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原本按照她和顧若清今時今日的能力,是可以想辦法擺脫季華明的。可氣可悲的是,生在傳統(tǒng)家庭的顧若敏不知著了什么魔,對季華明執(zhí)著真心,早年任打任罵,他去世還悲痛欲絕。 如果她知道季華明沒死,事態(tài)只會更亂更糟。何況如果凌為詳再用點手段,她們或許也沒法逃避。 上有顧若敏,下有凌四季,季茗被夾在中間,早已失去了選擇的權(quán)利。 所以,她的決定沒有思考余地,沒有緩和的空間,只有妥協(xié),無奈的妥協(xié)。 當(dāng)年她們選擇逃離和躲避,聽說季華明死亡時,都長舒一口氣。雖然季茗有過片刻的難過,可想到過往還是將最后那點悲憫扼殺了。 誰曾想,原來這一切只是表象,她們再度被命運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能怎么辦?季茗想不到其他方式,如果季華明再回來糾纏,又是一場無休止的磨難。 到時候,若清怎么辦? 她總不能弒父。 天涯海角,難道真的沒有她們?nèi)说娜萆碇鶈幔?/br> 此起彼伏的海浪聲,席卷著季茗的心。 天與海的盡頭,晚霞貪戀地逗留,努力將最后那點光暈,鋪撒海面。 季茗手中握著那枚想送給凌陌的戒指,望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啞然失笑:血色殘陽... 她內(nèi)指緊扣,舉手正欲把戒指扔向大海,被人拽住。 她轉(zhuǎn)頭,是顧若清。 留著吧,這么好看的戒指丟了多可惜,凡事給自己留點余地。顧若清面色無光,說話有氣無力。 那對戒指乃至那兩套婚紗,都是顧若清陪季茗選的。 季茗的心,她比誰都看得清楚。 我既然決定了,就沒什么好留戀的。 你以前也沒打算再跟她重逢甚至復(fù)合,但為什么還要定戒指和兩套婚紗?顧若清無力地?fù)P了揚嘴,從季茗手心拿出戒指,幫她戴上:如果這輩子,連自己的真心都守不住,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若清... 顧若清深嘆:有時候想想我要不是你小姨就好了,也許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你也不用為了我受到凌局長的脅迫。 別這么說,我說過我們是一體的,人生總會有所取舍,我對陌陌沒有那么重要,她還年輕,還會有新的人生,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季茗認(rèn)清了現(xiàn)實,被迫坦然面對,被逼著坦蕩,只是說這些話時,她的心已經(jīng)冷卻成冰,或許這世上再沒人能夠融化自己。 又一陣海浪撲來,再轉(zhuǎn)頭,夕陽已沒入海岸線,黑夜的腳步,慢慢走近。 為什么白天總是那么短暫,而黑夜總是漫長得沒有盡頭? 回到天海市后,無論是凌陌還是程斯言,聯(lián)系那二位都石沉大海。 凌陌甚至在季茗家中蹲點,也沒守到她回來,甚至聯(lián)系凌杰,也都無果。 她不禁奇怪,春節(jié)在海西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冷淡了? 寒假結(jié)束前,老師們提前去學(xué)校開會備課,凌陌被園長叫去談話,因為小1班凌四季小朋友要轉(zhuǎn)學(xué)。 凌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份轉(zhuǎn)學(xué)申請直接發(fā)給了園長,甚至沒經(jīng)過自己。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措手不及,先是失聯(lián),后是轉(zhuǎn)學(xué),這是要跟自己斷絕關(guān)系嗎? 就在凌陌百思不得其解時,季茗主動約了她。 兩人約見的地方是天海師范學(xué)院,初春的校園,萬物迭新,樹枝上的新芽正努力綻放,充滿年代感的建筑旁,爬滿蔥蔥郁郁的綠植。 百年老樹下,幾縷陽光稀疏地撒落在地,斑駁的光影,如靜謐的時光,見證著每一次久別重逢。 凌陌遠(yuǎn)遠(yuǎn)看見季茗,在她們以前經(jīng)常相約的那棵老梧桐樹下。 洺洺。 季茗聽見聲音,抬眸望去,凌陌踏光而來,淺口襯衫與湛藍(lán)褶裙,為春色滿園增添了一抹鮮亮,所有的風(fēng)景都只是錦上添花,只有凌陌在季茗的眼里心底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洺洺,你這幾天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凌陌小跑而來,上前就挽住她。 季茗手臂微顫,手指攢動幾下,撥開她的手,說:你應(yīng)該看到四季的轉(zhuǎn)學(xué)申請了。 凌陌笑意漸退,心里隱隱發(fā)慌,你約我來就是要說這個?她以為自己會聽到期待中的答案。 她也有過多次不安的直覺,情愿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都是自己多想。 陌陌,我們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jié)束吧,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不辭而別,我想在這里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徹底地畫上句號。 天知道季茗說出這些心有多痛,就像手握匕首自殘,一刀一刀地剜心,直到把自己割成碎片。 凌陌好似聽見了轟的一聲,那是世界倒塌的聲音。 洺洺,你在說什么?結(jié)束?為感情畫上句號?你今天找我來是為了說這些?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海西客棧的纏綿恍如昨日,今天突然變得這樣冷淡,讓她怎么接受? 這幾天我不回你信息不接電話就是在思考這件事,現(xiàn)在我有答案了,所以來告訴你。20歲的愛情和30歲的相守不同,我們八年沒見,再見面以為心里還是當(dāng)初的感覺,其實并不是,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你,我也不是最初的我,在不同的路各自行走這么久,又怎么可能會再有交點,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你胡說,我了解你,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天晚上不會回應(yīng)我的吻,不會強迫自己冷靜,不接受我的靠近,你身體的反應(yīng)就是最真實的。凌陌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這不是她想要的。 那就當(dāng)我一時意亂情迷吧,年紀(jì)到了,被你撩到有生理需求也正常,我想我以后會找個跟自己情況相近的女性伴侶,但那個人肯定不是你。季茗背過臉,光影掃射而來,讓眼底那悲傷的流光更亮了。 凌陌不信,不相信這些出自季茗之口,這就好像寫好的臺本,她在背誦,演給自己看。 是不是我離開海西后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告訴我,我們一同面對。凌陌絕不輕易放棄,她等了八年,要的不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即使能夠預(yù)見一些困難,她也會想辦法解決。 外因她可以改變,可以克服,可如果是內(nèi)因,是她們自己的問題,凌陌沒有任何辦法。 季茗眉頭輕蹙,鉆心的痛,讓她呼吸都覺得疼。 沒什么,我只是更加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樣的生活,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吧,以后別聯(lián)系了。她不能再繼續(xù)深聊,多看凌陌一眼都會淪陷,多說一句都可能瀕臨崩塌。 深淵在前方,不用人推,她自己跳進(jìn)去。 不遠(yuǎn)處的河畔桃紅柳綠,姹紫嫣紅的百花迎風(fēng)而綻,可是沒有凌陌,季茗看什么都是黑灰白。 洺洺,你別沖動做決定,我說過可以給你時間,我可以等你,你不要這么快跟我說這些。凌陌不想再聽她說下去,她甚至想求季茗住口,這些話足以將她千刀萬剮,如架在烈獄的刀山火海,備受煎熬。 我沒有沖動,這就是我的決定,不要再找我了,家里的東西我已經(jīng)幫你寄給了程總,就這樣吧。季茗決絕的態(tài)度讓凌陌心碎,她雙眸含淚地從身后抱著想離開的她,哀求道:季茗,我告訴你,我什么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你這樣,你想讓我放棄,除非給我個讓我死心的理由,否則我不會放棄的。 你別傻了。季茗掙開她,厲聲說道:讓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非要弄的面紅耳赤? 凌陌怔怔地望著她,咬唇落淚,她的眼淚在季茗跟前從來都是不爭氣的。 季茗心如刀絞,她也只是習(xí)慣性地隱藏情緒,才能看起來不露悲喜。 洺洺...你知道嗎?我沒有第二個八年可以等你。說完這句話,凌陌崩潰了,淚水決堤。 季茗喉嚨疼得發(fā)澀,咬牙說道:那最好。 好...好啊...凌陌后退幾步,與季茗拉開距離,苦笑不語。 沒等季茗走開,她先轉(zhuǎn)身了。 她沒有看見季茗哭成淚人的樣子,也沒有看到季茗站立不穩(wěn)蹲在地上的崩潰樣。 她只知道,季茗一定有苦衷。 她只知道,季茗一定被迫如此。 她要去查,查清事情始末。 讓她放棄,沒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愉快呀,這兩天天氣好,去爬山踏青了,難得把生活節(jié)奏放慢,也算一種休息吧,下周又是加班 本文不長,預(yù)計四月中旬完結(jié),當(dāng)然我得空盡量多更,更不動就兩天一更,大家多多評論哦 第38章 原來是這樣 第一次是自己轉(zhuǎn)身, 第二次是把對方推走,季茗的心被扎得千瘡百孔,剛想為未來計劃點什么, 就泡湯了。 她之所以選擇在學(xué)校終結(jié)這段感情, 也是想對自己有所交待。 她這一生, 大概也就如此了。 希望在這里燃起, 也在這里熄滅。 可是, 她小看了凌陌的執(zhí)著。 從學(xué)校離開后, 凌陌還沉浸在悲傷中,她越想越不對勁,在海西還好好的, 為什么回來后就變成這樣了? 不,不是回來后, 確切的說, 是從她離開海西后, 季茗幾乎就沒回過她的消息。 就連程斯言都叨叨過,顧若清又跟人間蒸發(fā)似的,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回想離開海西的場景, 當(dāng)時是凌為詳讓她們?nèi)R合,可真正到達(dá)地點的時候, 凌為詳卻遲到了。 這真是巧合? 凌陌希望不是自己疑神疑鬼。 她收起多余的情緒, 直奔明基商場而去。剛開年,商場一堆事情等著程斯言定奪,她還走不開。 辦公室一如既往的煙霧繚繞, 只是程斯言換了電子煙,這味道不沖鼻,不嗆人, 凌陌勉強能忍受。 什么風(fēng)把我們家大小姐吹來了?她依舊那副慵懶妖嬈的姿態(tài),打扮得光鮮亮麗,一身奢侈的行頭,仿佛貼著我很有錢的標(biāo)簽。 奇怪的是,程斯言真的做到了媚而不俗,就連銅臭味也在為她的魅力加分。 你聯(lián)系到顧若清沒有?凌陌直說來意。 程斯言吐了一口煙,美眸微抬:沒有,放棄了,熱臉貼冷屁股可不是我的風(fēng)格。 顧若清這人真是讓她一言難盡,程斯言百般謙讓,甚至努力討好,換來還是冷言冷語,現(xiàn)在甚至開始悄無蹤跡。 她累了,何必放低自己,抬高別人。 強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愛吃。 凌陌坐在辦公桌對面,擰眉問道:那天晚上,你跟顧若清沒怎樣吧? 什么?我們能怎樣?你以為你倆啊,共處一室,還不知道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你腦袋純潔點行不行,我意思是你有沒有讓顧若清不高興,她才不理你的。 程斯言無奈地?fù)u頭:閨女,人家一直對我都是愛答不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說起來就失望,好歹在風(fēng)雨□□患難過,勉強算同舟共濟(jì)過。 顧若清還是這樣,程斯言吃的憋太多了,受夠了。 想起這些便覺得煩躁,影響她思緒的事,她也懶得想了。 你不覺得是我們從客棧離開后,她才那樣的嗎?先前不至于說聯(lián)系不到人,偶爾也是回你消息的吧? 嗯,是這樣。程斯言沒有深想,自從發(fā)現(xiàn)顧若清會讓她心亂后,就不愿意去思考這些了。 今天洺洺拒絕了我,甚至有點要跟我決裂的意思,你覺得這是巧合嗎?我們從客?;貋砗螅櫲羟宀焕砟?,洺洺不理我... 程斯言含著煙嘴,深吸一口,腦海閃現(xiàn)顧若清那晚害怕的模樣,那么抗拒肢體接觸,那么膽戰(zhàn)心驚的表現(xiàn),一定是受過極大的傷害? 受過傷的人,容易長刺,刺走所有試圖接近她的人來自保。 顧若清正如此。 你在懷疑什么?聽完凌陌的話,程斯言也隱隱感覺到不對。 爸爸那天跟我們匯合晚了那么久,會是什么事呢?他這個人這么守時,又介意別人遲到,怎么會自己這樣?凌陌越說疑心越重。 程斯言抽煙沉思,薄霧環(huán)繞,她眼神漸漸迷離。 你一定有辦法求證,斯言,幫我好嗎?凌陌懇求她。 幫你?程斯言眉頭一挑:我說過不會同意你和季茗在一起,為什么要幫你? 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 哦?你這盲目的自信倒是挺像你爸爸的。程斯言眼中劃過一絲不屑,她沒有離不開的人,也沒有必須要做的事。 做什么,做不做,全憑心情。她任性多年,習(xí)慣了這樣。 凌陌笑笑,走到她身邊,倚靠桌邊,說道:我用我對季茗的愛肯定,你心里對顧若清多少留了些執(zhí)念,合作也好,征服也罷,她擾亂了你的心,不是嗎? 你也知道我這人好勝心強,被她冷漠相待,心有不平也正常,倒也不至于說生出執(zhí)念來。 她會對別人生出執(zhí)念?開什么玩笑? 程斯言這輩子只想活個瀟灑,不受約束,情感從來都是裹人腳步的東西,她不需要。 如果不是因為愧疚,她的人生軌跡何至于這樣?何至于為了把凌為詳捧上去,犧牲自己的名譽,套個家庭,多個身份,圈禁自己。 可惜,她想要的自由,不在這個時空。 凌陌知道她不會承認(rèn),我來的路上打了個電話去客棧,你猜怎么著? 怎么? 客棧電話轉(zhuǎn)線了,一葉清舟停業(yè)了,房子正在轉(zhuǎn)讓。 程斯言臉色驟變,真的? 不信你去確認(rèn)一下? 程斯言面色凝重,向自己住過的客棧去了一個電話,打聽之下才知道顧家姐妹已經(jīng)離開那里,店面委托中介招租轉(zhuǎn)讓。 我要買下那棟房子,柳姐你幫我打聽下價格,到時候我先免租給你經(jīng)營,至于什么時候拿回來,日后再說,麻煩你多跑幾趟,價格談攏需要簽合同,我本人會過去,謝謝。 掛完電話,程斯言轉(zhuǎn)而聯(lián)系了另一個人,那是凌為詳?shù)乃緳C(jī),偶爾也為他所用。 凌陌來找程斯言,就是為了這些。她出馬,比自己有效,要想求證爸爸那天有沒有去過客棧,只有找司機(jī)。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凌陌想不到其他可能性,程斯言求證過后一定也會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