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歸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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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快快住手!”老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柳蘭溪回頭看去,瞧見他還攙扶著剛從廢墟堆里撿到的伊澗尋。 “老楊叔?”柳蘭溪不明就里地看著他。 老楊看著柳蘭溪身上詭異的紅色光暈,又見地上人事不知的柳初云,少不得捶胸頓足地勸他:“孩子,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吶!” “老楊叔,你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柳蘭溪已經(jīng)被邪魔控制,失去心智!你放心吧,我就算和他拼了這條命,也要護(hù)師父周全!” 伊澗尋推開了老楊,他手中緊握著那把已經(jīng)殘損不堪的長劍,踉踉蹌蹌地一股腦往前沖,如此不自量力地拼死守護(hù)他人,看似可笑卻也實(shí)則勇氣可嘉。 人其實(shí)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勇氣,還不是因?yàn)橄胧刈涀阏滟F之物? 柳蘭溪看著伊澗尋過來忽然就欣慰地笑起來了。 看著這熟悉的笑容,伊澗尋茫然不知所以地失了神,本來應(yīng)該兄弟相殘的畫面一時變得居然有點(diǎn)溫馨。 “師弟,你別誤會,我怎么會想要?dú)煾改??”柳蘭溪苦澀地笑了笑,舉起雙臂向前以示友好。 伊澗尋看著柳蘭溪身上的紅光未退,不敢懈怠,猶豫不決地問道:“你是魔是人?” 這話要怎么回答呢? 柳蘭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道我若再說自己是人你也不會信吶。正當(dāng)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事實(shí)時,伊澗尋突然朝他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聲:“師父,你這是要做什么?” 柳蘭溪愕然回首,只見柳初云已經(jīng)清醒,此刻正舉著殷絕劍橫在脖頸之間,他的雙眼盈潤,喉間哽咽道: “為師罪孽深重,害了許多無辜性命,愧對先師道祖,也敗壞了這一身清譽(yù),實(shí)在沒臉再當(dāng)你們的師父了!如今唯有我死,才能解救那些因我而喪失心智的凡人,這對為師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在眾人的震驚中,柳初云手起劍落,一道刺目的豁口赫然鮮血狂涌,頃刻染紅了他那身素白的道袍。鮮血洇開,像極了片片殷紅的楓葉,璀璨而熱烈地等待生命的凋零。 柳蘭溪和伊澗尋異口同聲地驚呼一聲:“師父!” 兩人雙雙跑了過去,已是措手不及。 柳初云渾身浴血倒在柳蘭溪懷里,伊澗尋則跪在他前面哭得像個和大人走丟的小孩,放聲哀喊道: “師父……” 柳初云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去撫了撫他的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快別哭了,多大的人了,朝塵觀以后還指著你呢!為師不在的時候,你要護(hù)著師兄,你師兄他還小,難免讓人欺負(fù)……蘭溪呢?” 柳蘭溪握住了柳初云沾滿血的手,一夕之間人看著成熟了許多,嗓音沉穩(wěn)有力,應(yīng)了一聲:“師父,蘭溪在呢?!?/br> “蘭溪啊,你根質(zhì)不差,真不喜歡修道么?” 柳初云對這個問題執(zhí)著了十七年,每次循循善誘都徒勞無功,覺得在臨死前怎么也要弄明白。 “師父,”柳蘭溪眉頭蹙了蹙,無力一笑,無奈道:“魔要如何修道成仙呢?此事歷來就行不通的?!?/br> 柳初云這才如夢初醒,他仔細(xì)地瞧了瞧自己養(yǎng)了十七年的孩子,覺得自己其實(shí)從未了解過他,這孩子活得那樣干凈純粹,沒人會把他和妖魔聯(lián)系上的。 柳蘭溪承認(rèn)自己是魔的那一刻,他并不怎么驚訝,從一開始打算收養(yǎng)這孩子,他就打算接納他的一切。他是誰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是人也好,是魔也罷,不還是自己的徒弟么? “蘭溪,你是個好孩子,為師一直都相信……你不喜歡修道就不修了,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你我?guī)熗骄壏志偷竭@吧,師父準(zhǔn)許你還俗了……” 交代完一通后事,柳初云心頭吊著的一口仙氣到此竭盡,他將眼里最后的余光固定在老楊身上,再說不出話來。 “道長……” 老楊站在邊上掩面嘆息,偏頭不忍再看,眼角的兩行濁淚忽地如雨滴墜落。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自己初來山上的光景,那時柳初云不介意他來歷不明,仍好心收留。朝塵觀不興炊火,無需伙夫,只為他特開了先例。 往昔回憶恍如昨日之事,他還未好好酬恩拜謝,就親眼目睹了今日此番慘淡遭遇……世事無常,其中滋味不可言喻。 須臾間,柳初云rou身消逝,化作一道金光劃過夜空,東方多了一顆白亮的星子。 他用鮮血洗滌著染上污濁的靈魂,犧牲一人而成全眾生,以身證道于天地正義。 道家云:以有所求而不惜其身,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是為大悟。如今柳初云大劫已渡,塵緣了卻,應(yīng)是返回天界歸位去了。 —————— 朽月走出殿外的時候,看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夜畜,以及悲傷過度,呆在原地不知挪位的三人。 老楊背著身子暗自擦淚,伊澗尋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跪在柳蘭溪面前痛不欲生且聲淚俱下,柳蘭溪滿身是血,整個人一動不動跟沒了魂似的。朽月大驚,以為柳蘭溪受了重傷要死,忙走過去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發(fā)現(xiàn)還能出氣,這才放了心。 伊澗尋一看到朽月,跟見到親人一般,轉(zhuǎn)身就撲到了她懷里,心里憋著的委屈一股腦傾瀉出來。 朽月張著僵硬的雙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更不懂怎樣安慰他,這事她向來沒經(jīng)驗(yàn),也從來做的不好。 她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小子少哭一點(diǎn)……本尊的袍子要弄臟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伊澗尋就哭得更傷心了,灌得她滿耳朵嗡鳴聲,實(shí)在頭疼心煩得很。 等柳蘭溪豁然醒過神時,只得滿眼羨慕地瞅著他師弟,暗自后悔沒有先下手為強(qiáng),郁悶了半天。 …… 天亮的時候,大部分夜畜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醒了過來,他們被新控制不久,良知未泯,尚還有變回人的可能性。還有一些入蠱太深的,就算沒被青蛇女殺死,讓太陽照射后也會自動消亡。 那些能夠重新做人的夜畜大體是恢復(fù)正常了,不過也只是正常的瞎子,眼珠子是沒辦法再長回去的。 老楊在后廚給這些人煮了一些面食,等他們吃飽喝足,伊澗尋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親自帶領(lǐng)這群‘禿瓢瞎’下山,詢問具體住址后,一一安頓了他們。 柳蘭溪坐在臥房中擎立殷絕劍于胸前,用帕子仔細(xì)來回地擦拭泛起幽幽暗紅的劍刃,血污清除后,劍背映照出少年豐神冶逸的面容。 他將劍柄微微轉(zhuǎn)了一個方向,盯著劍上的倩影道: “灼靈,你知道為何我?guī)煾笍膩聿蛔屛遗鍎γ???/br> 朽月正在榻上調(diào)理內(nèi)息,昨夜她突破了身體禁制,那股陰炁還未完全消退,在身體的某個角落隱隱有反撲之意。 在專心致志時,她一般不會搭理外界的聲音,但還是分心做了回應(yīng):“多半是柳初云覺得你不是練武的材料?!?/br> “非也?!绷m溪用食指彈了一下劍身,殷絕劍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金玉碰撞之音。 他附耳去聽,把它想象成了一曲柔軟催眠的歌謠,心情平靜道:“因?yàn)閹煾覆辉缚吹轿沂稚险慈練⒙?,他希望我與世無爭地活著,遠(yuǎn)離外面的是是非非。” “既然選擇入世,遠(yuǎn)離是非是不可能的。”朽月睜開一只眼又閉上,道:“你知道枯陽元尊住的地方叫離非閣吧?” “知道。” “咳,什么離非閣呀,他雖隱居天外,不問世事,殊不知他那處向來是非不斷,離非閣的門檻都被踏矮了一截。你說,這世上哪有什么離非之地?” 柳蘭溪啞然失笑:“那是因?yàn)樽旗`把這些年惹上的麻煩都撂給他了,有你在,他怎么閑得下來?”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朽月語塞當(dāng)場,本來還想好好開導(dǎo)這小子,讓他別沉溺在失去師父的悲痛中,哪想反被其揭了短去。 她索性不干正事了,向前雙指一彎,柳蘭溪手里的殷絕劍極為聽話地落到她手中。 “這不是重點(diǎn),別打岔!你再打岔本尊不說了?!毙嘣掳岩蠼^劍拿在手中旋舞,悠然地扭出了幾個別出心裁的劍花。 “你說,你說?!绷m溪極為識時務(wù)地仰起頭聽她說道。 “你師父本就是天上的神仙,犯了錯被貶謫此處,如今大劫已去,脫胎換骨重登仙門,你該為他高興才是。” 柳蘭溪意外地從朽月嘴里聽到了寬慰人的話,心里正有點(diǎn)感動時,又聽她話鋒陡轉(zhuǎn):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魔族一向最恨這些俗緣牽絆,對敵人絕不心慈手軟,對自己人更不講什么仁義道德,似你這般多情善感少之又少。說吧,你……是不是投錯胎了?” 柳蘭溪:“……” 這個他真答不上來,如果有原因,他也很想知道。 “本尊覺得你是魔類中根正苗紅的好青年,若是能一心向善,說不定有機(jī)緣成佛呢。”朽月玩笑歸玩笑,表揚(yáng)還是該表揚(yáng)的,昨晚突發(fā)之事他確實(shí)處理得很好。 柳蘭溪不屑一顧道:“我又不是為了成佛而向善?!?/br> 我是為了你而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