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季茗眼中閃過訝然之色,心中竟會泛起絲絲喜悅。為什么她要等著別人來否定和肯定,比起凌陌的執(zhí)著和倔強,她是弱者,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隨便你。她無法給出回應(yīng),只能沒有感情地說出這幾個字。 她忘不了自己捧著凌陌生日蛋糕,一口一口吃完的場景,也忘不了那晚大雨的濕冷,更忘不了躺在醫(yī)院里生不如死的日子。 季茗心口的傷,有三條裂縫:失戀、重病、以及父親的去世,本來以為那人渣死自己會無動于衷,可她還是又恨又悲。 在同一時間,她失去了一切,連同自己的命,也差點放棄了。 如果不是顧若清陪著鼓勵著,她或許會再次想離開這個世界。 被季茗冷漠拒絕后,凌陌反而冷靜下來,她是不是用錯方法了?她總是沒有機會開口解釋當(dāng)年和宋堯的事,也沒法跟季茗深度交流。 她們到底什么時候能夠心平氣和地聊聊? 季茗的溝通障礙,真是多少年都沒變過。 事情不如想象中那么順利,凌陌很惆悵,她覺得壓抑,準(zhǔn)備走出房間,玩會凌四季的高階拼圖,釋放情緒。 書房的燈還亮著,經(jīng)過門口時,凌陌發(fā)現(xiàn)顧若清正盤腿坐在飄窗,對著電腦沉思,邊上放著酒瓶和酒杯。此時的她,被窗外的月光籠罩,有種月下獨酌的瀟灑。 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專屬自己的充實和精彩,無需和凡塵對話,也不會被俗事困擾。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凌陌想起喜歡在陽臺抽煙的程斯言,她常年以煙為伴,總是獨來獨往,很少見她跟爸爸出雙入對。 顧若清呢,以酒為媒,放縱自由,把一個人的浮世清歡過成遺世獨立的狀態(tài)。 程斯言的故事在煙里,顧若清的人生在酒中。 進來吧。顧若清忽然說話,凌陌回神,想擠出個微笑,卻發(fā)現(xiàn)很難。她不想對顧若清擰巴,說實話,對這種女人,她也討厭不起來,哪怕是自己的假想敵。 若清姐,我正饞你酒呢。一句簡單開場白。 你這體弱多病的身子骨能喝酒? 凌陌抿唇輕笑:你連我體弱多病都知道呢? 剛剛阿茗對你那么說話,你還笑得出來?顧若清端起酒杯,輕晃: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門沒關(guān)緊。 沒事,我既然選擇靠近她,就不怕失敗和丟臉。凌陌瞥見書柜還有幾只酒杯,不知我能蹭幾口不? 當(dāng)然,好酒之人總巴不得有人陪著,順便嘮嘮嗑。顧若清說著將電腦放回桌上,凌陌恰好瞄到PPT界面上放著明基商場的logo,頓時明白了所有。 本來顧若清已經(jīng)做好初版,但季茗提出新的想法,她便想再完善一下,免得被程斯言刁難,有些人問題刁鉆,并非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得通,顧若清懟人,一定要對方心服口服。 您這威士忌喝完又是紅酒的,混著喝不會醉? 我倒希望我能醉生夢死一回,做些出格的事,總覺得日子過得過于平淡了。顧若清幫凌陌倒了些,與她碰杯:我干杯,你隨意。 凌陌量淺,今晚純粹心情不佳,想來兩口,紅酒的回甘有些苦澀,正如此刻的心情。 她看向顧若清,你應(yīng)該不想看見我吧?或者不希望我在這。 顧若清細(xì)細(xì)品著杯中酒,輕笑:你想找情敵吃醋,可別找錯人。 本來懷疑你是情敵,但我想你更像洺洺的知己或者親如家人的朋友,剛剛你故意叫她兩次,想來也是為了氣我,被她這么一打擊,我現(xiàn)在反而清醒了。如果你是她女朋友,她不可能讓我跟你處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不顧忌我,她也會顧忌你的感受。凌陌說著又灌了一口,明明是度數(shù)很低的紅酒,卻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就像酒精澆在傷口,重重地燃燒。 顧若清品酒的動作停下,饒有笑意地望著凌陌,她竟猜到自己的用心? 你倒是比我想的聰明點,那看來你也知道我是誰了? 一知半解吧,洺洺搞不定,在工作中吃了憋,只能請大佬出來主持大局,你又在做明基商場的提案,除了清創(chuàng)傳媒的創(chuàng)始人顧若清,還能會是誰呢?當(dāng)然,我是不知道你跟洺洺關(guān)系好到什么程度,大概也是惺惺相惜,彼此很信任的吧?否則你不會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我真是小看你了,果然帶著偏見看人,不但會偏執(zhí)還會影響判斷,你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想探我知不知道你和阿茗的事,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會幫你,也不會支持你,想從我這探阿茗的事,可沒門哦。 凌陌笑笑:若清姐,您想多了,我就是來討杯酒喝的,不過若您能稍微幫我那么一丁點,我或許可以幫你們解決明基商場的這點麻煩。 哦?顧若清放下酒杯,興趣頗深:我倒還奇怪程斯言為什么要為難阿茗,看來跟你脫不了關(guān)系。 顧若清太聰明,一語中的,凌陌從容接說:我從旁觀者的角度理解這件事,總覺得她是想逼你這個大佬出山。 是么?何以見得? TIMES不是明年要開業(yè)嗎?她肯定會有危機感,那事必躬親,想要做到最好,肯定也希望合作公司給她配置能力最高的人,這么簡單的道理,若清姐肯定知道的。 凌陌說話彎彎繞繞,鬼心眼挺多,顧若清對她的話將信將疑,表象是這個理,不過你敢說能替我解決麻煩,難道是認(rèn)識程斯言? 她爸爸是我爸爸的老師,我們從小就認(rèn)識,有點交情,我就想借著我爸的老臉,迂回為洺洺做點什么,當(dāng)然你們這種專業(yè)人士或許看不上我這點伎倆。凌陌以退為進,說五分,留五分,既不把話說死,還能隨時把話題兜回來。 是么?顧若清繼續(xù)飲酒,這丫頭有點深藏不露的意思了,她笑著說:不用了,我顧若清攬業(yè)務(wù),還真不希望假借別人之手,但是你對阿茗既然有這份用心,那我不妨提點你幾句。 您說。凌陌正襟危坐,打算認(rèn)真聆聽,她希望顧若清能夠說些季茗的事,最好是這幾年如何過的,有沒有過對象之類的,都能一并告訴她。 可顧若清只說:你有本事知道她形婚,還有能力猜到我身份,我想試探她對你還有沒有感情,不是難事。人心嘛,是rou做的,會疼會酸會脹...她頓了頓,看向窗外的明月,眼神變得幽冷:也會恨。 她一直以為凌陌是傻白甜,在優(yōu)越的家境保護下,不諳世事。現(xiàn)在看來,或許她是扮豬吃老虎,也就是看起來身體柔弱而已,內(nèi)心的倔強和堅持以及聰慧,甚至可能強于季茗。 至于她和程斯言的關(guān)系,是故意透露給自己,還是有所保留誤導(dǎo)自己,不得而知。 靠得近燙手,離得遠凍人,不過,我不怕,反正她值得...凌陌將杯中酒飲盡,不打擾你,希望我今晚這些唐突的言語,不會影響你,晚安,若清姐。 顧若清微微頷首,略有深意地望著凌陌,不禁露出笑意。 這股聰明勁和樂觀勁,她喜歡。 可惜,季茗過于封閉,凌陌這把鑰匙打開的不是她心扉,而是她沉在心底多年的自卑。 她的條件越優(yōu)渥,季茗就會越難受。 顧若清努力這么多年,也無法拔掉她根植心里的卑微。 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決定了,不阻止。 凌晨五點,顧若清還在加班,凌陌就拖著行李箱出來了,思考一夜,她決定讓距離產(chǎn)生美。 急于求成的結(jié)果是季茗的抵觸和抗拒。她想欲擒故縱,讓季茗心疼,沒搬進來之前,在那些細(xì)微的互動里,總能找到甜蜜,搬進來后,反而機會少了許多。 洺洺昨晚說了,讓我找到合適的地方就搬,我還是回自己家吧,免得招人煩。這些話,她希望顧若清能夠替她傳達,先攪動季茗的心房,才會有增進感情的機會。 一個人的心過于平靜,不是好事。 她要季茗的心重新為自己跳動,不在于說,而是要做。 說再多山盟海誓又有什么用?一直以來都是季茗關(guān)心自己,默默付出,她又做過什么呢? 這次就反過來吧。 顧若清有些疑惑,提點道:辦法是可以用,小心適得其反哦。 我知道,謝謝若清姐提點,期待我們在其他場合見面。 OK,拜拜。 凌陌點頭,她并不是要回家,而是打算去程斯言那里。這個女人果然沒安好心,本來她只是猜測,現(xiàn)在她幾乎肯定了,程斯言故意針對季茗。 至于她為什么要這樣,凌陌已經(jīng)猜到,所以她要去求證。 作者有話要說:這四個人分別都有自己過一些經(jīng)歷和故事,陌陌老師也是 有些人活在愧疚里,有些人活在陰影中,有些人選擇性遺忘,有些人被影響一生 要多多評論我哦,多多評論我更文動力才會更大!(づ ̄ 3 ̄)づ 第22章 吵架吵累了 天空蒙蒙而亮, 季茗六點起床準(zhǔn)備晨練,健身已經(jīng)融入生活,晚上不動, 早上必練。 顧若清通宵加班,完成工作后, 歪在飄窗旁睡著了。她雙手抱臂,環(huán)住胸口, 呈自我保護狀, 一直以來都如此。 她喜歡加班,因為害怕睡覺,閉上雙眼,總是噩夢連連。 季茗找來毯子為她蓋上,她卻伴隨著低吟驚醒。 是我,是我。季茗聲音輕柔, 生怕顧若清嚇到。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若清才放下戒備,她揉揉雙眼, 天亮了? 嗯,你去小房間睡吧。 不用。顧若清手腳并麻,扶著季茗站起,甩了甩, 凌陌被你趕走了,如你所愿。 季茗愣了幾秒,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先去她臥室瞇會,等會聯(lián)系程斯言,匯報改天, 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顧若清打著呵欠,低頭按了按肩頸,后脖那朵醒目驚艷的紋身,露出一角,季茗雙瞳微收,心有點疼。 我給你換套新的四件套吧。她跟進去,發(fā)現(xiàn)房間已經(jīng)沒了凌陌的氣息,失落至極。 不至于,不過她衣服沒帶完,可能還會回來。你啊,除了凌陌,還真不知道誰能跟你搭,倔強的丫頭跟封閉的傻子。顧若清笑著揚手,示意她出去:今天不用管我,陪孩子去吧。 嗯,那你好好休息。 季茗帶上門,環(huán)顧四周,昏暗的房間,還未被朝陽籠罩,冷清得寂寥。她走到書房,打開掛著婚紗的櫥柜,站著發(fā)呆。 東方泛白,晨曦欲破云而出,出租車穿梭在寂靜的大道,凌陌困得打盹。 程斯言名下有兩套房產(chǎn),一套是明基商場旁的大平層豪宅,另一套則是距學(xué)校比較近的空中別墅。 年前她親管公司事物,必定會住在商場附近。 沒有提前通知,凌陌拎著行李箱直奔而來。 程斯言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她煙癮難戒,但作息卻極度規(guī)律。她經(jīng)常開玩笑,抽煙有害健康,她可能會不長壽,只能早睡早起讓自己多茍活幾年。 這個點,她應(yīng)該起床做瑜伽,準(zhǔn)備早餐了。凌陌這些年回家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這套房子她只來過一次,為了錄入門禁指紋。為了方便凌陌來去自由,每套房子都錄過她的指紋,她食指輕按,防盜門重重地打開,房間撲面而來的清香,沁入心脾。 170㎡的大宅只有三間臥室,客廳通透,大得空曠,家里是歐式裝修,擺放著各種國外的字畫和古董,程斯言的奢華在于,她喜歡所有值錢的東西,奢侈品、珠寶、名人字畫、古董等,錢能給她安全感,煙能彌補她的空虛。 十八樓的陽臺全玻璃,面向朝霞升起處,程斯言坐姿一字馬,端著手機在看。玻璃門后的影子朝她靠來,她瞟了一眼,視線落在凌陌行李箱。 被人掃地出門???程斯言換了個姿勢,雙腿并攏,雙手抱腳,上半身壓向膝蓋,韌帶好得驚人。 凌陌坐在陽臺懶人沙發(fā),臉色低沉,你有勁嗎?一方面答應(yīng)我?guī)图拒?,另一方面在工作中為難她。 誣賴人要有證據(jù)。程斯言嘴角含笑,素顏的她,沒有妝容的點綴,褪去了華貴和雍容典雅,反而多了幾分柔和,但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底氣,絲毫不減。 凌陌見她滿不在乎,有些生氣,但她努力保持平靜,緩緩問道:七年前我生日,你動了我的相冊,猜到了我和季茗的關(guān)系,對嗎? 那是季茗離開的第二年,凌為詳和程斯言為凌陌慶生,可她卻喝醉了。壓抑了一年的情緒,在酒后宣泄而出。 她在房間翻看著大學(xué)時期的照片,哭得泣不成聲。 后來因為酒精的刺激,她流著眼淚沉睡過去,她不知道爸爸和程斯言有沒有進過房間,只是事后大家都若無其事,現(xiàn)在想來程斯言或許進去過,或許看出了什么,猜到了什么。 沒想到,凌陌的質(zhì)問還是來了,程斯言坐直,望著她:是,那天我進了你房間,看到你手下壓著一張合照,你身體雖弱但內(nèi)心堅強,能讓你崩潰大哭的人,不會是尋常朋友。 程斯言依稀記得,凌為詳想進臥室看看女兒情況,被她攔下了。事出必有因,凌陌畢業(yè)后性情大變,總是沉默寡言,與家人交流甚少,甚至能不回家就找理由不回。 思前想后,程斯言都沒明白,直到發(fā)現(xiàn)凌陌手中那張照片,她挽著一位女孩,眸間含光,嘴角藏笑,照片背后寫著季洺二字。 她恍然大悟,凌陌的肝腸寸斷竟是為了那個女生。 你為什么要這樣?就算你知道我跟她的事,公歸公,私歸私,勉強你算我家人,也不用這樣迂回地刁難人。 勉強算你的家人?程斯言輕擦額角的汗水,輕嗤一聲:我要是說我沒為難她,你是不相信叻?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吧,我們話說到這個份上,倒也真的不必藏著掖著了,自從你嫁給我爸,我們確實沒怎么聊過天,談過心,還不如小時候。 人吶,身份變了,什么都變了,你覺得勉強接受我是你家人,但我不勉強,你今天這柜門既然踢開了,我也不妨告訴你。程斯言站起身,拉開窗戶,深呼吸,擺了個單腿立地,抬膝深蹲的動作。 告訴我什么?凌陌也沒想到有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向程斯言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