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

    季司原是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他是汗如雨下黑煤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董晉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要和季司原同框，連忙示意攝像大哥等等再開機(jī)。

    他對著反光的鏡頭理了理發(fā)型，實在不想被反襯得太過磕磣。

    “別緊張哈，采訪最多十分鐘……”

    董晉怕季司原等得不耐煩，開始沒話找話講。

    其實傻子都看得出，季司原一點(diǎn)兒不緊張。在外軍領(lǐng)導(dǎo)面前都談笑自若，何況一個小小的鏡頭？

    季司原點(diǎn)點(diǎn)頭沒搭話，他不笑時那不怒自威的模樣，反倒弄得董晉緊張起來。

    “哎，剛才我在觀眾席，還有不少群眾真信了你作弊，等會兒必須得讓鮑里斯少將親自解釋解釋！”

    董晉怎么撥弄自己的頭發(fā)都不滿意，又開始掏紙巾擦臉。

    “不過我有個朋友，堅決說中國軍人有那個實力，平時看著挺文靜一女孩，那下子可剛了！我尋思著她是真熱愛軍事，想帶她來后院坐坐，結(jié)果她又死活不肯。”

    攝像大哥和董晉臉對臉，忍不住揶揄他?！霸趺矗堪祽賹ο?？”

    董晉拿腳踹他。“去去去，別瞎說，我可高攀不起?！?/br>
    攝像大哥詫異：“你條件不差啊，還高攀？”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光一個包，抵我倆月工資?！倍瓡x嘆息。

    攝像大哥秒懂：“哦！被那個了？”

    “滾蛋！”董晉怒，“人家是大才女，一個劇本幾十萬！”

    ……

    這么一閑扯，董晉也不緊張了，他把擦完汗的紙往包里一揣，拿起話筒準(zhǔn)備采訪。

    慣例是先介紹“國際軍事比賽”的概況，以及季司原的個人資料。

    陽光眩目，他揚(yáng)著下巴，稍瞇眼望向鏡頭。

    深邃的面龐輪廓，五官凌厲而精致，即使在光線照徹與高分辨率鏡頭下，也找不出缺憾。

    攝像大哥把鏡頭拉近，董晉直接被截出框。

    “咳?！?/br>
    董晉暗暗瞪攝影師。

    ……

    鏡頭不情不愿往他這邊偏了點(diǎn)。

    董晉：“當(dāng)初為什么會選擇來當(dāng)兵？”

    這個問題有太多人問過季司原，從他的父母，到朋友，到救災(zāi)遇到的陌生人，人人都在好奇。

    季司原垂眸，神情頗為無奈。

    “其實沒那么復(fù)雜，就是之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br>
    董晉：“所以部隊生活是你想要的？”

    季司原：“來之前我不能確定，但來之后我確定了。我需要一個地方，能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去實現(xiàn)自我價值?！?/br>
    董晉：“家人會擔(dān)心嗎？”

    季司原：“他們和我約定了五年時間。說實話，當(dāng)兵不光是磨練體力，更讓人明白什么是‘責(zé)任’。對國家的責(zé)任、對人民的責(zé)任、對家人的責(zé)任?！?/br>
    季司原說的擲地有聲，董晉竟也聽得熱血沸騰。

    董晉：“說得好！那……來部隊四年，覺得最困難的事是什么？”

    季司原：“沒什么不能克服的。”

    雖然回答的簡短，但他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

    來部隊，對臉盲來說，簡直是致命的。

    無法通過衣服、發(fā)型甚至膚色去記人，他最開始就因為無視團(tuán)長，差點(diǎn)被當(dāng)成刺兒頭典型。

    誰能想到，來了部隊，他居然學(xué)會了畫人像呢？

    又問了幾個訓(xùn)練方面的問題，采訪宣布結(jié)束。

    董晉收工準(zhǔn)備走人。

    “董記者?！?/br>
    季司原叫住董晉。

    “替我謝謝你那位朋友，感謝她，對中國軍人的信任?！?/br>
    這話被董晉原封不動轉(zhuǎn)達(dá)給了周如葉，她笑得可真甜啊，莫名其妙的甜。

    “如葉，你還是笑起來好看?！倍瓡x撓撓頭，笨拙地夸她。

    然后周如葉就斂了笑。

    ……

    董晉風(fēng)中凌亂。

    女神心，海底針啊！

    周如葉看完今天的比賽，連夜就得坐飛機(jī)去北京，董晉本想留她吃個晚飯，最后只能應(yīng)了王宇亮的邀請，參加軍營里的晚宴。

    軍營內(nèi)，露天的大院兒，篝火燃亮黑夜。

    與外軍共進(jìn)晚餐后，總會有一些新疆歌舞助興。

    部隊里的將士們沒什么文藝細(xì)胞，跳舞是肯定不行的，但唱歌，每個人都能嚎上幾嗓子，無論調(diào)準(zhǔn)不準(zhǔn)，嗓門是一個比一個大。

    不過在王宇亮接過話筒的時候，大家臉上都泛起一絲憂愁。

    他們副團(tuán)什么都好，就是太愛唱《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了，什么歌都不會，就會這一首，就這一首的歌詞能記全，偏偏調(diào)從來記不住。

    于是，當(dāng)熟悉的伴奏響起，王宇亮湊到話筒前一張嘴——

    話筒沒聲了。

    音響后面露出吳選半個刺猬腦袋。

    “臭小子又給我搗亂?！蓖跤盍列αR了一聲，也沒生氣。

    要平日里碰上這皮小子，必須俯臥撐伺候。但今天吳選可是大功臣，在外軍的不斷搗亂下，他頂住壓力，以38.7秒的成績證明了中國防化兵的真實實力，給中國軍隊爭了大大的一口氣。

    “聽說你愛聽你們副團(tuán)唱歌？”董晉拿著酒瓶撞了撞季司原，部隊里的兵不喝酒，他只好一個人自娛自樂。

    季司原扯了扯嘴角，自從他安安靜靜聽完王宇亮唱的一整首《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后，他就背負(fù)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

    熟悉的酒精味兒從董晉手中竄到季司原的鼻尖，腹內(nèi)久違的饞蟲一點(diǎn)點(diǎn)被勾起。

    他的眼神在董晉手中的酒瓶上掃了又掃：“咳，你如果要喝酒，最好別挨著我，我怕我忍不住?！?/br>
    董晉聞言了然地笑笑，“算了算了，我一個人喝也沒勁?！?/br>
    他把酒瓶扔到一邊，拉了板凳坐在季司原身旁。

    偷溜回來的吳選邀功似的沖季司原傻笑，季司原伸出手和他來了個擊掌。

    “怎么了？”董晉問。

    吳選笑嘻嘻地坐下：“我哥說他想聽《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的伴奏，我立刻就領(lǐng)會了?！?/br>
    “我去，夠損啊兄弟！”董晉胳膊肘頂了下季司原。

    “可別冤枉我，”季司原交疊著雙腿，扔了顆花生米進(jìn)嘴，“我是真想聽伴奏?！?/br>
    “為啥？”董晉好奇。

    季司原：“古箏有個曲目，叫《將軍令》，這首歌的編曲，是按那個改的?！?/br>
    董晉：“佩服佩服！這么說我還品出點(diǎn)雅興來了。”

    季司原笑笑，望著天際遙夜那輪清冷的弦月。

    他也是很多年前，聽過唯一一遍《將軍令》。

    無盡的黑夜云層之上，周如葉靠在飛機(jī)舷窗邊。

    窗外，是觸手可及的月。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機(jī)艙里大多數(shù)人都睡了，但她睡不著。

    她很少做這樣堪稱無腦的舉動，飛到新疆，費(fèi)勁波折到庫爾勒，就為看一場比賽，看一個人。

    她對季司原有說不出的執(zhí)念，這么多年，她也不明白，當(dāng)初為什么會喜歡一個所謂的紈绔子弟。

    他和她從頭到尾都不屬于一個世界。

    要怎么說呢？

    這場一廂情愿的暗戀，在她死灰斑駁的回憶里，居然有彩虹的甜。

    能親眼見證季司原的成績，周如葉自娛自樂地想，至少她眼光還是很好的。

    至于以后，她應(yīng)該終于可以放下執(zhí)念了吧。

    篝火晚會上，王宇亮還沒唱盡興，嚴(yán)祁少將突然把他喊到一邊。

    無人看見的陰影里，王宇亮的笑容慢慢被吞噬。

    嚴(yán)祁少將告訴他，由于這次比賽的特殊性，軍區(qū)決定，將一等功榮譽(yù)，授予吳選。

    作者有話要說：　　軍事比賽部分會有點(diǎn)枯燥，但作為大伏筆一定要寫。

    我估計你們可能不愛看，小可愛們見諒見諒。

    男女主就要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