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值得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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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一詞念得格外重,意有所指。 眼鏡男邁開腿繼續(xù)上樓。 “等等?!?/br> 一回頭,不知何時林云起已經(jīng)撿起了錢,還一一對著光查驗,說:“三張都是偽鈔?!?/br> “……” 這幾張小面額假鈔只比練功券逼真一點,故意磨得泛白想模糊視線,實際稍微仔細(xì)一看就能辨別出。 林云起嘆道:“喜歡用錢侮辱人,但又不付出,先生,你不厚道。” 眼鏡男臉色越來越難看,平日里他都是戲弄一下賣破爛的老人,看到別人卑微撿錢的模樣,仿佛能找回一些在公司的存在感。 當(dāng)面被拆穿,眼鏡男陡然聲音拔高,準(zhǔn)備說上幾句找回場子。 “你這件事放在網(wǎng)上應(yīng)該能火。” 林云起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對方偃旗息鼓。 …… 對面單元樓,走廊窗臺上靠著一人,正用望遠(yuǎn)鏡目睹這一幕,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根本聽不到雙方間的對話,但從肢體動作已然能猜出剛剛發(fā)生的一幕。 “嘖,觀察了幾天,”男人直起身,拍拍肘間的灰,“瞧不出有什么特別的?!?/br> 他轉(zhuǎn)過身,在面對身后的人時褪去幾分玩世不恭:“頭兒,白辭真的在關(guān)注這么個人?” 后方男子衣服穿的很規(guī)矩,黑褲襯衫,筆直地站著。 此人正是聶言,特殊小組的組長,相較于七年前,他的氣質(zhì)更為成熟,舉手投足已經(jīng)有了上位者的風(fēng)范。 聶言輕點了一下頭:“根據(jù)目前掌握到的消息,白辭搬到這個小區(qū)就是因為他?!鄙砸怀烈?,他看向旁邊的女子下了命令:“白辭不會無故留意一個人,你親自去看看?!?/br> 女子還沒應(yīng)聲,先前負(fù)責(zé)監(jiān)視林云起的男人先一步往樓下跑:“我去就行!” 女人冷若冰霜,沒說什么。 聶言搖了搖頭:“這羅盤七,不知何時才能穩(wěn)重起來?!?/br> …… 昨天的戶主離世的太過突然,家屬直接把靈堂設(shè)在了屋里。這才有了今早豪車絡(luò)繹不絕前來拜祭的畫面。 樓梯間,一朵紙花像是黏在了地上,怎么樣也掃不動。 正要來試探的羅盤七見狀一怔。 “別動。”羅盤七快步走上前:“我來處理?!?/br> 怨念紙花。 香灰飄灑在紙花上,死者亡故后怨念不散,紙花被‘賦怨’后成為怨念紙花。 怨念紙花攻擊性不大,但它會死死扎根在一個地方,幾小時內(nèi)自動消失。這種消失并非字面意義上的,而是陷入‘隱身’狀態(tài),往后不小心剛好踩到這里的人大概率會崴腳。 放著不管會有隱患。 羅盤七滿手包裹住紙花,用力往外一拽。 他沒動用太多力量,誰料紙花反彈的力量來得猝不及防,慣性作用下直接摔了一屁股蹲。 居然是扎了根的怨念紙花。 是自己慣性思維了。 “真晦氣。” 林云起嘀咕一句,接替他的位置,用手輕輕扯了一下,紙花顫顫巍巍抖了兩下,很輕易就拿了起來。 他沒細(xì)看直接丟進(jìn)黑色垃圾袋,順帶將前一人扔的練功券塞進(jìn)羅盤七口袋:“拿去玩。” 羅盤七眼皮一跳,這是當(dāng)自己碰瓷? 怨念紙花隱身前,普通人也可以拔掉,前提是有一身蠻力。 再看林云起那偏清瘦的身材,還真瞧不出這身板下還有打死半頭牛的力氣。 掃完最后一層樓,林云起轉(zhuǎn)身往地下室走,準(zhǔn)備放下工具回家換身衣服。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多看了一眼還沒站起來的人。 男人過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羅盤式樣的戒指,外盤是厚重的金色,至于是不是真的黃金制造分辨不清。 幾縷陽光投射在上面,格外吸睛。 林云起被這奇特的羅盤戒指吸引時,羅盤七也正處于半失神狀態(tài)。 修道之人的一雙眼睛與常人不同,能看到一些平常rou眼瞧不見的。譬如人肩頭的兩團(tuán)火,火燒得越旺,便說明這人陽氣越足,不易沾染臟東西。 而林云起的肩頭火只能用‘一絲’形容,還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會撲滅。 先前注意力集中在怨念紙花上,此刻近距離看到這簇小火苗,羅盤七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大兄弟挺能活啊! 用民間的話來說,這人就是長了副邪骨頭,陰氣重,活脫脫臟東西眼中的‘唐僧rou?!?/br> 羅盤七左看右看,硬是沒在林云起身上瞧見什么護(hù)身符,想不通對方是如何平安無事挺到現(xiàn)在。 他一頭霧水地回到對面單元樓。 “太奇怪了。這個叫林云起長了一身邪骨頭,但很健康,身上也沒有陰氣,證明沒被臟東西上過身?!?/br> 以他的狀態(tài)一個鬼壓床都夠吃一壺,夜間別想好夢。 然而現(xiàn)實是別說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個作息規(guī)律精神充沛之人。 今天一共來了三個人,上司親自領(lǐng)隊,原本大家興趣寥寥,覺得為了個普通人太過大動干戈,這下全部來了興趣。 羅盤七再三強調(diào)沒在林云起身上感覺到強大護(hù)身符的氣息后,上司聶言似乎想到什么,微微張了下嘴唇,很快又抿了抿嘴,決定親自去看看。 …… 掃完最后一層樓,林云起鎖好工具,朝另外一棟樓走去,回住處換衣服。 與此同時,聶言和羅盤七剛進(jìn)單元門。 迎面刮來一陣陰風(fēng),飄下來的陰魂沒有主動發(fā)出任何攻擊,反而逃命般俯沖直下,很快消失不見。 “追么?” 聶言擺了擺手,指了指上一層樓,問:“你覺得它在害怕什么?” 羅盤七想到一種可能,神情嚴(yán)肅起來。 聶言面色不變,但卻放出兩只千紙鶴探路,明顯較之剛剛多了幾分謹(jǐn)慎。 快要到三四樓過渡的樓梯口時,千紙鶴翅膀發(fā)生劇烈的抖動,停在一處不愿意前進(jìn)。隨后趕來的聶言和羅盤七停在千紙鶴身后,處于他們的視角,足以看到前方的情景。 402門口,一個穿著寬大斗篷的虛影正盤腿坐在門口,因為帽檐太過寬大,分辨不清男女。 當(dāng)然,羅盤七也認(rèn)為沒有分辨清楚的必要。 一只鬼,重要的是品種,不是性別。 “餓死鬼!”當(dāng)看到膝蓋處的破碗時,羅盤七因為太過驚訝,甚至卡殼了一下。 他的面色難看極了。 異物,類型多種多樣,譬如人偶寄居、影子攻擊等,這些都是人類后來發(fā)現(xiàn)的品種。 它們的危險系數(shù)大多在可控范圍內(nèi),與之相對,那些早就存在于古典記載中的邪物無論是力量還是破壞力,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這些新穎的品種。 像是吊死鬼,替死鬼…… 其中餓死鬼絕對可以排在最不好對付的前三名。 對于任何一座城市來說,成年的餓死鬼毫無疑問是場災(zāi)難。 羅盤七神經(jīng)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明白現(xiàn)在叫支援肯定來不及,他甚至做好了隨時拼死一搏的準(zhǔn)備。 “頭兒,我攔著它,你先走?!?/br> 聶言沒有回應(yīng),依舊看著前方。 餓死鬼一直低著頭,盯著手里的碗,所以只是聶言單方面注視著它。片刻后,聶言突然開口:“走吧?!?/br> 羅盤七愣住,走? 下一刻聶言直接轉(zhuǎn)身下樓,羅盤七后知后覺連忙跟著下去,一口氣憋到單元門口才長長吁出,回頭看了眼,確定餓死鬼沒追上來。 狠狠捏了自己一下,確定不是做夢。 從一只餓死鬼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件事夠吹一輩子! 驚訝過后,羅盤七回想先前逃走的陰魂,得出一個離譜卻符合邏輯的推論:餓死鬼非但沒有攻擊林云起,反而在幫忙趕走其他的孤魂野鬼。 “厲鬼保護(hù)人類?” “不是保護(hù),是等開飯。”聶言涼涼道:“林云起是被餓死鬼看中的食物,自然不允許其他鬼覬覦?!?/br> 林云起的體質(zhì)使得他對于對異物的誘惑相當(dāng)于妖怪看到唐僧rou,被餓死鬼盯上不足為奇。 羅盤七聞言摸著手上的羅盤戒指喃喃自語:“一個普通人,卻沒有直接淪為餓死鬼的盤中餐,難道……”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比先前看到餓死鬼還驚訝。 聶言微抬著頭,目光似乎穿透云層回溯到幾年前的時光。 “異物無法傷害一個完全的,徹底的無神論者?!?/br> 韋教授生前提出的理論似乎在一個年輕人身上得到了印證。 當(dāng)天,特殊小組針對如何處理餓死鬼開了一場緊急會議,很快制定出詳盡的解決方案。 激烈的討論消停后,眾人不約而同看向聶言,畢竟最后的決定權(quán)還在組長手里。 聶言:“及時扼殺危險的源頭很有必要,不過……” 他一一掃過每張面孔:“你們確定要直接對一只王階異物展開絞殺?!?/br> 現(xiàn)場一片死寂,好半晌有人找回自己的聲音:“王階?” 聶言:“暫不提成功率,這個過程中一旦餓死鬼暴走,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會議快要結(jié)束時,聶言終于作出部署:“繼續(xù)完善對餓死鬼的圍殺計劃,爭取把損失降到最小,在此之前,不要輕舉妄動?!?/br> “萬一期間餓死鬼突然失控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