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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嘮嘮叨叨,重重復復就這一句話,跟老太婆的裹腳布。我都不知道他不敢相信什么,不敢相信我滿腦子要將他釘死在耶穌的十字架上凌遲嗎? 我從來沒有那么恨過一個……人。 恨到哪怕要用世界末日去換,也想干掉他的地步。 “你可以看穿我的謊言,克萊爾。”C用他冰涼的手指來來回回地撫摸著我的臉孔,黑色的瞳孔因為他激烈的情緒而有種擴大的感覺,“第一個,你是第一個,以后也不會有了?!?/br> 我扭動著身體撇開臉,他摸我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不停在我臉上滑動,太可怕了。 這個殺人狂抽了,這種顯而易見,弱智一樣,腦殘才會說出來的謊言,誰信的? 難不成吸血鬼也有精神病院,這家伙,是哪家精神病院重癥區(qū)里面跑出來的吧! 他卻安靜了,我因為疼痛而渾噩起來,瞇著眼睛看著圖書館的天花頂。順著玻璃窗的垂直梁柱上是精細的弧形,這種建筑風格孤立陡峭,過于冷漠華麗。 因為思緒陷入一種迷糊的境地,我的嗅覺空前清晰起來。圖書館那種特有的歷史感覺,郁金香碾碎后的草葉冷味,衣物摩擦間的淡淡香皂,陽光暖得如同呼吸間痛苦的灼熱。 我甚至能聞到身上這個男人,那種淡淡說不出什么植物,卻有薄荷特質(zhì)的清冷。從抓著我的雙手,到臉部的皮膚,到頸部后耳,都是冷的。 冷得讓人發(fā)抖。 難怪他要穿那么厚,跟從雪地里扒出來的大理石一樣,全都是風霜的味道。 我聽到他抑制不住瘋狂顫抖的輕聲低語,上牙磕著下牙的鋒利,拼了命地在忍耐什么,聲音嘶嘶如同蛇信。 “血……”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自己跌倒受傷的手給藏到身后,墊著在背部下。我終于知道他在忍耐什么,他聞到我手掌上的血跡。 我不太了解吸血鬼,只知道他們要吸血,我想藏起來后他就能比較冷靜吧。 但那也是我想當然,我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他終于受不了誘惑,將頭低下,頭發(fā)落到我臉上。他咬碎了我的衣服,將牙齒扎入我的肩膀。 簡單的動作,扎入一塊豆腐表皮的輕易。 我感覺他應該更想咬入我頸部的大動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忍住,將整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咬入我脆弱的皮膚里。如同野獸捕獲了獵物,咬斷筋骨那種姿態(tài)。 血液的流失讓我更頭暈,我感覺整個人都沒有知覺。整個世界突然之間就像是拉燈了,一片灰蒙蒙,彩色的玻璃窗與陽光都失去色彩。 我聽到了心跳聲,跟我瘋狂跳動的脈搏一樣的節(jié)奏,這個寂靜的空間我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里面肆無忌憚轟鳴。 他偶爾會深深用力地呼吸,像是屏息很久,太久了忘記怎么正常呼吸。 我陷入半灰半暗中,好像開始做起夢。夢里面我走進了??怂沟挠炅?,高大的針葉大樹掛著深厚的青苔,空氣里都是冰涼的水汽,潮濕的卷須從樹枝上垂下來。森林里面寂靜無人,無光,霧氣濃郁。 沉郁的灰綠色帶著數(shù)百年腐爛的生機,深深地埋入綠色的泥土,等著積蓄巨大的能量綻放。 我慢慢往前走著,陽光不知從哪里逃出來,斜斜從葉縫里面鉆到腳邊,形成了朦朧唯美的光影交錯。我停住腳步,看著陽光爬到我腳上,一種熱燙的沉重壓住我的步伐,我開始感覺到痛,好像陽光變成刺刀扎進我的血管里,血液如同沸水,滾開熟透,痛不欲生。 火焰,灰綠色的火焰焚燒封鎖住我所有的退路,巨大的痛苦貫穿了我的身體。 我能聽到自己的慘叫,眼淚從眼睛里涌出來,世界變成漂浮的黑暗深淵。我不顧一切地掙扎,想逃離這種碾碎火燒的劇痛,我叫一切我愛的人。mama,爸,查理,貝拉…… C…… 救我,救救我。 這是我最后的力氣,無法掙脫的痛楚讓我的聲音驟然弱下去,我喃喃無措。痛…… 突然身上的重負消失,一雙冰冷的手將我抱進懷里。但我還是覺得那種被烈焰焚燒,身心俱碎,瘋狂輾轉(zhuǎn)的恐怖折磨在毀滅我全部的東西。 無法停止的熊熊燃燒,連靈魂都要被撕扯出來千刀萬剮。 我聽到抱著我的人胸腔處發(fā)出一種夾雜著憤怒,忍耐,痛苦的聲音。 那一瞬間,我突然能感受到他跟我同樣,正在承受火焰的煉獄。我實在受不了這種非人的痛苦,雙手雙腳像是抓住最后一塊溺水浮木,將這個抱著我的人死死抱著不放,不斷像個小孩子一樣哭。 好痛,嗚嗚嗚,痛死我了! 沒有哪一刻這么清晰地感受到,我會死去,而且是恨不得半秒煎熬都不要受地快點去死。 也分不清楚口里面叫的是誰,極度的灼燒后是極度的嚴寒,意識漸漸遠離,冰封的大地封裹住整個世界。我聽到有人在耳邊咬牙切齒地叫我的名字,那聲音帶著類似少年沒有變聲期的脆利。 這個聲音一直叫著我,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當我終于安靜地得到了最后的黑暗時,我都感激那種輕松的仁慈。 作者有話要說: 凱大爺是有點激動了……好吧,我去想番外,不然第一人稱實在是沒番外就會死星人。 根本就不知道這貨色哪點有沃爾圖里的神秘高貴什么什么的特質(zh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