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今年我一定會去考，每次看到警車跑到學(xué)校門口，都像是要去抓校園暴力案件犯罪者?！蔽蚁肫鸹貋砩蠈W(xué)后，查理每天都特別早起，特意趕過來看我消失了沒有。就怕我又玩失蹤，他寧愿將我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我去了可以讓那班不省事的青春期小牛犢安靜點(diǎn)，不要不長眼地打算要欺負(fù)你?！辈槔碜o(hù)短護(hù)得理直氣壯地說，然后他將門關(guān)上?！澳氵€有十五分鐘，克萊爾?！?/br>
    我無奈地攤手，“好吧，沒人敢欺負(fù)我。查理，現(xiàn)在真沒有?！笨上业膹?qiáng)調(diào)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小時候在學(xué)校里的受氣包形象，已經(jīng)根植在他心里。他甚至覺得我先前離家出走，也跟我遭受到校園冷暴力有關(guān)。

    最后我還是坐查理的車子去上學(xué)，我們在遲到前趕到學(xué)校。查理的警車通行無阻，他看到學(xué)校門口的深棕皮木牌，就開門放我下來。

    空氣冷冽地包圍著我，我穿著厚實(shí)羽絨服，還穿了兩條褲子，頭上戴著毛線帽。

    今天沒有下雨，是一個深沉到憂郁的陰天。

    “對了，生日快樂。”查理在自己的座位旁邊拿出一個包裝好禮物，他看我還一臉遲鈍，才提醒我說：“你又忘記了，二十四號，你生日又到了。十六歲，都是個大女孩?！?/br>
    抱著他的禮物，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我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謝謝?！?/br>
    “能看到你長大真好，你mama看到這樣的你一定會很高興。”說起自己的meimei，查理的情緒有點(diǎn)隱忍的激動，他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用手指擦了擦眼角。“那我先走了，放學(xué)記得給我打電話，不然就是上班我也會沖出來找你?！?/br>
    我立刻點(diǎn)頭，目送他的警車消失在路途盡頭。

    拆開禮物，是一條深黃色的圍巾，我將圍巾繞幾圈掛在脖子上遮住臉，查理送的禮物果然是最實(shí)用的。我背著書包走進(jìn)學(xué)校，呼吸間都是低溫下的白霧。

    回到福克斯已經(jīng)兩個多月，在沃爾圖里的一切都變成了夢里的奇幻故事?；丶夷嵌螘r間，我經(jīng)常會做一些關(guān)于他們的噩夢。

    黑暗而濕漉的夢境，我能清晰地記住很多瑣碎的東西，大理石的裂縫花紋，雅典娜雕像的眼睛及泉水的聲音。

    但是無一例外，我再也想不起凱厄斯的外貌。我記住他的任何事情，就是忘記他整個人，是外貌，跟上一次一樣。

    甚至更徹底，不是忘記臉孔，而是所有關(guān)于他的描述都消失了。

    身高，皮膚的顏色，穿著，手指的溫度，神態(tài)，臉部，眼睛包括說話的聲音。

    我知道有這個人，就是沒有他的一切信息。就好像他變成了C信友，而我回到了從來沒見過他的時候。

    這不是失憶癥，因?yàn)槲覜]有忘記關(guān)于他的事情，我只是忘記他的外表而已。

    搞不好他長得特別丑，所以我被嚇到不愿意想起他的外貌。我默默腦補(bǔ)凱厄斯有三個腦袋，二十一只螃蟹腿，還有一百只嚇人的眼睛。

    這種想象會讓我心情變好，真不可思議。

    一輛銀色沃爾沃飛馳而過，我假裝看不見掉頭就走，“又換車了，這個萬惡的資本社會?！?/br>
    接著是一輛顯眼霸道的紅色牧馬人大吉普出現(xiàn)，羅莎莉開著它。而高頭馬大的埃美特站在后座上，朝我大聲打招呼，“Hi，克萊爾?！?/br>
    我目不斜視，很快速地走過去順便開口“Hi”一聲回去。

    他們永遠(yuǎn)不懂得什么叫低調(diào)，全校師生都清楚卡倫家五個孩子都是不打折的怪胎，真好，現(xiàn)在我終于不是唯一的怪胎了。

    可惜我的腳步一直沒有他們快，愛德華臉色蒼白得跟僵尸一樣，很快就走到我身邊。

    “你好，愛德華?！蔽矣舶畎畹卮蛘泻簟?/br>
    “恩，你好?！睈鄣氯A沒睡醒一樣，就算他壓根不需要睡眠，也能將自己搞得像是酒吧里的熬夜份子。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睈埯惤z唰地蹦出來，賈斯帕立刻站到她身后。她伸出手，賈斯帕非常默契地牽過去，兩人像是深情對望的舞蹈演員，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個圈。

    “有點(diǎn)冷，愛麗絲?！蔽覂龅帽亲佣家袅耍荒軐⒉槔淼亩Y物又往上推了推，企圖將一月份的寒冷阻擋到外面。再看看卡倫幾個家伙穿的衣服，他們還在過?？怂沟南奶彀伞?/br>
    “可惜不適合運(yùn)動，太安靜了?！卑Ｃ捞卮蟛阶哌^來，挽著羅莎莉。

    我斜眼看了看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夾在這群發(fā)光體中央。然后我習(xí)慣成自然地目視前方，繼續(xù)走。我不是卡倫家的第六個養(yǎng)子，希望艾利克不要再到校刊上造我的謠。

    “艾思梅最近愛上研究中國菜，她希望你今天能過去做客?！北舜私淌也煌瑦鄣氯A在跟我分手前對我說。

    “我要回去陪查理看體育頻道，可惜他最愛的棒球大聯(lián)盟還沒開始?！蹦强墒遣槔淼淖類?，我覺得自己能早點(diǎn)過去，然后替我那個廚藝不佳的舅舅做一頓……勉強(qiáng)能入口的晚飯。

    今天我會在他進(jìn)門那一刻開始，就改稱呼，他其實(shí)更喜歡我不要直接叫他的名字。

    “三點(diǎn)下課，你還有時間，我可不希望艾思梅傷心?！睈鄣氯A假裝自己很失望，雖然他那張沒有表情還以為是?？岬乃廊四槪貏e的癱瘓。

    “死人臉，好吧，我希望這不是你對我的最終評價?！睈鄣氯A摸摸自己的下巴，少年老成的動作怪異得可以，他突然伸手拍了我的后腦勺一下，動作瀟灑地走開。“生日快樂，又老了一歲，可憐的老人家，青春易逝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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