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 第345節(jié)
此時的他看起來比六百年老了不少,滿是溝壑的老臉皮膚都垂下來,頭發(fā)蒼白。五官衰老的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相比起臉,他的身體更詭異,那是和剛才青灰色皮膚的人一模一樣的體格和皮膚,他蹲著和阮棠的目光對上,像是一個臨時拼湊起來的怪物。 阮棠瘆得慌,還有一種難言的恐懼,被他捉住的手幾乎沒了觸覺,凍的發(fā)麻。 鄭炎在她手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道:“年輕的生命就是鮮活?!?/br> 阮棠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他此時的眼神陰氣森森,還有一絲垂涎,像是要把她的皮膚剮下來貼到自己身上。 鄭炎說了這句后就放開阮棠的手,然后把她旁警惕炸毛的莫尼用兩根手指捏了起來。 莫尼發(fā)出嘰嘰的叫聲,阮棠大急,伸手去夠。鄭炎站起來,把莫尼晃了晃,“天生靈物,可惜原本就是低級物種?!?/br> 莫尼叫了兩聲已經(jīng)不敢再叫,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像它這種靈物最是敏感,之前以為聞璽是他見過最大的存在,而眼前這個怪物,傳遞過來的感覺比聞璽更要可怕一點。它不敢反抗。 鄭炎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手指上冒出一絲黑氣,纏繞在莫尼身上。它恐懼地四肢都扭動起來,可是沒有絲毫作用,身體毛發(fā)僵化,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的身體已經(jīng)變成玉石,還維持著剛才它害怕掙扎的樣子。通體晶瑩光滑。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阮棠根本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一個符箓都來不及畫,莫尼已經(jīng)變成了玉石,她眼眶一下就紅了,腳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好,她把靈力蘊藏在手心里就要撲過去抓鄭炎的腳。 他看著老邁,動作卻極為敏捷,抬腳踹開她,隨手把狐貍玉石丟開。 安靜的室內(nèi)一聲巨響,玉石在地上砸落,幸好材質(zhì)堅硬,看起來并沒有損壞。 鄭炎轉(zhuǎn)過身,不再理會阮棠和狐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他隨手所做,甚至連沉浸在噩夢中無法自救的消瘦男子,他都沒有在意,而是直接走到聞璽面前。 此時聞璽被重重枷鎖困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岳城,”鄭炎一雙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看著聞璽,“六百年,我們的恩怨應(yīng)該要了結(jié)了。” 聞璽神色平靜,并沒有因為被鉗制住而有絲毫的弱態(tài),“我也這么覺得?!?/br> 鄭炎笑笑,但在他這張老臉上,即使是笑,也顯得極為可怖,“你了解我,所以當年才能算計我,我在海底困了這么久,出來第一件就查你的事,你的行事風格倒是變了不少,莫非是受了這個文明社會的影響?” 他桀桀怪笑,“當年的你可比現(xiàn)在強多了,莫非是身體已經(jīng)進入到衰敗期了?”說著,他伸出手指,如同尖刀一般直接刺進聞璽的肩膀中。 第549章 深夜,一輛福特猛禽穿梭在山間,在山林小路上停住,車里依次下來四人。正是陸一葦、嚴昱澤,方子珩和江伊凝。陸一葦打開手電,照到路邊停著的另一輛車說:“就是這里沒錯,聞總他們先進去了?!?/br> 方子珩年紀比幾人都大,抱著手臂觀察了一下環(huán)境后說,“我總覺得這里有點不對勁?!?/br> 陸一葦說:“靈力不動,死氣沉沉?!?/br> 嚴昱澤擰著眉頭說,“跟半夜來創(chuàng)鬼屋一樣?!?/br> 陸一葦搖了一下頭說:“比起鬼屋要兇險的多,現(xiàn)在開始都小心點?!?/br> 江伊凝在三人說話時一直沒開口,眼看陸一葦都要往雜草叢生的小路上走去,她趕緊輕聲喊,“陸先生?!?/br> 陸一葦回過頭,他天生就眼下一片青黑,看著十分沒有精神,懨懨的。 江伊凝說:“先占一卦吧?!?/br> 陸一葦說:“江小姐,無論卦象如何我們都要進去。來之前你也是同意的?!?/br> 他們幾人和聞璽阮棠他們是分開居住,今晚收到張誠的消息,知道已經(jīng)有了萬源的地址,在尚海時聞璽就布置了任務(wù),兩方是分開行動,互為支援。今晚出發(fā)前,陸一葦本來只想腳上嚴昱澤和方子珩,就行動力來說,江伊凝肯定不算是戰(zhàn)力,又是女孩子,所以不在他行動名單上。但江伊凝主動要求跟隨,她說就跟在后面,又可以有趨吉避兇的占卜能力,所以能幫上忙。 陸一葦考慮再三最后同意了,眼下這句只是再次提醒江伊凝。 “我不是退縮,是這里的感覺非常不好,”江伊凝解釋說,“占卜一下,也是為了后面的行動順利?!?/br> 嚴昱澤說:“她的卦很準,就讓她試一下。” 自從下了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個環(huán)境的死寂,對他們來說無形就帶來了很重的壓力。 陸一葦點頭,“麻煩江小姐了?!碑吘共皇蔷贸堑娜耍值暮芮宄?,她是來幫忙的,所以一路上說話都很客氣。 江伊凝說,“之前承蒙久城照顧,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她從隨身小包里拿出一個竹筒。 陸一葦嚴昱澤都看得眼皮一抽,不知道這么大的竹筒是怎么放進隨身包里的。方子珩也饒有興趣,目光一錯不錯,他是符陣上的大師,終生只專研了一種方士之術(shù),對其他的當然充滿了好奇。 江伊凝將竹筒雙手相持,雙目緊閉,嘴里默念著什么,這一刻她身上似乎起了一種特殊的變化,靈力被引動,整個人都顯得各位莊重肅穆。 陸一葦眼皮一抬,有些意外地看了江伊凝一眼。 就這樣端立了兩三分鐘,空氣中忽然有了風,江伊凝驟然睜開眼睛,然后將竹筒傾倒。從中紛紛落下細針似的草葉,其中還有一些小百花。落地之后,這些細草和白花在地上旋轉(zhuǎn)著。 嚴昱澤低頭看著,白花有是十幾朵,在轉(zhuǎn)動中很快停止,拼湊出一個奇怪符號,那些細草也是同樣。 陸一葦眉頭皺起,“這是蓍草?” 等待所有的草和花全都靜止不動,她才開口,“沒錯,和上古傳下來的方法有所不同,經(jīng)過我們家?guī)状L輩改良?!?/br> 陸一葦頷首,“了不起?!?/br> 江伊凝知道陸一葦?shù)姆绞恐g(shù)很厲害,得到他夸獎,心里也有些高興,等她蹲下身仔細去看占卜結(jié)果,臉色卻驟然一變,抬起頭,額頭上都冒出細汗,“這是個沒有生路的死局。聞總他們可能……”她咬了一下唇,說,“已經(jīng)陷入絕境了?!?/br> 陸一葦臉色變了變。 方子珩說:“這個占卜的準度有多少,聞總都無法自救?” 嚴昱澤的臉色鐵青,極為難看,“那還等什么,現(xiàn)在馬上就進去?!?/br> 江伊凝說,“這是我從沒見過的死局,九死無生,無論什么人踏進去都是一樣?!?/br> 陸一葦從聽到她解釋占卜結(jié)果后,臉上越發(fā)顯得死氣沉沉,他說:“這是聞總的安排,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至于你們,可以自行考慮?!?/br> 嚴昱澤哼了一聲說,“我不是為他命令,阮棠還在里面,我也要進去?!?/br> 江伊凝朝他看過去一眼,然后將地上所有的蓍草全收起來,但是其中一大半的白花,居然在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枯萎了,好像突然之間就被吸走了生氣。 江伊凝神色不定,但抿唇什么都沒有說。 方子珩看看他們,“我是來布置符陣的,不用進里面,肯定不會走,你門進去小心點?!?/br> 陸一葦目光依次掃過他們,轉(zhuǎn)身朝醫(yī)院方向走去,聲音沉沉地說,“各自都小心?!?/br> …… 鮮血從聞璽的肩膀滲出來,阮棠看到心里狠狠一痛,聞璽臉上卻連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 鄭炎拔出手指,放到嘴邊,聞了聞,又伸舌舔了舔。 這個動作看得阮棠頭皮發(fā)麻想罵人。 血很快就止住,傷口也在緩慢愈合。 鄭炎笑著說:“果然已經(jīng)是衰敗期了。岳城,都到這個時候,其實你應(yīng)該和我一樣的目的才對,將不死樹復(fù)活,享永生不死?!?/br> 聞璽冷笑,“幾百年就要喝一次赤泉,每次還需要純度更高,叫什么永生該叫茍延殘喘?!?/br> 鄭炎怪笑,“叫什么不重要,活著就好?!?/br> 聞璽睨他一眼,“活成你這個鬼樣子,還不如早點死的好?!?/br> 鄭炎被他譏諷一句,臉色紋絲不變,“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被我制住,別想激怒我。你有當今最強的異能量,又身具真龍血脈,復(fù)活不死樹還需要你,這里不方便說話,咱們還是換個地方?!?/br> 他打了個手勢,那個青灰色皮膚的人就將鐵鏈捆住的聞璽整個架起來。 阮棠發(fā)現(xiàn)這個人身高有兩米多,魁梧的身材十分駭人。 鄭炎轉(zhuǎn)頭看向地上的她,“小姑娘,起來吧,你腳上的傷不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嗎?” 阮棠頓時一驚,她腳筋斷裂剛才已經(jīng)全部愈合,躺著不動只為了麻痹對方大意,想找個機會發(fā)動符紙,剛才她已經(jīng)偷偷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符紙。 “我是不死族的族長,判斷是不是長生不死體質(zhì)聞一聞血的味道就知道了,”鄭炎直接將她從地上拎起來,他的雙眼極為冷酷,“身具不死體質(zhì)的通術(shù)者,等會兒也很需要你?!?/br> 作者有話說:這兩天有點偷懶了,明天盡量雙更 第550章 阮棠拼命掙扎沒有作用。鄭炎此時身高至少在兩米以上,身形像是一座高塔,阮棠被他提著領(lǐng)子,腳懸空著根本踩不到地。她直接往他身上踢,砰砰的聲音,好像踢在堅硬的巖石上,他卻絲毫沒有感覺。 “放下我自己走?!比钐膸缀醣坏踝『韲荡贿^氣。 鄭炎手指一松,阮棠摔在走廊的地上,又很快站起來。 青灰色皮膚的人架著聞璽走在最前面,鄭炎眼角余光瞥了眼阮棠,“收起符紙,你那點靈力,反傷了你還要浪費時間恢復(fù)?!?/br> 阮棠把符紙揣回口袋,面無表情地跟在后面,回頭飛快朝剛才科室的門看一眼,鄭炎可以一點不在乎消瘦男子的死活,她必須要記得,莫尼所化的玉石留在這里。 一行人來到樓梯口,通往樓上的通道好像光線被完全吞噬了,樓梯的臺階都看不清,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鄭炎指揮青灰色皮膚的人首先進去。 阮棠跟在鄭炎身后,一腳踩上臺階的時候,周圍的景色一下就變得不同了——墻壁是雪白的,樓梯一側(cè)的墻上掛著幾幅畫。阮棠原本心情沉重根本沒有注意,視線無意掃過,看到第一幅畫是眾人圍成一圈跪倒在地祭拜。隨后經(jīng)過第二幅,那是一個人被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從背后刺了一刀,倒在地上,那里有一株小樹苗,他正扯下一片樹葉吃。第三幅畫是一個人守著的樹已經(jīng)長成了參天大樹,并且樹旁出現(xiàn)了一個鮮紅色血色湖泊,不斷有人來跪拜守樹之人。 第四幅…… 阮棠不由站住了,第四幅畫很奇特,無論是顏色還是筆法和前面都有所不同,那是一個狂喜的人緊緊貼在樹上,樹葉已經(jīng)全部變紅了,那個人的身體也已經(jīng)變了形,四肢和身體都張開,好像一張人皮包裹在樹干上。 阮棠一凜,覺得畫上的意思極為不詳。 鄭炎突然回頭,“畫得怎么樣,看懂了嗎?” 阮棠沒好氣地說:“畫得跟鬼畫符一樣,誰能看得懂?!?/br> 鄭炎面無表情地把頭轉(zhuǎn)回去,路上再沒說過一句。 阮棠心心里又燥又急,她想看看聞璽的情況,但無論是前面的青灰色人還是鄭炎,身材都高大地驚人,擋住所有視線角度。就這樣一路從樓梯上去,到達第三層。 樓梯口十分奇怪,豎立著一道巨大的青銅門,門的高度最少也有四米那么高。而樓梯已經(jīng)沒有往上的臺階。阮棠記得在摟外看的時候,這幢應(yīng)該有五層樓高,不應(yīng)該在第三層就沒了向上的樓梯。 青灰色皮膚的人騰出一只手在青銅大門上一拍,大門發(fā)出沉重的聲音,慢慢打開。 阮棠是最后一個走進大門的人,看到門內(nèi)的一片廣闊的土地和一個沒有水的水池,一時間有種空間錯位的感覺。 青灰色皮膚的人把聞璽扔在地上,然后轉(zhuǎn)身關(guān)門。他雙臂一展,肌rou賁張,看起來猶如巨人般,他用力一推,把青銅門合上。 砰的一聲巨響,門合攏后,就變得模糊起來,阮棠能感覺到,這道門已經(jīng)成了一個符陣,上面流轉(zhuǎn)著驚人的靈力。 鄭炎來到聞璽身邊,看著面前的土地和挖空的水池,說:“和昆侖山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樣?!?/br> 聞璽冷笑,“一樣又如何?你想在這里打造赤泉,房子可能承受不住天譴。” 昆侖能孕育不死神樹當然是有特殊原因的,因為昆侖本就是神山,所有的靈氣寶物在山脈中都會被神山所滋養(yǎng)。 但如果不死樹出現(xiàn)在別的地方,會立刻被天道察覺并降雷消滅,因為違背了自然規(guī)律。 “論對天道的熟悉,我還在你之上,”鄭炎不疾不徐地說,“這幢樓已經(jīng)被鍛煉成了一個靈器,只要啟動,可以和昆侖相連。我在這里實現(xiàn)的,一瞬間就可以挪到昆侖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