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葉配合他的問詢，努力回憶了一會兒?！八嗽诼玫辏褪侨ルu場街錄節(jié)目，全程都有攝像跟著，還有粉絲圍著，沒有單獨行動過?！?/br>
    “……”

    季司原閉了閉雙眼，右手捏拳抵在額頭，逼迫自己平復(fù)情緒。

    公眾人物，作案動機和作案手法都不成立，他的定論確實下的過于草率了。

    “季司原，你對崔時？”周如葉有些在意他突然反常的情緒，可她確實想不出崔時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沒事?！?/br>
    季司原搖頭，一時卻沒了閑聊下去的心情。

    周如葉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也不再詢問。她看了眼手機，已近凌晨一點。

    “那我先回去…”

    她起身準備離開，手機屏突然閃了閃，是母親的來電。

    這么晚打電話？

    周如葉疑惑，按下接聽。

    “如葉啊，mama已經(jīng)在你樓下了，你這周末24歲生日，mama回來陪你一起過生日了！”

    天吶…

    周如葉徹底僵住。

    十月十三，周如葉的生日。

    之前龍目島火山噴發(fā)時，母親給她來過電話，她騙母親說她已經(jīng)回國了，讓她不用擔(dān)心。

    為什么母親現(xiàn)在這么熱愛制造驚喜呢？

    之前就來這么一出，結(jié)果碰上季司原，現(xiàn)在又來這么一出…

    周如葉欲哭無淚。

    “我…我…”

    饒是她編了再多劇本，現(xiàn)在也大腦當(dāng)機。

    凌晨一點，母親就在家樓下，要怎么解釋她這個點還不在家呢？

    “怎么了？”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季司原，聽到周如葉不知所措的聲音，站起身問她。

    “??！怎么會有男聲？哎呀，都怪mama來得不是時候，對不起啊如葉，mama先去住酒店！”

    萬雨聽到季司原模糊的聲音，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語氣極其意味深長。

    “不過…容mama問一句，是崔時嗎？哎我懂的，大明星不能隨意曝光戀情對吧？我不會說的?！比f雨甚是激動，根本不容周如葉插一句嘴。

    聽筒聲音略大，季司原聽力尚佳，每個字都聽的一清二楚。

    嘟——嘟——

    電話掛斷。

    周如葉拿下手機，靜靜望著季司原。

    “你和崔時？”

    季司原沒什么大的反應(yīng)，可在那一瞬間周如葉卻覺得，他明明還是在看她，卻又像重新審視另一個陌生人。

    “季司原，我媽以為我已經(jīng)回國了，所以我現(xiàn)在沒辦法和她解釋，怕她擔(dān)心。”

    周如葉坦蕩地回望季司原，眼神毫無保留。

    “我和崔時除了工作關(guān)系，完全沒有其他聯(lián)系。”

    ……

    這已經(jīng)是他們數(shù)不清第幾次的對視了，可看著彼此，卻覺得疏離。

    季司原雙眸晦暗，他不能說自己懷疑周如葉，卻也不能承諾給她絕對信任。

    “如葉，我不會容忍自己錯過萬分之一的可能，我能相信的只有實證?！?/br>
    “呼…”周如葉舒了口氣，微微笑了笑，“謝謝你愿意對我說實話，不管你信不信我，崔時之后會和我有合作，我愿意配合你做任何調(diào)查?！?/br>
    *

    翌日。

    度假村離機場很遠，一大早就有五輛車來接劇組的人。

    季司原的武警小隊在最前面一輛車，周如葉和劇組所有女性在最后兩輛車。

    劇組其他男性都在中間兩輛車，除了黃躍謙。他見前面一輛車還有個空位，非常自覺地擠到了季司原身邊。

    “季哥，你是說你這次回國，有半個月休假？”黃躍謙興奮地摩拳擦掌，“你家住哪？我去找你玩啊。”

    “北京。”

    “……”

    黃躍謙突然沉默。

    “季哥，要不你來上海吧，北京和我天生犯沖，我去一次倒霉一次。”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季司原。

    季司原笑，“怎么？你對霧霾過敏？”

    要是霧霾怕好了，我是對“雨”過敏…

    黃躍謙暗自腹誹。

    他看向季司原，眼珠子滴溜轉(zhuǎn)了一圈，“季哥，你來上海吧，周妹子也在上海哦！你可以見她，順便見一下我，我不介意我是附帶的。”

    武警隊幾名隊員都正經(jīng)地別過臉，假裝看窗外“風(fēng)景”，實際一個個都在沖著窗戶傻笑。

    季司原摸了摸下巴。

    這小子真是和吳選一模一樣，到哪都是開心果。

    “行啊，到時候我跟你聯(lián)系吧?！?/br>
    他沒有解釋和周如葉的關(guān)系，而是直接答應(yīng)了黃躍謙的話。

    楊婉琪一路都在拍照，拍自己的傷腿，拍沿路的廢墟，最后再來一張我見猶憐的自拍。

    她之前其實還想拍季司原的，那男人的五官絕對上相，她是想做好事幫他宣傳一下。

    結(jié)果季司原板著臉拒絕了她。

    “切，有什么了不起，長再好看這么兇也沒姑娘會喜歡，拽什么拽。”楊婉琪難以忍受被異性這么無視，她感到非常難堪，頻頻在背后吐槽。

    周如葉強忍著動手打她的沖動。

    這白眼狼是不是忘了誰救了她的命？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塊石頭很可能砸破她的頭？

    楊婉琪打開手機攝像功能，對準窗外坍塌的矮房、斷裂的樹木。

    他們現(xiàn)在經(jīng)過的地方，是這次地震的重災(zāi)區(qū)，無家可歸的難民們穿著塑料拖鞋，試圖用手扒開廢墟。

    他們每個人眼中，都充斥著絕望。

    “這些孩子好可憐哦，瘦成這樣，我們中國會給他們援助的吧？兵哥哥不是在這兒嗎？不去幫他們？”楊婉琪關(guān)了攝像，回頭問車內(nèi)的人。

    周如葉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窗外，“中國紅十字會應(yīng)該會來援助他們。”

    “好心疼啊，據(jù)說已經(jīng)死了近百人了，印尼人真可憐，又是火山又是地震還有海嘯?！贝鬈四ㄑ蹨I。

    “心疼？”周如葉瞥了眼戴茗，“你知道98年印尼屠華事件么？”

    “屠華事件？”戴茗光聽這幾個字，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但凡識字的人都能明白這四個字代表的含義。

    “哎？沒網(wǎng)，搜不了?！睏钔耒饕呀?jīng)準備百度，可惜地震把這塊地區(qū)的信號全部切斷了。

    “別搜，如果你不想做噩夢的話?！?/br>
    周如葉靠回座椅靠背，沒再去看車外的災(zāi)民。

    她是個過分理智的人，理智地分配感情，理智地約束自己，甚至理智地面對天災(zāi)人禍。

    對于印尼受災(zāi)，她既無法茍同網(wǎng)絡(luò)上喊著“大快人心”的極端主義者，視生命為無物，以仇恨踐踏仇恨；但她也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去救助這個族群，歷史的創(chuàng)傷即使愈合，也仍需有人來銘記那份隱痛。

    周如葉心頭涌起一股寒意，隨即自嘲地笑笑。

    她實在太矛盾，冷漠時偏又放不下仁慈，反復(fù)尋求著一種別扭的平衡。

    季司原所在的車突然停下，緊接著后面四輛車也依次?？吭诼愤叀?/br>
    楊婉琪坐在窗邊，探出腦袋張望，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前方是一個小型超市，里里外外圍滿了當(dāng)?shù)鼐用瘛?/br>
    殘缺的路面上充斥喇叭聲和黑煙尾氣，還有源源不斷的人騎著摩托車聚集到超市門前。

    超市的門窗玻璃全部被擊碎，當(dāng)?shù)鼐用裉嶂芰侠突@子，里面塞滿各類餅干、薯片、尿布、衛(wèi)生紙等日用品，把超市洗劫一空。

    周如葉則轉(zhuǎn)頭看向街對面，那里站著幾名當(dāng)?shù)鼐?，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是不情愿去維護這混亂的秩序。

    “不要砸了！不要再砸了！”超市老板用當(dāng)?shù)卣Z言聲嘶力竭地呼喊，但混亂的人群哪里肯聽他的話。

    這人是黃皮膚，和當(dāng)?shù)厝碎L相有一定區(qū)別，季司原下車后，徑直朝他走去。

    “兵哥哥這是要干嘛？這些人好可怕，他會不會被打？”楊婉琪緊緊抱著雙臂，整個人縮在車窗后面，生怕自己不小心也會被哪個失去理智的難民搶劫。

    “那應(yīng)該是個華人，中國武警去問他需不需要幫助?！敝苋缛~也替季司原捏了把汗，眼神緊緊跟隨他的身影。

    sao動的人群中，季司原避過難民們的沖撞，大步走到超市老板面前。

    “你好，中國武警。我們的資料顯示，這家超市的老板是中國公民，請問是您嗎？”

    “是我！是我??！老天啊，中國武警來救我了，謝謝你！謝謝！”

    超市老板有些語無倫次，聽到季司原說出熟悉的中文時，他就已經(jīng)憋不住眼淚了。

    他現(xiàn)在是真后悔，后悔當(dāng)初沒有跟著祖國飛機一起回國，只把自己的妻子女兒送走了。

    “您先不要激動，我們現(xiàn)在人員有限，您只能先隨我們的車去機場酒店，之后再做打算?！奔舅驹⒉幌刖昧簦f話語速很快，伸手準備帶超市老板上車。

    超市老板正要走，轉(zhuǎn)身看見一個婦人手里拿的白涼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