么原因，一直沒有定論。

    此計真是上上計，可進可退。佟寶珠開心地笑道：“五阿哥挺博學，這類野史都看過?！?/br>
    “聽施大人講的，施大人不是在泰州做知府嘛，地方志里有記載。此計也是施大人所想?！?/br>
    五阿哥見佟寶珠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激動，又說道，“皇額娘不相信兒子的能力，也該相信施大人。此人智謀過人，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反復推演過?；暑~娘只要在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出了暗門。后面的事，就不用您cao心了?！?/br>
    佟寶珠笑呵呵道：“從你告訴本宮的那天起，本宮就想著，一定能離開。你今天這么說，本宮一點也不意外。”

    “五阿哥給您說了什么？”五阿哥走后，芳華姑姑笑問。接著又道，“奴才看他，進來的時候，還神情凝重，走的時候，挺開心?！?/br>
    佟寶珠吃著核桃仁說：“說董鄂家那個丫頭。五阿哥問，能不能先訂親。他才多大啊，就想著娶親了。這些孩子們呢，小時候圍著爹娘轉(zhuǎn)，養(yǎng)大了，心就飛到別處去了。”

    “都是這樣兒?！狈既A姑姑也跟著笑：“五阿哥臉皮挺薄，還要單獨給您說。”接著又道，“娘娘今兒吃不少了。要是想吃，明兒再吃。還是您說的，好東西也不能吃太多，過量則反?！?/br>
    佟寶珠：她不是想給肚子里的小寶寶補補腦么。聽說吃啥補啥。噢，明天吃葡萄，希望他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樣晶亮。

    晚上睡在床上，佟寶珠暗笑自己。曾經(jīng)的自己，沒少批評孕婦迷信，胡亂吃東西，輪到自己了，跟她們一樣。只要是聽說對寶寶有好處的，就想吃。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十九。康熙來集鳳軒說，索額圖和佟國鋼他們從尼布楚回來了，他們?yōu)榇笄鍑⒘舜蠊?，要回去開慶功宴，問佟寶珠想什么回京。

    佟寶珠道：“臣妾想下個月月初回行嗎？皇宮里太悶了。沒有這里舒服。”

    康熙爽利地說：“行啊。”接著又問，“你看讓誰留下來陪你？”

    “慧妃吧。她那個人話多，思想又奇怪，解悶小能手?！辟氈榘阉攘艘话氲狞S花茶，遞到康熙嘴邊，“秋天了，天氣干躁，皇上多喝些水?！?/br>
    康熙就著她的手喝了之后，摸著她的腹部笑道：“朕回去，就準了那些奏請立貴妃為后的折子，讓欽天監(jiān)選日子。讓禮部準備封后事宜?！?/br>
    佟寶珠：“儀式繁瑣，前前后后要三天。臣妾懷著孩子，恐怕堅持不下來。要不，等生孩子之后？”

    康熙捏著她的臉蛋，笑呵呵道：“貴妃有沒有想象過封后時的情形？”

    佟寶珠嘿嘿笑：“那是自然。后宮女子，誰沒想過。做夢都在想著，什么時候能住進坤寧宮里。到那時候，什么時候想見皇上了，都不用擔心宮門落鑰，反正在一個院子里?！?/br>
    “朕反復考慮了，等生了孩子再舉辦冊封禮。先讓各部門準備著，把冊文擬好，服飾準備好?！笨滴踅又值?，“朕還在想，給岳丈封個爵位?！?/br>
    “臣妾的阿瑪嗎？”佟寶珠問。

    “嗯?！笨滴跣Φ溃骸皼]有岳丈，就沒有貴妃。貴妃入宮之后，他又多方照料。就封他為一等承恩公，世襲罔替。”

    “什么時候？”佟寶珠又問。

    “明日回京，朕就讓禮部擬旨。趁著封賞簽訂尼布楚條約的功臣，一起封?！?/br>
    這個消息，當日就傳回了京城。佟國維聽后，先是猛地站起了身，而后又緩緩坐下。

    呆愣了半天后，問報信的人：“皇上當真這么說？”因為激動加緊張，周圍的聲音飄渺而遙遠，就連自己的說話聲，都聽的不大真切了。

    “回老爺?shù)脑?，這是從集鳳軒傳出來的消息，應該是沒錯了。聽說是萬歲爺親口對娘娘說的。”

    一等公，佟家已經(jīng)有了一個，便是佟家的老大佟國綱。他是承襲他們阿瑪佟國賴的爵位。

    佟國賴是圣母皇太后的阿瑪，早在三十多年前，便離世了?？滴跤H政后，第一件事便是追贈他外祖父為一等公，并世襲罔替。就這樣，爵位落在了嫡長子佟國綱的頭上。

    三十年后，佟家的女兒，又一次為佟家掙來了一個一等公。兩兄弟并為一等公，這在朝中是絕無僅有的。

    佟國維幽幽地嘆了一聲：“這么多年的心血，終是沒白費。”接著急匆匆地奔向府里的靜安堂。

    對臥病在床的老太太說：“額娘，您再堅持堅持，看著我佟家再出一個皇后，一個皇子?！苯又值溃斑@位還是嫡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