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周澤趕緊躬身施禮。

    “是，正是卑職查的，不過此案外人并不知，畢竟也并未算結(jié)案！”

    張?zhí)鞄燑c點頭，自嘲地笑笑。

    “怪不得志雄多次在你這里受挫，都說是聞名不如見面，今日見到周刺史，老夫也算開了眼界，莫不如周刺史有什么知曉的直說。”

    周澤微微頷首，不藏著掖著更舒服，伸手摘掉手套，還有臉上的面巾，呼出一口氣說道：

    “其實，月牙谷出事當(dāng)晚，我就到了谷外的軍寨，鎮(zhèn)南軍缺軍餉，一直是地方在籌措，可還是捉襟見肘，所以寧王殿下派我來迎一下。

    剛到軍寨，就聽柯?lián)P將軍說起，辰時的時候月牙谷濃煙滾滾，派人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都死了，看到甲胄的形態(tài)，還有發(fā)髻上的簪子才知曉，這些人是禁軍。

    聯(lián)想到要給鎮(zhèn)南軍撥付糧餉，這些人的身份不難確定，只是查看一圈，發(fā)現(xiàn)箱子里面空空，一般運送餉銀，只是將銀子擺放在箱子里，可為箱子里面是空的？

    有兩種可能，第一箱子里面原本就沒有裝銀子，那么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箱子是空的，為何有如此的一場屠殺？

    第二種可能，箱子里面的銀子被取走，無論是劫匪還是誰，想要帶走如此數(shù)量的銀子搬運就需要時間。

    而辰時末，禁軍隊伍在月牙谷出事，我派人查證，月牙谷以南五里有他們安營扎寨的痕跡，以此次運輸?shù)乃俣榷?，不會太早趕路，即便按照天亮出發(fā)，也就是卯時三刻。

    走到出事的地點，需要半個時辰，也就是卯時七刻，一千多人的隊伍被殺、被搶奪、直到被點燃，需要多少時間？

    按照戶部所言，這次運輸?shù)酿A銀共計四百萬兩，這些銀子裝車需要多久？即便劫匪是計劃周詳，天師覺得這些能否短時間完成？”

    周澤說完就站在一側(cè)，他沒直接給答案，反倒給的都是疑問，可這些疑問全都是這個案子里面的不合理之處。

    張?zhí)鞄熋碱^緊蹙，周澤的話他聽懂了。

    第一，箱子里面壓根沒有這么多銀子。

    第二，即便有，銀子也是被裝了袋子之類的東西，可以拎著就走。

    第三，如此大規(guī)模的屠殺，禁軍毫無抵抗能力，或者說壓根沒抵抗，如若是山賊，即便對方人數(shù)要多于禁軍，不會完全不動手，這不合理。

    張?zhí)鞄熆戳艘谎叟_子上的尸身，這個胡都尉后來被殺，然后掛在月牙谷，或許他能知曉一些細節(jié)，雖然人此刻死了，至少家中能有一些布置。

    二皇子李禹看向周澤，見他就垂著頭，都不給任何人眼神，這份淡然讓李禹佩服，也覺得寧王有這樣得力的助手，真的是太幸運了。

    此時，張?zhí)鞄熖а郏軡晌⑽㈩h首。

    “不知周刺史派人去月牙谷的時候，是否看到胡都尉的尸身？”

    周澤搖搖頭。

    “當(dāng)時是崔都尉去查探的，整個谷中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壓根看不到一個沒有燒過的尸身，更沒有什么被斬首的將領(lǐng)，不過......

    不過去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月牙谷東側(cè)發(fā)現(xiàn)有一村落，這個村落中空無一人，村中能看到箭矢和刀劍砍過的痕跡，衣衫餐具甚至銀錢都在，只是沒有人，不知是否跟此事有關(guān)?！?/br>
    張?zhí)鞄熞活D，人他派出去不少，但是并沒有人說過有這樣的村落，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心中一喜。

    “誰是崔都尉，可否仔細說說？”

    第319章 不做什么，對不起這個機會

    崔毅一愣，一般這樣的事兒，都是讓老徐來干啊，不知道怎么突然落在他頭上？

    有些緊張，還有些興奮，趕緊上前一步在身上一摸，掏出來月牙谷的地圖展開，指著一處介紹道：

    “月牙谷方圓二十里之內(nèi)，就這么一處村落，按照之前黃冊的統(tǒng)計，這里有一百多戶人，不過我們?nèi)サ臅r候發(fā)現(xiàn)這里是空的，我們撿到了一些鑲頓在墻壁里面的箭矢?！?/br>
    說著，崔毅在身上再度摸去。

    不知從哪兒找到了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七八個個箭矢的頭，頭有的已經(jīng)變形，有的已經(jīng)彎曲，有的帶著泥土，側(cè)面帶著貓爪一樣的三道痕跡。

    張?zhí)鞄熃舆^來，閉目一道光亮注入箭矢頭上，隨后眼睛一亮。

    “是禁軍的物件，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一起說說！”

    崔毅瞥了一眼周澤，周澤眨眨眼，崔毅趕緊接著說道：

    “當(dāng)時卑職帶著七八個人去的，怕遇到勁敵不敢多停留，想著東側(cè)有問題，趕緊從西側(cè)繞行。

    就在撤離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山洞，洞口被各種石頭堵著，上面貼著幾個符咒，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照著樣子畫下來，這就是符咒的模樣，即便如此偽裝，里面的血腥味兒還是難以阻擋?！?/br>
    說著崔毅再度從袖子里面掏出來一張折疊的紙，隨手打開，果然上面用炭筆畫著一個符咒，彎彎曲曲，比劃并不流暢，張?zhí)鞄熞呀?jīng)不再意外。

    看了一眼，隨后遞給二皇子。

    “這是禁制的符咒，幸虧你們沒有觸碰這些石頭，不然你們幾個也回不來了。”

    崔毅一哆嗦，臉上帶著驚慌，隨后朝著張?zhí)鞄熓┒Y。

    “我家刺史吩咐，只是去查探，不讓觸碰別的東西，這些箭矢帶回來卑職也沒敢說?！?/br>
    張?zhí)鞄熆戳艘谎壑軡桑@會兒對周澤更是刮目相看，想到張志雄兩次都被這個周澤給制了，直接笑了起來。

    如若此人要真的痛下殺手，一百個張志雄都不是對手。

    別的不說，這個安排和謹(jǐn)慎，一般人難以做到。

    大多數(shù)人這個時候，都想著怎么自證清白，他卻只是搜集證據(jù)，等到時機成熟，通過二皇子的口，將這些遞上來。

    如此謹(jǐn)慎，著實少見。

    “不知周刺史有何猜測？”

    周澤也笑了，小樣想要套話，這個可不行。

    “張?zhí)鞄熣凵分苣沉?，捉妖司的能力，豈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周某只不過是因為惦記朝中撥付的糧餉，所以才在月牙谷外等候，就因為去得早，才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

    如若真的是這會兒讓周某接手，這個案子也是一頭霧水，就說剛剛崔毅拿出來的這些東西，怕是這會兒已經(jīng)被隱藏起來，我想天師已經(jīng)有了方向，周某也不班門弄斧了?！?/br>
    周澤微微躬身，朝著崔毅一擺手，崔毅將這些東西都放在張?zhí)鞄熓种?，二皇子不傻，周澤這是要告辭的意思。

    “案子復(fù)雜，不過有了這些證據(jù)，天師也能少走些彎路，那本王還是帶著周刺史先離開了，畢竟父皇還要讓三弟進京。”

    張?zhí)鞄煿硎┒Y，隨后朝著周澤也露出笑容。

    “多謝二殿下和周刺史，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這些證據(jù)老臣就舔臉說是捉妖司查到的了，后續(xù)會查證胡都尉和沈叢林的家人。

    至于那個山洞和村落，稍后老臣就派人去，恐怕這不是什么劫匪，而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一場戲，既然鑼鼓已經(jīng)響了，老臣也要配合一下?！?/br>
    二皇子和周澤帶人離開，依舊帶著面巾，張?zhí)鞄熕偷介T口，陳鐸見人走遠，湊到張?zhí)鞄熒韨?cè)。

    “師尊，可是有什么吩咐？”

    張?zhí)鞄燑c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遞給陳鐸。

    “有件事需要你走一趟，二殿下暫時接管戶部，查詢了幾筆賬有些不清晰，其中涉及禮部劉侍郎，你帶人跟著查證一下，如若有問題，不用為師交代怎么做吧？”

    陳鐸眼睛一亮，趕緊稱喏，隨后接過冊子，帶人離開。

    張?zhí)鞄熁氐椒績?nèi)，扯住一個繩子，幾個墨綠色錦袍的男子進來，一字排開，單膝跪地，身上的衣衫跟普通捉妖師沒區(qū)，不過臉上的鬼面具著實滲人。

    “見過天師！”

    張?zhí)鞄熆聪驇兹?，將寫好的幾張字條分發(fā)給他們，隨后吩咐道：

    “你們幾個分別帶人去按照字條上的執(zhí)行，都尉胡華和沈叢林的調(diào)查，可以動用捉妖司的弟子。

    他們的家人還有親眷，全都給我仔細的查，外室也不要放過，尤其看看他們是否留下什么話，最近是否有人被控制，跟哪個統(tǒng)領(lǐng)走得更近。

    月牙谷你們幾個親自去，按照地圖上標(biāo)注的位置，找到那個村落和山洞，老夫要知曉那洞里面是什么，還有一百多戶的村民如若被殺，尸身在何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br>
    說著，張?zhí)鞄煂⑤泩D丟給其中一個頭頭模樣的人，隨后給了一個金屬牌子，上面散發(fā)著寒意。

    那人鄭重地雙手接過東西，臉上顯得有些意外，似乎這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天師是讓我們速去速回？”

    張?zhí)鞄燑c點頭。

    “這傳送陣法，已經(jīng)多年未用了，之前是老夫愚鈍了，有些事兒不是避嫌就可以躲開爭斗，你們仔細查找，我想在這兩處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br>
    幾人稱喏，趕緊退出去。

    張?zhí)鞄熆攘似饋?，用帕子不在意地擦了擦唇邊的血跡，丟入抽屜里，微微瞇著眼看向窗外，喃喃自語道：

    “不知道這次是否到了時機，如若能找到證據(jù)，你是否還有能力保住他......不過跟著周刺史那個人，氣息雖然收斂，可為何如此像那個孩子？”

    ................

    李禹府上。

    周澤三人除去身上的偽裝，如此炎熱的天氣，除了崔毅，周澤和老徐已經(jīng)渾身濕透。

    二皇子臉上顯得有些尷尬，歉意地笑著看向周澤。

    “周刺史勿怪，當(dāng)時本王著實不知怎么回答了，畢竟這些不是本王所擅長的，無奈只能實話實說。”

    周澤趕緊施禮，一個皇子道歉，你是活膩歪了，就是再不濟，人家是二皇子。

    “二殿下言重了，張?zhí)鞄煾兄醭Ｈ?，我們一進去他就審視卑職多次，我想雖然沒有挑明，可直接同意我們查看尸體，已經(jīng)說明一切?！?/br>
    二皇子恍悟，不斷點頭。

    “張?zhí)鞄熾m然風(fēng)頭不及賀真人，但他對大唐的忠心，人盡皆知，為了守護大唐的龍脈，護佑大唐長久，可謂是鞠躬盡瘁。”

    周澤沒說話，一說到龍脈，他心里就犯膈應(yīng)，而且耳鳴的厲害，在柳宅墓地的一幕，還是揮之不去。

    停頓片刻，周澤想了一下措辭這才接著說道：

    “禁軍派了胡都尉押運糧餉，可為何偷偷再派一隊，這個就有待商榷，我想戶部這里會有記錄，既然二殿下暫時掌控戶部，戶部尚書還被關(guān)在捉妖司，不妨從這里著手。

    當(dāng)然如若禁軍中能著手調(diào)查更好，如此調(diào)遣總不會是龔統(tǒng)領(lǐng)一人下令，別人概不知情，這里也會留下痕跡。

    按照龔統(tǒng)領(lǐng)所說，胡都尉派出去不久，這邊就讓沈叢林統(tǒng)領(lǐng)跟隨，這是否合乎常理？

    如若是因為太子的吩咐，戶部難道不知情就如此cao作？總不會戶部就一個尚書做了所有事，凡是接觸必留痕跡！”

    二皇子頓了頓，不斷咀嚼周澤這句話。

    “凡是接觸必留痕跡，此言甚妙，但凡做過自然會有痕跡，即便是偽造的賬目，或是密令和登記，墨跡是否一致，書寫是否流暢，這個本王還能分辨一二，那本王就從這兩方面著手調(diào)查。”

    一瞬間，二皇子也豁然開朗，都說趁你病要你命，太子被禁足，趁著這個機會，不做什么，都對不起這個機會。

    崔毅咳了一聲，眾人都看向他，崔毅有些尷尬，趕緊說道：

    “那個屬下無意打斷，只是不知寧王什么時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