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鄭敏華的心此刻卻像是有了一個宣泄口般，反而想對他們吐露那封層在心底深處已久的往事。

    一直以來,他就像是個殘缺的人一樣，除了外表上看上去是如此的斯文、光鮮，內(nèi)心深處卻是一團(tuán)糟，渾然不知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以后會有個什么樣的生活。

    最主要的是，他一點也不快樂。

    對他而言，遇到小勇猶如是在黑夜里遇到的一點繁星，透著一絲亮光，但是當(dāng)他轉(zhuǎn)身看向身后時，卻是一片黑暗，深淵把他一步步吞噬著，一直到他再也忍無可忍，而最終犯下了一連串的殺戳。

    良久，林馨見他仍舊不回答湯警官的問話時，便柔了柔語氣，低聲問道：“鄭敏華，你和你母親的關(guān)系如何？”

    “不好。”鄭敏華垂眸小聲說道，臉上露出了一副苦狀。

    “鄭敏華，我不介意聽聽你的往事?！绷周皟A身向前，對他再次說道，語氣里透著鼓勵和真誠。

    “我小時候很喜歡我母親，也喜歡看她給自己上妝、看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和喜歡她那雙美麗的紅色高跟鞋?！编嵜羧A緩緩說道，話聲有些顫抖，生怕自己說出來后會惹來這幾人的嘲笑。

    豈知，就在他停頓了良久后，卻沒聽見任何笑話聲。于是，他抬起頭來看了林馨和湯警官一眼后，見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真摯和認(rèn)真的表情，正在專心聆聽著自己所說的一切。

    鄭敏華就像是得到了鼓勵一般，馬上就增添了信心，繼續(xù)道出了內(nèi)心里所掩埋的一切。

    “由于我很喜歡mama的裝扮，所以我也想學(xué)一學(xué)她。所以，我有天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就學(xué)了她穿上了她的裙子，但是我當(dāng)時還小，所以就感覺整件裙子很松垮，一點也不舒服，所以就放棄了，也不想穿了。我后來悄悄地把她的裙子收好，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曾經(jīng)碰過了她衣柜里的裙子?！编嵜羧A越說越小聲，同時一雙眼睛高度注意著林馨等人的表情。

    但是，他卻沒從他們的眼里看見到一絲鄙夷，便又放心地說起了接下來的經(jīng)過。

    “然后，我放棄了母親的裙子，接下來就把目標(biāo)轉(zhuǎn)到了她那雙紅色的高跟鞋。我特別喜歡女人的鞋子，因為鞋子上的顏色很是鮮艷，而且花樣繁多，不似男人的鞋子那樣死板板的，款式也不多，看了多無趣。然后，我就每次趁母親外出的時候，都會跑到門邊送她。我母親一開始以為我是黏人的兒子，不舍得她外出，所以對我疼愛異常。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其實是特別喜歡看她穿上高跟鞋的模樣。她的腳很白，高跟鞋的顏色卻很鮮艷，搭配起來的時候是異常的好看，也是我所看到過最好看的東西。就算是到現(xiàn)在，我都還記得她那雙穿在腳下、搖擺不定的紅色高跟鞋?！编嵜羧A把往事緩緩地道來，語氣很是平和，沒有了先前的暴戾。

    “那后來怎么樣了？你因為特別喜歡那雙高跟鞋，所以也想嘗試了，是不是？”林馨問道。同時，她的眼角余光也往楊蔥的方向掃去，見他和自己一樣認(rèn)真地聽著鄭敏華的說話。

    她記得楊蔥以前也是因為喜歡和好奇，所以才想替自己的母親上妝。

    只是，楊蔥所得到的母親的反應(yīng)和鄭敏華所得到的卻是迥然不同。

    鄭敏華這時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也想嘗試了。所以，就在有天，我仗著母親疼愛我，就和她提出了這要求，豈知她卻把我拉到了一旁，開始訓(xùn)斥我，問我是不是在學(xué)校里被人帶壞了，所以才會有這樣變態(tài)的想法?！?/br>
    “后來，我和她說學(xué)校里沒人教我這樣，是我自己覺得她的高跟鞋很好看，所以就想嘗試穿一穿。當(dāng)時，我看我母親也沒有特別生氣，就不斷要求，甚至是想用哭來得到她的允準(zhǔn)，豈知她卻一巴掌給了我，然后罵我變態(tài)，說要是我再向她提出這樣的問題，她就會打我。而我后來就不敢再和她提起這件事，一句都不敢再提?！编嵜羧A說到這兒時，眼里露出了一絲苦痛。當(dāng)他想起自己的母親罵了自己變態(tài)時，心下又是感到了一陣抽痛。

    他曾經(jīng)是有多么喜歡母親，曾經(jīng)母親是多么的疼愛他。但是，就在那件事發(fā)生后不久，他察覺到母親開始對他存了異樣的眼光，而他再也不敢和母親說起任何心事了。

    兩人的關(guān)系就這樣漸行漸遠(yuǎn)，一直到他長大了后，就鮮少再和母親說過一句話。

    “鄭敏華，后來怎樣了？”林馨問道，目光里透出了一絲憐憫。

    “我后來也沒怎么樣。我腦子里還是不斷想著她的高跟鞋，所以就趁著母親熟睡的時候，悄悄地給自己穿上了。一開始穿的時候，我感覺腳丫很是疼痛，而且穿了后，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但是，當(dāng)我看見我把高跟鞋穿在腳下時，心里卻是感到了從所未有的興奮。一直到高中了后，我自己偷偷儲蓄了一些錢，然后悄悄地買了屬于自己的一雙高跟鞋，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每當(dāng)深夜時分我趁著大家入睡了后，就自己再次穿上高跟鞋，在屋里來回走動著，這讓我感到了滿足?！编嵜羧A微笑地說道。

    當(dāng)他憶起了往事時，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覺得這是自己一生里僅有的一丁點快樂。

    “我有時候不明白人為什么要有性別之分，為什么我們就不能隨心所欲的想穿上我們喜歡的衣服、裙子、褲子，甚至是鞋子？唉。。?！编嵜羧A再次深深嘆道，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社會就要如此定格，把人限制在諸多無謂的框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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