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幾天。”老徐押了口保溫杯里的熱茶，然后邊擰上蓋子邊看著窗外的天氣感嘆。

    距離早上的那門考試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學(xué)生們都各自在班級里做最后的復(fù)習(xí)，他們這些老師剛從教務(wù)處領(lǐng)了考試的卷子回來后就坐在辦公室喝喝茶聊聊天，等著考試開始后再各自去負責(zé)的班級監(jiān)考。

    “衣服也沒法兒曬，”語文老師嘆氣，“南方的天氣啊，比多愁善感的的姑娘還纏人?！?/br>
    “像我們年紀(jì)大了都不知道怎么穿衣服，穿一件吧時不時還會哆嗦，加件外套呢沒一會兒又開始熱了?！?/br>
    “還是學(xué)生好啊，穿個短袖都嫌熱，”政治老師笑了一聲，“我早上來學(xué)校的時候還碰見有學(xué)生邊走邊喝冰咖啡呢，哦對了徐老師，就是你們班的那個郁恒。”

    政治老師在理科班排的課不多，但對郁恒這種特殊學(xué)生來說也是印象深刻了。

    “我走在他后面都能聽見他把冰塊嚼得嘎嘣響，聽了都牙疼喔?！?/br>
    在月考期間提到郁恒就讓老徐氣不打一處來，畢竟十五班每次月考平均分都是全年級倒數(shù)第一這件事，可以說幾乎全是少爺和他那倆狐朋狗友的鍋。

    就算是年級第一在他們班也彌補不了三個零分的好嗎！

    “不過郁恒既然今天來學(xué)校了就說明他這次是準(zhǔn)備參加考試的吧，”語文老師試圖安慰老徐，“而且我看這段時間他好像有點想開始學(xué)習(xí)的心思了呀?！?/br>
    老徐自己也摸不著頭腦：“說他學(xué)吧，上課也還是不聽，說他沒學(xué)吧，倒也破天荒地做了幾次作業(yè)。”

    總結(jié)：他學(xué)了，但又沒完全學(xué)。

    正說著，下一秒曹cao就來了。

    早上為了通風(fēng)，辦公室的門大開著，郁恒大搖大擺地在走進來之前還打了聲招呼：“老師好啊?！?/br>
    老徐很想說你客氣了……

    “什么事兒??？”

    少爺是一點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挑了個空著的位置就過去了。

    “借個電?！彼咽掷锬弥臇|西放到桌上，再把插頭往桌上的排插里一插，整個動作行云流水，結(jié)束了才抬頭向各位老師微笑，“謝謝老師啊?！?/br>
    你跟誰賣乖呢？

    老徐真是看見他就頭疼，偏偏這還是位說不得罰不得的少爺。

    其他幾位老師畢竟不是班主任，沒他那么重的憂思，反而還能和少爺聊幾句。

    “充什么呢？你那個位置可是劉老師的，他一會兒回來看見了可得兇你?！闭Z文老師笑道。

    劉老師教生物，是他們隔壁十四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二段的教導(dǎo)主任，一直以來都因為他本人極其兇悍而在學(xué)生里是出了名的要敬而遠之的對象第一名。

    “家里帶的電熱水袋，”郁恒不甚在意地把小小的熱水袋舉起來給語文老師看了眼，“十分鐘就夠，充完我就走?！?/br>
    那是個橢圓形的、粉色的、外面有一圈毛毛外罩、且正面還有兩只短短的兔子耳朵造型的熱水袋。

    “………”

    剛才是哪位老師說的大早上碰見郁恒在嚼冰塊的來著？

    第24章 好煩

    少爺充完電后就拎著那個可愛得不行的熱水袋準(zhǔn)備走人了。

    步子剛邁到辦公室門口,正好就撞見一臉兇相的劉老師回來。

    畢竟剛剛借了人家的位置充電，郁恒難得乖乖和老師問了聲好。

    “……干什么的？”劉教導(dǎo)主任雖然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但這小子突然笑瞇瞇地跟他問好,他一時也干不出伸手打笑臉人這種事兒,但還是用兇巴巴的語氣問了句。

    郁恒皮慣了,根本不在意：“充電來的。”

    他把手里的電熱水袋向教導(dǎo)主任展示了一眼,背過手后又先發(fā)制人道：“老師,考試的時候沒規(guī)定不能帶熱水袋進考場吧？”

    教導(dǎo)主任有點近視,眼鏡又?jǐn)R在辦公桌上,加上郁恒收手的動作太快,他只看見一個粉色的東西在眼前晃了一圈就被他收回去了。

    “這么熱的天氣你帶什么熱水袋？”

    郁恒思索了半秒，真誠地說：“我天生體寒?！?/br>
    教導(dǎo)主任：“……”

    辦公室里其他幾位老師：“………”

    其他幾位老師可能將信將疑地就信了，但作為帶了他快兩年時間的班主任,老徐一聽就知道這小子就是在隨口胡扯。

    雖然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壞水，但畢竟想想拿個熱水袋也干不了什么壞事，老徐也就懶得點出來了。

    不過在放他走之前問了一句：“郁恒，這三天的月考你參加的吧？”

    回應(yīng)他的是少年飄在風(fēng)里的一聲“會”。

    上午考的是語文。

    十五班作為理科班最后一個考場，來這兒考試的不說百分之百,也有七八十左右都是平時不學(xué)無術(shù)的。

    基本上年級段里有前科的、記過大過的、受過處分的那幫人都在這時候聚到了一起。

    也是因為怕這個班的學(xué)生會亂來，所以基本上每一次十五班的考試都由教導(dǎo)主任親自監(jiān)考。

    “我強調(diào)一下,考試結(jié)束前三十分鐘不準(zhǔn)交卷,你寫完了趴著睡覺或者發(fā)呆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作弊或者影響其他同學(xué)考試的話,立刻零分處理且記大過！”

    其實零分倒是對大家的威脅不大，畢竟大家都是歪瓜裂棗考也只能考十幾二十分的那種。

    但記過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兒難以抵消，何況他們都快高三了就更沒時間去處理處分了,檔案里有處分就影響畢業(yè)，煩得很。

    教導(dǎo)主任說完這些才把試卷發(fā)下去，然后整個人就站在講臺上嚴(yán)厲地瞪著所有人，整個人不怒自威的氣場相當(dāng)強大。

    所以他們之前才不樂意參加月考。

    郁恒他們的座位在最后面靠窗那一列，他前面是程昶后面是許銳，考前許銳還開玩笑說咱們好像三個臭皮匠，連在一起直接消除得了。

    然后又被臭皮匠里的老大一腳踹了過去。

    鼓鼓囊囊的筆袋放在一邊，透明的塑料墊板鋪在桌面上，明明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了，郁恒卻沒來由地感到了一絲緊張。

    可能是因為以前吊兒郎當(dāng)?shù)拿刻斓眠^且過什么都不用管，現(xiàn)在陡然背負了一點壓力反而讓他不習(xí)慣了。

    要怪也要怪狗系統(tǒng)，媽的這種學(xué)習(xí)相關(guān)的任務(wù)就不能提前幾天發(fā)布嗎！

    相較于其他科目來說，語文的選擇題算是比較少的了。

    作為各個班的吊車尾聚集地，他們這個考場多數(shù)人都是閉眼半分鐘就把所有的選擇題蒙完，然后懶得看其他題目把試卷一蓋倒頭就準(zhǔn)備睡了。

    許銳他們也不例外，郁恒昨晚一直背方程式背到接近天亮才小瞇了一會兒，攏總也沒睡足兩個小時，現(xiàn)在還要面對最讓人疲憊的語文考試就更難了。

    不過他雖然困極，卻還是撐著沒睡。

    畢竟季橙之前強調(diào)過的，作文必須要寫。

    何況接下來就沒有像這種胡扯幾句也能有分?jǐn)?shù)拿的科目了。考試剛過二十分鐘，幾乎整個考場都趴下去悶頭睡了。

    教導(dǎo)主任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正想兀自搖頭，一瞥眼卻看到了靠角落的位置一直在奮筆疾書的那人。

    他愣了一下。

    郁恒寫完選擇題再把背熟的那十個古詩詞填空寫完后，其他閱讀理解之類的他看都沒看，直接就跳到了最后的作文上。

    看明白題目和要求之后，連構(gòu)思都懶得，直接提筆就開始創(chuàng)作了。

    早寫完早補眠。抱著這個念頭，少爺他越寫越熱火朝天，甚至連講臺上的教導(dǎo)主任什么時候走下來了都不知道。

    直到感覺有一絲悶熱了才抬了會兒頭，卻不曾想一眼就和站在他旁邊的教導(dǎo)主任對視上了。

    “……”郁恒用眼神詢問他怎么了？

    教導(dǎo)主任沒說話，只是用一種非常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

    這情緒里有感慨、有震驚、有欣慰……甚至還有一絲憐愛？

    少爺他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半晌，見教導(dǎo)主任依舊站在自己邊兒上，一個字都寫不下去的少爺索性問他：“老師，熱死了，開個空調(diào)？”

    因為下雨有風(fēng)的緣故教室里的窗戶都關(guān)上了，頭頂?shù)碾婏L(fēng)扇雖然轉(zhuǎn)著，但時間久了也難免悶熱。

    教導(dǎo)主任的背上其實也流了幾滴汗，聽他提了之后考慮了一下也就點了頭。

    他回講臺拿遙控器把教室里的空調(diào)打開。

    過了幾分鐘后才突然意識到——

    等會兒，那小子之前不是說自己體寒？

    ……

    和十五班對比極端的自然就是一班的考場了。

    年級段前五十名的好學(xué)生齊聚一堂，簡直讓人省心到不能再省心。

    老徐第一門正好監(jiān)考第一考場，一走進教室所有人都端坐著，那些考場規(guī)則他都不需要多說，憑他們每個人的自律性自己就能把自己管好。

    作為年級第一，季橙的位置一直都是第一組第一位。

    老徐發(fā)試卷給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不是很好，臉上都沒什么血色，精神狀態(tài)也比較差。

    他擔(dān)心地輕聲問了她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得到的回答是搖頭。

    試卷分下去沒幾分鐘考試鈴響，大家紛紛拿起筆開始寫，每個人都是一副心無旁騖的專心模樣。

    老徐還是有點不放心，在教室里轉(zhuǎn)了兩圈后又走到季橙桌前輕輕叮囑了句：“實在不舒服就跟老師說。”畢竟考試哪有身體來得重要。

    “沒關(guān)系的，只是例假的原因。”季橙也輕聲地解釋道。

    老徐了然，到底是女孩子的事，他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只是注意到她的右手雖然在寫字，但左手卻一直放在桌下。

    他倒不是懷疑她會在課桌下搞什么小動作，還以為她是肚子不舒服所以左手一直捂著，隨意地看了眼就準(zhǔn)備回頭走到講臺上坐下時，突然余光似乎瞥到了一個粉色的東西。

    高中的校服向來以藍白色為主，他就算再怎么看花眼也不會把顏色看錯。

    于是退后兩步走到季橙身邊，從側(cè)面悄悄地看向她捂在肚子上的東西。

    一個粉紅色的、橢圓形的、毛絨絨的熱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