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錚立刻答，“就是為這個來的，下月電影就開拍了，公路喜劇題材，現(xiàn)代戲，兩位感不感興趣？”

    杜瑩瑩好奇，“還是您自導自演？”

    徐錚應了，“我一個，黃博一個，寧皓導演，《瘋狂的石頭》那個?！?/br>
    《心花路放》！上一世她看過的！

    于是杜瑩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看孟卓然，“只要徐導出馬，我們一定會跟上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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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不用不用,我已經(jīng)下飛機了?！?月初某天上午，杜瑩瑩通過首都機場出行口，排到出租車隊尾,“我來調(diào)研,晚上8點的飛機回杭州....不住不住，家里還有小的呢?！?/br>
    人間消失一周之后，穆雪松才有了動靜,在微博私信告訴杜瑩瑩，自己不敢演了。

    7月下旬,徐錚在席間說過一句醉醺醺的話：以前他在圈里沒什么朋友，公事公辦的，冷冰冰的,誰讓美男當?shù)?，實力派沒能出頭呢？自從《泰囧》爆了,身邊笑臉相迎,人人吹捧“徐導”。

    一句話，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對于杜瑩瑩,穆雪松也是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伙伴,心里一點底也沒有，就憑著股票和熱血沖上去了,和后來招聘的員工、交往的朋友完全不同。

    于是她很不放心，趁著暑假，直接飛到北京來。

    下了出租車,穆雪松已經(jīng)等在小區(qū)門口了，怯生生地迎上來，瘦骨伶仃的套在裙子里,臉上最顯眼的就是大眼睛，一看就備受打擊。

    杜瑩瑩不提《富春山居圖》的事，把帶來的幾盒糕點遞過去，“阿姨在不在??？我們研發(fā)出來的新糕點，市面沒有，請阿姨嘗嘗。”

    穆雪松擠出一個笑容，“在呢，聽說你來，做好吃的呢?！?/br>
    踏進家門，穆mama果然在廚房包餃子，北方人喜愛的豬rou大白菜，還放了鮮蝦，灶臺盛著一大鍋鹵。

    賓主落座，喝茶吃點心，說起新生兒：“十多斤了，一身rou，會翻身了，看孩子可比上班累多了?！?/br>
    穆mama羨慕極了，“多好啊，一兒一女齊了，你老公高興吧？你媽你爸也高興，我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天....好好好，不給松松壓力，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啊想得開?！?/br>
    又給她大紅包，“上次是上次，這回是這回，松松的是松松的，這是我的心意?！?/br>
    閑聊半天，杜瑩瑩把自己的來意說了，“想開發(fā)一組西湖有關的點心，研發(fā)組意見不統(tǒng)一，a組說，斷橋，雷峰塔，三泉映月這些地方，b組說，白娘子小青，許仙法海，分成人型妖型，我就來調(diào)研了?！?/br>
    穆mama立刻有了主意，“新街口護國寺那邊，有一間餑餑鋪，離梅蘭芳故居沒幾步道；稻香村多了去了，你去桂香村看看，也是糖餅行的老字號。”

    穆雪松靈機一動，“瑩瑩姐，西點也很火的，老莫的樹根特別特別好吃，下次我給你帶去。”

    時近中午，穆mama做飯，杜瑩瑩跟著穆雪松回小房間。這里并不大，穆雪松還和她說，等自己紅了，帶mama住別墅去。

    門一關，穆雪松就沒了笑臉，往床上一趴，臉埋進枕頭。

    杜瑩瑩安慰，“喂，你才多大？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無業(yè)游民呢。后來去一間雜志社當會計，干了幾年，28歲和同學合伙開店，喏，現(xiàn)在工廠都有了，你個90后有無限可能。喂，要是讓我跟你換，我23你32，我立刻就換。”

    咦，孩子們怎么辦？杜瑩瑩決定還是不換了。

    穆雪松悶悶地，“不演了不演了，我再也不演戲了，我去找個文員工作，結(jié)婚生孩子，我媽就高興了?！?/br>
    她忍著笑，“那你也得找個男人啊！現(xiàn)在有嗎？帶給我們看看啊。”

    穆雪松不說話了。

    她哄小孩似的，“我覺得，你要是編劇，退出圈子謝罪，ok；你要是導演，給大家道個歉，也行；你要是制片人出來說一句，片子沒拍好什么什么原因，對吧，你一個小蝦米，你退出個什么勁啊?！?/br>
    穆雪松仰起頭，眼淚已經(jīng)出來了，“可，可觀眾才不管，只罵電影里的人，他們說我臉大，比所有人臉都大，嗚嗚，黎叔說，以后只給我接古裝劇，可我又養(yǎng)不了女一女二。”

    這才是她的心結(jié)。

    “看和誰比了，比如你和志玲jiejie比，確實大了那么一點點，問題是，中國這么大，就一個志玲jiejie啊？你在普通人里面算很好看的?！倍努摤撁t蘋果似的臉蛋，“而且，我不覺得這是你的劣勢，反而是你的優(yōu)點，辨識度高，親和力強，別人求之不得呢。”

    上一世看《歡樂喜劇人》，日后大火的沈騰評價50億導演賈玲，男人不討厭，女人不嫉妒，對明星是最難得的。

    杜瑩瑩把這個評價說了，“你看，男生覺得你可愛，女生不嫉妒不挑剔，你的起點已經(jīng)比別人高多了?！?/br>
    一周以來，朋友、親戚同學從各種角度安慰穆雪松，無非“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編劇導演的鍋，你別發(fā)聲，過去就好了”，經(jīng)紀人黎叔簡單粗暴地推薦古裝劇本，沒人和穆雪松說過這些話。

    穆雪松滿臉熱淚，不停點著頭，念頭一轉(zhuǎn)，捂著枕巾嚎啕大哭：“我是為了劉天王接的這部戲，我，我就想和他配戲，我mama特別喜歡他，還去劇組看我，誰知道，人家在a組，我在c組，我和他的對打戲是后期剪切的，我，我根本沒見到他的人....”

    小演員的悲哀。

    杜瑩瑩摸摸她的頭，“等以后你火了，把這個故事當面告訴人家，一定在微博上熱搜?！?/br>
    穆雪松破涕為笑，一副原地滿血滿狀態(tài)復活的模樣，干勁十足地沖到書桌，把幾個劇本拿給她，“下面的新戲，有年底的有明年的?！?/br>
    杜瑩瑩一瞧，大多是古裝戲的女3女4，重拍《上錯花轎嫁對郎》，《御賜小廚娘》，《大俠霍元甲》，《唐磚》，在腦海過一遍，完全沒印象。

    現(xiàn)代劇只有兩部，《你好，霍總裁》和《最美好的時光》。

    咦？簽約以來，她仔細回憶過穆雪松的代表作，《最美好的時光》絕對是后者最好的作品之一，頗有熱度的校園戀愛劇！

    “這個這個?！彼胍膊幌刖椭钢詈笠槐?，“這個小說我聽說過，晉江ip，寫得很美，拍成電視劇一定會火！”

    穆雪松瞥一眼，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沒戲的，那個電視劇明年才開拍，主演定下來了。上個月，男主被別的組挖走了，檔期有變化，可能要換成別人，女主和他一個公司的，不想和那個人搭戲，也想推掉，劇組才開始搭b組架子。黎叔給我爭取半天，算是排上隊了，什么時候拍都不知道，還要看對方臉色?！?/br>
    也就是說，不以己方意愿為準，要看對方檔期和運氣。

    杜瑩瑩毫不猶豫地拍拍她，“試一試，主動爭取，古裝戲再好也不如現(xiàn)代戲接地氣，對你的形象很有好處。這本小說我看過，女主很可愛，很適合你的，你可以和黎叔說，如果簽約，我們贊助糕點，不收費。”

    穆雪松一下子開心起來，在床上跳來跳去，“怎么能免費，要拍進劇里才行?，摤摻隳銓ξ艺婧谩！?/br>
    杜瑩瑩騎在椅子上，“我等你成了鞏俐章子怡那樣的大明星，給我的蓮魚糕代言呢！”

    聊了半天，說起徐崢。

    “徐導真的很聰明，也很認真?！蹦卵┧删磁宓卣f，“我只見過他一次，他好厲害，他是70后，在圈里摸爬滾打很多年了，演過話劇，演過豬八戒演過李衛(wèi)演過瘋狂的石頭，得過百花獎呢！這次《泰囧》爆了，給他投資的人可多了，劇本隨便挑，光線已經(jīng)簽了三部劇呢！”

    杜瑩瑩自豪地說，“我已經(jīng)跟徐導談好了，看看這次徐導怎么把我的糕點做進新電影里?！?/br>
    其實，可以向徐錚推薦穆雪松，杜瑩瑩想。不過，徐錚身邊人才濟濟，以穆雪松目前的咖位，恐怕只是個一帶而過的小角色。

    影視圈有多殘酷，穆雪松是知道的，遠的不說，《富春山居圖》和她同時出場的蛇精臉小明星，就是xx投資商的情人，大把大把撒銀子，在三、四部電影、網(wǎng)劇里面打醬油了。

    她沒抱什么希望，“慢慢來嘛，等我紅了，大把劇本任我挑?！?/br>
    中午吃餃子和老北京打鹵面，還有炒雪里蕻。

    餃子個頭很大，像小孩拳頭，一咬就淌rou汁，鮮美極了；打鹵面有五花rou、口蘑、香菇、松蘑、黃花菜、木耳、玉蘭片、海米和鹿角菜，澆上雞蛋花，用淀粉勾芡，比杭州的片兒川、蝦爆鱔面別有一番風味，雪里蕻用黃豆炒的，放了一點辣椒，杜瑩瑩吃得津津有味。

    穆mama找出兩個大飯盒，把餃子一個個放進去，又裝了一大罐雪里蕻，“帶回去讓茵茵嘗嘗?！?/br>
    餐后消食，新街口富華齋餑餑鋪去也。

    店鋪不大，只有一層，像電視劇里的御膳房，門口掛著富華齋的招牌，雕梁畫棟，軟榻木椅，點心盛在宮廷風格的精致餐具里，走高大上路線。

    餑餑就是北方話“點心”的意思，有白白嫩嫩的玫瑰豆蓉餅，酥皮印著紅字，里面是綠豆蓉和玫瑰醬；馬□□糖蘸就是薩其馬，小巧玲瓏，色澤明亮，點綴著山楂糕、紅棗和青紅絲，單輪賣相，比稻香村的薩其馬強多了；宮廷牛舌餅像個小枕頭，比稻香村的大一些，餡料豐富，甜咸口味，有花生碎和蜂蜜；最可愛的是豌豆糕，豌豆黃上面鋪著一層柿餅，加上青梅和山楂糕；蕓豆卷小小巧巧，有桂花、芝麻和山楂糕，凍在冰柜里，吃一口味道層層疊疊；有一種孫尼額芬白糕，潤白餅子表面用果脯擺成紅花綠葉，里面沒有餡，嚼幾下，有牛奶甜香。

    值得一提的是冰鎮(zhèn)果子干，有杏干、柿餅和藕片，撒上桂花，酸甜爽口，回味綿長，把杜瑩瑩計劃中的藕粉比下去了。

    杏仁豆腐沒什么稀奇，穆雪松大笑起來，“安陵容就是吃這個掛掉的?！?/br>
    見兩人什么都點了，掌柜推薦一種三清茶，有松子、佛手和梅花，取歲寒三友之意，用精致蓋碗盛著，杜瑩瑩覺得很適合林黛玉。

    “這個這個?！蹦卵┧啥藖硪煌肽汤夜颖?，酒釀味的，雪白奶酪點綴一個紅果，里面有核桃仁和杏仁?！跋麓文銇恚易屛覌尳o你做?！?/br>
    杜瑩瑩應了，每樣點心都買了，裝了幾大盒，也來不及去別的地方了，找間咖啡店和穆雪松坐了坐，傍晚就飛回杭州了。

    回到家天已經(jīng)黑了，孟卓然抱著小兒子等在門口，孩子睜著眼睛，像是認出她來，“么”一聲。杜瑩瑩心臟快融化了，把兒子抱在懷里，使勁親兩口，“乖，mama回來了，mama再也不走了，??？”

    小嬰兒“啊啊”地，流著口水貼在她脖頸，搖著rou墩墩的小胖手。

    豬rou白菜餃子被孟卓然送到樓上父母一盒，剩下一盒放到平底鍋里煎得焦黃，蘸著醋，吃的滿嘴流油。雪里蕻早餐配粥，很受歡迎。

    第二天，她把餑餑送到下沙公司，請趙師傅和研發(fā)部同事們品嘗。

    趙師傅每種嘗了嘗，評價“老板用心了?！?/br>
    她把果子干說了，沮喪地說，“15塊錢一碗，我喜歡吃里面的柿子和杏干。藕粉和酸梅湯能做成這樣就好了?！?/br>
    趙師傅是明白的，“藕粉必須開水沖沏，時間略久就凝住了，沒法吃。不像果子干和杏仁豆腐，一小碗一小碗做出來放進冰柜，隨賣隨吃。書里有不少飲品，冬天桂圓紅棗，夏天蜂蜜金桔，我們可以試一試?！?/br>
    《金瓶梅》終于要派上用場了嗎？

    她興致勃勃的，“趙師傅，像富華齋這樣，材料放在店鋪里面，客人來了現(xiàn)做，把口感保持住。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店鋪太少，不能像奶茶店一樣鋪廣，必須多開幾間店才行。”

    研究幾天，第一批上市的是蜂蜜金桔茶，加一片鮮檸檬、兩個切開的金桔和一勺蜂蜜，冰塊隨意，比酸梅湯貴一塊錢。此時天氣正熱，一上市銷路就很不錯，新店鋪提上議事日程。

    8月中旬，于耀陽來訪，沒帶兒子，臉色有點沉重，開門見山地說：“馬老板旗下的奈美，記得吧？”

    武林商圈的女仆咖啡廳。

    杜瑩瑩奇怪地問，“咖啡廳嘛，美少女戰(zhàn)士路線，老板姓陳，怎么了？”

    于耀陽沉默兩秒，“陳圣進去了，馬老板不出頭，店已經(jīng)關了?！?/br>
    兩世為人，杜瑩瑩自然不會以為“進去”是“去某地調(diào)研”，驚訝地睜大眼睛?！霸趺戳?？”

    事情是這樣的：

    奈美咖啡廳效仿日本和港臺流行的女仆咖啡廳，雇傭了不少漂亮火辣的女生招待客人，吸引眼球，擴大影響力，說白了，就是打軟色情的擦邊球。

    開業(yè)幾年，咖啡廳掙了不少錢，幾個活潑漂亮的女招待在武林商圈小有名氣，不少客人慕名而來，喝著幾百元一杯的咖啡，給女招待講講h段子，摸摸小手，滿足一下虛榮心。

    其間有大款一擲千金，把女生征服了，帶回家里金屋藏嬌；也有猥瑣客人向女生動手動腳，被拒絕后惱羞成怒，經(jīng)理不得不撥打110，把客人請出去，列入黑名單。

    今年5月，店里來了一個開寶馬的中年客人，自稱姓宋，有點霸道總裁的范兒，一眼看中一個叫莉莉的店員，專門翻她的牌子。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莉莉笑臉相迎，陪姓宋的玩桌游打紙牌，叫幾個同伴玩狼人殺。姓宋的還算規(guī)矩，第二個月送了一臺iphone4，邀請莉莉出臺，陪自己出席聚會。

    莉莉有男朋友，對姓宋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婉言拒絕了。

    姓宋的不死心，又來了幾次，一副癡情種子的模樣。開始還好，后來莉莉受不了了，躲在后面不出來，同伴掩護“她沒在”。

    按照道理，客人堅持不了多久，煩了就走了。這個姓宋的卻非常固執(zhí)，有一天到店里，和陳圣聊了半天，說莉莉很像他的初戀女友，想請莉莉陪自己參加中學同學聚會。

    陳圣能理解，覺得光天化日的，又在一線城市，應該出不了事。他就勸莉莉，大大方方的陪客人去一趟，吃吃飯，別喝酒，開著手機，有事隨時聯(lián)系。

    奈美咖啡廳工資 提成遠比一般服務生高得多，莉莉不愿意得罪老板，勉強答應了，打扮的漂漂亮亮，上了姓宋的寶馬車。

    話到這里，于耀陽沉默了，遲遲不能開口。杜瑩瑩明白了，深深呼吸，“人沒事吧？”

    于耀陽看她一眼，低聲說，“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