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毓潼敬了個漂亮的禮。便從她此時此刻的模樣，曾明忽然意識到，對于眼前這個女孩兒，他懂得并不多。

    這又是為了什么？為了……

    史薇？要是說出這個名字，曾明都會以為自己太過輕薄，一個人的人生絕不是誰能影響的，然而在這種關(guān)頭，還能找出什么理由？

    為了我自己，上將，盛毓潼說，你有你的私心，我有我的決定。我累了，我想某一天，史薇也會累。您也一樣。

    這次是深深的鞠躬。曾明對盛毓潼再無話可以追問了。等盛毓潼離開后，他癱倒在辦公椅上，這些年來，他時時對史薇提及史德威和史薔，自己都疲倦了。史薔的死，本就不是一個人能背得起的。那是本可以不懸在史薇頭頂?shù)膭Α?/br>
    但我需要……曾明張口，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盛毓潼從曾明辦公室出來，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頂燈，快從眼眶里掉出來的眼淚終于慢慢憋了回去。收拾好情緒，她又往前走三四步，就聽到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盛毓潼！”

    盛毓潼驚喜：“乃寧姐，我正要去找你?！?/br>
    楊乃寧穿著聯(lián)盟的藍色工作制服朝盛毓潼走來，她摟過盛毓潼的脖子，一下子讓盛毓潼想起了從前。

    “我收到史薇發(fā)來的電報，知道你今天就要來了，高興得睡不著覺?！?/br>
    “班長怎么會給你發(fā)電報？”盛毓潼懵懵的。就憑史薇討厭楊乃寧那個勁兒，說楊乃寧給史薇發(fā)電報還差不多。

    “都畢業(yè)多少年了，還叫班長，”楊乃寧打了一下盛毓潼的頭，“怎么就不見你叫我班副？”盛毓潼還沒說，楊乃寧又開口：“再說了，史薇怎么就不能給我發(fā)電報，雖然平時是少了點，但你來，她還是發(fā)了五六封的。”

    盛毓潼拿過楊乃寧手中的電報，一張張，確實都是史薇的口吻，錯不了。

    “你還懷疑我騙你嗎？”楊乃寧把盛毓潼拉朝一邊，“說真的，聯(lián)盟總部都在傳你和史薇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盛毓潼裝傻：“你說的是哪件？”

    “就是你和史薇搞出桃色新聞，又把史薇甩了的事情。近來針對軍部的彈劾案，有一兩個針對指揮官生活作風(fēng)的，就提了這件事，”楊乃寧見盛毓潼變了臉色，趕緊說，“不過你放心，史薇少將戰(zhàn)功赫赫，就算是反對派里也有不少人幫她說話，不礙事的。”

    盛毓潼一怔：“怎么會傳成這樣？”

    “也就是說里頭還有真的？”楊乃寧的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了。盛毓潼問：這又不真，怎么還能彈劾？

    議會都這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沒事找事。

    楊乃寧壓低了嗓子，神神秘秘：不過你放心，這種東西，只要摻了假，擺平是分分鐘的事情，就是名譽多少受點影響?！?/br>
    楊乃寧在哪兒都如魚得水，這是好事，也是麻煩。盛毓潼警覺起來：“那可是議會，你有什么辦法擺平？”

    “呆子，你就是在外頭呆傻了，議會又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方。前月我們還在里頭打架了。

    楊乃寧越是輕描淡寫，盛毓潼越覺得不可思議。盡管她也知道，楊乃寧就是有無中生有，小事化大的本事，盛毓潼還是聽得一愣一愣。

    總之。軍部有軍部的利益，你們這些指揮官和我們自然是一體的。史薇又和軍部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像反對派推上來的尉遲麟，我們當(dāng)然要想盡辦法保她?！?/br>
    “這么說來，你和我們是站在一邊兒的嘍？”

    楊乃寧瞪了盛毓潼一眼，她看不慣盛毓潼這副模樣，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但她也沒什么惡意，純粹是在盛毓潼面前暴露脾氣急外加沒耐心。

    她說：“成天說些傻話，論出身，論派系，論利益，哪一條咱們不是站在一條船上的？難不成我還站到反對派那一邊去，給自己討苦頭吃？”她又揉揉盛毓潼的腦袋：“這么些年，怎么就不見你腦袋瓜開竅呢？”

    盛毓潼捂住自己的頭，靠在墻壁上。她笑著：“乃寧姐，哪里是我腦袋瓜不開竅？是你的腦子越轉(zhuǎn)越快了。”

    127、固執(zhí)

    盛毓潼隨楊乃寧一道去了離聯(lián)盟總部大樓不遠的楊乃寧家。那是一座水泥色的小院，院墻上躺著數(shù)枝冒出新綠枝芽的枝條。楊乃寧問了盛毓潼不少問題，但都無關(guān)痛癢，盛毓潼一一回答了。

    “這就是我的屋子，請進?！?/br>
    盛毓潼先抬頭看了看，房屋有了年頭，天花板的四個角都有滲水的痕跡。再看看面前，茶幾上的果盤擺著新鮮的水果，隱隱透著水果的清香。

    “房子不算新，但是住起來挺舒心的。你就住在我這里，咱們說說話，”楊乃寧撿起桌上的蘋果，塞到盛毓潼懷里，“吃?！?/br>
    盛毓潼接過蘋果，趕忙說：“乃寧姐，我不麻煩你，我住聯(lián)盟招待所就好。”

    “呆子，真是，”楊乃寧敲了一下盛毓潼的后腦勺，瞪著眼睛，“咱倆老鄉(xiāng)，你跟我見什么外？難道聯(lián)盟招待所比我這里自在？而且你是第三軍團回來的，去聯(lián)盟招待所一登記，指不定誰要給你打電話問情況！讓你住我這兒，也是史薇的意思?！?/br>
    “班長的意思？”

    “不信，不信你自己給史薇打電話，”楊乃寧把話筒塞到盛毓潼懷里，“打，我告訴你電話號碼?！?/br>
    盛毓潼慢騰騰放下話筒，她看著楊乃寧：“乃寧姐，那就麻煩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