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我們家的孩子。”

    趙富貴給我點了個蛋糕，上面一層白糊糊的東西，又甜又香，我瞬間覺得他能當(dāng)我小爸。

    “好久不見了吧，趙同學(xué)。”小媽說。

    “是啊，兩年了。你那里高就？”富貴說。

    “家里種地。聽說你在鎮(zhèn)政府？”小媽說。

    富貴并沒有看不起小媽，表情很謙虛，“只是個文員。”

    “那也很不錯了，前途無量啊?！?/br>
    富貴很貼心地給小媽倒茶，我又喜歡了他一點，他說：“咱們同學(xué)里最厲害的還是紅麗了，當(dāng)時要學(xué)表演家里人都不同意，現(xiàn)在可好了，《采蓮姑娘》多紅啊，我媽每天都看。”

    我看到小媽喝茶的手頓了一下，她說：“是很厲害的?！?/br>
    第2章  第二章

    4

    我才知道阿蓮女明星是小媽的同學(xué)，還是我們鎮(zhèn)上的，心想可以回去和翠花好好說說。趙富貴和小媽聊以前的事，聊了很多，我也聽了很多。

    趙富貴看我小媽的時候眼睛可亮了，但小媽不是，小媽只在他說起高中的事的時候眼睛亮。

    吃完飯，趙富貴好像想騎自行車帶著小媽，小媽拒絕了，“嬌嬌坐哪？”

    富貴讓小媽騎車把我?guī)Щ厝?，說要自己走路回鎮(zhèn)政府。

    小媽笑了笑，“別人看見不好?！?/br>
    富貴就沒堅持。

    小媽牽著我的手往家走，我看著她的裙子飄飄的，心想她可真漂亮，新娘子都沒有她漂亮。

    小媽問我：“嬌嬌，你覺得富貴叔叔怎么樣？”

    “我覺得他很喜歡你?！蔽乙幌蛘\實。

    小媽狠狠刮了一下我的臉，“你還知道‘喜歡’啊，人小鬼大?！?/br>
    “但我覺得你不喜歡他?！?/br>
    我沒說謊，小媽提起趙富貴的時候眼里沒有星星。

    小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說：“你說的對?！?/br>
    然后她就沒再說話了。

    5

    小媽后來還是拒絕了趙富貴，他有點難受。但是趙富貴和我成了好朋友，經(jīng)常來家里做客。

    “鎮(zhèn)政府這么閑嗎？”小媽問。

    趙富貴聽不懂小媽的逐客令，可能是腦子有點笨。他只看著院子里的花，問我：“嬌嬌，這是什么花？”

    “這是繡球花，小媽養(yǎng)的?！?/br>
    “真漂亮。”

    趙富貴帶了禮物過來，方盒子還有一些筆，他說：星星，我給你帶了顏料和筆，你在家可以畫畫?！?/br>
    我問：“小媽還會畫畫啊。”

    “對啊，畫的可好了，跟著我們高中老師學(xué)的，”趙富貴興奮地和我說，“她最會畫花了，可以畫這個繡球花給你看?！?/br>
    小媽想拒絕，但趙富貴說退不了了，自己也不會畫畫，她只好收下。

    然后她把繡球花撅了，裝進(jìn)花盆里，“謝謝啊，回禮?！?/br>
    趙富貴抱著花走了。

    小媽真的開始畫畫了，除了種地做飯催我洗碗，就自己躲在屋里，從清晨時分畫到暗無天日，她不想給我看，我很難進(jìn)去。

    但是我可以偷偷進(jìn)。

    我趁著她去給奶奶送菜，從窗戶翻進(jìn)了她屋。窗沿把我膝蓋磕破了一層油皮，疼得我哭爹喊媽，但我還是忍著爬了進(jìn)去。

    然后我驚呆了，我看到了一副巨幅的阿蓮。

    阿蓮長得和電視上一樣，但我覺得小媽畫的比電視上還好看，可能是因為阿蓮的神情太柔和了，那么美，讓我不敢呼吸了。

    電視上的阿蓮是演的，小媽畫的阿蓮是真的。

    我看著阿蓮，覺得她會說話，但是她不是在和我說話，她是在和誰說話呢？

    突然，“咣當(dāng)”一聲。身后傳來小媽的怒吼：“韓嬌嬌！”

    小媽生氣了，因為我窺伺了她的秘密。

    她沖過來想給我兩個屁股板子，但最終還是沒下手。

    “小媽，我，我不告訴別人，我就是太想學(xué)了?！蔽艺f。

    小媽愣了下，她纖細(xì)的手指還抓著菜盆，但我覺得她不該抓著菜盆。

    她說：“你喜歡這個？”

    “喜歡?！?/br>
    小媽猶豫了一會兒，但她在我發(fā)誓給她洗五年盤子之前下了決心，她說：“行吧，我可以教你?！?/br>
    小媽變成了小媽老師。

    6

    小媽老師說我必須先學(xué)素描，于是我只能開始學(xué)素描。我畫著枯燥的灰白黑，小媽就在我旁邊畫阿蓮，彩色的，我很羨慕。

    她畫很多很多的阿蓮，開始穿著《采蓮姑娘》的戲服，后來她不滿意了，又讓阿蓮穿別的衣服。

    有列寧裝有洋裝，有裙子有褲子，現(xiàn)在她在畫一副短發(fā)的阿蓮。短發(fā)阿蓮穿著一件和小媽一模一樣的衣服，拿著高中語文課本，漂亮的離譜。

    “你最喜歡哪一張？”

    “這張?！?/br>
    我最喜歡穿學(xué)生裝的短發(fā)阿蓮，她一只手按著書，一只邊抬頭向畫外看，她的眼睛那么亮。

    但我覺得這張畫還是不完整。

    果不其然，小媽在畫面右下角畫了一只手，正敲著阿蓮的課桌。

    我恍惚看見阿蓮回頭，隔著畫面和小媽對視了，她們的眼睛都那么亮。

    我有點想哭。

    7

    我快過生日了，小媽問我想要什么禮物。

    我想了想，說要桃子和杏子。

    最近沒有集，確實有點為難她了。但小媽說會去鎮(zhèn)上買，她問我是想吃桃子和杏子了嗎？我說不是，我想畫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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