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吃飯時，不大的飯桌前坐著四個人。曾凡左邊是李瑤和楊子瑜，右邊是墜兒。

    楊子瑜來了快一天了，曾凡這時才面對這三個人，有點(diǎn)難堪，不知道該怎么說。

    墜兒低著頭吃飯，意思很明白，你們是老熟人了，我就不摻和了。

    曾凡卻擔(dān)心我們談的越開心，你就會越不高興。

    楊子瑜和李瑤卻不理會曾凡的感受，笑逐顏開，歡天喜地。

    “你們這里很好，我都想住下不走了！”

    “不知道薛萌她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過得好不好?！?/br>
    “薛萌和‘師座’在熱戀中，自然是顧不上我們的。別人也不知道，連封信都不寫，肯定是忘了我們了。真沒想到，在學(xué)校里我們的關(guān)系不是最好的，時常還會吵起來，卻最早見了面。對了，小鳳也經(jīng)常來信吧？”

    “就來了一封，也是找到了男友，淡忘了以前的時光。”

    “就一封??？不可能吧？她不是對他有點(diǎn)意思，怎么這么快就轉(zhuǎn)移目標(biāo)了？”楊子瑜指著曾凡看著李瑤。

    曾凡心想，我就不打攪你們的興致了，你們兩個談，我和墜兒談。

    想到這里，曾凡就問墜兒，“通了路，轉(zhuǎn)移目標(biāo)了，就忘了別的事情了?！?/br>
    墜兒心領(lǐng)神會：“誰說不是？這樣也好，忙正事，就不去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這時，楊子瑜又插話了，“你們挺合得來的，配合得這么默契。”

    李瑤說：“是啊，我被打入冷宮了?！?/br>
    曾凡非常惱火，又無法發(fā)作，想了一會，就說：“楊子瑜，我們這里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可復(fù)雜了。”

    楊子瑜就問：“怎么個復(fù)雜法？你倒是說說??！”

    曾凡就指著墜兒，“我來了半年了，都沒理出個頭緒來，有時間你還是請教請教墜兒姐吧?！?/br>
    楊子瑜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夫兩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以前只是聽說過，卻沒見過，今天算是見了奇景了！”

    曾凡說：“那你說說長沙城里的事吧，我在這里成了井底之蛙，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br>
    楊子瑜說：“那我就好好和你們說說，長沙城里有個學(xué)校，你可能聽說過，叫湖南一師，里面有很多才子，新文化運(yùn)動都兩三年了，年輕人的思想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br>
    李瑤說：“你是在周南女中吧？我一直感到很奇怪，到那里有什么意思，你應(yīng)該去別的城市上大學(xué)，我們沒有條件，可你有?。　?/br>
    楊子瑜說：“我一開始也是不愿意的，為了去外地上學(xué)一直求我爹，結(jié)果我娘極力反對，說是叫我去周南女中，其實(shí)就是個過渡，上個一年半個，就給我找個婆家，把我嫁出去她就算完成任務(wù)了。只可惜湖南一師是不收女生的，要不我早就去了?！?/br>
    “你們不知道，湖南一師有個神人，聽說家里很窮，寧可不吃飯，也要看書看報(bào)，天下大事，無所不知。他召集一些人，經(jīng)常在一個叫橘子洲的地方聚會，研討時局。我們學(xué)校的一些女生也是他的崇拜者?！?/br>
    李瑤說：“那你也經(jīng)常去吧？”

    楊子瑜說：“都怪我那個娘，不讓我出門，我雖然沒去過，可聽很多人提到過。”

    墜兒說：“那你來我們這里，是不是就退學(xué)了？不能再去了？”

    楊子瑜說：“我娘從來就沒打算讓我在那里讀很長時間，我不來這里也去不了了。要不是我娘，我怎么會來這里？不過這樣也好，看到別人談的熱火朝天，自己卻是旁觀者，我想認(rèn)識他們，他們卻不認(rèn)識我。再說，那個神人和他的同學(xué)今年就要畢業(yè)了。一師的校長也要換人，我就是堅(jiān)持不嫁人，下半年去上也沒意思了。”

    曾凡說：“那個人是本地人吧？他畢業(yè)了不離開那里，他組織的集會應(yīng)該還會繼續(xù)??！”

    楊子瑜說：“他可不是你，呆在一個小地方，安分守已的。聽說畢業(yè)后要去北京上大學(xué)。你跟人家學(xué)學(xué)，別在這里光考慮平衡兩個女人的問題，把心思用在正事上?！?/br>
    墜兒不愿意聽了，“年輕人考慮問題總是欠缺，很多事光憑著一股子勁頭是不行的。打打砸砸，就能砸出一個新世界來？”

    楊子瑜也不高興了，“聽jiejie這樣說還要靠那些老人？孫中山先生要是這么想，就不用組織那些年輕人了，我們現(xiàn)在還是滿清時代，男人們還是扎著大辮子，女人們還是呆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進(jìn)的?！?/br>
    曾凡急忙勸和：“國事很復(fù)雜，幾句話說不清楚，不是有句話，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我們這么大的一個國家，可不是我們幾個就能看清楚的。我想要找個明白人，那些明白人成立個組織，我認(rèn)為孫中山先生就是沒有人，指望這個，指望那個，最后才發(fā)現(xiàn)誰也指望不上?！?/br>
    楊子瑜說：“這句話說的在理，聽同學(xué)說，那個人也是這么說的，我想，你所說的那個組織用不了五年時間就會成立了，到了那時，這片土地上的變化會更大，我們的生活才會更好。”

    李瑤不高興了：“楊子瑜你來這里就是為了這個，拉我們上套？你要是有這個想法還是趁早走吧，我就想呆在這里，守著男人，守著孩子，別的想法都沒有?！?/br>
    楊子瑜興致大減：“守舊勢力太頑固了，那些老年人還好說，就怕是年輕人，有不少讀過書的人也加入這個陣營。李瑤是這樣，小鳳也是這樣，墜兒姐倒是很明白，比她們都強(qiáng)得多。”

    墜兒說：“我有個看法，不知對不對？小鳳在上海，家里很有錢，瑤兒在這里也很安定，叫她們?nèi)拥艉萌兆樱秃帽仁前岩粋€熟睡的人叫醒，叫你你愿意嗎？”

    楊子瑜繞過曾凡，和墜兒坐在一起，“這么有水平的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是我夸你，我的那些同學(xué)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好了，別的就不說了。我和你睡，讓曾凡陪著那個小女人吧，我看他們兩人的水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