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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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冷笑一聲:在外面,我不知道。但在無限之森我就是王法。別說你這個小王八蛋,他看了眼旁邊的江既遙:就算他老子來了也一樣得聽我的。帶走! 江既遙被帶到無限之森的最上層,在落地窗前,本應(yīng)能俯視大地的地方,窗外卻被滿眼的綠植覆蓋,與在無限之森外部看上去氣勢恢宏的酒店并不相符,這里一片靜謐,仿佛遠(yuǎn)離塵世的森林深處。 窗戶開著,偶爾響起一陣輕快的鳥鳴,忽然有一只松鼠,從松尖兒掉落到窗臺上,抱著橡果伸頭伸腦的看一眼??吹浇冗b這副陌生面孔,歪著腦袋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似乎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著到底是哪位。 最終大概也沒想起來,把懷里的橡果朝江既遙扔去,算是見面禮了。 江既遙抬手接住,就聽椅子上的老者冷哼一聲:你倒是受歡迎,一來就有禮物拿。 從老者的話聽出橡果是松鼠的禮物,江既遙朝著窗臺上的松鼠微微頷首:謝謝。 吱吱!松鼠也叫了兩聲作為回應(yīng)。 老者:行了,出去吧,我們要說正事。 松鼠甩了甩尾巴,一扭頭又從窗臺跳上松梢,飛快的躲進(jìn)茂密的松枝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屋子里只剩下兩人,江既遙走到老者面前,左手扣住右肩鞠了一躬:精靈王陛下。 自從三十年前南北龍族部落統(tǒng)一后,龍族在萬獸之中成了最勢不可擋的一支,短短幾年時間,就超越了曾經(jīng)最輝煌的鮫人族,和歷史最悠久的飛羽族,后來居上,統(tǒng)一了七十九洲大陸,建立了奉日帝國。 自此曾經(jīng)多國并存的局面徹底畫上了句號。 奉日帝國只有龍皇為最高統(tǒng)治者,擁有最高決策權(quán),下設(shè)南北議會,主要成員都是曾經(jīng)南北龍族部落的議政大臣,和曾經(jīng)各國的統(tǒng)領(lǐng),原有稱號不變,比如鮫人王,還是保持原有稱謂,只是鮫人國更名為鮫人洲,算是奉日帝國統(tǒng)轄下的一部分。 但各族中只有一族,沒有加入南北議會,是與奉日在七十九洲大陸并存的一個國家,就是精靈國度。 以無限之森為界,任何獸人在不經(jīng)允許的情況下不得擅自闖入。 違者將不受帝國法律保護(hù),任由精靈國度制裁。 這次他為了見洛桉,可以說徹底違反了兩國的協(xié)定,不但硬闖了無限之森,還在精靈國度動用武力。 而且對方還是洛桉的外祖父,于情于理,他都得讓對方滿意才行。 精靈王看著他,冷哼一聲:你知道自己的壽命不多了吧? 江既遙點(diǎn)頭。 精靈王:那你還敢騙我乖孫嫁給你! 江既遙:我不會跟洛桉結(jié)婚。 你說什么!精靈王沒想到他竟然直截了當(dāng)說這種話,當(dāng)即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感覺屋內(nèi)的植物都開始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像是野獸發(fā)怒前在鼻腔里發(fā)出的氣音。 剛才洛桉在下面那么抱著他,那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現(xiàn)在這小子居然說不會跟洛桉結(jié)婚。 就這個短命鬼還敢嫌棄他乖孫? 他也配?! 外面那些就知道精神力的獸族人把他當(dāng)寶貝供著,在他這個精靈王面前他算個屁! 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果然江家沒一個好東西。 江既遙:我知道自己命數(shù)將盡,不敢拖累他,這次我會跟他說清楚。 精靈王瞪著江既遙,足足盯了他五分鐘,手下按的石桌在他抬起手的瞬間,迸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脆響,迅速龜裂成一塊塊塌陷剝落下來。 可對面的人卻毫無反應(yīng)。 精靈王狠狠點(diǎn)頭:好!既然你有這個自知之明,那待會等小桉醒了你說完就給我麻溜滾蛋!下次再讓我看見你糾纏他,我非把你這胳膊腿都打折! 說完氣吼吼的走了出去。 房門一關(guān),整個屋子瞬間綠色盡褪,郁郁蔥蔥的藤蔓消失在落地窗外,松林被一幢幢高樓取代,無盡的獸鳴鳥叫,變成了嘈雜喧囂的汽笛聲。 江既遙低頭看手里的橡果,也變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紫色寶石。 不知為什么,即使過了千年,其他動物也總以為龍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 真是氣死我了!那個臭小子氣死我了! 精靈王在外面氣得直跺腳,跟自己的下屬們發(fā)泄不滿:要不是看在我乖孫的面子上,真想打死他! 吉古小聲道:可是看少主好像很喜歡他。 喜歡有個屁用!我還尋思看在小桉的面子上,先損他幾句再給個臺階下,結(jié)果他倒好,上來就說不會跟洛桉結(jié)婚,難道還要我跪下來求他!求他跟小桉結(jié)婚!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還要不要了! 精靈王說到激動處,感覺高血壓要上來了,忽悠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一旁的該婭趕緊扶住他。 陛下您別生這么大氣,氣大傷身,不然這半個月的芹菜汁白喝了。不過也是,這個姓江的也太不識抬舉了!還敢看不起咱們少主。 她淡綠色的眼睛眨了眨:不然這樣?我去教訓(xùn)一下他,給少主和陛下出氣! 吉古翻個白眼:可拉到吧,剛才你們幾個合起來都打不過他,還想再被他揍一頓啊。 該婭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剛才他用精神力做屏障,我根本進(jìn)不了身,現(xiàn)在他不敢動武,姑奶奶要搞他還不輕而易舉? 說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把自己頭上的長發(fā)扯斷幾根,給他們一人分一根:待會握著這根頭發(fā),你們就能看到他的噩夢了,看我怎么把他嚇得屁滾尿流! 江既遙站在房間里,望著窗外,察覺到有人在身后靠近,他迅速轉(zhuǎn)身,沒想到是洛桉。 沒事了?他問。 洛桉搖頭。 想起剛才跟精靈王的對話,江既遙沉默片刻,還是開口:我有些話想 不用說了。 洛桉打斷他,看著江既遙的眼睛笑了笑:不會跟我結(jié)婚是吧?我早就知道。 對不起。 聽著最令人絕望的三個字,洛桉比想象中要平靜,沒有哭鬧也沒有爭吵,仿佛一切早有預(yù)料那樣,安靜的讓人害怕。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洛桉轉(zhuǎn)身離開,江既遙也隨著他走了出去,結(jié)果外面卻不是走廊,而變成了一片白色耀眼的光幕。 周圍都是嘈雜的祝福聲,眼花繚亂的香花彩帶飄灑在空中,摩肩接踵的人流涌來涌去。 是婚禮現(xiàn)場。 他站在臺下,洛桉和另一個陌生人站在臺上。他的禮服很漂亮,人也很漂亮。 可從始至終,他一次都沒有笑過。 到了相互宣讀誓言的環(huán)節(jié),洛桉看著對方,在臺下的催促中,始終都不說那句話。 哈哈!快點(diǎn)說??! 快說??!別不好意思嘛! 誰都沒注意到他緊蹙的眉間。 終于,洛桉視線看向臺下,忽然間瞥見了什么,兩人隔著人山人海視線相對,洛桉忽然笑起來:我愛你。 一瞬間人潮中涌起排山倒海的起哄聲。 哦說了說了! 快點(diǎn)親一個!親一個! 江既遙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轉(zhuǎn)身想離開,可是一回頭,眼前的景象又變了。 這回是一片雪白的房間。 墻壁是白色,門是白色的,連窗外的陽光都白得刺眼。 只有洛桉穿著一身黑衣服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冷艷如雪的年輕面容,卻毫無生氣,閉上眼連睡眠時眉頭都是緊蹙的。 他伸手輕輕撫在臉上,想要順平他的眉心,洛桉卻若有所感一下睜開了眼。 是你來了嗎? 空曠的房間,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寂寞,江既遙收回了手。 洛桉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在屋子里環(huán)視一周后,若有所思的走到窗前:都說人死前會看到靈魂,為什么我還是看不見你呢。 他伸手突然打開了面前的窗戶,像個調(diào)皮的孩子踩在窗臺上,跨過護(hù)欄坐上欄桿,搖晃著雙腿咯咯笑。 哈哈遙哥,你說我跳下去,是不是就能看見你了? 陽光鍍身,他整個人像一塊暴露在太陽下的雪雕,好像頃刻間就要被融化殆盡。 聲音輕得,出口便被撲面而來的風(fēng)帶走了。 察覺到他想做什么,即使知道這一切只是幻覺,江既遙還是拼盡全力沖上去抱住他,可這次他的手直接穿過了洛桉的身體,看著他在懷抱中墜落,砰一聲砸在了花園的玫瑰叢下。 四分五裂,鮮血迸濺在白玫瑰上,他腦子里忽然想起那天酒會。 燈光昏暗,周圍很吵。 洛桉也是抱著這樣一束白玫瑰走到他面前。 我鐘情于殿下,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當(dāng)我的伴侶? 那道聲音又回響在耳畔。 只是他沒辦法再回答了。 在門外的幾個人同時睜開了眼,夢境還沒結(jié)束,但是他們已經(jīng)看不下去了。 該婭看了眼精靈王,語氣有些不確定:陛下,我感覺他好像很喜歡少主,不像是不想跟少主結(jié)婚的樣子啊 她的能力是cao控人的夢境,在精靈族屬于物理攻擊力比較低的一種,但是一旦陷入她編制的夢境,無論精神力多高的獸族,都無法自主醒來。 剛才為了報復(fù)江既遙,給少主和陛下出氣,她使出了最狠的一招【血憶夢魘】 進(jìn)入夢境的人,會被激發(fā)出記憶深處最恐怖之物,多重夢境重重疊加,不斷深化記憶中的恐懼情緒。 如果害怕的東西有多種,夢境還會自動把各種元素進(jìn)行組合,衍生出加強(qiáng)版的顫栗夢魘,讓他夢中逃無可逃,直至在無限的噩夢中崩潰,甚至想要通過自殘來讓自己醒來。 本以為這次能看到江既遙被嚇得屁滾尿流,顏面盡失,沒想到他最害怕的居然是這個 吉古皺著臉把頭發(fā)扔給該婭:我不看了!我最受不了這個! 說話的時候嗓音啞著,眼睛也有點(diǎn)濕。 看來也是被該婭的夢境感染了。 精靈王僵著一張臉,沉聲閉上眼,嘆了口氣:算了該婭,把他放出來。 該婭哦一聲,剛想解除夢境,就感覺識海內(nèi)一陣猛烈的巨震,仿佛海嘯一般山搖地動。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好像要從她的腦內(nèi)沖撞而出。 啊好疼!他在干什么! 該婭抱住頭,死死堵住太陽xue,一陣陣尖銳性的刺痛仿佛電流一樣要擊穿她的身體。 精靈王看著眼前嗡嗡震響的房門,面色一變大喊:該婭快把他放出來! 話音剛落,眼前的房門就開了。 該婭也終于承受不住昏厥過去,被身旁的吉古抱住。 江既遙的狀態(tài)也不是很好,面色蒼白,一雙眼里盡是腥紅的血絲,他從幾人中穿過去,被精靈王叫?。撼粜∽幽阃娜ィ?/br> 我要見洛桉。 聲音跟方才沉如死水不同,帶著一絲魚死網(wǎng)破的決絕,好像這里誰敢攔住他,下一秒就要出手一樣。 聽出他情緒的變化,精靈王提醒道:該婭的能力是預(yù)知和控夢,她已經(jīng)讓你看到了未來的結(jié)果,但這結(jié)果并不絕對,接下來要怎么選擇把握在你手里。 看著江既遙遠(yuǎn)去的背影,他又說一句:別總自以為是的對洛桉好,這世間因果千變?nèi)f化,連我活了兩千多歲都不敢說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跟他分開是成全不是遺憾。這是我最后給你一次機(jī)會,要讓小桉哭我真把你頭擰下來! 在后面的吉古聽到這話,不禁看向懷里的該婭小聲嘀咕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預(yù)知這能力呢? 本該昏過去的該婭心想:我也不知道。 要是有這能力,她早就把六/合彩、大/樂/透都買個遍了好吧,還至于買個通訊器都得跟陛下預(yù)支嗎! * 洛桉靠在床頭,藥效已經(jīng)完全解了。阿旺壹坐在旁邊給他一連剝了好幾個水果,看著都是市面沒見過的種類。 在床上齊刷刷擺了一排。 少主,這個口味清甜,一般精靈都喜歡吃的。我用小勺子喂您嘗一口? 洛桉看著她莞爾一笑:小壹姐,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被他彎彎的眼睛這么一看,阿旺壹心跳都漏了一拍,放下手里的水果:您有什么要求請說。 把我手上的藤蔓解開吧,我保證不跑。 阿旺壹沉默片刻,仿佛完全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又低頭去籃子里拿起一個粉紅色的橢圓形大果子,像逗小孩一樣笑瞇瞇舉到他面前:少主我們再來看看這個水果好不好吃吧!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治療室的房門開了,兩人同時探頭望去,江既遙跟闖入人間的怨靈一樣站在門外。 周身都帶著一股生人勿進(jìn)的煞氣。 阿旺壹起身要動手,洛桉看出江既遙情緒似乎有些不對,趕緊阻止她:小壹姐,你去告訴外公待會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可他阿旺壹怎么都覺得這條龍很危險。 洛桉拍拍她的胳膊:他能過來,外公肯定也是允許了。正好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阿旺壹看著江既遙跟自己擦身而過,走到洛桉面前,儼然已經(jīng)不想經(jīng)過她的同意了。 這時通訊器響起,她低頭看了眼,死盯著江既謠一會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房間里只剩兩人。 江既遙在掙脫夢境時動用了不少精神力,在恐懼和劇痛的反復(fù)折磨中,神經(jīng)變得非常敏感。 此刻在海底千里下鯨魚發(fā)出的長鳴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超越常人的感知,讓他眼睛像是嗜血野獸般投射出駭人銀光。 可是看著洛桉一開口,聲音卻像在哄剛睡醒的孩子溫柔沉溺。 對不起。 跟夢魘中一模一樣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