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凌陌咬唇點頭,千愁百緒,難以訴說,被敬重的老師看出心意,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你們幾個現在都很出色,每次聚會我都很開心,只是看你和季茗這樣,心里難免遺憾,你們兩個好像過得并不好。楊老師拉住凌陌手,語重心長道:人這一生其實很短,你看我不管多留戀生命,也都無法改變現狀。季茗心思細膩,不善表達,藏在心底的東西又太多,其實她是需要你帶去精彩和活力的,付出也許不一定對等,但需求一定是相互的。 楊老師的話讓凌陌茅塞頓開,她感動于楊老師的勸導,更沉重于她的病入膏肓。生死離別,說來就來,悲劇從不給人準備的機會,就像mama的離世。 可惜,mama怎么走的凌陌不記得了,選擇性失憶,下意識地逃避,讓她忘記了六歲以前的事。 傍晚的醫(yī)院,仿佛籠罩著陰霾。 季茗站在電梯廳的窗口,俯瞰遠處,燈火照亮了黑夜,卻無法釋懷痛苦。 你不走嗎?季茗。 她不回頭就知道是誰的聲音,季茗總會自動忽視漠不關心的人,但宋堯這根刺,始終沒能拔掉。 與學生時代一樣,季茗依然沒有理他。 宋堯比當年多了幾分沉穩(wěn),也留了胡子,多了些男人味。 你還氣我呢?他的語氣倒是輕松。 氣什么?季茗覺得他這句話莫名其妙。 宋堯笑笑:我承認當年有點嫉妒你,才故意跟你說凌陌家的事,我跟你道歉。 當年總有人說季茗和凌陌親密得像同性戀,而季茗總阻在他們之間,他才故意在圖書館說那番話。 季茗又怎會不知道他的用心。 沒什么好道歉的,過去的事,我不記得了。 你別這樣,確實過去了,但我還是想坦蕩蕩地把事情解釋清楚,否則我內心難安。宋堯走到她旁邊,不禁嘆息:陌陌的生日又快到了。 季茗眉頭輕蹙,猜到他想說什么,但沒有打斷。老同學相見,和睦相處是楊老師的心愿,她不想在這里對宋堯表現出敵意。 我爸和凌叔叔本就是同學,我跟我爸相處得跟兄弟一樣,所以什么都對他說,包括喜歡陌陌的事。后來他跟凌叔叔聊天,一拍即合,便想找機會撮合我們。其實那時候我們還小,完全不必著急,但我爸急性子總想幫我探陌陌心意,便有了那天的下午茶。家長約我們,我們自然到場,只是后來他們都聲稱有事走了,把我們單獨留下了。 宋堯記憶深刻,因為這件事讓凌陌永遠失去了快樂,也成了自己的心病。 季茗不露悲喜,只是不自覺地雙手相握,搓揉手背。 大人們一離開,陌陌就要走,但因為大雨耽誤了些時間,本來說等等,但她說你們約好一起慶生,我便開車載他回去了。路上,她跟我說了一些話,你知道是什么嗎? 跟我沒關系。季茗一如既往地冷淡。 不,跟你有很大的關系。宋堯無奈地笑了笑:她告訴我,不管家里怎么想,不管我什么心思,我們之間都不可能。她那段時間很迷茫,不知道如何跟你走未來的路,她查了很多同性戀書籍,泡在論壇貼吧去了解,最后終于想通了,也確定了心意。 季茗眸光終于流轉至宋堯臉上,眼中透著難以置信,她甚至不明所以地開始緊張和期待,又怕面對接下來的真相。 什么心意?她問。 能是什么,確定自己就是喜歡女人,并且只喜歡你,想永遠跟你在一起,至于未來,她都想好了,要么出柜,要么去國外跟你結婚,哪怕是孩子,她也想了諸多可能。她說可以去jingzi庫買jingzi做試管,或者去福利院收養(yǎng)個孩子,她的話死死堵住了我的嘴,那些關于同性戀的刁難問題,我一句沒能問出口。宋堯至今都記得自己心情,哎,雖然你是女的,可我當時確實很喜歡她,聽到這些話還是很不好受的。 他難過,季茗更難過,她從沒想過事情真相是這樣,心態(tài)崩了。 她甚至覺得雙腿發(fā)軟,全身發(fā)抖,難以接受。 后來我們到門口也沒注意你在那邊,只是陌陌覺得冷,嘀咕了一句淋雨要是又生病怎么辦,我才脫下外套準備一起狂奔到宿舍樓下,我那外套正好防雨,那時候覺得自己真是狼狽又好笑。 季茗的心像灌滿了鉛,直直下墜,腦子像復讀機,不斷地重復宋堯剛剛那番話。 這么多年,她終于敢再去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是她被事情表象蒙蔽了雙眼,是她錯怪了凌陌? 原來她所受的傷害,就是個誤會嗎? 季茗不由地苦笑,真正動搖的人根本不是凌陌,而是她,是她自慚形穢地失去了自我,錯失了一切。 她絕境中想求死的心,在現在看來如此可笑。 我想說的話說完了,先走了。季茗,人生能有幾個八年經得起等呢?我放棄她了,希望你們自己別輕言放棄。 宋堯釋然地笑了笑,走向電梯,他剛離開,凌陌就從病區(qū)出來了。 洺洺,我有話跟你說。凌陌誓要把話說完。 季茗有些呆滯地望著她,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凌陌有什么錯,要承受這些? 回去再說吧。 我現在就要說。凌陌決心一鼓作氣說完,她必須把所有誤會解除,哪怕季茗抗拒排斥,甚至厭惡自己,也不能再拖。 我都知道了,不用說了。季茗說話有氣無力,仿佛遭遇了重大打擊,可再次看到凌陌,她分明感覺自己的心在回暖。 這種不用刻意回避的感覺,真好。 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林濤是gay?凌陌很奇怪。 嗯?季茗驚訝地望著她,什么林濤是gay? 她倆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就我的那個異性發(fā)小,他其實喜歡男人,我們關系跟姐妹一樣,我想和你說的是這個。 這樣嗎...季茗恍然,原來這也是誤會,又是自己被表象迷惑了。 還有我和宋堯,你不想聽我也要說,我和他其實... 我知道。 或許在凌陌這里會聽到更完整的表達,但季茗知道真相如此,就夠了。 她以前覺得解釋是個多余的存在,可現在看來不解釋才是最大的不真誠。 她應該重新認識凌陌,重新正視自己。 你又知道了?凌陌托腮望她,難道又是宋堯,洺洺啊,其實... 陌陌,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了,對不起。 凌陌愣愣地望著她:為什么要道歉? 我想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和坦誠還不夠。 是,以前在一起時沒心沒肺,總是忽略彼此的感受,也沒真正走進對方心底去看過。凌陌慚愧,她不清楚季茗頭上的傷疤和心底的傷到底是什么。 季茗也是,不知道凌陌其實缺失了幾年記憶,心中藏著隱痛之事。 嗯,所以... 所以,我們重新認識吧。凌陌搶在季茗前面說了這句話,她伸出手,笑著說:這位家長你好,我叫凌陌,是凌四季的班主任,今年29歲,單身未婚。她特別加重了單身兩個字的發(fā)音。 凌陌整個人煥發(fā)著光彩,毫不掩飾的期待眼神,季茗本想笑她還沒長大,縱然是這么天真幼稚的重新認識,季茗卻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她的手,重新認識的話雖然說不出口,但是,好像似乎也還不錯呢。 作者有話要說:慶祝兩位解除誤會,重新認識,所以,再度愛上,相守余生的HE還遠嗎 所以,今天來波小福利,回饋追載的小可愛 今晚12點前,本章好評十個字以上,送紅包(晉江幣) 第27章 舊傷疤之痛 輕盈的音樂, 流轉在咖啡店每個角落,桌上擺放著一沓TM雜志,程斯言優(yōu)雅地翻閱著, 一遍又一遍地品讀這些內容。 手機信息又跳了出來。 麻煩精(凌陌):記得我們約定,別說漏嘴了 程斯言笑著輕點屏幕, 輸入:知道了 今天是凌陌生日,程斯言不會制造驚喜, 每年都會直接問凌陌想要什么, 如果她不回答,程斯言會直接送部手機或者一個樂器,實在不行就轉筆錢。 沒什么比這些更實在的了。 但今年凌陌竟主動提出要禮物,本來想興致勃勃地看她要什么,結果是讓自己配合她。 她反對同性戀,可不能不送禮物, 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公歸公,私歸私。 程斯言雖不希望凌陌跟女人在一起,但不影響她欣賞季茗, 畢竟MJ的月刊還要指望這個才女。 研究這么多時尚刊物,走過海內外許多商場,只有TM的雜志對她的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她們要這么跟季茗那家人牽扯不清。 咖啡店的音樂, 是70年代的老歌,每一首都充滿年代感,也滿是回憶。 等人的時間總是很清閑,咖啡店禁煙,程斯言通過喝黑咖緩解。有時候她會自嗨地去猜雜志里的內容,哪些出自季茗之手, 哪些是顧若清所寫。 節(jié)奏慢下來后,似乎能找到些不一樣的樂趣。盡管這些無聊的事,以前她都嗤之以鼻。 約莫十分鐘,她等的人終于來了。 不好意思,程總,我去拿東西晚了,麻煩你把這些帶回去給凌陌。季茗匆匆趕來,正好踩點。 桌上是一份精美的蛋糕和一個禮品盒。 你還記得她生日?程斯言有些驚訝,八年過去了,季茗竟然一直都記得嗎? 嗯,她過陰歷,每年時間都不同,不過每次都會趕上降溫,外面還真的挺冷的。季茗搓了搓冰涼的手,麻煩程總了。 之所以和程斯言約得晚,也是為了去烘焙坊親手做這個蛋糕。 她提著蛋糕走來,一路受寒,十指凍得發(fā)紅。 每年到凌陌生日,季茗都會定個蛋糕,吃一碗面,默默地慶生。 陰歷時間需要翻日歷,季茗可真是有心人。 程斯言不懂,為什么會這么久放不下一個人,為什么時間沒有沖淡她們對彼此的牽掛。 這種感情,難道不是校園里一時沖動嗎? 她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向服務員招招手,一杯熱咖啡很快就上了,暖暖手吧。 謝謝。 這個禮品盒里是什么?程斯言很好奇,她會選擇送什么給凌陌。 口琴。季茗記得學校拓展活動那次,凌陌吹得口琴好像舊了,她就去定做了一個。 本來沒想著送出去,得知兩人之間只是一場誤會后,她才決定將這份禮物送給凌陌。 誰也沒有提所謂的復合,也沒有確定什么關系。 季茗覺得彼此好像缺了點什么,也許不是感覺,而是知根知底的了解和懂得,以及包容。 好東西,你這是投其所好啊,季總。程斯言打趣道。 畢竟老同學一場,還麻煩程總代為轉交了。 恐怕不行,她已經從我那搬走了,這個東西要你自己交給她。 季茗表情微變,那她自己重新找了房子還是? 后媽和繼女能處多好呢,她不想跟我住,又不想被她爸管著,只能搬出去,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程斯言和凌陌約好,假裝兩人鬧矛盾,這樣她才有機會重新住進季茗家。 那我們先聊公事吧,對于第一期的刊物我有個初步想法。季茗有備而來,既然答應了程斯言,她就會認真思考對待這件事。 你說。程斯言正襟危坐,認真聆聽。 MJ的品牌故事,可以圍繞您對奢侈品和收藏喜好來,我想通過您自身去展現這個故事走向和品牌理念,包括您走過的地方,見識的東西,偏執(zhí)的喜好,主要通過高級感、身份感、奢華感、品位感來體現... 季茗說起品牌故事,頭頭是道。她對程斯言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并不熟悉,但能夠說出兩三個創(chuàng)作方向來,其思維能力和創(chuàng)新能力乃至對內容的駕馭能力,非常人能及。 但她的短板也很清晰,對于商場內那些國際大牌的商品還了解尚淺,這點顧若清該更勝一籌。 季總,我喜歡你第一個方向的理念,如果請不到顧總執(zhí)筆,我希望你能有空多了解我們商場里的品牌,這點凌陌應該能幫到你,希望我們是長期合作,而非一期兩期的內容編寫。程斯言伸出手,如果你覺得沒問題,我會叫人擬份合同,當然是合作形式,并非雇傭關系,給你一定的自由度,稿費在每期定稿后打出,具體金額根據我們當期的內容多少來,你覺得怎么樣? 謝謝,我沒問題,合作愉快。季茗與她禮貌相握,程斯言忽然想起驚慌閃躲的顧若清,有些走神。 她聯(lián)系顧若清多次未果,不知是不是有些生氣自己當時的莽撞。 季總,你能不能幫我做件事?程斯言總想再見她一次。 您說。 幫我打個電話給顧若清,我想跟她說幾句話。 季茗頓了幾秒,點頭。她熟稔地輸入一串數字,電話響了很久才通。 阿茗?又遇到麻煩了?顧若清和季茗很少聯(lián)系,除非真的有事,所以誰都不希望對方給自己來電。 沒有,程總想和你聊幾句,要說嗎?她很小心地征求顧若清的意見。 顧若清猶豫了幾秒,輕嗯一聲。 季茗將手機遞程斯言。 謝謝。程斯言滿心滿眼都是微笑,顧總,過年我要去海西旅行,不知有沒有機會見一面?我還有些事想跟你面談。 我未必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您這手機每天跟丟水里似的,我去哪找你喲,想來你是屏蔽了陌生來電,不如你存一下我的號碼,我加你微信,便于聯(lián)系,免得總要麻煩季茗傳話。 那你問阿茗要我微信號吧,還有別的事嗎?顧若清似乎急著掛電話,程斯言自然能領會,目的達到就可,無需多聊。 沒事了,但我要找你,必定是好事,拜拜。她唇角的弧度拉長,眉眼的笑意,透著迷人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