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手，手按在心口，定定地看著那個在眼前蹁躚的身影。

    你是飛鳥，我是魚。

    我向往著光與飛翔，向往著你。

    可是我卻只能在水里望著你。

    來自黑暗冰冷深海的大魚 ，被這自由翱翔的一幕吸引，不知不覺地游向他生命的禁區(qū)，無法進入的領(lǐng)域。

    水面。

    很痛苦。

    水太熱了，無法呼吸。

    可是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想要離那自由自在飛翔的存在，近一點，再進一點。

    無法壓抑的渴望念頭，就如同那海底深處流淌而來的暗流，不知從哪里來，不知往哪里去，只是這一刻存在著，無法忽略地裹挾著自己，便是身不由己。

    大魚猛地一搖尾巴，身體用力，沖破了最后一層水面！

    躍出來了！

    距離你又近了！

    會就此長出翅膀，飛上天空嗎？

    穆煥干脆利落地起身，在黎昕轉(zhuǎn)完【貝爾曼】，放下腳的同時，恰恰好的來到了他的飛鳥身邊，以一種占有欲十足的姿勢，攬住了黎昕的腰。

    魚鰭化成了翅膀，變大變寬生出了羽毛，用盡全身的力氣揮動。

    龐大的身體發(fā)出深海巨獸的鳴聲，像是饑渴了億萬年一般，將那膽敢引誘自己的鳥兒抓在了掌心里。

    抓住了！

    穆煥的手握在那勁瘦的腰上，虎口打開緊緊地掐住。

    往上一托。

    黎昕就被穆煥輕而易舉地舉起來了。

    鳥兒像是嚇傻了，嚇呆了，羽毛支楞著，渾身僵硬地看著巨獸的血腥大嘴。

    黎昕緊緊繃著身體，被身體筆直地舉起，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浮腿在身后曲著，低頭看向穆煥。

    視線對上，于是不該出現(xiàn)的相逢出現(xiàn)了。

    驚恐與喜悅出現(xiàn)在兩個人的臉上。

    高興的大魚攬著鳥兒，揮動著它的翅膀，在空中緩慢地游動。

    而高興的穆煥則舉著他的Omega，腳下冰刀交錯，旋轉(zhuǎn)，如得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珍寶。

    鳥兒，鳥兒，你為什么這么?。?/br>
    鳥兒，鳥兒，你為什么不飛了？

    鳥兒，鳥兒，你是怕我嗎？

    旋轉(zhuǎn)戛然而止，穆煥舉著人也能夠輕松無比地控冰，一靜一動間，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他舉著黎昕，筆直地站立在冰上，短暫地對視后，歪了一下頭。

    很準確的小動作，沒有任何的技術(shù)含量，卻將穆煥此刻疑惑的心情演繹的清清楚楚。

    突然可愛！

    這個歪頭殺嗑死我了！

    雖然衣服不咋地，但是表演的是真的好，我看懂了，飛魚和鳥。

    衣服也不差吧？仔細看，穆煥的衣服上有暗金色的魚鱗，細節(jié)已經(jīng)滿分了。

    嘎嘎嘎，這不是飛鳥和魚，是飛鳥和鯤鵬！他們必須要滑一起飛??！那群老外看不懂，我驕傲我自豪！

    外國人到目前為止，確實不太懂穆煥和黎昕這個節(jié)目表現(xiàn)出的劇情是什么，但黎昕開場時滑的美極，即便不懂，只是看畫面也是愿意看的。

    注意力都被冰上的兩人牽走，也沒人再去提鯡魚罐頭的事，尤其是看著穆煥這樣舉著黎昕，兩人定定的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了?。?！

    竟然這么舉著人，舉了五秒？

    不覺得重嗎？

    手為什么看不到一絲顫抖？

    力量也太強了吧！

    啪啪啪??！

    掌聲突然響起，而且也來越熱烈。

    鼓掌的人心里詫異，自己為什么要鼓掌？

    啊啊啊，我的手為什么自己動了？

    但。

    就是很激動啊！

    壓在心底的情緒像是被什么東西勾了出來，似沸騰的水，冒了煙兒，鼓了泡兒，開花兒了！

    第58章 好香！

    這一幕真的很美。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被聚光燈照射的地方被點亮，一身漆黑的穆煥身形頎長，筆挺如松，踩著兩片薄薄的冰刀站在潔白無瑕的冰面上，高舉著黎昕。

    兩人這般安靜的對視。

    四周漆黑如深淵。

    他們立于白玉柱之上。

    整個世界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

    黑與白的碰撞雖然存在，但又將兩人的氣息微妙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

    依稀間傳遞著，此后余生再也不同。

    這，是他們的初見。

    畫面感和意境都拉到了最滿，更何況穆煥的力量真的太可怕了。

    被他舉著的可是一個大人??！

    再是纖細的Omega，體重也要40多公斤，更何況黎昕為了跳四周增肌，身材飽滿，肌rou的纖維遍布，體重最起碼也達到了50公斤。

    但穆煥舉著黎昕，就像舉個小嬰兒一樣，舉重若輕地站在冰面上，手臂連一絲一毫的顫抖都沒有。

    Alpha的魅力因此被呈現(xiàn)出來，刺激著血液加快了流速，甚至一部分Beta在這短短的二十多秒時間，就因為穆煥和黎昕打開了AO基因。

    可惜并沒有信息素。

    表演也僅僅只是表演。

    穆煥在掌聲中將黎昕輕輕地放在了地上，微微低下的頭，疑惑的目光里盈滿了溫柔，似深海巨獸將小鳥托在手心上，縱容地看著它。

    飛吧。

    不用害怕。

    我不會傷害你。

    我只是想要與你一起翱翔。

    穆煥圍著黎昕滑動，然后又牽著他的手，慢慢的，往遠處滑出。

    場館里的燈一點點地被點亮，因為這個過程很慢，而且燈光是依次一個個地打開，所以當觀眾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可以追著冰上那一對滑出很遠后，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看見整個冰面了。

    在冰上滑行的兩個人一開始是看，有著輕微生澀割裂，遍布著距離感。

    他們沒有牽手，象征著相識的最初階段，那帶著一點距離的相處。

    黎昕在前面滑行舞蹈，穆煥在后面跟著，復(fù)雜的接續(xù)步被兩人輕松自如的滑出來，即便一前一后隔了一米多的距離，同步和美感依舊十足，黑與白的畫面沖突就好像他們的那場自由滑，但舒展度卻遠高于《權(quán)力與傲慢》的那場節(jié)目。

    是作品內(nèi)容的原因，飛鳥與魚有著屬于自己的愜意氛圍，比愛情的追逐更單純，也更美好。

    就像兩個物種初次的接觸，飛鳥重新得到了自由，即便疑惑為什么，但揮舞翅膀可以翱翔的快樂，那自由自在的感覺正在回到它的身體。它深深地吸入自由的空氣，翅膀展開，抓著風，與云朵嬉戲。

    魚卻在學它。

    學著揮動翅膀，學著怎么飛翔，學著它所做的一切，嘗試自己與云朵的第一次見面。

    復(fù)雜的接續(xù)步滑了一圈，在進入彎道前，黎昕轉(zhuǎn)了過來，對著穆煥伸手，就像重回天空的鳥兒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快樂在回歸的同時，也意識到了魚的無害。

    它滿意單純天真，對著可以輕易撕裂它的巨獸伸出手：跟我來，帶你看更美的世界。

    于是大魚魚尾一擺，狂風驟起，搖曳著身軀，看似緩慢，實際極快地扶搖直上。

    來到了飛鳥的身邊。

    兩人手牽著手倒滑，壓一步，再壓一步，再壓一步，速度在滑過妙曼的弧線時提高了。

    速度變快！

    他們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速度里！

    而飛鳥和魚也在空中真正地翱翔。

    滑的興起，黎昕往前一步點冰小跳，轉(zhuǎn)頭看向穆煥挑釁地笑，像個孩子。

    穆煥慢了一拍，跟著他點冰小跳。

    黎昕轉(zhuǎn)三莫霍克，身體在冰上搖曳，冰痕蜿蜒。

    穆煥慢了半拍，便也轉(zhuǎn)三莫霍克，與他一樣。

    黎昕突然俯下身子，像是用翅膀劃過水面的飛魚一般，水滑法悠然而過。

    穆煥跟著后面，也將身體傾斜，手摸上了冰面。

    不同步。

    但又一前一后的同了步。

    這是雙人滑正式比賽里絕對不會有的動作，但在這里兩人卻用的毫無顧忌。

    就像用這個動作告訴所有人，黎昕領(lǐng)著穆煥滑，飛鳥在教著魚飛翔，愉悅?cè)谇⒌臍夥帐冀K彌漫，看的人忍不住的想要會心一笑。

    依稀間，有鯤鵬長嘶，有鳥兒鳴啼，天高海闊，藍天白云。

    再一轉(zhuǎn)眼，穆煥又滑到了前面。

    他連續(xù)兩個轉(zhuǎn)三，轉(zhuǎn)過身來接了一個蛇形游走。

    倒退的滑，目光落在黎昕身上，嘴角含笑，就像在說，來啊，這次換我。

    于是這次就換成黎昕跟著穆煥。

    一前一后，一個跳一個跟上，一個轉(zhuǎn)身一個也轉(zhuǎn)身。

    穆煥喬克塔，括弧，接單足滑行。

    黎昕便也在一拍后，喬克塔，括弧，單足滑行。

    外勾，內(nèi)勾，大一字。

    兩人的雙臂展開，緩慢地揮動，便是剎那間的廣闊天地，滄海桑田。

    快樂無憂的飛翔，好像過了一輩子。

    在某一個回頭的瞬間，大魚看見了飛鳥，它的速度慢了下來。

    是刻意的等待。

    在飛鳥重新追上他的時候，它突然收攏雙翼，將飛鳥摟進了懷里。

    真好。

    飛翔的感覺真好。

    有你在，便是更好。

    內(nèi)刃的大一字在穆煥的雙手摟上黎昕的腰的時候，兩人同時后仰，變成了外刃的大一字。

    于是滑行的弧線也跟著的變化，在冰上留下悠長相反的兩個并行冰痕。

    黎昕的手輕輕地搭上了穆煥的手臂，然后微微側(cè)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視線在對上的瞬間，有了微妙的化學反應(yīng)，有什么在深處醞釀，像是即將燒開的水面涌動著。

    下一秒。

    水開了。

    在那對視的同時，他們都看見了彼此眼中來不及隱藏的一切。

    多么荒謬。

    魚和飛鳥相愛了。

    穆煥將黎昕緊緊地抱著，低頭親吻他的發(fā)絲。

    黎昕放軟了身體倒在穆煥的懷里，仰高下巴。

    風吹過發(fā)絲，露出兩人的額頭，漆黑的眼倒影著對方的臉，變成nongnong深情，欲語還休。

    有觀眾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嘴里莫名分泌出過多的津液，讓他不得不進行這個吞咽的動作。

    氣氛似乎醞釀到位了，就像已經(jīng)綻放的花朵，舒展開嬌嫩的花瓣，等待蜜蜂的來臨。

    打開的基因鎖想要聞到屬于這兩個人的氣息，想要知道他們愛情的滋味，是不是一如這眼前出現(xiàn)的一般美好。

    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

    什么味道都沒有。

    冰冷的空氣里還裹著絲絲因為觀眾太多而生出的憋悶感。

    郁悶。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明明是一場表演滑，這么美好的雙人表演，雙眼已經(jīng)享受過了，其他的感官卻是愈發(fā)地饑渴。

    想要更多去感受這兩個人的情感，想要知道飛鳥與魚的愛情會多么的動人，但是即便調(diào)動了全身的感官去感知，想要得到的卻還是差了一點。

    是的。

    差信息素。

    就差信息素了！

    才會將這一切變得完美。

    但是看著冰上的兩人，心里難免生出遺憾。

    可惜了，滑的那么好，那么美，卻不會有信息素。

    他們可是世界出了名的鯡魚罐頭啊。

    有人遺憾，但有人直接就生了火氣。

    煩躁！

    既然滑不了信息素滑，還滑什么表演滑？這和脫了褲子卻不行有什么差別？

    難受！

    憋火！

    滿身的渴望化成了怒氣。

    果然沒有信息素，真是夠了。

    早知道我一開始就不該看，這不上不下地吊著，也太難受了。

    這樣的聲音引起了身邊人的復(fù)議，場館里逐漸生出躁動的氣息。

    就在這時，有人發(fā)出了噓聲。

    該死的鯡魚罐頭，你們結(jié)束吧！

    這樣的大喊聲嚇了其他人一跳。

    穆煥和黎昕的表演滑本就是偏向舒展優(yōu)雅的慢節(jié)奏，古琴的琴聲也格外的悠揚，在這樣偏向心平氣和欣賞的節(jié)目里，竟然會有這么戾氣十足地叫喊聲。

    素質(zhì)也太低了吧。

    很多人不高興地側(cè)目，只覺得大喊大叫的人實在有辱斯文。

    但是這邊的喊聲才結(jié)束，在另外一個位置，又有人大叫：鯡魚罐頭下去吧！！

    你們真是惡心透了?。?/br>
    我想要聞到信息素?。?/br>
    下去！

    接二連三的有人在這樣大喊大叫，還有從后排響起的噓聲。

    噓

    這些聲音在短短時間連成了片，將所有人從欣賞節(jié)目的狀態(tài)里拉拽了出來。

    于是原本一心一意看表演的觀眾，不得不看向那些怪叫的人。

    這都是些什么人?。?！

    巴里在直播間里忍不住幸災(zāi)樂禍地怪叫：哦，看起來我們的冠軍在表演的中途發(fā)生了一些意外。

    觀眾們似乎不滿他們沒有信息素，大聲抗議。

    實在太少見了，我擔任體育頻道主持人這么多年，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觀眾應(yīng)該體諒一下不是嗎？擁有出色信息素的選手畢竟是少數(shù)，我們這里可是職業(yè)賽場的表演滑啊。

    大家真是太苛刻了。

    壓不住的尖酸刻薄，讓人想起了那個脫口秀的巴里，肆無忌憚地拿著運動員的八卦和短處，嘩眾取寵，為自己謀利。

    海瑟林看了一眼打開的攝像頭，提醒巴里：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這些人是在侮辱一場專業(yè)的表演。

    巴里不以為意地笑，節(jié)目已經(jīng)過去了一分多鐘，穆煥和黎昕還沒有信息素，這也側(cè)面說明這兩個人的信息素確實如他所說的惡臭，他們不敢融合信息素。

    他的官司還會輸嗎？

    本來就是臭的，他不過是實話實說，法官一定會公平公正判定他的勝訴。

    飄忽的心情讓巴里顯得有些狂妄：這是表演滑，觀眾們想要聞到他們的信息素，他們只是在合情合理地抗議，這不是他們的錯，而是信息素的錯，畢竟他們的味道很不好聞。

    還來！

    這個瘋子！

    海瑟林生氣了。

    她在意自己的年終獎，但更生氣這些接二連三用信息素侮辱這對冠軍的人。

    沒有信息素，是不是連冠軍都不配拿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