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城分部有效范圍內(nèi)共有雇員87人，已死亡39人，剩余48人，根據(jù)公司穹鏡事務處理辦法，均符合第009號條款生效條件，是否執(zhí)行？〗

    〖執(zhí)行?！?/br>
    〖命令執(zhí)行完畢，碎金城分部有效范圍內(nèi)共有雇員87人，已死亡87人，剩余0人，觸發(fā)分部刷新機制，智腦自毀程序開啟——〗

    正當聶征檢查地上尸體時，被顧非凡拽在手里的工作人員突然身體抽搐，不到三秒就眼珠突出、四肢僵直。

    “死了?！泵^那家伙的脈搏，顧非凡道。

    那邊聶征站起身，“他們身上可能裝了類似踔絕芯片的東西?！?/br>
    “嗯?！鳖櫡欠瞾G掉那個死人，也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道：“幕后黑手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遙控著這一切?！?/br>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個相當豪華的辦公室，陳設糅雜了古典與現(xiàn)代兩種風格，頗具科幻色彩。

    相應的，這里沒有任何紙質(zhì)文件。

    源世界居民都是用個人智腦終端來收發(fā)信息與傳遞資料，如今人死了，個人智腦跟著報廢，獲取更多信息的途徑也斷了。

    但在走過一個陳列柜時，顧非凡卻有了意外發(fā)現(xiàn)。

    柜子里放了很多金屬相框，一開始顧非凡以為是那老板的私人物品，但很快就察覺不對。

    相框里放的都是單人標準照，所有人都直視鏡頭，看起來更像是從人口司檔案里復印出來的資料，每個金屬外框上還刻著照片主人的基本信息。

    突然間，顧非凡意識到，所有這些人都是這家公司的目標，或者說獵物，因為他看到了一張熟面孔。

    那是個小女孩，擁有自然卷曲的鉑金色頭發(fā)。

    編號：apl106

    姓名：麥薇安

    年齡：10

    品級：aaa 

    人種：南穹鏡人種（純血）

    出生地：中央大陸華章城

    拿著相框，顧非凡想起三天前，他還在望海崖公墓給這個小姑娘獻過花。

    想起白色墓碑上的銘文，想起麥家父子泛紅的眼眶，他的心情就如同此刻的呼吸一般，變得異常抑郁和沉重。

    過了片刻收回心神，他發(fā)現(xiàn)聶征就站在自己旁邊，后者手里也有一個相框。

    上面的人是他。

    對于這個情況，顧非凡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

    所以這就是他和麥薇安的共同之處，他們都被這家公司看中，因為他們都具備可以被制作為“藝術品”的條件。

    目光略過，不經(jīng)意間，他看到了柜子上的另一個相框，那上面有個包子臉小孩。

    編號：spl213

    姓名：葉起

    年齡：5

    品級：ss 

    人種：北穹鏡人種（混血）

    出生地：附屬大陸青石城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眼前的視野不斷放大，腦中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血色，顧非凡渾身顫抖，鋪天蓋地的怒火貫穿了他的整個頭腦。

    他以為葉起只是受了自己連累，沒想到那孩子竟也是這家公司的目標！

    那么小的孩子，他們也下得去手？

    不，不對，穹鏡人對他們來說，或許都不能算是人類——

    “我們該走了?！甭櫿髡f，隔著辦公室的玻璃幕墻，可以看到遠處呼嘯而來的執(zhí)法局車輛。

    顧非凡嗯了一聲，將相框收入空間倉庫，看到聶征手里還拿著他的那個，也一并抓了過來。

    憤怒過后，他已經(jīng)清醒，現(xiàn)在不是沉湎于那些負面情緒的時候，他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當碎金城執(zhí)法局的超凡者包圍生命探索公司時，里面早就沒有一個活人。

    兩名闖入者已經(jīng)通過地下管廊離開，離開之前，他們曾試圖去找尤蘭達，發(fā)現(xiàn)見到的所有人都死亡之后，便放棄了那個打算。

    二十分鐘后，他們回到了第七使領區(qū)。

    “雇員生命監(jiān)測系統(tǒng)，名義上是用來檢測源世界雇員身體狀態(tài)的，實際上確實可以控制生死的開關?！?/br>
    “這種做法最近十幾年才流行開來，各大區(qū)這邊囿于法理和道德限制，并沒有強制執(zhí)行，但各種私營公司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br>
    第七使領區(qū)接待中心頂樓，評議長臨時辦公室。

    李成賢背手望向北面的落地窗，那是碎金城行政區(qū)的方向。

    “根據(jù)諾拉姆斯法案，源世界雇員泄露平行世界秘密的后果非常嚴重，對于生命探索公司高層來說，顯然直接賠付撫恤金更劃算。”

    “所有生命都是可以用效益來衡量的，這就是他們的本質(zhì)?！?/br>
    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李成賢轉過身，看到聶征依然站在原地，臉色沉得可以滴水。

    “今天這事的后果我也說不好，不過你們應該還沒踩到時規(guī)局的底線?！边@位第七區(qū)管理人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有結果之后我會聯(lián)絡你的?！?/br>
    聶征沒說話，微微躬身，然后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時間是下午三點，距離特勤司車隊大搖大擺離開使領區(qū)去碎金城執(zhí)法局也不過一個多小時。

    陽光正好。

    特勤司特派處樓下的草坪上，恩十七陪著葉起玩小飛機游戲，艾九在旁邊拍手叫好。

    這種氛圍下，那孩子開心極了，偶爾還會嗷嗷嗷叫出聲來。

    顧非凡站在起居室窗口往下看。

    已經(jīng)回來好一會兒了，但心里的陰郁和憤懣依然沒有消散，以至于他都不敢以此刻的面目出現(xiàn)在那孩子面前。

    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被他人當做草芥……

    不，這個比喻不合適。

    葉起不是東西，他是個活生生的人，獨一無二而又珍貴的生命，是無法替代的。

    聽到開門聲，顧非凡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聶征回來了。離開窗臺，他迎上前去問：“司長，李成賢怎么說？”

    “李成賢剛剛收到霍特的會面要求，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發(fā)去行政區(qū)了?！甭櫿髯叩酱斑叺拈L椅坐下，伸手捏了捏眉心，“按照他的估計，問題應該不大，這種程度的亂子，不管是生命探索公司還是時規(guī)局，都傾向于盡量平息，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

    碎金城行政區(qū)，大區(qū)聯(lián)合會議事中心。

    “廖總長，請給個準話。”霍特說。

    這位時規(guī)局最高監(jiān)管會派駐穹鏡執(zhí)行長一改往日的氣定神閑，焦慮地在原地打轉，“聶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崩畛少t端坐在執(zhí)行長辦公室的沙發(fā)上，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他們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利用活人制作標本的邪惡機構，還不至于能想到平行世界那份上?！?/br>
    “呃，我事先也不知道生命探索公司把顧非凡當做了目標?！被籼赜行┥袂閷擂危党舱吆蔚入y得，被拉去諾拉姆斯實驗室做重塑試驗也就罷了，被某個名不副實的所謂科研機構做成生物標本就太說不過去了。

    “那么他們上次說要拿葉起做實驗也是假的吧?！崩畛少t也不客氣，直接揭短。

    “那個，我相信最高監(jiān)管會也是被蒙蔽的?！被籼卦诶畛少t對面的椅子坐下，像是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端起他那頭的茶水喝了一口，“現(xiàn)在生命探索公司自食惡果，很有可能會被剝奪穹鏡開發(fā)權，而且前面還有大筆罰金等著?！?/br>
    “我不關心那家公司，我只關心第七區(qū)的權益?！崩畛少t慢悠悠道。

    “那當然?！被籼剡B連點頭，“第七區(qū)的損失，我們時規(guī)局肯定會考慮，不過現(xiàn)在首要問題是避免事態(tài)惡化，要是搞到去年十一區(qū)那樣——”

    李成賢抬眉，“所以去年十一區(qū)確實發(fā)生了信息擴散？”

    霍特干咳了一聲，最終語焉不詳?shù)氐溃骸八麄兡抢镉凶鞘斜恢貑⒘??！?/br>
    李成賢點頭，“果然是這樣，早猜到了。”

    城市重啟，亦即整座城市的穹鏡人全部死亡，一個不留。

    一瞬間消滅整個城市的人口，對源世界科技來說不算難事。

    然而即便在兩個世界完全不平等的前提下，上百萬人口的死亡也是存在道義缺陷的。

    畢竟源世界十二國殖民穹鏡的理由是為了保障穹鏡人權，屠城這種事傳出去總歸不好聽，何況還有時空人權會之類的組織正虎視眈眈盯著呢。

    “執(zhí)行長是擔心碎金城會被重啟嗎？”李成賢問。

    霍特神色沉重，“我不希望發(fā)生那種事，想必廖總長也不希望吧?！?/br>
    “當然。”李成賢放下茶杯，“要知道，我已經(jīng)是個老人了，就算使用生物義體，我也活不了幾年，這樣的老年人可經(jīng)不起那么大的折騰。”

    霍特：“廖總長的意思是——”

    “我確信這次沒有擴散風險?！崩畛少t篤定道：“就算聶征察覺到了什么不對，以他的城府，肯定也不會到處宣揚，只會暗中慢慢調(diào)查。”

    霍特眉頭打結：“那如果他查出了什么呢？”

    “你忘了這個月底顧非凡就要被大區(qū)聯(lián)合會征召了嗎？”李成賢道：“只要重塑試驗成功，他自然就會站在時規(guī)局的立場考慮問題，肯定也會將聶征的異動匯報給你?！?/br>
    “廖總長言之有理?！被籼鼗腥?，“只要顧非凡的重塑試驗，呃，如果失敗呢？他是六系超凡者，成功率很低的?！?/br>
    “那也沒關系?！崩畛少t笑道：“明年換日計劃一旦推行，聶征必定排在我們第七區(qū)超凡者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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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鏡》第127章，距離聶征被寫死還有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