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沒回話，那邊也沒動靜。

    卞梨耐心等著新消息降臨，腦中心思泛絡(luò)，盯著微信聊天的背景傻樂，是一張余漾飾演的公主的精修照。

    紅唇撩人，黑裙冷颯；烏發(fā)散亂，金釵招搖。眉間貼了艷麗灼目的桃花鈿，唇角邊是拉長的一道唇脂，眼神中有驚人的氣勢。

    卞梨每次和照片中高高在上的余漾對視時，都忍不住想被對方……咳咳，用粉絲的一句話來講，就是“jiejie踩我”。

    ——想見余漾穿性感黑絲高跟鞋，把她抵在床上狠狠親著，想被余漾翻來覆去地折騰。

    卞梨撓了撓下頜，心里癢得不行，扣出一個問號發(fā)給對方。

    余漾連續(xù)發(fā)過來三條消息，卞梨坐直身子。

    等次第呈現(xiàn)的方塊字在腦海中形成意思時，卞梨卻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要看懂這幾句話。

    第4章 004

    [余漾漾：抱歉，周五的那場電影，我可能去不了了。]

    [余漾漾：臨時有事。]

    余漾說，她不來了。

    巨大的失落涌上來，就像黑暗，一點一點要把卞梨吞噬殆盡。

    少女把腦袋埋在膝蓋之間，闔上眸，維持著這樣一個無助可憐的姿勢。手機(jī)熄屏又打開，動作反復(fù)了多次。

    房門外，傳來卞遲敲門的聲音。

    “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br>
    世界重歸寂靜。卞梨似乎也終于妥協(xié)，把話筒貼在耳邊，戳開那最后一條的語音。

    “卞梨，能原諒我嗎？”

    余漾的聲音經(jīng)過金屬介質(zhì)變得有些沙啞，卻意外的動聽。

    仍舊很叫人心動。

    卞梨從膝蓋里抬起面龐，眼尾已經(jīng)是紅紅的一片，纖長翩躚的睫毛粘作一團(tuán)，小腿側(cè)的褲子也被攥得皺巴巴的。

    [原諒]

    卞梨回復(fù)。

    她有什么資格不去原諒呢？

    手機(jī)震動兩聲，余漾又發(fā)了什么，卞梨卻不記得了，也可能潛意識將其淡忘了。

    當(dāng)時滿腦子都是余漾拒絕自己的語氣和畫面，在眼前不間斷上演。

    -

    車子停在小區(qū)門口，司機(jī)叫了聲出神的余漾：“余小姐，到了?！?/br>
    余漾謝了一句，下了車。

    這里路燈排列得很稀疏，傍晚七點，處處都是煙火氣味。

    燈光把地上的影子拉得斜長，余漾瞧著那清瘦頎長的另一個自己，陷在很大的落寞之中。家里其實很冷清，家具也是寥寥幾件，規(guī)整擺放，毫無人氣。

    和卞梨家的布置大相徑庭。

    鄰居阿婆推著小孫子路過，同余漾打招呼：“小余啊，吃飯了嗎？”

    余漾回神，抹掉不自覺溢出的眼淚，“馬上回家吃了?！?/br>
    阿婆“噯”了聲，朝余漾笑：“年輕人要多注意身體。十五號我也要去看你的電影嘞?！?/br>
    余漾蹲下身，逗了逗車上的小男孩。

    男孩露出一個稚嫩天真的笑容，令余漾眼前莫名浮現(xiàn)出卞梨?zhèn)窝b單純實則叛逆的笑容——

    唇角翹起的那點微小的、不羈的弧度將那人心底的惡劣心思徹底出賣。

    余漾回到家，徑直走到冰箱旁，從中取了一瓶礦泉水，又打開柜子掏出一把鑿冰刀。

    當(dāng)她把鑿冰刀的尖端壓在冰塊上時，完全就是下意識地想起了少女的那句問話。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余漾垂下眼，瞳仁被滇紅的色素填塞完全。

    采訪太多，余漾時常忘記自己曾經(jīng)都說過些什么，反正大多為場面話，忘掉就忘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粉絲最擅長摳細(xì)節(jié)，某次余漾發(fā)了張圖，圖上一杯沒顏色的水，杯壁上掛滿了圓潤的水珠子。

    底下有粉絲評論問喝的什么？

    余漾回答，冰水。

    粉絲追問，心情不好嗎？

    余漾說，沒有。

    她不想讓粉絲擔(dān)心。

    電影剛拍完，余漾獲得很長一段的空檔期調(diào)整心情，宣發(fā)微博關(guān)聯(lián)大名頻繁登上熱搜高位，粉絲也很累了。

    粉絲說，余漾你騙人，又配上以前的采訪截圖。

    余漾望著手機(jī)屏幕，方塊大的字逐漸在視線中模糊。

    啪嗒。

    一滴淚水滴落在拇指上。

    ……

    余漾鑿了兩下冰塊，“嗡嗡”的手機(jī)震動聲音讓她停下動作，撿了塊布擦干凈手，將手機(jī)從包里掏出來。

    鎖屏上，是一則新的微信消息。

    [周五晚七點，華泰酒店503房間試鏡]

    華泰酒店作為最早的劇組籌建聚集地之一，在圈里還是蠻有名的。滬圈的公子小姐也少不了去那物色對象，釣一下天真小演員的。

    這部電影還是由獲得過紫羅蘭獎的導(dǎo)演劉屹執(zhí)導(dǎo)的，民國背景。競爭對手據(jù)余漾所知有兩名，她們?nèi)齻€人都瞄準(zhǔn)了這部影片的女主——宋懷荊。

    宋懷荊的身份是大學(xué)講師，因去學(xué)生家做家教而和鰥夫男主人產(chǎn)生了點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后來宋懷荊擋不住流言蜚語，辭去了工作。

    男主人舉著一堆情書威脅她，想讓宋懷荊繼續(xù)維持這段地下關(guān)系。之后是一系列的愛恨糾葛，宋懷荊在愛情和金錢二者間搖擺不定。

    聽起來挺俗套的故事。但演員的表演需要有極大的張力，于余漾而言，也是一次挑戰(zhàn)。

    想起周五的約定，余漾覺得必須得和卞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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