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獨來獨往的冒險家，在公會的公告欄里只要看到報酬合適的任務，直接從榜上揭下來就行了。所以那個亡靈法師的出現(xiàn)其實是完全出乎意料的。畢竟雖然狩獵結(jié)束了，但是大家對于奇美拉的態(tài)度也不怎么好，他只是憑自己的本領(lǐng)讓這里沒有人敢公然挑釁罷了。

    那個亡靈法師......用瑞瑞的話來說，就是以一副舔狗的姿態(tài)突然出現(xiàn)。其實他也不舔，但是和別人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一比，這可太熱情了，簡直熱情地叫人招架不住。他好像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從陌生人的范疇脫離了出去。

    斯維瑟覺得還挺好的，他好像突然有了可以一起喝酒的人，有人會因為他沒有吃過什么東西專門帶給他，沒有什么明確目的，僅僅是因為“你不是沒有嘗試過這種食物嗎”這種微不足道的原因。

    亡靈法師看起來都陰沉詭異，用瑞瑞的話說就是“不接地氣接地府”，而且因為信仰原因，也經(jīng)常會被人排斥。他們的魔法總讓人覺得頗為褻瀆死者，再加上死亡的氣息環(huán)繞全身，整個人都籠罩在不祥之中，實在是很難讓人提起好感，然而這樣相同的不受歡迎，卻讓斯維瑟很有共鳴。

    雖然那雙隱藏在灰綠色斗篷下的眼睛偶爾折射出的精光讓人感到不適，但這種體驗實在是太新奇了，斯維瑟權(quán)衡了一下認為自己可以應對可能發(fā)生的狀況，所以只需要謹慎即可，沒有必要與這位......朋友分離。

    直到這位亡靈法師對自己亮出屠刀之前，他一直都以為也許自己有了一位真正的朋友。他當時身上還帶著一些那位法師之前偶爾提過說很想要的龍骨粉，他找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了一頭死亡的亞龍。他想要把這個送給他的朋友。

    然后后面的不用說了，然后他就開始了逃命。

    天已經(jīng)全黑下來了，即便是奇美拉的眼睛，現(xiàn)在也無法捕獲黑暗之外的東西。那些幾乎成了流動的粘稠的黑暗正鋪天蓋地的網(wǎng)羅過來，讓人喘不過氣，斯維瑟覺得他身邊已經(jīng)站滿了幽靈，他覺得很冷。

    下雨了。

    可能是因為他一直固執(zhí)的不愿意咽氣，他一直能聽見雨聲。不知道雨聲持續(xù)了多久，他又聽見了腳步聲。

    不是強者，深一腳淺一腳，經(jīng)常踩進水泊，發(fā)出水花四濺的聲音。他的尾巴已經(jīng)瞄準了音源，如果這個人想要靠近，他會搶先一步削掉對方的頭。

    不過顯然沒有成功，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調(diào)動他的尾巴了。腳步聲在他身邊稍微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向前去了——然后躊躇了半天又折了回來。

    這個人也非常謹慎，她大概用了一些方法確定斯維瑟到底死了沒有，或者是否還會突然暴起傷人，他已經(jīng)完全糊涂了，除了聽覺還沒喪失什么也感知不到。他只覺得自己身邊切切查查的聲音在這腳步聲靠近的時候徹底消失了，就像那些幽靈突然散開了一樣，全身突然一陣輕松，好像連死亡的氣息都被驅(qū)散了一些。

    斯維瑟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反正當他看見第二天的太陽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活著好像也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

    他幾乎被包成了粽子，嚴重的部分還上了夾板，也很簡易，就是就近樹枝做的，撕裂的傷口有縫合痕跡，而且身上大面積還涂抹了奇怪的大概是藥的東西。死神的使者不在這里了，無論如何，斯維瑟覺得自己大概徹底活了過來。

    但是他的自愈依然沒有恢復。

    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他輕輕嗅了嗅。與藥草一起留下的還有淡淡的、大概屬于那個醫(yī)生的氣息。

    我不能一直這個樣子。斯維瑟想。

    完全康復之前，我得去找那個醫(yī)生。

    ·

    故事講到這里的時候拉瑞已經(jīng)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一方面他覺得斯維瑟老是講不到地方上，畫板滿共那么多紙，他花了好長時間去講那個奇怪的亡靈法師——誰想聽那個奇怪的法師啦，他想的是瑞瑞醫(yī)生好嗎？然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對方真的好會講故事哦！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那后來呢？”他著急地問：“那個醫(yī)生就是瑞瑞醫(yī)生嗎？你當時是想要感謝人家嗎？”

    斯維瑟的動作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卡頓，隨后從善如流的點頭。

    他正想宣布今天的故事時間就到這里，然而突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鍋鏟敲盆的聲音。

    當當當當當

    斯維瑟跳起來就往家里跑！

    另一邊瑞瑞敲完就把盆和鍋鏟放在了窗臺上，她已經(jīng)背好了藥箱，還把那一套潛水帽裝備也帶好了。

    “快！急診！”她向斯維瑟招手：“麗莎好像要生了！”

    斯維瑟：明白！

    bibubibu！斯維瑟號救護車緊急啟動！

    ·

    請問，你當時真的是想要去感謝給你治療的醫(yī)生嗎？

    斯維瑟：哦那倒不是，我準備把這個醫(yī)生綁走，讓她把我治好。

    哦，原來您才是初代醫(yī)鬧。那么請問您成功了嗎？

    斯維瑟：沒有，我追了她一段時間之后因為踩中了她的陷阱，被在樹上吊了兩天——但是瑞瑞最后還是給我治療了，畢竟她是一個善良的醫(yī)生嘛。

    第38章 038   塞壬擊劍

    奇美拉, 無論長途奔襲還是短途奔襲，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斯維瑟號救護車絕對不會出現(xiàn)那種一秒鐘從零加速到二百四的蘭博基尼行為，無論是舒適度還是安全系數(shù)都非?？梢? 所以瑞瑞對他是非常信任的。

    從村子中間筆直的穿過去，路上還掠過了趁著天好人少專門出來曬曬自己毛毛的蒙托。因為斯維瑟跑太快了, 颶風襲來, 他趕快用長風衣一把毛毛蓋住了。其實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毛都基本長齊來了，但因為覺得自己還沒有“爆毛”所以心里很過不來，還不愿意見人。

    被風掀得整個狼往后一仰的蒙托臉都皺在一起了, 他看著一騎絕塵而去的斯維瑟，抓抓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哇出了什么事情嗎，是不是急診啊......唔要不是看在瑞瑞醫(yī)生的面子上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辱罵他一百遍了，差點把我的毛毛吹掉。”

    說著，他趕快把摸摸自己壓壓驚。

    等轉(zhuǎn)過身準備換個角度再曬一曬，他突然看見不遠處坐在樹上的斯卡，整個狼差點跳起來！于是蒙托一邊打招呼一邊穿上大衣。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斯卡？”他的聲音里有一點情不自禁帶出來的埋怨：“你平時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嘛，這樣曠工可不好?。　?/br>
    斯卡沒說話。他手里的石頭打完了，于是笑瞇瞇的答非所問：“我覺得觀察狼人也很有趣, 打算過幾天再去上班?！?/br>
    哦隨便你吧，反正我等等就打算換個地方曬太陽了。

    這樣想著, 蒙托裹緊大衣，朝著瑞瑞他們的方向搖搖晃晃過去。

    ·

    之前說過塞壬的孕期并不固定, 但總的來說懷孕的時間過長或者過短都不太好。

    如果時間太短, 胎兒發(fā)育的不太完全，從外表里來看只是比較小，但事實上有的小塞壬可能連水下呼吸和水上呼吸都不會協(xié)調(diào), 而且這種不會協(xié)調(diào)一般都是終生不會，壽命也往往會很短。

    如果時間太長，好嘛，那孩子就太大了。有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在肚子里開始具備行為能力了。這種孩子主要要擔心是否會像異形一樣撕開母親的肚皮從里面爬出來。雖然一出生就具備了比較強大的能力，但是因為這孩子的出生殺死了家族的首領(lǐng)，所以繼任的首領(lǐng)需要殺死孩子為老首領(lǐng)報仇。

    更讓瑞瑞覺得接受不能的是，這種非常規(guī)權(quán)力交疊往往還要伴隨著進食。他們吃掉兇手，分享首領(lǐng)的力量，以祈禱讓家族更長久的延續(xù)。

    瑞瑞：無論如何，我的倫理觀和我的職業(yè)cao守讓我需要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務必要避免這種會讓我三天睡不好覺的事情發(fā)生！

    他們趕到的時候水面一片平靜，岸邊只剩下一片被濕樹葉蓋住的火星正在往上冒煙。瑞瑞從救護車上跳下來，脫了上衣就開始吧潛水帽往上套。她背對著斯維瑟讓他往上裝那個呼吸用的管子，還把連著繩子的掛鉤也夠在了自己的腰上。

    “水下也不方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會拼命搖晃繩子的，到時候你就把我拉上來?！甭犚娝咕S瑟發(fā)出一聲擔憂的聲音，瑞瑞一邊檢查她的藥箱一邊安慰了一句：“沒關(guān)系，我們之前已經(jīng)考慮到了包括我溺水在內(nèi)的所有后果了，不會有事的?！?/br>
    因為戴上了潛水帽，她想親一下對方表示安慰也做不到，只能和他碰了碰額頭。

    【你不回來】斯維瑟舉起畫板：【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雖然是這么可怕的話，但是他這副qaq的表情實在是讓人沒辦法責備他，而且時間也來不及了。瑞瑞用力握了握他的爪子，“我會回來的，你只要在這里等著，隨時準備把我拉上來就行了?！?/br>
    說完，她跳進了湖里。

    ·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瑞瑞也不是沒想過找一點魔法側(cè)的東西。比如《哈利波特》里面不是就用魚鰓草讓哈利能在水下呼吸，完成三強爭霸賽嘛，她也想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東西，或者能不能往自己的頭上施加一種類似于水泡的魔法，讓人能在不影響視力的情況下在水下呼吸。

    為了這個她還專門去咨詢了一下冰霜支配者、百年內(nèi)最強的冰凍大法師，然后得到了“這大概不太可能”的回答。

    想要個冰的頭罩很簡單，優(yōu)尼克分分鐘能做一打，但是瑞瑞需要呼吸，長時間呼吸封閉空間內(nèi)的空氣她很快就會出現(xiàn)缺氧的癥狀，所以這個頭罩做多大都是個問題。再加上水元素和冰元素本來就是同源，施展魔法的時候也很容易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把一整片湖面都凍成冰——因為他的元素親和力實在是太高了，這種別人需要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對他來說就是隨手失誤一下。

    本來優(yōu)尼克打算做一個不封頂?shù)念^罩，到時候再讓矮人做個類似人力鼓風機這樣的裝置在上面往里扇風換氣，這樣既能完成氣體的交換又不用擔心看不清楚。

    但還是不行。冰元素進入之后水溫突然一下就低的讓人難以接受了，持續(xù)失溫瑞瑞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沒辦法，最后只能用最原始的潛水帽了。

    不過好在矮人的手藝很好，跳進水里之后瑞瑞沒有覺得漏水之類的情況發(fā)生，她現(xiàn)在呼吸還挺正常的。

    杰克上來接她，一路把她帶到他們的家里。

    塞壬喜歡在水下的家門口擺很多閃閃發(fā)亮或者非常精致的東西，珊瑚、貝殼、寶石、金幣，把門口鑲嵌的閃閃發(fā)亮，就像烏鴉喜歡收集會反光的小玩意一樣。但是現(xiàn)在這些東西稍微有點影響人進門，因為它們的尖銳棱角很輕易就能劃開人類的皮膚。

    情況還算好，畢竟麗莎懷孕的時間并不長，本來預計應該可以順產(chǎn)?，F(xiàn)在唯一的不確定因素的就是麗莎之前因為一直逃避吃海藻，導致自己現(xiàn)在的鱗片和指甲都非常脆。

    因為塞壬的孩子和人類不太一樣，母親想要把孩子生出來會有一個大概類似于...擊劍的環(huán)節(jié)。不知道怎么說，反正就是雙方的鱗片會在一起互相摩擦，較勁一樣。

    如果這孩子是女孩，那么這個擊劍過程可能會更加持久一些，麗莎當時說：“這是嬰兒從出生開始就在爭奪權(quán)力，母親也需要用這個儀式讓她們明白，現(xiàn)在是誰說了算。”

    瑞瑞，一臉費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身體里面也會長鱗片？那、那個什么，你平時生活狩獵什么的，稍微動一動不會覺得...疼痛之類的嗎？”

    麗莎：“當然不會啊你在想什么啊，瑞瑞醫(yī)生難道會因為心臟跳動感到疲憊嗎？”

    麗莎：“如果需要的話，你想摸一下嗎？”

    瑞瑞：？??？?。?！

    她虔誠的雙手抬過頭頂，像是接受什么莫大的恩賜。

    瑞瑞：“如果不冒犯的話，拜托了，謝謝。”

    現(xiàn)在估計就已經(jīng)進行到了“擊劍”的環(huán)節(jié)。

    水里漂浮著淡淡的血色，麗莎眼睛都殺紅了，全身都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慘白。越往里走就越能看見水中漂浮的細小鱗片。這種鱗片比起身體外部更加細膩，硬度也極高，瑞瑞之前順著摸上去的時候覺得又密又光滑像是軟猬甲一樣，但是退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被到此劃傷了手。

    她先看了一眼麗莎因為疼痛已經(jīng)折斷的指甲，看看這不太整齊的斷口吧，別說海藻了，她連自己開的畢馬草果實都沒好好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瑞瑞摘掉手套，從背包里掏出一堆藥膏——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軟化嬰兒身體表面的鱗片，或者讓它們趕緊全部給脫落。

    這倒霉孩子已經(jīng)快把她mama耗死了，這個時候還擊劍，擊什么擊！

    而且她悄悄看了一眼身后。

    “瑞瑞醫(yī)生?！摈煳髀曇粲悬c發(fā)抖，強自鎮(zhèn)定：“求你一定要救救我mama！”

    這種場面估計黛西也是第一次見到，她也有點害怕，小臉煞白，可是她的爪子可是尖的不得了！瑞瑞毫不懷疑，假如等等自己說沒辦法了，這小姑娘就會二話不說直接先把這個meimei撕成碎片。

    ——所以求求了你趕緊出來吧！你沒看見你jiejie已經(jīng)準備加餐了嗎！

    手套太厚了，瑞瑞沒辦法通過碰觸感知到里面的情況，她深吸了一口氣，把手套摘掉，藥膏捏在手心里小心地探進去。

    因為雙方倒刺全部都張開了，瑞瑞覺得自己直接把手伸進了一片針里面，真是好痛！而且這個藥膏也不是用來治療傷口的，一下跑到劃破的地方蝕得更痛！

    杰克看見瑞瑞潛水帽里已經(jīng)淚流滿面，嚇了一跳：“瑞瑞醫(yī)生？”

    “我沒事，人類只要產(chǎn)生疼痛就會出現(xiàn)淚水，這是正?，F(xiàn)象?！彼煅剩骸摆s快，趕快把這搞完就沒這么多事了?！?/br>
    她的特殊醫(yī)療儀器里面有一個長得像長水槍的玩意，就是專門給這個時候準備的。

    德爾已經(jīng)把瑞瑞的藥水灌進水槍去了，等瑞瑞把手抽出來就把這個灌進去。

    “濃度方面我已經(jīng)稀釋過了，應該不會對母親和孩子造成什么影響的?！彼氖忠呀?jīng)成了紅紅的一坨，縱橫交錯劃傷，上面還刺著一些掉落的鱗片，瑞瑞覺得有幾道傷口可能都快劃到了肌rou了。她痛得哭，然后觀察軟化止痛劑的作用。為了防止嬰兒有更大的掙扎，她還在里面適當?shù)奶砑恿艘稽c鎮(zhèn)定成分。

    因為麗莎太太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最后是黛西把她的meimei拽出來的。

    剛出生的塞壬小小的一點點，因為鎮(zhèn)定劑的作用現(xiàn)在還在睡眠?？吹侥赣H和孩子兩個人的胸膛都因為呼吸在起伏，瑞瑞也長長地呼出一口——等等怎么呼不出去？

    一邊的杰克，突然大震驚：“瑞瑞醫(yī)生你的潛水帽管子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