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日用品柜臺是真的很忙。

    聽話已經(jīng)有人給秦念指了往后院的路，秦念看了賣布柜臺那女人一眼，扭噠噠地往后院走，把那女人氣了個仰倒。

    第4章 頂崗

    百貨商店經(jīng)理室里，年約四十、面相端正的男人正在寫什么，聽到敲門聲喊了聲，

    “進(jìn)來！”

    門口的女孩兒聽聲先輕輕推開門，沖他笑了笑，才走進(jìn)屋內(nèi)。

    “同志，你找誰？”劉中和問，他好像不認(rèn)識這姑娘。

    姑娘有些拘謹(jǐn)?shù)負(fù)噶藫缚姘鼛ё樱?/br>
    “經(jīng)理您好，我是王美華的女兒，我今天來是辦頂我mama崗的事。”

    聲音怯怯的，還帶著些許感傷。

    劉中和一下就知道這是誰了，王美華家的事可以說鬧的全城盡知也不為過了。

    “姑娘你先坐，”

    劉中和給她倒了杯水，沒提頂崗的事，而是先和她嘮起了家常。

    “你現(xiàn)在還在機(jī)械廠大院??？你mama的喪事上我沒看到你?！?/br>
    精明隱藏在眼鏡后，男人面色卻和藹的很。

    秦念低著頭，在凳子上坐的筆直，老實(shí)的回答道，

    “我今天已經(jīng)從大院搬到mama那了，聽說...這事后我就暈倒了，今早身體才算好些。她...mama的那個女兒回去了，我以后就住mama家?！?/br>
    劉中明了然，這是各自歸位了。

    “看見你弟弟了？街道說是要把他送到孤兒院去。”

    女孩兒倏地抬起頭，小小的臉上滿是緊張，

    “明明不去孤兒院，他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的！”然后聲音又變小些，底氣也不那么足道，“所以我需要頂我mama的崗，才能養(yǎng)活起明明?！?/br>
    劉中和沒再問什么，但秦念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場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把水杯往秦念手邊推了推，然后重新回到辦公桌前，拿出條子刷刷刷寫了幾筆，

    “這幾天先給你放假，好好安頓家里，安頓好了再來上班。接的是你mama原來的崗，在布區(qū)做售貨員，人先上崗，手續(xù)不足的過后補(bǔ)。”

    “謝謝謝謝！”

    女孩兒高興的站起來鞠了一躬，編著的大辮子都翹起來了。

    劉中和似也被高興的情緒感染了一樣，溫和地說：

    “說起來我和你父母也是老相識，只是...唉，以后有什么困難私下跟我說，面上還是要管我叫經(jīng)理。”

    “知道了，劉叔！”秦念看了眼他胸前的工牌，上道的叫。

    現(xiàn)在明顯就是私下里啊，這樣套近乎的好機(jī)會可不能錯過。

    劉中和看著終于放開了的姑娘搖頭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她這性格倒是跟秦大哥和王美華都不像，看來人的生活環(huán)境對性格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想到前幾天秦大哥兒子內(nèi)向靦腆的樣子，劉中和心中一嘆，這些年那把孩子的性子都壓制了。

    秦念完成了一件大事，很是高興，蹦跳著往供銷社走。

    事情比她想的容易許多，她早就想過她一個孤女又沒什么依仗，想要順利的接下這么好的工作應(yīng)該是不容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方案一和方案二。

    方案一就是賣乖裝可憐，背景不足眼淚湊嘛。

    方案二是方案一不奏效的迫不得已，大不了就撒潑耍賴到門口舉橫幅抗議，再用“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大法連嚇唬帶威脅，拿那邊的父母唬唬人，反正這工作她必須要拿到。

    沒想到方案一還沒全用呢，就順利辦下來了。

    究其因果，應(yīng)該是和劉經(jīng)理那句“我和你父母是舊相識”有關(guān)。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啥關(guān)系，但這也算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了吧。

    不管怎樣，大事解決，秦念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

    她進(jìn)了供銷社排到賣米的隊(duì)伍里，轉(zhuǎn)著頭好奇的打量著還能買點(diǎn)啥改善下家里的生活，就聽售貨員叫，

    “普米一毛四，精米一毛六，要哪種？”

    “精米，我要精米！”秦念喊。

    本想大買一場的秦念最后只蔫頭耷腦的帶了一包米往回走。

    時值下午，rou已經(jīng)賣沒了。rou攤歇業(yè)，rou沒買到。

    點(diǎn)心柜臺倒是有不少點(diǎn)心，但她沒點(diǎn)心票，點(diǎn)心也沒買到。

    處處都要票的時代，她雖有兩塊錢“巨款”，但沒其他票也是寸步難行的。

    況且兩塊錢巨款買過米后只剩四毛...

    害，這苦逼的穿越啊！

    秦念拿著米走進(jìn)大雜院，一路跟人打招呼回話，

    “是呢，出去買米了。”

    “過幾天上班，還是接我媽的崗?！?/br>
    “那邊爸媽也讓我?guī)е艿芑厝コ燥埬?，但我想著不方便，還是在自家吃吧?！?/br>
    她決心營造自己和大院那邊關(guān)系親近的表像，一是沒依沒靠的，她們姐倆容易挨欺負(fù)。二是為日后一些東西找好來處。

    拐到她家和馮婆婆家的胡同，就聽到明明笑鬧的聲音，好像是在后院和馮婆婆玩水呢。

    秦念也不去打擾，而是將米放進(jìn)米缸里，然后看了眼虛虛掩著的木杖子。

    眼睛一轉(zhuǎn)，找了身王美華原來的灰撲撲的衣服換上，然后包了條墨色的布當(dāng)頭巾，把自己遮了個溜嚴(yán)。

    杖子縫小，但攔不住纖瘦的秦念，她只側(cè)著身子一拱，就鉆出了杖子，撲落掉身上的灰，四處看了下沒人注意，就往人多處走去。

    新安市是個距離京市不遠(yuǎn)的小城，算是因?yàn)榫┦械能娦璞Ｕ辖ㄆ鸬墓I(yè)城。

    深山里有兵工廠，城里還有軍屬機(jī)械廠、軍用食品加工廠...因?yàn)楸揪褪且?guī)劃出來的城市，所以靠近農(nóng)村，周邊物產(chǎn)十分豐富。

    城里有幾大廠不愁效益，待遇又好，不管是買還是賣，在新安城里都比旁的地方生意好做。

    各種綜合因素疊加在一起，就形成了繁榮的黑市文化，而這黑市恰巧就與秦念的新家一杖之隔。

    秦念十分好奇的穿梭在黑市中，這里可真比供銷社好逛多了。

    這邊大娘個筐，里面裝的是自家的雞蛋鴨蛋鵝蛋，那邊大爺鋪著個油氈子，上面亂放了些山野菜蘑菇啥的。

    大多數(shù)還是像秦念這樣的，把自己裹了個嚴(yán)實(shí)，誰也認(rèn)不出來，估摸著都是城里人，怕被查倒買倒賣。

    他們這種人行動也比較神秘，這邊竄一下那邊扎一頭，幾乎都有要賣的東西。

    秦念觀察了好一會才敢亮招子，學(xué)著旁人的樣子在兜子外面把布露出一塊，然后往那一站。

    沒多一會兒，有人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布，眼睛就亮了。

    “賣布？多少錢？”

    像是街邊對暗號一樣，一個大娘湊到秦念邊上，手摸了把露在外面的粗布，低聲問。

    秦念拿的是庫房里壓著的老粗布，有好些大卷呢，是看料版的時候供貨商連帶著送的，原來覺得啥用沒有還占地方，現(xiàn)在可是派上大用場了，又不惹眼又安全。

    “一尺三毛要布票，沒有布票的話四毛一尺，或者也可以用別的票頂。”

    白天她去百貨商店和那個賣布柜臺的女人“切磋”的時候，順帶看了眼現(xiàn)在布料的價格。

    像她這樣的白粗布商店賣三毛四還要布票，她賣三毛已經(jīng)便宜不少了，而且質(zhì)量上她敢說她的布要比柜臺上的布結(jié)實(shí)許多。

    大娘一聽眼睛都亮了，就算是有布票在這買也合適啊。

    “我沒布票，多買些便宜點(diǎn)吧！”

    上黑市買東西的，一般都是票不湊手，有票的大多還是去商店和供銷社買，錢票不分家嘛。

    “不能便宜了，”秦念壓低了聲音斷然拒絕，“而且我這也沒多少，總共才一丈，您以為現(xiàn)在誰家有這么多布啊，想多要還沒有呢?！?/br>
    少來少去賣些還成，多了就打眼了，所以秦念就扯了一丈布放兜子里。

    一丈就是十尺，也四塊錢呢。

    可這布確實(shí)是好，又密又厚實(shí)的，大娘實(shí)在是不想錯過，遂咬牙道，

    “錢我也沒那么多，就兩塊五，你看這樣行不？我這有上午排隊(duì)買的rou，也抵給你了，你就賣給我吧！”

    rou不吃也沒啥影響，這布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秦念掂量了下那塊rou的重量，一斤上下，現(xiàn)在rou是九毛四一斤，還得要rou票，她沒rou票，去供銷社怕是還買不到。

    “行，就這么地吧！”

    秦念一思量就同意了，第一次開張，求個順順利利的好彩頭！

    大娘高興了，和秦念去了僻靜處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人錢貨兩清后你走東我走西，讓對方都安心些。

    手攥著兩塊五的秦念有底氣了，花五毛錢買了五個雞蛋，又去那個擺攤的老大爺那買了條魚并一把野菜，這下就剩一塊二了。

    錢不扛花啊，尤其是這一毛一分的，更不扛花，來自新時代地上掉一塊錢都不撿的秦念嘆息。

    如果上天再給她個在地上看到一塊錢的機(jī)會，她一定撒丫子跑去撿起來，絕不麻煩別人！

    買來的東西秦念都塞她那布兜子里了，可實(shí)際東西一進(jìn)兜子，就被她放進(jìn)了庫房。

    拎著沉不沉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東西都提在手里太惹眼，這樣安全些。

    瞅著沒人注意，秦念又鉆回了杖子，進(jìn)了屋換衣服做飯一條龍。

    今天是她在這時代正經(jīng)的第一餐，可一定要好好吃一頓，算是開個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