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跟您說了。”杜英山唉聲嘆氣的，“我們辦公室的頭兒，一天到晚跟我過不去，媽的，真不知道哪兒得罪了他，神經(jīng)病似的?！?/br>
    換成普通公司，遇到合不來的上司，辭職另謀高就好了，還怕找不到打工的地方？換到事業(yè)單位，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杜國志不太滿意，家里就兒子一個捧鐵飯碗，發(fā)展的還不如兩個meimei，“那人有孩子沒有？逢年過節(jié)的開車出去玩玩，或者讓你媳婦找他家里搞好關(guān)系?！?/br>
    杜英山癱在沙發(fā)上，面前是親爸爸，也沒什么忌諱：“按照慣例，我們科室要提拔一個人上去，我的年齡資歷是最合適的，輪也該輪到我。媽的，我上司看上另一個，朝領(lǐng)導(dǎo)推薦他，不推薦我，這tm叫什么事？”

    這就不是旅游或者家屬外交能解決的了。

    杜國志皺皺眉，“這個人喜好什么？煙？酒？手表？吃食？送點值錢的東西，這種時候不能圖省錢，來個一步到位?！?/br>
    如果杜瑩瑩在，一定會冷笑幾聲：上一世，杜英山也遇到這個難題，馬浩宸拿出招待重要客戶的手段，請客、桑拿、送禮，把杜英山的頂頭上司搞定了。畢竟，有個工行前途似錦的妹夫，在事業(yè)單位還是很吃香的。

    這一次，馬浩宸可幫不上忙了。

    其實，杜國志也想到曲線救國這一招，想告訴兒子，把這個上司約出來，到杜瑩瑩公司看一看，約著孟卓然吃個飯，聯(lián)誼一番，八成能解決。

    話沒出口就停住了，大兒子有多執(zhí)拗，小女兒有多倔強，杜志國再清楚不過了。

    “我這邊，辦完手續(xù)了?！倍胖緡D(zhuǎn)過話題，把工資卡朝他亮一亮，“哎，折騰一輩子，每月發(fā)2800，還不如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br>
    杜英山是知道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松口氣，說了兩句高興的話，想起一件事，“行啊，爸，以后踏實了，我以后就不要老二的錢了。”

    說的是杜姍姍孝敬父母的每月1000塊，這么一來，他自己負(fù)擔(dān)的2000塊錢（有杜瑩瑩的1000塊）也不用出了。

    這是杜志國預(yù)料到的，本來也想告訴兒子，不用再給自己錢了，可兒子直截了當(dāng)說出來，他還是心里不痛快：他自己肝硬化 陳秀英黃斑病變/腎炎的治療是很費錢的，醫(yī)保只能報銷一部分，家里負(fù)擔(dān)起來相當(dāng)吃力。

    要不是杜瑩瑩手松，一下子給了他一大筆錢，早就入不敷出了。就連4月韓國旅游，也是走的杜瑩瑩公司賬，他和陳秀英、趙師傅帶芬姨玩得高高興興。

    他和老伴大半輩子積蓄給了大兒子，結(jié)果呢？

    父親拉下臉，杜英山感覺到了，可他自己也委屈，低聲解釋：“單位管得嚴(yán)，自從換了上頭，什么福利都沒了，每月那點死工資。姜佳掙得也不多，還得給她爸媽錢，文浩5年級了，輔導(dǎo)班每學(xué)期一兩萬，姜佳給文嘉報了早教，我說算了吧，她說什么，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我今年車還沒驗?zāi)?，又得交車位費?！?/br>
    換成前幾年，杜英山說得這么可憐，杜國志一定從柜子拿幾萬塊，私下貼補他；現(xiàn)在嘛，杜英山眼皮都沒抬一下，“那就省著點花。幾點了？”

    傍晚5點半了。

    砰砰，門外傳來響動，療養(yǎng)院員工熟稔地搬進(jìn)兩個大箱子，把中午的箱子搬走，又招呼他“有什么垃圾帶嗎？”

    人剛走，陳秀英就進(jìn)了門，杜國志看看暗下來的天色，“回吧，我和你媽吃飯了?！?/br>
    杜英山有點失望，也有點無趣，待一會也就走了。

    第107章

    “mama,我想帶著露娜和吉吉。”暑假到來的時候，茵茵一左一右摟著兩只小貓，啊不,兩只獅子一樣的大貓,舍不得把它們留下，“行不行?。俊?/br>
    杜瑩瑩是不太贊成的，不過不愿掃女兒的興，“問過爸爸了嗎？”

    茵茵仰著臉,“我爸爸說行?！?/br>
    杜瑩瑩哭笑不得，“茵茵,你是住在爺爺奶奶家,還是住在爸爸家？”

    以前一家三口住過的房子,馬浩宸說,留給茵茵了。

    茵茵是明白的，“有時候住爺爺家，有時候住爸爸家，爸爸說我們?nèi)ズ＿呁妫€要去騎馬?！?/br>
    杜瑩瑩便哄她,“你們要住酒店,要住度假村,是不能帶寵物的,再說,吉吉露娜要洗澡，要剪指甲，爸爸那里什么也沒有啊?！?/br>
    養(yǎng)貓之前，女兒在杜瑩瑩心里是個小孩子，只比氤氳省事一點,什么都離不開自己呢。等養(yǎng)了貓，茵茵把注意事項列了張表，每天喂貓糧、檢查飲水器，兩周掏一次耳朵，剪指甲，每月帶出去洗澡，就連她以為絕不會碰的貓廁所也收拾得干干凈凈，把杜瑩瑩嚇了一跳。

    當(dāng)然，孟云峰也有一點功勞，兩個大孩子分了分工，一人負(fù)責(zé)收拾貓便便，一人負(fù)責(zé)其他n條，每月輪換一次，都覺得很公平。

    茵茵開始還說“我?guī)е母C”，后來怎么想怎么覺得不現(xiàn)實，就不吭聲了。

    杜瑩瑩覺得女兒又是個小孩子了，“去吧，跟悅悅jiejie玩吧，等你回來再跟吉吉露娜玩，又丟不了。”

    茵茵只好撅著嘴巴答應(yīng)了，對她千叮萬囑，吃什么喝什么還要收拾廁所，每天都要視頻哦，把杜瑩瑩笑壞了。7月初，茵茵把兩只大貓親了又親，戀戀不舍跟著馬浩宸走了。

    很快，孟云峰高高興興地拖著行李箱飛去湖南長沙了，隨身帶著ipad，杜瑩瑩懷疑他會游戲通宵。孟卓然也想到了，板著臉對兒子說，回來會檢查功課。

    暑假到來了，兩人輕松多了，陰天下雨就帶著氤氳出去溜達(dá)，烈日當(dāng)頭就躲在家里吹空調(diào)，周末看一場電影，吃一頓大餐，享受二人世界。兩只貓咪有時睡在茵茵的南瓜床，有時睡在沙發(fā)。

    上海4間分店正常運營，杭州大本營連開5間，湖濱銀泰in77，城西銀泰，杭州來福士店，西湖文化廣場銀泰店，濱江天街店，加上原來的兩家，達(dá)到7間分店。

    值得一提的是，杜瑩瑩原本沒考慮在銀泰開店，房租太貴了。這回決定擴張，圈子里傳出消息，湖濱銀泰招商部負(fù)責(zé)人打來電話，非常熱情地邀請她面談。

    她到了一瞧，是認(rèn)識的，給密室找場地就見過面。銀泰副總也在，給杜瑩瑩打了一個相當(dāng)實惠的折扣，希望她再開密室，優(yōu)先考慮銀泰的地下商城，杜瑩瑩高高興興地答應(yīng)了。

    原因么，密室現(xiàn)在太火，吸引了一波波年輕人到來，對于和游戲、網(wǎng)店搶奪客源的商場來說，實在太珍貴了。

    這么一來，有銀泰商城加持，蓮魚糕頓時高大上起來，和國際品牌和奢侈品并肩，不是普普通通的路邊小店了。

    還有一件事，商場店面寸土寸金，這次裝修就把現(xiàn)場cao作間縮小，糕點柜臺設(shè)計成u型自助形式，制作飲料的吧臺占據(jù)一面墻壁，種類也豐富多了：

    比如冰淇淋，以前只有抹茶、花茶和龍井茶口味，現(xiàn)在多了最最大眾的香草味，澆上巧克力醬/草莓醬，撒上mm巧克力豆、袖珍彩色馬卡龍和青金魚/紅鯉魚曲奇，顏值一下子就上去了，價格才十來塊錢。不少顧客特意來買，先拍照發(fā)朋友圈才顧得上吃。

    另外，杜瑩瑩非常注意包裝，蛋筒紙托、糕點紙袋和打包袋都設(shè)計得非常精美，一份份手繪蓮花/玫瑰手提袋擺在玻璃櫥窗，很多顧客以為是禮品店呢！

    微博宣傳是必不可少的，杜瑩瑩發(fā)了各間店鋪的美圖，請新老顧客到店品嘗，又在大眾點評網(wǎng)做推廣。

    不少其他城市的顧客在評論里問，“我們這里沒有??！”

    她信心十足地答，“留下城市名字，很快就開過去了！”

    上海、杭州都開張了，商家必爭之地的一線城市廣州提上議事日程。廣東天氣炎熱，距離遙遠(yuǎn)，不能像上海一樣送貨過去，高管們接連開會，丁樂鴻自告奮勇，帶兩名舊部過去開辟疆土，副手留守原來的翠西湖工廠。

    八月底，兩個孩子回到家里，茵茵天天在室外玩耍，被曬得黑黑的，孟云峰倒被捂白了，顯然沒出過門--還能干什么？玩游戲唄。

    孟卓然板著臉檢查兒子功課，之后加碼做題，把ipad暫時沒收了，孟云峰愁眉苦臉的。

    假期結(jié)束之前，一家四口坐下來開會，主題是兩只貓咪的絕育問題。

    “mama問過醫(yī)生了，絕育的話，8個月到1年是最合適的。”杜瑩瑩把醫(yī)生的話說了，“它們長得太快，按照我們?nèi)祟惖哪挲g，已經(jīng)和你們差不多大了。”

    茵茵不明白，“為什么呀？”

    杜瑩瑩抱起小獅子似的吉吉，“貓狗平均壽命10年以上，一年等于我們?nèi)祟惼吣辏?個月就可以生小貓小狗了?！?/br>
    茵茵張著嘴巴，難以置信地摸摸吉吉的頭，“mama，它自己還是小貓呢。”

    杜瑩瑩笑了起來，看看她，又看看孟云峰，“mama今天就是想和你們商量，它們長大了，要做一個決定了，以后讓不讓它們結(jié)婚，生小貓？”

    兩只小貓一公一母，已經(jīng)有成熟傾向了，不做手術(shù)就會出問題。

    “mama和孟伯伯是想，給它們做絕育，對它們身體有好處，不會有疾病，壽命會更長。國際慣例也是這樣的，國內(nèi)國外動物保護組織在野外見到流浪貓和流浪狗，送到寵物醫(yī)院做絕育，再找收養(yǎng)的人家。”杜瑩瑩是研究過的，“吉吉露娜來到我們家里，就是我們家的一員，mama想讓它們生活的舒舒服服，身體更健康?！?/br>
    孟云峰轉(zhuǎn)著眼珠，“那，如果讓它們生小貓呢？”

    孟卓然喝了口茶，“它們有血緣關(guān)系，如果要生，得送到外面配對，生下小貓在哪里養(yǎng)，給誰養(yǎng)都是問題。我和你杜阿姨都不想讓它們再生了，你們弟弟大了，家里人夠多了，哪還有地方？”

    茵茵本能地害怕了，直往后退，“mama，絕育手術(shù)疼不疼？要是不想絕育了，還能改回來嗎？”

    杜瑩瑩哄著她，“送到醫(yī)院去做，有專門的麻醉師和醫(yī)生，吉吉和露娜不知道疼。絕育是一次性的，不能改，你們想好就不能變了?！?/br>
    孟云峰倒無所謂，用手指梳理著露娜的長毛。

    孟卓然看一看兩個孩子，指著墻上日歷，“這樣吧，今天是8月27日，9月1日之前，你們兩個商量好，告訴我們，如果意見不一致，我們四個就投票，好嗎？”

    兩個孩子互相看看，抱起兩只貓一溜煙跑到茵茵房間，關(guān)著門不出來了。

    “是不是有點殘忍??？”杜瑩瑩憂心忡忡。

    孟卓然可不覺得：兩只小貓一直好好的，這個月某天，他抱著小兒子到陽臺玩，踩到一攤貓尿，原來是小公貓吉吉闖的禍，小母貓露娜也開始嗷嗷叫：它們的春天來了。

    “遲早得挨一刀。”孟卓然不以為然，“你啊，總把你姑娘當(dāng)小孩，10歲了，不小了，我兒子11了，放在古代，再過兩年準(zhǔn)備娶媳婦了。”

    杜瑩瑩瞠目結(jié)舌，使勁戳他胳膊，“喂，有你這么當(dāng)爸爸的嗎？你你你你兒子剛4年級！你就盼著兒媳婦了！”

    孟卓然哈哈大笑，書房里的月嫂被驚動了，探頭出來張望。他咳嗽一聲：“你看《紅樓夢》，賈寶玉和襲人初試云雨情，古人考證也就8歲9歲，襲人13歲，比我兒子還小呢。”

    這個人！

    杜瑩瑩白他一眼，“yin者見yin，智者見智，別人看《紅樓夢》研究詩詞歌賦，你這種人就研究這個！”

    孟卓然往她這邊靠一靠，壓低聲音，“我怎么了？杜總，請教請教，我這種人怎么了？”

    過了幾天，兩個孩子商量好了，回來說，做手術(shù)就做手術(shù)吧！

    杜瑩瑩不放心，問女兒，“茵茵，這個可不能反悔，決定了就不能改了?！?/br>
    茵茵昨晚給爸爸打電話，爸爸也說，給吉吉和露娜做手術(shù)好了，做了手術(shù)，對它們身體有好處，能活得更長；至于小貓，它們自己才8個月，養(yǎng)它們就好了嘛！

    茵茵到學(xué)校問同學(xué)，任檬和一個女同學(xué)家里的狗狗也是做完手術(shù)的，這么一來，小姑娘就放心了，覺得做手術(shù)也不錯。

    至于孟云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據(jù)孟卓然說，他給兒子科普過人體知識，于是小男孩懂得很不少，已經(jīng)偷偷看日漫了。

    9月第一個周末，一家四口把氤氳留在家里，帶著兩只貓咪去寵物醫(yī)院。

    一聞到消毒水味，茵茵就有點后悔，不過來都來了，總不能打退堂鼓。小母貓的手術(shù)費用比小公貓貴，mama本來打算包了，不過茵茵大大方方說，自己承擔(dān)一半，畢竟，她已經(jīng)和mama商量好了呀！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給兩只貓咪稱過體重，安慰兩句，就抱在懷里走進(jìn)手術(shù)室，兩個孩子有點緊張，杜瑩瑩安撫，“手術(shù)很簡單的，一會就完事?！泵献咳豢纯簇浖苌系呢埣Z，挑了兩把刷毛的刷子，兩只貓咪毛毛可真不少，每個房間都放著黏毛的滾子。

    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兩只貓咪眼睛瞪得大大的，舌頭伸出來，身體僵硬的像木頭，活像一具木乃伊，啊不，貓乃伊。

    大人們是知道的，茵茵還是第一次見，眼淚當(dāng)時就出來了，“mama，吉吉會不會死呀？”

    杜瑩瑩安慰，“不會的，麻藥一會就過去了，醫(yī)生很有經(jīng)驗的。”

    茵茵趴著細(xì)瞧，見兩只貓咪肚子緩緩起伏，鼻子也有呼吸，才放了心。

    在留觀室待了一會，貓咪沒什么異常，醫(yī)生就說，回家休息去吧，記著放在平地，不要讓它們跳上跳下。

    茵茵認(rèn)真記住，像抱嬰兒似的抱著自己的貓咪，回家放在南瓜窩里。過了幾個小時，杜瑩瑩聽到女兒驚喜的聲音，過去一瞧，吉吉歪歪斜斜地坐起來了，露娜也不停擺著尾巴。

    醫(yī)院說，3天就恢復(fù)了，結(jié)果兩只貓咪第2天就恢復(fù)如初，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也不鬧貓了。

    露娜的外號是“斗雞眼”，現(xiàn)在吉吉也多了一個“小太監(jiān)”的綽號，孟云峰天天jian笑著跟在它后面，茵茵怒目而視，“你討厭！”

    九月底，孟卓然爸爸正式滿60歲，辦理退休手續(xù)，請孟卓莎一家吃大餐慶祝，“以后我就退居二線，看看孩子做做飯，養(yǎng)養(yǎng)花喂喂貓，做好后勤工作?！?/br>
    他可以返聘，資歷什么的都夠，卻沒心思干了，回家照顧孫輩。

    孟卓莎父親羨慕的不行，“我要是能過上您這神仙日子，少活5年我都心甘情愿?！?/br>
    席間略有尷尬，孟卓莎低著頭，默默扒拉碗里的菜，身畔蘇秋雨連忙圓場，“來來，嘗嘗這個木瓜，瑩瑩莎莎都多吃點，養(yǎng)顏的?！?/br>
    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杜瑩瑩想：往年丈夫和孟卓莎是很親密的，今天卻沒交談，誰也不理誰。

    晚間她問起，孟卓然猶豫一下，還是沒把堂妹的隱私說出來，畢竟，這不是什么好事?！案星榉矫娴氖?，我勸她定下來，別拖著，她和我吵了一架?！?/br>
    杜瑩瑩想了又想，“是那個姓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