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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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輕輕拭去紙鳶臉上的淚痕,指尖劃過她干癟得毫無血色的臉頰時,竟無意識地顫了顫。 紙鳶激動地語無倫次,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朽月立刻將她摁了回去:“本尊就在這不走,你別起來,躺著說?!?/br> 似乎怕朽月又再次離開,紙鳶的手抓著她的袖子緊緊不松,等她終于整理好思緒后,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公子終于回來了!” “你一直在等我?” 朽月將自己沉溺在陰影中,靠在床邊垂眸打量著床上奄奄一息,行將就木的可憐人。 紙鳶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朽月,似乎對于公子這個裝扮感到有點陌生和好奇,沉默片刻后她點了點頭,露出蒼白一笑說:“公子這模樣真好看?!?/br> “不適應我這扮相么?本尊換回去便是?!?/br> 朽月說著便要化成男相,紙鳶慌忙制止道:“公子不用,不管公子是哪副樣子,公子就是公子?!?/br> “公子,紙鳶能在臨死前見上你一面,已經(jīng)值得了?!奔堷S吐息極弱,已然是朽木殘年,生命岌岌可危。 “本尊既然來了,想必連閻王都不敢見你,放心吧?!?/br> 紙鳶搖了搖頭,唇瓣微微顫動,欲言又止,似有心愿未了,猶豫道:“公子,能抱抱我么,有些冷。” 朽月聞言稍有詫異,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將紙鳶扶起,將她攬入懷中。 她向來不擅長好言安慰人,只好緘默不語等紙鳶開口。 一滴濁淚驀然傾落,沾濕了朽月的衣裳。 風華正茂也好,油盡燈枯也罷,若能死在心愛之人的懷中,想必是幸運的,再沒比此刻更溫暖安然,焉能不幸? 紙鳶此時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朽月懷里如同摟著一副隨時都要散成一地的骨架。 見狀,朽月也沒閑著,一邊默默往紙鳶背后輸送靈力,一邊若無其事地等著她將這幾年發(fā)生的事說一說。 紙鳶神色黯淡,聲音滄桑而沙啞:“莫公子兩年前便死了,就葬在外面的楹蘭樹下。” 這個消息令她猝不及防,朽月盯著紙鳶啞然片刻,仍是有些難以置信:“莫緋死了?誰殺的?” 紙鳶搖了搖頭,淚眼婆娑地抬眼看向朽月,苦笑了一聲,喃喃道:“許是紙鳶生下來便是天煞孤星,克了父母不說,還讓身邊的人都跟著受累,希望來世能償還這一世的累債?!?/br> “胡說什么,你有什么錯?!” 朽月臉沉了下來,抱起紙鳶便往外走去,邊走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本尊倒要看看,那只紅蝎子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 楹蘭樹下,一地青色在暖陽映襯下越發(fā)耀眼,一片片花蕊神秘沉靜地鋪張在樹下,像極了溫柔的淡青色火焰。 紙鳶被朽月的舉動嚇得不輕,誰知她一介女流居然力氣大得不像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貙⑺У搅四p的墓前,而且還沒有將她放下的意思。 無奈,紙鳶只好向她簡要訴說了莫緋的死因。 朽月眉頭一蹙即開:“你是說有人擊碎了他的心臟,然后化成一道白虹走了?” “當時我聽見動靜剛好從屋里出來,很奇怪的是出來之后有段記憶是空白的,我記不清了……也不知道莫公子怎么就被傷得這么重,只模糊記得那人走時還回過頭來看一眼,向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br> “估計是他不知得罪了哪位仙家,你說說殺他的人長什么樣,興許本尊能認出來。” 朽月看著眼前那塊墓碑,不知為何,只要靠近這塊地方便有些心神不寧。 “我忘記那人長什么樣了,事后拼命回想,就是想不起來?!?/br> 朽月長眉一挑,意味不明地看了紙鳶一眼,了然道:“看來有人不想讓你認出來,是熟人無疑?!?/br> 她又看了眼那墓碑上刺目的字,感覺這人死也死得太莫名其妙了。 朽月不明所以地問道:“本尊從方才便想問了,這碑文為何寫著‘與愛長眠’,字跡還有些潦草。誒,奇怪,為什么這字還有點眼熟,像是在哪看過……” “這是莫公子死前自己給自己寫的碑文,他——”紙鳶動了一下身子,從朽月懷里掙了幾下,朽月順勢將她緩緩放下。 “他倒是好興致,不會還自己挖坑把自己給埋了吧?” 朽月難以理解地揶揄幾句,卻不是嘲笑的意思,語氣里更多的是不安。 是的,她突然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紙鳶驀然一驚,呆愣愣地看著朽月,遲疑了半晌,忽地用力點了點頭:“確切地說他把另外一個人的墓給挖開了,然后自己躺了進去……” 朽月:真是荒天下之大謬,這又是唱得哪一出?梁祝嗎?! 不過想來那妖孽腦子也不太正常,像這樣想想都荒唐的事,確實也只有莫緋能干出來了…… 朽月哂笑一聲:“所以最后他變成蝴蝶沒?” 紙鳶沒聽過白陌講冷笑話,此番聽來著實新鮮,不由樂得抿唇而笑。 “他這是失心瘋么?好端端的,挖別人的墓干什么?” 朽月揉了揉跳個不停的額角,心口有一種沒來由的心慌,她突然冒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補問道:“所以他挖了誰的墓?。俊?/br> 紙鳶半靠在朽月的肩上,腳上柔軟無力,不足以支撐整個身子。似乎太久沒感受到溫暖的陽光,那雙迷茫的雙眼也變得清澄凈澈。 她輕輕嘆了一聲,答道:“應該是他愛了很多年的女子,莫公子是摟著那具枯骨死去的,走的時候嘴角還掛著安和的笑,那模樣看著真是幸福。” 雖然認為這種畫面有些詭異,但朽月面對任何場面都能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自若,除了稍微有那么一絲嫌棄外,并無更多的面部表情。 “……這倒是沒看出來,他竟還如此癡情?” 朽月想起以前此人的種種劣跡,實在無法將‘癡情’這詞套在莫緋身上。 “莫公子說‘等不來她,與她前世的尸骨合葬在一起也是一樣的’說完他就自己把棺蓋合上了,甚至都沒讓我?guī)兔Α!?/br> 前世的尸骨?莫非…… 她突然想起了郭老兒說的那個故事。 上古之時,木槿花因妖獸而毀,一位少年以鮮血澆灌花根,最后倒于木槿花旁血竭而死。木槿花神葬少年亡軀于舜華山,追殘魂于黃泉為其送別,并發(fā)誓無論等多久,她必報此恩。 少年只淡淡一笑,回道:“我本命不久矣,沒想到死前還能救人一命,權當行善積德。你自不必報什么恩,也不用等我,此去我不入輪回?!?/br> 木槿神女:“不知可否告知恩公姓名?” “我姓夙?!?/br> 這個聲音逐漸縹緲遠去,木槿神女一抬頭,少年殘魂已渡過彼遙河飄到無邊無際的黑暗里頭。 咳咳,那個少年正是朽月本人。 當時她剛從魔界逃回來,為掩人耳目扮成男子,路過舜華山看見木槿花被妖獸損毀,又感自己將不久于人世,遂用靈血救活它,自己血盡而亡。 也就是說,葬在這里的是她前世的尸骨…… 朽月瞳孔莫名擴到極致,轉(zhuǎn)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塊寫著‘與愛長眠’的墓碑,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她一靠近這就感覺身心不大舒暢! 靠,莫緋居然把她的墳給挖了?。?! 朽月當場心肌梗塞,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她怒氣沖沖地揚手欲要劈斷石碑,有種把他從地里挖出鞭尸的沖動。 這時紙鳶擔心地喚了一聲‘公子’,朽月才將將停住了手勢,強制穩(wěn)住心緒,她不能把紙鳶嚇著。 “莫公子沒別的惡意的,他之所以帶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守著這位姑娘的墓。之前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扮成公子的模樣,后來才知道他是為了不讓我傷心,雖然到最后還是讓我發(fā)現(xiàn)了……” 朽月哽在喉嚨里的怒火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手上強勁的力道忽而轉(zhuǎn)化成一股并無殺傷力的風擊打在樹枝上,振落了滿地的青色碎花。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當初會放心把紙鳶托付給莫緋,說不定那時自己已經(jīng)對他生出了某種信任。 朽月好像從未了解過莫緋,但是對方卻把她前世的尸骨都摸得一清二楚,呵呵,連自家墓地都讓他挖出來了…… “回去吧?!?/br> 朽月拈去了紙鳶頭上的青色花瓣,卻忘了自己也沾染了一身的紅塵。 夙念凡體嚴重受損,她花神仙根本就微薄,花元渙散,早已無法維持人形,幻化回了一株木槿幼芽。 她一直對自己靈氣枯竭和衰老的原因緘口不言,朽月也并不勉強,反正來日方長也不急這一時,倒是眼下幫夙念修復仙元才是要緊事。 —————— 一年后,某日在千茫山中不時傳出十分違和的小孩啼哭聲,經(jīng)久不絕,實在擾人心煩。 一位清瘦的道士站在山門前一邊不停安撫懷里鬧騰的頑童,一邊叮囑自己新招入門的年輕弟子說:“澗尋,今日為師需外出采辦,你師兄便需托你照看了?!?/br> 這道士正是柳初云,交代完后便將小孩交到這個叫作伊澗尋的小道士手中。誰知小孩一脫手反而哭得更兇了,手指跟貓爪似的不停地往小道士身上撓。 想想就荒唐,伊澗尋欲哭無淚,就因為晚入門一年,他得管這個還在吃奶的娃娃叫師兄——從此他便開始了帶娃的悲慘修仙生涯。 柳初云正欲下山,方想起什么又轉(zhuǎn)頭吩咐道:“哦,對了,過兩日便是你師兄的周歲宴,你得空去鷺沚居一趟,務必通知我們那位女鄰居要準時赴宴?!?/br> 伊澗尋無暇回應,因為此刻他正和懷里的頑獸做斗爭,圓潤的小臉被那只不安分的貓爪扯得變形,此時此刻說是一攤面餅也不為過。 “希呼,你快管管希兄!采辦這種小事弟子也可以……”澗尋含糊不清地說,嘴巴都快被這雙貓爪扯歪了去,正用無比哀怨的眼神巴巴地向柳初云求助。 誰知柳初云見狀偷偷掩唇一笑,裝作什么也沒看見似的,瀟灑地將拂塵往肩上一甩便走了…… 他好不容易能擺脫惱人的魔音,豈有心軟之理? 伊澗尋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師父的項背,默默地嘆了口氣,一不留神,臉又被抓花了幾道。他對上那雙無比囂張的小眼神氣就不打一處來,心道這該死的小孩怎么就這么欠呢? 剛到千茫山時,伊澗尋還以為這偌大的朝塵觀起碼也得有幾百號人才對,誰知后來才發(fā)現(xiàn)統(tǒng)共沒幾人。 除去他們師徒三人,觀中廚房有一個專門燒飯的老楊叔,一把被施法專門打掃院落的小掃帚。 此外,后山有位不知何時候搬來的神秘女鄰居,他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其真容。 后山的鷺沚居離道觀不遠,穿過一片松林,再沿著斂霧湖走一段路便到了,這位神秘女鄰居的木房子就建在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