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方就是長華縣城！”

    賈華指著前頭城郭大喊。

    衛(wèi)川勒馬而住，望著城郭好一會，才輕笑道：“我非擅殺之人，更不會動輒打罵折辱。你們伴我身側(cè)，像人一樣活一段時日，體驗一下為人的滋味，若能消磨兇戾，我會放你們自由。”

    說罷，他雙腿一夾，縱馬入城。

    七妖并肩而立，望著那策馬背影，面露復(fù)雜。

    “喂，若是想跑，現(xiàn)下可是個機(jī)會。這位捕妖使可沒用什么禁錮手段，只是不輕不重的記個名字罷了?！?/br>
    “這位大人深不可測，一刀斷山，你們誰見過？而且，你怎敢料定，此時談話，他不知？”

    回想起春華山那一刀，七妖紛紛瑟瑟發(fā)抖。

    而后不再遲疑，紛紛提步追隨入城。

    相信此刻，他們?nèi)氤堑睦碛桑菓峙抡级唷?/br>
    長華小縣，街不足十。

    衛(wèi)川沒走兩步，就瞧見了一個巷口的小攤。

    一對夫婦，正在大鍋前忙碌著，旁邊支著幾個小桌，氤氳霧氣混合rou香，讓人食指大動。

    翻身下馬，衛(wèi)川笑呵呵上前，“老丈，八碗湯，加rou！”

    “得嘞~您坐?！?/br>
    挑個小桌子坐下。

    這時七妖也圍過來，但是不敢落座，而是站在一旁。

    賈華堆笑道：“大人仁慈，還給我們一人點了一碗?！?/br>
    聞此，衛(wèi)川頓時愕然抬頭，“你們也吃？”

    “……”

    于是乎，在七妖的注視下，衛(wèi)川一人，吃了足足七大碗，然后將最后一碗放在面前，舒服的吸溜著湯。

    “嗚嗚嗚……”

    “哭什么哭！憋著！這就是命，咱的命……”

    衛(wèi)川抬頭，只見攤主夫婦二人，皆是紅著眼，神情絕望悲憤。

    倏地，婦人將切rou刀拿起，紅著眼道：“我去，我去跟那畜生拼了！”

    “放下！”

    攤主哽咽道：“梨兒被搶，為此兒子已經(jīng)沒命了，咱倆死不死無所謂，可飛兒呢？他才六歲啊……”

    “那這仇……”

    “閉嘴！咱們這泥里爬的蟲子，有什么資格說仇字？”

    說完，攤主看向這邊，露出一抹難堪的歉笑。

    衛(wèi)川盯著面前rou湯，色香味皆具，但他卻將碗，給擱下了。

    “大人吃飽了？”

    白丫沒心沒肺的開口詢問。

    到是深諳察言觀色之道的賈華，看出衛(wèi)川眉眼壓低，于是微微躬身，快步離去。

    不到一會功夫，他就又回來，俯身在衛(wèi)川身邊，低聲道：“長華縣令身死，其公子令惡奴上街，要尋十八名俏麗女子，為其父服喪。大人，說是服喪，可其實……”

    言未盡，意已達(dá)。

    “不對啊……”

    衛(wèi)川喃喃道：“他爹縣令之尊都沒了，還敢如此橫行無忌？”

    “大人有所不知?！?/br>
    賈華好像什么都知道，當(dāng)即回復(fù)，“這趙家在長華頗有勢力，縣令還沒死時，時常豪取搶奪，積累下萬貫家財。如今雖說沒了縣令為靠山，可單單一個趙家，卻也是養(yǎng)奴數(shù)百的跋扈之家?！?/br>
    “呵呵……”

    牛妖牛石看向一旁白丫，不滿道：“白大王昨夜怎不殺個利落?！?/br>
    聲落，遲鈍如他，也反應(yīng)過來。

    怎能在大人面前說殺人？入城前才說過，要消磨他們的戾氣……

    心中惴惴不安，卻發(fā)現(xiàn)衛(wèi)川并沒說什么。

    到是白丫依舊大大咧咧，“同為妖仆，大王就別說了。嘿，當(dāng)初也沒多想，就聽說那賊縣令可惡，剛好聽完奇?zhèn)b錄，于是就……”

    正說著，狼妖獨慎就悄悄扯了扯她袖子。

    “你扯我作甚？”

    白丫撓撓光禿禿的頭，一臉納悶。

    賈華小心翼翼的看向衛(wèi)川，見其沉默片刻后，端起rou湯繼續(xù)飲用，這才松了一口氣。

    恰此時，一群家仆短打的漢子搖晃著走上街，眼睛專瞅著道路兩側(cè)的小娘子。

    倏地，其中一個刀疤臉一把拉住一個中人之姿的女子，陰笑道：“這位小娘子，我家公子為父服喪的事，你知道吧？十八佳麗，尚欠幾人。請吧?！?/br>
    “嘿，刀疤你瞎了？這娘們帶回去，公子不得抽你？”

    “你這蠢貨，公子看不上，我們……”

    “嘿嘿……”

    “放手！不要??！救命……”

    一群惡奴圍著這高呼救命的女子，放聲大笑。

    街上路過之人，皆是遠(yuǎn)遠(yuǎn)圍觀，面露哀色有之，氣的手腳發(fā)抖亦有之。

    可終究，無人上前。

    沉默，竟是助漲了這群大漢的惡念，光天化日，竟然直接扯那女子衣衫。

    女子手中提著的草藥，也被他們隨手扔下。

    “這群畜生！”

    白丫怒罵一聲，就要上前。

    不過卻被旁邊其他幾妖死死攔住。

    白丫看向無動于衷的衛(wèi)川，恨聲道：“捕妖使，當(dāng)真只管妖物不成？如此惡行，比我妖族，如何？”

    衛(wèi)川摩挲著湯碗，抬頭盯著不遠(yuǎn)處的惡行，竟是咧嘴一笑，“被妖怪罵畜生，奇也怪哉！”

    說罷，他臉色倏地轉(zhuǎn)冷，吐出三個字，“狗東西！”

    狗妖黃三下意識出口，“大人叫我？”

    衛(wèi)川沒有回應(yīng)，而賈華當(dāng)即領(lǐng)悟，于是大步上前，沉聲怒喝，“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焉敢如此！”

    他跪的利落不假，但得看看他跪的都是什么人！

    幾個凡夫，豈是他的對手？

    而那群大漢見一老頭來管閑事，也是摩拳擦掌，嘿嘿直笑。

    不過很快，他們就趴在地上，哭都哭不出來了。

    只見賈華撿起地上草藥，送給那嚶嚶哭泣的女子手中，“丫頭，且回家去。今日之后，此城無惡人?！?/br>
    這樣的賈華，竟然有那么些許仙風(fēng)道骨之意。

    安撫送走那女子，賈華復(fù)歸衛(wèi)川身側(cè)，瞇眼道：“大人？”

    篤……篤篤……

    衛(wèi)川食指彎曲，輕敲桌案，一下，又一下。

    忽然，他收手捶桌，搖頭笑道：“自個真是迷了心竅，全天下都不把朝廷放眼里，我這捕妖使盡哪門子忠？莫不是前世順民當(dāng)慣了？呵呵呵……”

    七妖不懂其意，皆是凝神望向他。

    只見衛(wèi)川伸個懶腰，笑瞇瞇道：“放爾等一個時辰自由?！?/br>
    賈華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白丫到是茫然，“啥意思？放我們一個時辰自由，作甚？”

    緩緩轉(zhuǎn)頭，衛(wèi)川漠然吐出兩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