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已經(jīng)嫁了?！?/br>
    “是。”沈百終平靜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她也有一些錯，錯在不夠堅(jiān)定，錯在不懂得為自己爭取?！?/br>
    “嗯?！?/br>
    “我先前說到表面。”

    “是不是還有內(nèi)里？”

    “內(nèi)里就是龍嘯云根本不值得他這樣做，而李尋歡眼里卻只能看到救命之恩?！?/br>
    長風(fēng)吹過沈百終的衣袖，雪已在融化。

    天上的云朵層層卷起，遮住月光。

    “你以為他看不清楚么？”沈百終疲倦道，“他是小李飛刀，也曾中過探花，不僅見過朝廷的丑惡與勾心斗角，也闖過江湖上的腥風(fēng)血雨，若是真的看不清楚，早就死了?！?/br>
    陸小鳳沉默片刻，終于明白沈百終對李尋歡的看法。

    “龍嘯云若真的對林詩音一見鐘情，就該去問問別人她是否婚配，是否已有心上人。只是躺在床上喊著自己得了相思病，林詩音就會投懷送抱么？”

    “他早就知道林詩音和李尋歡的關(guān)系了。”陸小鳳接道，“或許龍嘯云是真的喜歡林詩音，或許只是貪圖李園的財產(chǎn)?！?/br>
    沈百終道，“李尋歡心里清楚，但他只看到救命之恩，他并不去戳破這種心思。當(dāng)別人對他有了好處，他就投以千百倍的回報，不再管這個人是否卑劣?！?/br>
    “龍嘯云……”

    “龍嘯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鄙虬俳K道，“他現(xiàn)在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是李尋歡給的，但李尋歡若是出了事，他只會比誰都開心。他雖憑借李家代代積累的財富換取江湖中的地位，換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口口聲聲正道的龍四爺。”

    陸小鳳只覺得惡心。

    過了很久，他才道，“李尋歡是不是覺得這種人還會變好的？”

    “但是傷害呢？這種人曾經(jīng)制造的傷害呢？”沈百終冷冷道，“放下屠刀，就想立地成佛？”

    陸小鳳苦笑一聲，道，“你這倒讓我想起霍休和霍天青來了?！?/br>
    “他總是太軟弱，不懂得拒絕。”沈百終淡淡道，“即使這種軟弱并不是普通意義的軟弱，我們也無法再做朋友。”

    陸小鳳看了沈百終幾眼，心里也很清楚，他知道沈百終雖與李尋歡決裂，但到底還是很擔(dān)心李尋歡。

    沈百終其實(shí)很容易心軟。

    兩個人談話間已繞著興云莊走了半圈，走到了后墻的弄堂里去。

    弄堂里的雪已積了很深，白天，陽光照不進(jìn)來，夜晚，月光也照不進(jìn)來，照亮這里的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昏黃的燈光，所以這雪無論如何也化不了。

    燈光屬于一家小店。

    陸小鳳笑了笑，道，“我們?yōu)槭裁床蝗プ粫?？?/br>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是西門吹雪，是左輕侯，或者是別的什么朋友，陸小鳳一定不會說這句話。

    但是沈百終不一樣，陸小鳳邀請他去哪里，他都不會嫌棄的。

    “老板，我們要一壺茶?！?/br>
    老板是個侏儒，矮小而且駝背。

    他背后的駝峰已經(jīng)很高，看起來甚至有點(diǎn)可怕。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在這么晚還沒有休息。

    也許他是想多賺些錢，也許他是不想睡下，不想面對可悲的未來。

    但不管怎樣，他都很清醒，而且已開始說話，“我這里只有酒，沒有茶。”

    陸小鳳眨眨眼，道，“那就給我來兩壺酒。”

    老板慢慢從柜臺后面走出來，將手里的抹布放在又破又舊的桌椅上，彎腰從桌下拉出了一個大壇子。

    “自己拿?！?/br>
    陸小鳳道，“壺呢？”

    “自己找?！?/br>
    “酒錢是多少？”

    店主終于說了一句“人話”，“你想付錢？”

    陸小鳳笑了，“我來喝酒，怎么會不給錢？”

    老板也笑了笑，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笑，所以笑起來的時候就特別僵硬，好像是一具僵尸。

    “我不要錢，我要你們?nèi)ヌ嫖易鲆患??！钡曛髀溃澳銈兛旎乩顖@去，去找林詩音住著的小樓，把李尋歡救下來！”

    沈百終盯住他，詢問道，“救誰？”

    “救小李飛刀！”

    ———————————

    小李飛刀怎么會需要別人來救？

    只要他手里拿著刀，例無虛發(fā)的小李飛刀……

    龍嘯云站在李尋歡面前，厲聲道，“你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你簡直太令人失望了！”

    李尋歡道，“我根本不認(rèn)識游龍生?！?/br>
    龍嘯云道，“那林仙兒呢？你也不認(rèn)識她？”

    大家紛紛去看癱倒在地的林仙兒，她哭得那樣傷心，誰會相信她不認(rèn)識李尋歡？

    聽到龍嘯云的話，林仙兒更是用一雙飽含痛苦與期待的眼神看著李尋歡。

    李尋歡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記憶。

    但他還是道，“不認(rèn)識?！?/br>
    大家又眼睜睜地看著林仙兒的心碎裂成好幾塊，流出來的淚濺落好幾滴。

    龍嘯云怒極反笑，道，“好！好！想不到你，你也會對我說謊了，你要是還把我當(dāng)成大哥，就聽我的話……”

    一句話還沒說完，趙正義等人就如同約好了一般齊齊出手，李尋歡本打算拋出飛刀，卻突然被龍嘯云擋了一下，只有收手，硬生生抗下了十幾個拳頭。

    他的人也飛了出去，砸在墻上，轟隆一聲掉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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