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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的愛人是祖國[快穿] 第217節(jié)

    “——寧馥?!”

    寧馥抿嘴朝她笑笑。

    她現(xiàn)在只有一邊的唇角能動,另一頭一動就疼。

    “你、你這怎么搞成這樣子?!”

    眼看自己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同甘共苦的小姑娘突然間就遭了這樣的罪,傷口的沖擊力不可謂不大。

    但兩個人也確實沒有時間細說,年長些的護士手上動作不停,一邊給寧馥處理了傷口,一邊就給她布置了任務(wù)。

    戰(zhàn)地醫(yī)院的床位根本不夠。

    送來的傷員只有需要立即進行手術(shù)搶救的極危重的,才能立刻得到救治,其他尚存力氣的,暫時死不了的,都只能等。

    寧馥就被派過去給那些需要等待的傷員們做簡單的止血、擦洗和傷口消毒。

    第二批的傷員很快也被送下來了。

    還有半拉露天的戰(zhàn)地醫(yī)院連一張可以躺人的床都騰不出來了。

    許多受傷的戰(zhàn)士不得不在簡單清理過的地上席地而坐,還有的“手術(shù)臺”干脆就是把抬人的擔架直接抬到磨盤上架好。

    好在寧馥動作利落決定果斷,在幾個年紀大的護士都忙得不見人影的時候,她幾乎就包攬了新進傷員的分配。

    傷員統(tǒng)一被送到后院,她做初步判斷以后決定那些需要立刻送進院內(nèi)進行手術(shù)搶救,哪些留在后院等待位置。

    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突然間手握生死。

    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情境下,沒有人質(zhì)問這合不合理。

    戰(zhàn)場,只需要在關(guān)鍵時刻能頂上去的人。

    不問邏輯,沒有道理。

    能你就上,不能,自然有人來接替。

    ***

    但總有人心焦如焚,不愿接受這樣的安排。

    “憑啥?!”

    一個兵拖著一條傷腿,劈手揪住了寧馥。

    “你咋就知道我們排長的傷不重大、不緊急?!”

    他不是為了他自己發(fā)脾氣,這個眼睛被硝煙熏紅的戰(zhàn)士自己的腿還在汩汩地淌血,但他并不在意。

    他行動不便,只能用一只手死死拖著寧馥,口沫橫飛地質(zhì)問著。

    他的排長躺在他旁邊,頭部受創(chuàng),已經(jīng)陷入昏迷。

    他可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現(xiàn)在這關(guān)系著他朝夕相處、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讓他就這樣在等待中看著自己的排長流血,是比讓他死在沖鋒之中還要難受的事情。

    “憑啥都是一樣負傷流血,我們排長就不能進去?!”

    寧馥輕輕一拂,手腕便從那戰(zhàn)士的拉拽中滑脫出來?!?/br>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你服從安排?!?/br>
    那戰(zhàn)士沒想到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掙脫了,震驚之下虎目圓睜,“你有什么資格——”

    “什么資格,嗯?!”

    年輕的醫(yī)療兵猛然抬手一指。

    “我們的大夫,我們的戰(zhàn)友,還躺在那兒,沒有、沒有人去管他!”

    她原本濃烈的語氣,突然在尾音處停頓,帶上了一絲哽咽難言。

    那戰(zhàn)士不由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神色一怔。

    就在這已經(jīng)被傷員們擠滿的后院的角落里,躺著一個人。

    他的太陽xue處有一個焦黑的圓形傷口。

    上過戰(zhàn)場的都知道,這是子彈近距離射入造成的。

    高速旋轉(zhuǎn)的彈頭從一端射入人體,看起來只留下一個規(guī)整的傷口,但在射出的一端,卻會因為旋轉(zhuǎn)帶走一大捧人體組織。

    這樣的子彈如果打入腹部,很容易就會將臟器攪碎。

    如果打在頭部,是絕對活不了的。

    這一頭的傷口越干凈整齊,就意味著另一端子彈的出口處,有多么一塌糊涂的可怕。

    那也是這個女醫(yī)療兵原本朝夕相處、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

    那戰(zhàn)士沉默下去。

    寧馥還是走到他旁邊,再次檢查了一下那位昏迷的排長。

    現(xiàn)在根本不具備開顱手術(shù)的條件,只能賭。

    賭他只是普通的頭部受創(chuàng)和腦震蕩,沒有出血,沒有顱腦損傷。

    他身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單拎出來都不致命,但全加于一人身上,只能令人佩服他的意志力與生命力之頑強。

    寧馥又做了幾項檢查,這個長相英俊,皮膚微黑,一看就是北方少數(shù)民族相貌的排長手指微微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

    一旁的戰(zhàn)士發(fā)出一聲欣喜的喊叫,“同志,同志你快看,我們排長醒了!我們排長醒了!”

    寧馥對上那排長的眼睛。

    對方的眼珠緩緩地移動了一下,似乎在追隨著她,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點。

    寧馥微微松了一口氣。

    “我沒事啦。我要回前線去?!?/br>
    這位排長嚴肅地說。

    但他的聲音還顯得十分低微。

    寧馥皺了皺眉頭,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排長同志下意識地先睜大眼睛,又將眼睛瞇起,顯然,這道簡單的問題對于他此刻的狀態(tài)來說,也已經(jīng)超綱了。

    出乎寧馥意料的,這位排長猛地向前一欠身,握住了她的手,很干脆地一摸她伸出的手指,然后給出了非常肯定的答案——

    “這是二?!?/br>
    寧馥:……

    “老實躺好!”她抽回手。

    倒也不覺得被冒犯,只覺得這人挺有趣。

    那排長只得老老實實地躺回去,眼睛又迷茫起來,口舌不清,還用帶著口音的話要求,“我能回去嗎?”

    他道:“你換一道題來考我?!?/br>
    又有新的傷員抬進來,寧馥檢查過后立刻揮手讓人帶進醫(yī)院的治療室,忙得顧不上回頭,“你連我的臉都看不清,上了戰(zhàn)場,也是白搭?!?/br>
    過了足有十幾秒鐘,久到讓寧馥以為那位排長又因為頭部的創(chuàng)傷而昏睡過去,她聽見對方的聲音——

    “你臉,挺好看的。”

    她臉有一大半還貼著紗布呢。

    寧馥很干脆地否決了對方的“出院申請”。

    ***

    老周的遺體和戰(zhàn)地醫(yī)院那些犧牲的戰(zhàn)士們一起,送回了國內(nèi)。

    接他們是一輛大蓬軍卡。

    寧馥他們隨著隊伍通過邊境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這樣的車,在長長的,滿載出征將士的車隊一側(cè),這輛車逆向而行,與他們擦肩而過。

    眼尖的就可以看見車里的情形。

    ——他們都是頭朝著祖國的方向,身上蓋著簡單的白被單。

    他們是許多個家庭的兒子,丈夫,父親。現(xiàn)在他們是祖國的烈士。

    他們是祖國的烈士。

    他們曾是許多個家庭的兒子,丈夫,父親。

    老周其實并不老。雖然在戰(zhàn)地醫(yī)院的人員構(gòu)成中他的資歷老,軍齡長,但實際上他只有三十三歲。

    有熟悉他的戰(zhàn)友說,他老婆在國內(nèi),隊伍開拔的時候,懷孕才三個多月。

    老周時常滿懷希望地說,這一仗要是快點打贏,回家時他還能趕上陪媳婦兒生孩子,能親手抱一抱剛出生的娃。

    老周走了。

    夜晚的篝火竟也讓人覺得凄涼。

    院長想給大家鼓勁,特意讓拿出了方便面。

    ——這東西國內(nèi)可都稀缺,沒幾個人吃過,是特意專供給前線的。但因為到底沒有壓縮軍糧方便,作戰(zhàn)部隊吃的也不多。

    還有水果罐頭和牛rou罐頭。這些都是大家平時吃不到的。

    醫(yī)療兵們在火上架一個大鐵桶,燒水煮面。

    食物的香氣似乎的確帶來了治愈的功效,前方的炮火也暫時停息,夜晚里只有傷員低低的痛吟和那些疲憊極了的戰(zhàn)士們打呼的聲音。

    能進食的,全都分到了香噴噴的方便面,用簡易罐頭盒盛著,大家也不怕燙手燙嘴,熱騰騰地狼吞虎咽。

    也許明天就會死。

    那么犧牲之前的這個夜晚,也是美好而快樂的。

    他們還是有生力量。

    寧舒英抱著幾塊糖水黃桃湊到寧馥身邊。

    “那個……給?!?/br>
    她一股腦地把罐頭倒進寧馥的缸子里。

    寧馥問她:“你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