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是季茗授意的嗎?凌陌不禁想,可身后的季茗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凌陌也沒有再回頭。 好的吧。她牽著凌四季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行走。 季茗默默跟在身后,保持五個臺階的距離,保證凌陌如果摔倒自己能來得及沖過去。 半山腰已經(jīng)能俯瞰山腳的風(fēng)景,遠(yuǎn)處霧靄朦朧,遮住了延綿起伏的山頭。 凌杰背著大小包,終于追了上來。 誒?我以為你們到山頂了。他滿頭大汗,體能消耗大半。 你先上去吧,包給我。季茗拿過自己的拎包,示意凌杰先走。 凌杰看向前邊的二人,頓時明白所有。 四季,爸爸追上你了哦。他笑臉盈盈地跨步向前,凌四季轉(zhuǎn)頭,毫不在意:我是故意慢下來等你的。 好的吧,感謝公主恩讓。 凌陌笑對凌杰打了個招呼,不管心里的刺多深,她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凌杰望著她愣了愣,擔(dān)心地問:陌陌老師,你沒事吧?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沒事,我體能差,跟不上大家的,你先走吧。 這樣...凌杰不自然地扶額,卻在偷瞄季茗,抬手之際,凌陌注意到了他的婚戒。 她的視線定格在了戒指上。 少有人知道,天海市著名的高端商場是凌陌家開的,她對珠寶以及奢侈品的品牌非常熟悉。 真是奇怪,為什么夫妻倆戴的不但不是對戒,還是不同牌子? 第8章 總是關(guān)注你 奇怪的念頭在凌陌腦海一閃而過,身體的不適沖淡了她的思緒。凌杰走后沒多會,凌四季就不愿意走了,她能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實(shí)屬不易。 爬山對小班的孩子來說,難度系數(shù)很高,當(dāng)新鮮感被疲憊感取代,都想依賴父母,凌四季也不例外。 凌陌在嗷嗷待抱的孩子們中顯得格格不入,她的速度和體能跟學(xué)生沒什么兩樣。有時候她也會羨慕別人的健康體魄,但凡能做些運(yùn)動,她也不至于總是病懨懨的。 mama,真的好累啊,走不動了。凌四季張開雙臂,向季茗索求抱抱。 季茗拎的是健身包,單手可提,再抱個孩子,問題不大。 她走到凌四季身邊,附耳說了幾句悄悄話,凌四季笑著點(diǎn)頭。 山路崎嶇難行,凌陌龜速前行。但季茗卻如履平地,步伐矯健,只是在經(jīng)過凌陌身邊時放緩了腳步。 老師。凌四季現(xiàn)在的高度恰好可以夠到凌陌肩膀。 嗯? 我牽著你走吧。 不用了,老師會拖mama后腿的。凌陌估摸自己不是最后抵達(dá)就是倒數(shù)前三。 mama拿這么多東西走不快的,快點(diǎn)快點(diǎn)。凌四季劃動小手,有些著急,季茗始終默然不語,凌陌猶豫了幾秒,牽住凌四季,笑著說:真是拿你沒辦法。 季茗感覺她的靠近,嘴角牽起一抹不明顯的弧度。 真奇怪,跟著這母女倆的節(jié)奏走,凌陌半點(diǎn)不覺得累,好像是季茗在牽著她,并肩同行。 俯趴在季茗肩膀,凌四季突起困意,她怕牽不緊老師,便將凌陌手往前拉了拉,搭在mama手臂上。 四季? 我困了,老師扶著mama安全點(diǎn)。凌四季說著說著眼皮就耷拉下來。 你現(xiàn)在不要睡,容易著涼的。凌陌想脫外套為她披著,季茗卻正色道:四季,如果你要睡覺,就下來自己走。 凌四季被季茗嚴(yán)肅的聲音嚇醒,她揉了揉眼睛,輕哦了一聲,強(qiáng)打精神。 季茗又說:你扶著我吧,不到一百米了。 我嗎?凌陌不確定地問。 這里還有別人嗎? 哦,謝謝...凌陌惶恐地探手扶住季茗,面泛紅暈,仿佛遠(yuǎn)處的紅楓,彌漫著秋色,再看凌四季正歪頭沖自己笑。 小孩子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不過就是自己心虛罷了。 凌陌尷尬地回以笑容。 走這段路仿佛踏過了千山萬水,抵達(dá)山頂就是解脫。 山頂紅楓開得如火如荼,如烈陽,如泣血的晚霞,滿目皆是熱情,迎接每個到來的人。 平峰上的紅楓園是封閉空間,寬敞且安全。老師們先行安頓好,便開始組織每個家庭選擇帳篷搭建的地方,由孩子們開始。 校方的休息處靠著一棵古松,張雯和高峰已經(jīng)將帳篷和地毯鋪好,凌陌坐在樹旁,只覺得雙腳已殘,她得養(yǎng)精蓄銳,否則午后的拓展活動,她無法應(yīng)對。 山風(fēng)拂過臉龐,凌陌起了困意,不知是不是被凌四季傳染了,她雙眼一直微開微闔。 睡意漸深,耳邊忽然響起張雯急促的叫喊:陌陌,那邊要吵起來了,你快去。 凌陌陡然驚醒:誰吵起來了? 劉翔宇跟四季同時看上一塊地方,都要在那里支帳篷,互不相讓,翔宇mama你是知道的... 又搞事情。凌陌真是頭大,這個劉翔宇mama囂張跋扈,仗勢老公是區(qū)委書記,在學(xué)校作威作福。 什么都要兒子享受優(yōu)先權(quán),在之前的校內(nèi)活動就跟其他家長起過沖突。關(guān)鍵是,這個劉翔宇在嬌慣縱容的家庭環(huán)境下,也很豪橫,總會霸道地去欺壓別人。 原本孩子的沖突,由老師出面協(xié)調(diào),沒什么難度。但今天是親子拓展,父母都在,沒人會容忍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欺負(fù)。 凌四季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她先選中的地方憑什么讓?一來二回,跟劉翔宇起了沖突,劉翔宇高胖,生氣地把凌四季推倒了,凌四季不甘示弱,爬起就撞,剛巧被劉翔宇mama看見。 這女人二話不說,揪住凌四季耳朵,破口大罵:死丫頭,你干什么推我兒子?今天就她家是缺席了父親,但有專人過來幫忙搬東西,無時無刻不彰顯自己的高貴身份。 凌四季被她擰痛,哭了出來,凌杰看見她動手,怒氣沖天地走來:你打我女兒干什么?他心疼地揉了揉凌四季耳朵。 怎么了,她先打我兒子的! 小孩子有矛盾,好好調(diào)節(jié)就是了,就算打起來也應(yīng)該先拉開,你動手打我女兒,就是不對,給我向她道歉。凌杰在女兒跟前盡量保持風(fēng)度,他強(qiáng)壓怒意,不讓自己在這么多人跟前失態(tài)。 自己管不好女兒,別賴人,讓這丫頭向我兒子道歉還差不多。 凌四季委屈地拭去淚水,轉(zhuǎn)頭看向巍然不動的mama,季茗面無表情,佇立未動。 那好,這個地方是我們家四季先看中的,本來我想說服她讓給你兒子,現(xiàn)在我看沒有必要了,對你們這種人,我也真不用浪費(fèi)我的大方和寬容了。凌杰說著一把拎過東西來,大有要占地盤的意思。 那女人火了,上前直接推了凌杰一把,你給我起開,這是我兒子先發(fā)現(xiàn)的。 我警告你,別給我動手動腳。 凌杰氣紅了臉,如果對方不是女人,他拳頭一定會砸過去,當(dāng)著這么多家長孩子的面,他不想事情鬧大。 怎么的,你還敢動廖書記老婆兒子不成。她一直用手指戳人,就在凌杰快忍無可忍時,凌陌上前阻止,翔宇mama,不要動手,有什么事情平心靜氣地說。 有什么好說的,讓他們給我讓開。 不如讓孩子們自己解決,我相信翔宇有自己想法。凌陌處事溫和,她有自己的辦法能處理,可遇到這種人,她的辦法根本不奏效,那女人見老師維護(hù)四季家,氣不打一處來,我說凌老師,你是不是收了他們家的禮呀? 什么?凌陌蹙眉,收沒收都輪不到別人責(zé)問她。 我剛就看到你跟四季mama一起上來的,交情好要偏心是吧?我告訴你,沒門,別以為我們家翔宇好欺負(fù)。 她以為這種話能鎮(zhèn)住凌陌,也以為學(xué)校會顧慮自己身份,沒想到,凌陌臉色驟然下沉,冷意襲來,厲聲說道:今天是學(xué)?;顒?,麻煩你遵守校規(guī),服從老師指揮,這里已經(jīng)是四季的地方了,馬上帶著翔宇去隔壁。 好大的威風(fēng)呀,凌老師,我今天偏偏就不讓了。 翔宇mama,別為難老師了。 就是,要不四季爸爸也退一步。 ......眼看火yao味愈來愈重,其他家長開始勸和,唯有季茗淡定如始。 算了陌陌老師,不要跟潑婦一般見識,我們帶四季去隔壁吧。凌杰累了,覺得跟自己這種人浪費(fèi)唇舌實(shí)在是有辱身份,也不想拖累凌陌。 你說誰潑婦,你再罵一遍!那女人氣得想扇凌杰,凌陌想去勸拉,卻被用力一推,失重摔倒。 季茗箭步上前,扶凌陌站穩(wěn)后,突然一把抓住那女人衣領(lǐng),卡住她臂彎往地上一按,那女人疼得嗷嗷叫。 季茗用膝蓋壓住她后背,跟警察抓犯人似的,讓人不能動彈。 我本來想著孩子在,總要給自己留點(diǎn)形象,也要給老師幾分面子,但現(xiàn)實(shí)教做人,你兒子動我女兒,你打我老公,現(xiàn)在又對老師動手,再姑息你,我也真不配站在這兒。季茗冷若冰霜的臉,此時鋒芒盡綻,那帶著些許殺意的眼神,讓人望而生畏。 死女人,我是廖書記老婆,你敢這樣對我。女人狼狽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廖書記?今天廖主席來也沒用,你記住,我叫季茗,不要遷怒到其他人頭上,至于誰家孩子轉(zhuǎn)學(xué),由學(xué)校定奪。季茗犀利的眸光射向劉翔宇,小子,你看好了,你mama欺負(fù)人是這個下場,以后不管你去哪個學(xué)校上學(xué),欺負(fù)同學(xué)也會是這個下場。 劉翔宇神色驚恐,大氣不敢喘,也不敢上前保護(hù)mama。 其他家長面面相覷,從來不知道悶不吭聲的四季mama會有這么大魄力,驚得全場鴉雀無聲。 季茗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才松開,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說要打電話辦他們,并且提前退出了活動,臨走之前,罵罵咧咧地?fù)P言要轉(zhuǎn)學(xué),還要投訴凌陌。 mama...凌四季一臉崇拜地望著她,為勝利而歡喜。 凌杰背對著凌四季,悄聲對季茗說:你早該上來了,你說我怎么好跟一個女人動手。 那也要顧忌場合,不能冒然出手。 切,你就看我們被欺負(fù)無動于衷,看到陌陌老師要摔倒才著急吧。 季茗抬眸瞪他。 啊,四季,我們來搭帳篷吧。凌杰求生欲滿滿,拉著女兒到一旁開始搭建自己的小窩。 兩人親密的竊竊私語讓凌陌心頭一痛,想到季茗那么自然地說出我老公,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她還是那么護(hù)短。 今天這場沖突,得罪的是區(qū)委書記,幾位老師很擔(dān)心后果。 張雯提議:要不先跟園長報備一下? 其實(shí)就是孩子間的小矛盾,沒必要小題大做,但四季mama這一動手,性質(zhì)就變了。高峰擔(dān)憂不已,雖然他們都是帶課老師,但班級所有的大事都要凌陌拿主意。 你們先去安排活動,其他不用cao心,我來想辦法。 凌陌有條不紊地指揮完,打了個電話出去。 爸,有個麻煩,已經(jīng)有解決方案,需要你幫我。 哦?你說。 凌陌將前因后果詳細(xì)敘述了一遍,我想把這件事曝光給媒體,你覺得可行嗎? 媒體發(fā)酵這事就鬧大了,你確定要這樣? 總不能讓他們挖出來我是您女兒,然后再讓廖書記為難您。 電話那頭猶豫了幾秒,好吧,我可以讓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但這件事絕對不能由你做,最好是那個家長。 可是... 沒有可是了,只能這樣。 電話掛了,凌陌陷入沉思,她不能讓季茗惹上麻煩,真后悔沒有拍照錄音,不知道會不會有看熱鬧的家長留有證據(jù),否則沒有依據(jù)的曝光是沒有意義的。 正當(dāng)她蹙眉沉思,季茗來了,凌老師。 嗯?凌陌忙站直,若無其事地望著她。 你,剛剛沒傷著吧。 沒有,謝謝你。凌陌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的對話只剩下客套了。 今天這件事我會解決,你不用麻煩到凌局長。 凌陌心頭一顫,驚訝地望著她,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從上學(xué)時就對外隱瞞家世,哪怕跟季茗在一起也從沒提過,她怕季茗因?yàn)閮杉壹揖车膽沂舛员?,可原來季茗一直都知道?/br> 宋堯告訴我的。季茗淡淡回答,轉(zhuǎn)身離去。 第9章 該放棄了吧 凌陌自幼喪母,繼母是明基商場老板,父親是天海市教育局副局長。 她的顯赫家世鮮為人知,包括季茗。 可這件事怎么能從宋堯嘴里說出來?他可是季茗心里的刺啊。 分不清季茗是負(fù)氣還是心寒,凌陌追上去,想趁機(jī)解釋。 洺洺!雖來不及思考,但也必須說清楚。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只是那時候覺得沒有必要...不對,這話不能這么說,凌陌突然變得愚笨,連基本的話術(shù)技巧都忘了。 面對季茗,她果然會方寸大亂。 季茗冷冷地抽回手,說道:是沒必要,以前沒必要,現(xiàn)在更是。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什么都沒想,是你想多了。 對不起。凌陌覺得自己欠她這句話。 季茗最不想聽的就是道歉,凌陌并不欠她什么。 沒必要這樣。 丟下這句話,季茗還是走了,她不讓凌陌開口,也是不給自己心軟的機(jī)會。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沒人會在原地。 凌陌望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心痛難當(dāng)。 她確實(shí)已經(jīng)失去了年少的喜歡。 那些細(xì)致入微的關(guān)懷,或許只是季茗天生自帶的溫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