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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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我下來。” “這就完事了?根本沒感覺!” 他說著,倒也把她放下來了,直接放在了飯桌上,然后俯身。 . 知道今天是cao練的第一天,呂田一大早就到了縣衙后面的cao練場。 他以為自己應(yīng)該是來得最早的,實際上有人比他還早。 “山哥,你怎么來這么早?”呂田看看天,這太陽還沒出來呢。 “起得早,自然來得就早了。” 雖然薄春山說得渾不在意,但呂田總覺得他似乎十分高興。 高興? 是因為今天算是整個民兵團正式組建成功的原因? 其實今天呂田也挺高興的,他和薄春山辛苦了這么久,今天總算能松口氣了。只是—— 想到前幾天陸陸續(xù)續(xù)來應(yīng)征的那些人。 整個民兵團管征人的就呂田和薄春山兩個人,那幾天剛好是呂田,他能明顯看出其中有些人不像是好人,反而有幾個像街面上有名的地痞。 可薄春山說不拘什么人,只要敢于拼殺,就先給個機會試試,呂田顧忌著薄春山以前的身份,倒也沒有多說。 如今事到眼前,馬上就要跟這些人進行接觸了。 昨天薄春山就跟他說過,人多必然亂,所以一切都得講規(guī)矩講紀(jì)律,可那些人能是講規(guī)矩的人?到時候會不會出什么亂子? ……… 不出呂田所料,之后人到齊后,他和薄春山站在臺子上,能明顯看出其中區(qū)別。 所謂人以群分,下面的情況能很好的詮釋這個說法。 一百人分了三個群體。從下面征來的普通鄉(xiāng)民,站在一起,這些人多是十分拘束,壯班來的那些人,自然不用說,彼此都熟識,來也是差不多一起來的。 他們也是這群人中站得最規(guī)整的。 至于再剩下的,也就是呂田擔(dān)憂的那批來歷復(fù)雜的人,也是其中占比最多的,他們也站在一起,讓另外兩群人退避三舍。一個個站姿松散,且臉上不帶任何懼怕之色,反而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他略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薄春山一眼,果然他面色冷峻,目帶厲色。 “既然都來了,廢話不多說,那就從站開始練吧。十人一排,十人一列,后面的對著前面站,站直線,站整齊了。” 下面倒也開始動了,但動得根本沒有章程,亂成一團,最后還是壯班來的那些人出來帶頭,才暫時排出了隊形。 他們在壯班時,沒少這么站過,自然知道該怎么站。 可其他人又怎么懂這些,反正就是亂糟糟的一片,過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整個隊伍才站整齊。 薄春山雖不懂如何cao練,但當(dāng)初跟邵千戶那些人接觸,也知道軍營里講究令行禁止,如果連普通的站都不會站,談何令行禁止。 他示意呂田下去,幫那些站得歪歪扭扭的人站整齊。 因為有他在上面看著,且明顯能看出不悅,所以即使有刺頭,這會兒也都十分老實。 等從上面看去終于整齊了,薄春山才點點頭。 “組建民兵是全縣的大事,你們每月所享的工食銀,比起縣衙正兒八經(jīng)的衙役也不差。我這個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拿銀子就干活兒,說cao練你們可能很多人都不懂,那就從站隊開始。先站一個時辰,互相監(jiān)督,有人想偷懶或者站歪隊形可以上報,若是有人故意袒護,又或者因為不想惹是生非就知情不報,偷懶耍滑的扣銀子,知情不報的也扣銀子?!?/br> 一番話,激起下面陣陣議論聲。 這是個什么道理,怎么不偷jian?;囊部?? “還有一條,以后cao練時,讓你說話才能說話,沒讓你說話閉緊你們的嘴?!眮G下這話,薄春山對呂田道:“走吧?!?/br> 呂田一愣,這就走了,他也走?不在這監(jiān)督著? “自會有人監(jiān)督?!?/br> 第80章 等兩人走后, 一群人面面相覷。 礙于之前薄春山說的,一時半會也沒人說什么,只有極個別小聲地跟身邊熟悉的人說話, 見有人看自己, 又是瞪眼又是威脅,當(dāng)即看的人也不敢再看了。 可站一會兒也就罷, 反正就是站著,也不累??烧揪昧? 還是這么傻乎乎的站著, 很快就有人堅持不住了。 最先堅持不住的就是呂田擔(dān)憂的那幾個地痞刺頭。 其中有個瘦高個一屁股往地上坐去,抱怨道:“老子是來當(dāng)民兵的,不是來當(dāng)傻子的?!?/br> 其實像他們這種人,根本想不到來當(dāng)民兵,一個個都是刺頭不說,平時也沒少打架生事。 可偏偏也是邪了門, 最近身邊人都在議論, 說是縣里民兵團是以前的薄老大弄的, 在那些大戶們手里沒少弄銀子,所以待遇極好。 薄老大是誰? 對他們這些連龍虎幫都進不了的小地痞來說, 那就是見著就要點頭哈腰繞道走的存在。 當(dāng)初薄老大老大都不當(dāng)了, 跑去當(dāng)官差, 在定波當(dāng)?shù)剡@群小混子小地痞里可是激起了很多人議論。 有人說他想不開, 當(dāng)官差多不自由,可更多的人嘴里這么說著,心里卻是暗暗羨慕。 他們這種人對立的就是官差, 平時再怎么混, 碰見官差就要繞道走。再說, 當(dāng)下民風(fēng)還是保守的,普遍人都覺得當(dāng)官好的,有那些混子的家中長輩知道了,也沒少在他們面前說,你要是有天能像那個薄官差,你老子/老娘也能瞑目了。 別看他們當(dāng)時頂嘴,其實這些話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也因此當(dāng)他們聽見身邊人說,民兵團征民兵,不拘身份,只要年輕力壯,每個月不光有工食銀,以后還能當(dāng)官差。 他們表面都是不屑一顧,說當(dāng)民兵一個月才多少錢,實則很多人都動了心。 就這么你傳我我傳你,就有人真偷偷摸摸跑去問了,一問聽說每個月光工食銀就有一兩,還不算別的貼補和獎勵,如果民兵干得好,以后還能當(dāng)上官差,動心的人就更多了。 也不過幾天下來,這群人里就起了一股風(fēng)氣——去試試看唄,能試上就當(dāng)混日子了,每個月能混點銀子不說,說不定混上官差呢? 那邊打算試試,這邊薄春山來者不拒。 所以為數(shù)一百的民兵團很快就湊齊了,后面還有人來報名,可人數(shù)已經(jīng)夠了。 回歸正題,這瘦高個一抱怨,頓時他身邊的人也是怨聲紛起。 都是沒被人管束過的,能站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不錯了,反正又沒有人看著,誰還能知道是不是有人知情不報? 于是紛紛有人坐下來歇腳,還有那些性格惡劣的,一邊坐一邊齜牙咧嘴威脅旁邊人不準(zhǔn)多嘴告狀。 本來整齊的隊伍頓時變成了開茶會,有抱怨的,有猜接下來還會讓他們干什么,還有人聊起天來,還有人約起晚上一起去喝酒。 只有壯班那些人還站著,還有那些普通的鄉(xiāng)民。 “強哥,你看他們?!?/br> 壯班那群人中,有人往后面使了個眼色,看模樣也動了想偷懶的心思。 強哥看了一眼,道:“好好站你的,第一天,既然團長打算立規(guī)矩,我就不信沒什么準(zhǔn)備。” “說的也是。” 聽了這話,那人倒也打消了心思。 至于與他們站在一處的,都是壯班里來的,自然也都聽到了這話,有那些蠢蠢欲動的,也都按捺下了心思。 “虎哥,你看前邊那群人,我聽說他們說這些人都是壯班的民壯,他們倒是挺規(guī)矩的哈?!?/br> 這人話里帶著意思,估計想提醒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詐,要不要收斂點?這個叫虎哥的壯實大漢,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這邊在說,旁邊都豎著耳朵在聽,轉(zhuǎn)頭和相熟之人竊竊私語。 開始還有人顧忌著面子,不想站起來,可隨著時間過去,薄老大一直沒見回來,反常即為妖,畢竟也都不是傻子,說不定中間真有詐呢? 漸漸就有人坐不住了,當(dāng)然也還有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一直坐著不動。 . 就在cao練場不遠處的一個二樓上,鄭主簿正站在上面往下看。 他身邊還立著個人,看模樣是縣衙的某個小吏。 “主簿大人,您看看他拉的這是什么隊伍?小的聽說他收了不少街面上的地痞混子。這人啊,風(fēng)光了不顯擺,猶如錦衣夜行,薄春山這個混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估計在他心里,這也是照顧‘兄弟’,卻也不想想就他這樣,怎么能干成事?” 鄭主簿意味不明地撫著胡子笑了兩聲。 “讓小的來說,就算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民兵團湊起來了又怎樣,縣太爺寄予厚望,那些大戶們被迫砸了那么多銀子,只要大人略施手段,就能讓他退位讓賢,占了這現(xiàn)成的好處?!?/br> “那你來說說,什么手段能讓他退位讓賢?” “這個——” 這小吏有些遲疑,似乎是在想辦法,又似乎好像故意如此。 鄭主簿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法子好,真把這事辦成了,這民兵團我就交由你去管。當(dāng)然,你是做不了這個,你也管不了這些莽漢們,我把民兵團的兵需交給你管?!?/br> 聽到這話,小吏當(dāng)場眼睛一亮。 薄春山從大戶們那兒弄來了多少銀子,整個縣里都知道,沒少有人盯著這筆銀子??蛇@人倒好,竟把銀子揣進了自己兜里,戶房和兵房沒少暗示這筆銀子該交上來。 為此兩房暗中還有爭斗,這里不細說。 可薄春山倒好,誰的面子都不給,暗示的一律都當(dāng)聽不懂。 也有人去找過縣太爺,可錢縣令倒好,說銀子是薄春山弄來的,說是要給民兵購置兵器甲衣,現(xiàn)如今兵器甲衣還沒購置回來,你們慌什么? 能不慌嗎?那可是加起來幾千兩白銀。 因為薄春山弄出個告示榜,那些大戶們或是顧忌著怕被平民罵,或是想出風(fēng)頭,捐銀的數(shù)額俱都不少,一個個大方得讓人吃驚。 那些銀子加起來都有七千兩了!七千兩是個什么數(shù)額?縣太爺一年的俸祿才一百兩不到,誰個不眼紅! 但凡能在中間插一腳,漏出的油水足夠養(yǎng)肥很多人了,可薄春山倒好,竟專斷獨行,暗示的一律當(dāng)聽不懂,明示的人家也不怕,直接拒絕,讓你去找縣太爺。 也因此小小一個民兵團,竟聚焦了整個縣衙大半的目光,暗中動心思的無數(shù)。 兵需? 什么是兵需?購置兵器甲衣,乃至民兵的工食銀補貼都是兵需。拿著這筆銀子去購置兵器甲衣,是時隨便動點手腳都是大油水。 天大的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