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凌陌恍然大悟:難怪四季跟凌杰長那么像,一看就是親生父女。 嗯,他們當(dāng)時是為了給四季置辦周歲禮,遇到大貨車側(cè)翻,沒能救回來。當(dāng)時我和凌杰結(jié)婚不久...我說的結(jié)婚是指拿了個證給雙方父母看,本來我們就沒想要孩子,便提出收養(yǎng)四季。 你把四季帶的很好。 季茗搖頭苦笑:我根本不適合當(dāng)mama,也做不好mama,像我這種性格缺陷這么明顯的人,有什么資格去教育下一代,何況形婚這種家庭其實不完整,不利于孩子成長的。 你別這么說自己,洺洺,你是不是...凌陌問不出口,從季茗頭上的傷到剛剛一系列的過激反應(yīng),她很難不懷疑季茗是小時候遭遇了什么虐待。 可笑的是,她們相處了三年多,她竟半點沒發(fā)現(xiàn)。 季茗站起,走到臥室門口看了凌四季一眼,發(fā)現(xiàn)她正玩得不亦樂乎,便去了書房,從酒柜里拿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從沒想過啟齒這些,哪怕面對凌陌,哪怕試著對她敞開心扉,季茗也需要注入勇氣。 天還未全黑,可季茗的世界黑了很多很多年。 她的不幸和自閉又豈止是因為家里貧窮那么簡單? 陌陌,你知道火剪是什么嗎?季茗轉(zhuǎn)頭問,凌陌搖頭,乍一聽,像古代酷刑的道具。 農(nóng)村燒東西的炭火爐,專門夾碳的,有時候也會用來撥鍋堂里的柴火。 你頭上的傷難道是...凌陌不敢猜,想到這些就不能呼吸。 沒錯,就是他打的,因為他做了禽獸不如的事?季茗說到這些便咬牙切齒:我先打了他,他隨手cao起火剪對我頭上就是一擊,我?guī)缀鯁拭?,誰知道竟死不了,呵... 季茗又倒了一杯,卻被凌陌搶去喝了,酒精的濃烈讓她幾乎嗆著,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她心中燃起的怒火。 你繼續(xù)說,我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太氣太恨了,凌陌聽到這些,憤怒地不能自已。 季茗被她模樣逗笑,別這么義憤填膺,反正他已經(jīng)死了。 什么時候?凌陌震驚不已,她明明記得大學(xué)里填寫個人資料時,季茗是寫了父親名字的。 離開你半個月后吧,收到他自殺的消息。 凌陌突然不知該說什么,說恨吧,恨個死人有什么意義,說討厭吧,那個人又是季茗的親生父親。諷刺的是,那時候她們剛剛分開,季茗是如何承受這些接踵而來的打擊呢? 她無法用心疼兩個字來形容,過去深埋在季茗心底,是別人無法企及的痛。她心痛自己無法共情,無法去安慰,無法去感受,更無法分擔(dān)這些痛苦,反而讓季茗的傷害雪上加霜。 她恨自己。 我時常想,如果那天被他打死就好了,如果當(dāng)時死了就不會有后來暗無天日的虐打,賭徒跟癮君子一樣,對家人都喪心病狂。他就差燒殺掠奪了,村里沒人敢惹他,所以我被打時,得來的都是冷漠的圍觀,我還記得村口樹下的那盞燈,真的好亮,把我身上的傷照得發(fā)亮,那些圍觀的眼神和燈光的照耀,像不像人在舞臺,被聚光燈照射? 凌陌聽得潸然淚下,完全被帶入其中,就像親眼看見了那一幕幕的苦虐。 想到季茗受過的磨難,就覺得呼吸難耐,幾乎窒息。 她怎會想到,平時從報道和節(jié)目中看到的慘絕人寰就在身邊?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季茗的童年會這么凄苦。 陌陌。 嗯?凌陌抬頭時,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季茗卻是眸間含笑,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壓在心頭這么多年的事,說出來竟有種解脫感。 季茗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讓她愿意傾訴,可不自覺地就會向凌陌靠近。 她不會告訴凌陌,當(dāng)初自己是準(zhǔn)備自/殺才站在湖邊。 她也不會讓凌陌知道,能活到至今,是因為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再說起這些,比想象中平靜,季茗握著酒杯,轉(zhuǎn)了兩圈,放回桌面。 既然你想謝謝我,得付諸行動吧?凌陌拭去淚痕,想緩和今天的沉重,過往的苦無法改變,可她們還活在當(dāng)下,可以慢慢地去治愈,去接納,去敞開心扉,擁抱美好。 你想我怎么謝,都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生日禮物了。 那可不夠,生日是生日,感謝之禮是感謝之禮。 不知凌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季茗只好說:那你說吧,想要什么,我盡力而為。 其實呢,很簡單很簡單。凌陌走近她,咫尺之距,一股溫?zé)岬臍饬髟趦扇酥g散開,呼吸的交融讓季茗紅了臉,記不清身體和心里多久沒這樣悸動過了。 她不禁后退兩步,靠到了桌角。 你怕什么?我還能吃了你不成。凌陌亦是面泛紅暈,她嘴角牽起幽美的弧度,雙臂微開,溫柔言道:洺洺,給我抱抱,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愉快鴨,小可愛們 第29章 面臨許多事 季茗需要這個擁抱, 這是她渴望已久的事,這種渴望已經(jīng)根植骨血里,有時候在夢里, 有時候在幻想里。 心頭壓的巨石在傾訴完后,變輕了。 童年的陰影像毒咒, 每天纏繞心間,多年來, 季茗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宣泄口, 總是一個人憋著,悶著,即使曾經(jīng)跟凌陌那么親近,她都難以啟齒。 她生怕童年不完整,性格有缺陷的自己,配不上凌陌。生怕這些負(fù)能量, 會影響凌陌發(fā)光發(fā)熱,她情愿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貪婪地汲取僅有的陽光。 凌陌含笑的嘴角勾著她心, 季茗輕撫她臉,柔軟細(xì)滑的觸感,一如當(dāng)初。凌陌情不自禁環(huán)住她的腰,唇口向前移動, 季茗只覺得心臟要蹦出身體,只能屏住呼吸控制自己。 傍晚的余暉,漸漸落幕,兩人的身影相融,覆滅理智只是瞬間的事,就在她們鼻尖相觸時, 季茗余光瞟見了門口的小身影。 她忙抵著凌陌肩頭,歪頭看向凌陌身后:四季。 聽到這聲提醒,凌陌的熱情忽然被平息,她忙放手轉(zhuǎn)身,尷尬地笑笑:四季...視頻看完啦? 凌四季天真地望著二人,疑惑不解地問:老師跟mama在干嘛呀? 額...季茗扶額,羞愧難當(dāng),不知怎么回答。 做游戲,老師跟mama做游戲呢,四季。凌陌反應(yīng)很快,有種被人捉j(luò)ian的既視感,覺得郁悶又搞笑。 這小燈泡,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這個時候,好歹讓她抱一下啊。 什么游戲呀,我也想做。凌四季眨巴著小眼睛,滿是期待。 額,這... 季茗掩嘴偷笑,看凌陌如何化解這個局面。 沒什么啦,就是呢...只見凌陌蹲下,與凌四季平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凌四季還懵懵地不知怎么回事。 當(dāng)別人難過的時候,我們就給別人一個擁抱,如果有其他小朋友哭了,四季也可以這樣做哦。 為什么要給擁抱? 因為人在傷心難受的時候需要關(guān)心和溫暖。 什么是關(guān)心和溫暖? 擁抱就是溫暖,去擁抱就是關(guān)心,你要不要去抱抱mama呢? 要。凌四季走到季茗身邊,仰頭看她,季茗拉著她小手蹲著,凌四季用狹小的臂彎擁著季茗,像個大人似的輕拍她,mama,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我做錯事情了,讓爸爸和mama吵架,我下次不這樣了。 沒關(guān)系,mama不生氣。季茗抱著凌四季,鼻間泛酸,視線漸漸模糊,她看向凌陌,兩人會心一笑。 在這刺骨的寒冬臘月,家里溫暖如春。季茗多年來緊繃的心弦,也終于能慢慢松下。 凌陌為她的人生注入新的勇氣和活力,季茗愿意試著接受這個世界的種種美好,愿意嘗試著去徹底打開心房。 傍晚,季茗做了一桌子菜,凌陌當(dāng)了幫廚,她第一次感受到做飯的樂趣。她也超長發(fā)揮,煮了陽春面,味道尚可。 凌陌用口琴吹奏了一首《白月光》,應(yīng)了今天的月圓之夜,凌四季依偎在季茗懷里,很捧場地拍手叫好。 時間就這么慢下來了,幽美的旋律,寂靜的夜晚,讓季茗的心慢慢沉靜。 她曾經(jīng)奢望的大抵如此,只是每次想到這種場景都會心痛。 當(dāng)現(xiàn)實告訴自己各種不可能時,心中的煙火轉(zhuǎn)瞬即逝。 臨近春節(jié),凌陌提出為家里裝點一番,搞點節(jié)日氛圍,為了讓凌四季能多些節(jié)日的參與感,凌陌開始教她剪紙,用最簡單的方式,剪出各種形態(tài)的花樣。 她似乎什么都會,牽扯到手工、樂器等技能性的東西,手到擒來。 季茗習(xí)慣性地去書房鍛煉,她每天至少要運動半小時。 在家健身的好處就是節(jié)約時間,相對輕松。季茗每次都只穿運動內(nèi)衣和短褲,這種著裝將纖腰長腿,腹部線條,顯露得一覽無遺。 運動時,她會將長馬尾盤起,結(jié)束時再披在肩頭。季茗屬于清冷型美女,身穿運動裝的她會多幾分颯然,微笑時會多幾分嫵媚,溫柔時更加令人無法抗拒。 凌陌總?cè)滩蛔∪ネ得椋垧捫酿挷桓冶憩F(xiàn)露骨,礙于凌四季在場,還必須得一本正經(jīng),畢竟老師的人設(shè)和形象,不能崩。 晚上十點,凌四季被哄睡了,凌陌開始思忖,她們兩人要怎么睡呢?季茗不會還是把自己扔在大臥室吧?要是能跟她一起睡就好了,季茗的懷抱,她想了整整八年。 正想入非非,門鈴響了。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季茗通過貓眼瞅了瞅,看到來人,眉頭微蹙,她回頭看向凌陌,欲言又止。 怎么了?誰啊?凌陌問。 季茗陌陌地打開門,頗有禮貌:程總。她身后站著一位很有威嚴(yán)的長者,即使不介紹,也知道是誰。 凌為詳和程斯言一前一后進(jìn)門,凌陌瞪大眼珠,程斯言,爸爸?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你就是季茗?凌為詳神情肅穆,很有zf干部的風(fēng)范,同時,他整個人帶著強烈的逼迫感,讓無形的壓力向季茗襲來。 是,您好,凌局長,請進(jìn)來坐吧。也許是領(lǐng)導(dǎo)干部天生的威懾力,也許因為他是凌陌的爸爸,季茗對他尊重有加,肅然起敬。 不用了,我女兒總是來打擾你,很不好意思,今天他生日,我來接她回去。凌為詳官方式的微笑讓人不適,說完這句話時,他看向凌陌:我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見過女兒了,連生日都找不到人,我這個父親確實夠失敗的。 凌陌臉色鐵青,忿忿地瞪向程斯言,一定是她跟爸爸說了什么,否則他怎么可能找到這? 程斯言出奇地沉默,她也不接凌陌的眼神暗示,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我放假會回去的,爸爸何必親自到這里來,不會是受到什么人鼓動吧。凌陌故意說。 你的房子出現(xiàn)問題不找家里解決,反而來麻煩老同學(xué),你好意思爸爸都不好意思。我跟斯言說過了,年后幫你買套房,你可以不回家住,但每個月必須回去一次。凌為詳當(dāng)領(lǐng)導(dǎo)習(xí)慣了,總會下意識用命令語氣說話。 凌陌煩透了他打官腔,可從小到大又會怯于他的嚴(yán)肅,不敢公然反抗。 在這鬧矛盾,是給季茗難堪。 年后的事年后再說,今天我不打算回去了,春節(jié)我會回家的。就這么被逮走,實在掃興,也讓這個生日不完整,凌陌不想跟季茗分開,一刻都不想。明天我約了林濤父母吃飯,你必須回去。凌為詳這話讓凌陌心頭一震,你約他父母是你們長輩的事,與我何干? 你說與你何干?你倆好好的干嘛又分手? 凌陌無奈地閉了閉雙眼,麻煩還是來了。一定是林濤跟家里說了這事,他家又找到了爸爸。 本來相互配合可以拖延家里相親逼婚,可真正的斷了又出現(xiàn)新的麻煩。 再這么拖下去,豈不是要被逼著穿婚紗了? 可是出柜談何容易?凌陌連程斯言都沒說服,怎么搞定眼前這個老古董。 她沒好氣地回答:合不來,相互不喜歡怎么在一起,感情的事,您還是別干涉了。 你過年29了,季茗的孩子都當(dāng)你學(xué)生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整天一事無成,拿著萬把塊錢的工資,租著房子,一無所有,還不亦樂乎,真是一點上進(jìn)心都沒有。 凌為詳?shù)脑捄艽潭?,話里話外都在表示凌陌沒用,教訓(xùn)起人來毫不留情。 他一發(fā)言,沒人敢多說,季茗默然不語,程斯言更像個陪客,不求情,不勸慰,從來沒見她這么安靜過。 爸爸倒真的不必說這種話想刺激我,我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拜您所賜。 你說什么?凌為詳似有怒意,這句話觸動了他逆鱗,但他忍下了,礙于場合,不好發(fā)作,罷了,我們父女倆是該好好聊聊了,回去再說。 我不回去。凌陌執(zhí)意不走,放肆地挑戰(zhàn)著凌為詳?shù)牡拙€和忍耐,眼見他要發(fā)火,季茗說:陌陌,你跟凌局長回去吧,以后我們有空再約。 洺洺...凌陌希望季茗能挽留自己,支持自己。 四季的問題以后慢慢交流,今天是你生日,該跟家里人一起的。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笨蛋。 凌陌無可奈何地望著季茗,季茗卻不回應(yīng),這種時候,應(yīng)該消火,如何應(yīng)對家里的麻煩,如何堅持做真實的自己,她不想干涉凌陌。 畢竟她們至今都名不正,言不順,真的跟家里捅破紙,對誰都不好。 幾人陷入僵局,一直沒開口的程斯言忽然說話: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季茗你是清創(chuàng)傳媒的總監(jiān)吧? 嗯?她不是知道嗎? 還是我們MJ雜志特聘的主編。 季茗疑惑地望著程斯言,凌陌也不解,這是干嘛呢?自導(dǎo)自演? 這么巧嗎?凌為詳?shù)褂行@訝。 那可不,剛才就覺得陌陌同學(xué)眼熟,這會想起來了,沒想到啊,年紀(jì)輕輕這么有才,這親上加親,以后我們合作應(yīng)該會更加順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