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1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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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無辜道:“我這不是看你睡不著?!?/br> “我只是在想事?!?/br> “想什么?”昏暗中,薄春山挑了挑眉。 平時可見不到她這副樣子。 她坐了起來:“你說八斤翻過年就十四了,之前我娘私下又提醒我要對八斤的婚事上心,雖然你嘴里說要留她到十八二十,可也不可能留到那時候,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后給八斤找個什么樣的人家?” “你怎么又提起這事了?是今天宮里頭發(fā)生了什么?” 顧玉汝怎好把自己的胡思亂想說出來,畢竟僖皇貴妃除了對八斤親熱了點,別的也沒做什么,這種沒根沒影的事說出來,反倒顯得自己臉很大。 可薄春山是什么人? 眼睛一轉(zhuǎn)就想明白了。 “你是怕八斤嫁去皇家?” 她蹙著眉,有些憂心道:“倒不是說嫁到哪家,而是你想想,我們這樣的人家,以后兒女婚嫁的圈子是可以想象到的,先不說水生,他到底是個男孩,是娶進來,怎么都不會讓他受委屈,可八斤是個姑娘,是嫁出去,你覺得把她嫁到什么樣的人家,你才能放心?” 說到這,連薄春山都不禁皺起眉。 顧玉汝繼續(xù)道:“反正我是瞧不上那些勛貴官宦之家,家中若有男丁,十五六歲就往房里安排通房,等說定親事,講究點的人家把通房打發(fā)走,不講究的人家就留著,等正房妻子過門后,再酌量是不是給個名分。 “還有那些更不講究的人家,可能家里男丁還沒成親,就有庶子庶女一大堆。也就是說我女兒還沒嫁過去呢,可能那邊就有一屋子女人等著,我自己都受不了這個委屈,不可能讓我女兒受這種委屈?!?/br> 這算是向來說話溫和的顧玉汝,第一次說出這么霸道強勢的話,足以見得她說的這些讓她是多么的反感和厭惡。 她這態(tài)度太突兀,反倒讓薄春山有些忍俊不住。 “哪有你說得這么嚴重,至少就我所知,邵大哥家里家風很正。” 可邵元龍能和那些勛貴世家們比嗎?他郁郁不得志多年,雖如今已是一品大員,但總體來說家里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他自己都沒有養(yǎng)小妾,更何況是下面的后輩子嗣。 但再沒有比顧玉汝更清楚那些所謂的皇城根下,王公大臣世家高門的家里是什么樣的了。 見顧玉汝態(tài)度嚴肅,薄春山也笑不起來了。 “那就不嫁這種人家了,你也別上火?!?/br> “可不嫁這種人家,你打算把女兒嫁到什么人家去?小門小戶?若是讀點書還好,沒讀過書的肯定跟八斤說不到一處,可讀書讀太多的也不適合,而且你不是說讀書人都是偽君子,家里腌臜事多著呢,可別以為讀書人家里就都是好的?!?/br> 薄春山很想說,我只說過讀書人都是偽君子這句,還是罵那個齊永寧,后面那兩句他可沒說過。 可見顧玉汝晚上不睡,在這兒著急上火這個,他怎么可能火上澆油。 只能哄著讓她別急,這婚事還沒影的事,自己就急上了,世上也不是沒有好男子,沒有好的婆家,慢慢看慢慢挑就是了。 這才把顧玉汝給哄住。 第165章 隨著薄春山風頭正盛, 及其家眷被僖皇貴妃召見,薄家算是正式進入應天各勛貴大臣皇親國戚家的眼中。 而對夫妻二人的邀約也隨之而來,各種邀貼幾天下來就攢了幾十張。 薄春山如今身處風頭浪尖, 不適宜和各勛貴大臣家走得太近,不能接近, 自然對藏在表層以下的各種朝廷動向和小道消息不明。 可女眷不一樣,這些夫人們的交際場都是設在各家各府的各種宴上,她們出來也不光是就是為了賞花賞景品茗什么的, 其實都各有目的, 很多外面不知道的消息都可以從這里打聽到, 就看你會不會打聽了。 前世顧玉汝就深諳這些,而且夫妻二人,總要有一個人露面,酌量之后還是她去為好。 不光她去,八斤也得去, 這算是薄家在應天各大高門圈里第一次露臉。 . 既然是第一次露面, 所選之處自然要深思熟慮。 顧玉汝幾經(jīng)思考, 選了兵部尚書陳高邈陳家。 大體上來說, 若給薄春山劃個派系,他是兵部的人。當然這些年來薄春山其實也并不是那么給兵部面子, 但也沒有鬧翻,面上還是維持著不錯的關系。 而且這次是陳家老太君七十大壽的日子,上門祝壽哪怕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這一次不光顧玉汝會去, 薄春山也會去, 就當一家人露個臉了。 到了當日, 一大早顧玉汝就起了。 吃罷早飯, 她收拾自己收拾女兒和兒子,尤其在各自著裝上,她格外仔細,甚至是八斤的一個頭花,都是她親手挑的,更不用說她自己。 薄春山在一旁看著,看妻子今天精心打扮。 怎么說呢?不光美,還格外的光彩照人,富而不顯,貴而不傲,淡雅又不失喜慶,喜慶又不會喧賓奪主。 “這個好看,你什么時候讓人打的,我以前怎么沒見過?”他伸手摸了摸她發(fā)髻上的紅寶挑心滿冠,整體都是以金和紅寶制成,因為那正中心的紅寶夠大,所以顯得十分華美。 “早就打了,只是以前沒戴過罷了?!?/br> “這個好看,襯你。我就是那些破石頭放著也是放著,給你和八斤做了首飾正好。” 顧玉汝將最后的掩鬢插在頭上,同時翻了他一眼。 破石頭? 知道那些破石頭值多少銀子么? 不過要認真說,對薄春山來說確實是破石頭,他早年當海盜時,得了不少這種東西,有些是從海盜船上弄來的,有些是別人送他的。他當然知道這東西值錢,是給女人打首飾用的,便都裝箱子里,回去的時候給顧玉汝帶回去。 再加上后來自己做生意,有時候難免碰到好貨,自然要截留下來。所以對普通人來說,能得幾顆舶來的紅藍寶做首飾,已是極為昂貴的了,但這東西在薄家都是用箱子裝的。 “行了,走吧,我估摸著到的時候正好?!?/br> …… 陳家今日無疑是熱鬧的。 男賓在前院,女賓在后院。 到了后,薄春山就被拉走了,而顧玉汝則帶著兒女由陳家長房大兒媳婦陪著去了后院。 進了二門后,先去給陳老夫人賀壽。 陳老夫人雖沒有見過顧玉汝等人,卻對他們十分親熱。 高門大戶的待客之道是毋庸置疑的,說話俱都如沐春風,該表現(xiàn)出八分親熱,絕不會少表現(xiàn)一分,總之就是恰到好處。 而八斤和水生也自有人招待,都是陳家的女孩和男孩們。 總體來說,這一次露臉進行得十分順利,顧玉汝不光結識了幾位夫人,八斤和水生也結識了幾位朋友,整個過程他們并未碰到任何刁難亦或是讓他們不舒服的地方。 起先顧玉汝還有些疑惑,回去的路上才想到原因。 她是因為有著前世經(jīng)驗,不由就把這種場面視為了龍?zhí)痘ue,畢竟她們初來乍到,從口音到穿著,也許那些‘貴人’都能挑出錯來? 卻忘了每個人所面對的情況,都是由她的身份來決定,當你也是‘貴人’了,甚至是那些‘貴人’需要交好、巴結的‘貴人’,說話帶著口音又怎樣,不是地道應天官話又怎樣? 這一切都不是妨礙,別人都會幫你找到合適借口,亦或是忽略掉它,來成全你的體面。 “我倒是忘了你是從一品提督,我是一品的誥命夫人。” 薄春山?jīng)]提防妻子會這么說,明顯愣了一下。 是的,顧玉汝的品級比薄春山還高那一點點,按理說誥命夫人隨夫品級,可誥命里沒有從一品的品階,當初誥封時,便給了一品的銜。顧玉汝猜里面肯定有點故事,不過她不知道具體。 也因此,除了一二品誥命,其他人是沒資格被稱之為夫人的。 但也不知是從哪兒隨來的例,五品以上的誥命,私底下相交都是稱之為某夫人,五品以下就是某太太。 可要說認真的,就今天陳家的壽宴上,是正兒八經(jīng)夫人的還真沒幾個。陳老夫人算是一個,其他的年紀俱都不小,顧玉汝是里面最年輕的了。 這種身份這種地位,自然不會被旁人輕忽或是輕視。 而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帶來的。 “薄春山,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很厲害?。俊?/br> 有時候薄春山是跟不上妻子的跳躍思維的,但并不妨礙他參與進去。 “你當然說過,還不止說過一次。”他一本正經(jīng)道。 可這廝越正經(jīng),就說明他心里越?jīng)]想好事,所以顧玉汝很快就洞悉他話里的真正含義,老臉沒忍住紅了一下。 “幸虧八斤和水生在后面車上,不然……” 孩子們在車上,他也不會這樣,薄春山混是混,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你怎么說起這個了?”他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一邊在她身上嗅了嗅。他今天在前院喝了點酒,倒也沒醉,就是整個人懶洋洋的。 “好香?!?/br> 是淡淡的脂粉香氣,又帶了點她身上的味道。 “你先好好坐著,別亂來,我們現(xiàn)在在車上。等回去了喝些醒酒湯,我們再說話。” 她之所以會想到這個,自然是想起很久前他說的那句話,他能給你的我也能。還有就是第一次來應天,他被坐冷板凳,擔憂齊永寧比他爬得更快更高。 而如今,齊永寧已經(jīng)不可能比他爬得更高了,薄春山今年三十出頭,離位極人臣,也不過只差了一小步。 只是她怎么想起齊永寧了? 顧玉汝不顯地皺起眉。 . 有這個還不錯的開端,之后顧玉汝在貴婦圈里出沒還算順心如意。 當然她也不是哪家都去,所去的人家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這一日,在安陽侯府上。 八斤去玩了一會兒,過來找顧玉汝。 顧玉汝見女兒面色不對,母女倆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娘,那些人可真煩,明明年紀都跟我差不多,說起話來卻聽著有好幾種意思,還拉幫結派,這個跟這個好,不跟那個好,吵架就吵架非得攀上我也一起,我不想攙和,就過來找你了。” “那你今天就跟在娘身邊,那些小姑娘的事,你不攙和是對的。她們有時也不光是因為性情不合,也有各家有拐著彎的矛盾,大人之間有齟齬,便連帶上小輩們也各自起矛盾?!?/br> 對于這些,顧玉汝是不避諱八斤的,她清楚這些高門大戶私下的手段,提前有提防,總比什么都不知道吃悶虧的強。 不過那種太復雜的人家,她也不會來,可她到底初來乍到,對各家還不是那么了解,所以只能做兩手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