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我這眼睛突然就不想睜開了。 伏黑惠如是想著,偷偷地縮回手,悄悄地往后挪:我就是凍死,也不想再來一次心肺驟停了。 誰知對方力道很大,把他又扯回去熊抱,伏黑惠只覺得自己成了人形抱枕。 但既然有四肢,那便不是丑寶了。伏黑惠悄悄地睜眼窺探,入目的是正睡得香甜的虎杖悠仁。 太好了。他輕輕舒了一口氣,重新墜入夢境。 好一出自己嚇自己。他想。 ?不對啊。 伏黑惠猛地睜眼,掐住對方的臉頰:你為什么會在這。 虎杖悠仁根本沒睡醒,悲傷地任由臉蛋被拉長:咿呀痛痛痛痛痛 伏黑惠又把對方的腮幫子上下晃了晃:說話。 虎杖悠仁撲騰得像條被撈起來的魚:痛 哈?伏黑惠表情越來越兇,不是讓你說這句,讓你回答問題! 嗚嗚嗚我不記得了嗚嗚嗚嗚救命啊虎杖悠仁說著說著,就猛地回憶起了昨天被五條悟支配的恐懼。 少年忽然瞪大雙眼,嚇了伏黑惠一跳。他手上一松,緊張道:怎、怎么了? 嗚嗚嗚救命啊伏黑Q彈的臉頰啪地一下彈回去,虎杖悠仁還沒清醒,說的話一半為真、一半夢話。 他哭哭唧唧又咕咕噥噥地鉆到對方的懷里,委屈道:五條老師追上來了,我們要被抓到客廳里去了!我不要玩躲貓貓了嗚嗚嗚會死人的怕怕 說完,他又沉沉地睡死過去。 伏黑惠目瞪口呆,拍了拍對方的臉:????醒醒??? 見對方睡得雷打不動,他看了一眼表,現(xiàn)在也不過早上六點,便再次閉上眼睛,決定忘記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齊睡去。 五條悟剛洗完澡出來,看到這一幕無奈地笑嘆,給兩個小孩掖了掖被子,便提前去準(zhǔn)備孩子們的早飯了。 早上八點。 伏黑惠打著哈欠醒來,鉆出被窩,朝閉著眼睛仍在找他的虎杖悠仁懷里塞了個枕頭,見對方重新睡熟,靜悄悄地走出了房間。 廚房放著早餐,他隔著保鮮膜摸了一下,飯已經(jīng)涼了。上面還附著一個便利貼,寫著要好好熱了再吃噢,老師賺錢去啦,右下角畫著一個Q版自畫像。 他找了一圈,又跑去玄關(guān),數(shù)了數(shù)五條悟的皮鞋,才確信對方已經(jīng)出門了的事實。 他又看向門口放雨傘的筐,大大小小的一把都沒有少,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雨水依然不斷,五條悟仍不撐傘。 伊地知潔高剛要開門給對方打傘,門卻被對方摁住,紋絲不動。他自知錯過了下車時機,便重新系好安全帶,此時五條悟恰好坐上后座,干干爽爽。 伊地知潔高問道:您不打傘嗎? 打傘是為了遮雨。我不會被雨淋濕,打傘干什么用?五條悟輕松地靠在后座上,將墨鏡換成眼罩,駕照考出來了啊,恭喜。 謝謝您。 車子徐徐啟動,伊地知潔高局促地透過后視鏡悄悄觀察著正在玩手機的五條悟他還只在電話里和對方對接過任務(wù),從未親眼見識過這人。 他曾聽說五條悟的六眼哪怕隔著遮擋物也不會影響其視力,看起來不假。 五條悟剛好給伏黑惠發(fā)完短信,心情好得很,頭也不抬道:有話直說就行了,和通電話沒什么區(qū)別。我對別人的視線比較敏感,建議不要偷看。 十、十分抱歉。伊地知潔高收回視線,專心開車,本次任務(wù)將由本人負(fù)責(zé)全程跟進(jìn),任務(wù)難度比往常稍高一些,但是已經(jīng)沒有特級之上的分類了,希望您能理解。 誒我不理解。五條悟拖著長腔故意找茬道,沒有特級之上的分類就加啊,特級A、特級B什么的。既然難度升上去了,那我要求雙倍工資 這個、特級任務(wù)相較而言畢竟不多,增加分類的話要多幾份人力伊地知潔高滴下一滴冷汗,苦笑著回答道,薪資的話,我再向上級談?wù)?/br> 五條悟本就是隨口一說,并不在意對方上不上報,但也沒打算阻攔。萬一真的加薪了呢?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這個屬于窗的年輕人,為什么會跑過來給他開車。 你是不想在窗干了是嗎。他收起手機、身體前傾,將胳膊攬到駕駛座上,為什么? 伊地知潔高干咽了一口唾液,不敢多言。 五條悟纖長的手指輕點著駕駛座,沉聲問道:窗想做什么?或者說,他們在瞞著什么? 您應(yīng)該理解,窗的人員都是要簽署保密協(xié).議的。身后的男人氣場太強,伊地知潔高覺得自己踩油門的腳都在發(fā)顫,可他還是堅持回答道,我、不能說 嗯,我能理解,沒關(guān)系。五條悟意外地很快就放過了他,重新窩在后座坐好,正好我有的是時間等,你脫離出來之后再談也不遲。 我知道上層心里有鬼。接任務(wù)不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想打什么主意,而是因為我不屑與他們斗。他的語氣多了一分明顯的威脅,沉聲道,但是我的耐心有限,你也記住這句話。 伊地知潔高扛著身后傳來的鋪天蓋地的壓力,啞聲回道:是。 車內(nèi)不自然地安靜下來。 須臾,五條悟撐著下巴看向窗外是正在被雨水沖洗的東京。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語道:畢竟家里還有孩子們在等著。 伊地知潔高視線不自然地動搖,手上卻依然安靜且平穩(wěn)地駕駛著車輛。 中午剛過,伏黑惠看到虎杖悠仁抱著一個紙袋子往房間走,便問道:你抱著什么? 噢!虎杖悠仁身體向前傾了傾,露出幾張碟,五條老師說的電影,你要看嗎? 好啊。伏黑惠站起身來,吧嗒吧嗒跑去了廚房。 虎杖悠仁迷茫地?fù)P聲道:嗯?要在我房間看的。 少年一邊在廚房翻箱倒柜,一邊說:我知道,你先去吧,馬上過去。 伏黑惠來得很快,虎杖悠仁回過頭,看到少年抱著兩包薯條和兩瓶可樂。 虎杖悠仁眼前一亮,說:噢,對喔!家庭影院就是要配合薯條和可樂! 是吧。伏黑惠驕傲地把東西放下,說,要看什么? 虎杖悠仁把碟嘩啦啦地攤到地上,問道:伏黑有想看的嗎? 嗯伏黑惠糾結(jié)地低吟著,指腹在影碟上一一掃過,這個不要,后面狗勾死了,我難受;這個不好看,打戲太假了,男女主沒在一起;這個不想看,鬼還沒有咒靈可怕 ??這熟悉的劇透方式?;⒄扔迫拭碱^一蹙,你這些都看過嗎? 不啊。伏黑惠搖搖頭,無辜道,都是五條老師告訴我的。 果然啊?;⒄扔迫拾褜Ψ讲幌肟吹挠暗灰环呕丶埓埓絹碓綕M,終于忍不住打岔道,伏黑,這里有你沒被劇透的嗎? 伏黑惠動作一滯,看了看僅剩下的三部影碟,搖了搖頭:沒有喔。 五條老師真是的?;⒄扔迫蕮狭藫项^,提議道,不然我們出去借碟吧? 伏黑惠看了一眼窗外,說:可是還在下雨? 沒關(guān)系!他笑起來,我不討厭下雨。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自己去吧。 是我沒有想看的,哪有讓你跑一趟的道理。伏黑惠站起身,說,那我去穿個外套,一起去吧。 虎杖悠仁爽快道:好??!那我先把可樂放回冰箱,過會就溫了。 傘是虎杖悠仁拿的,伏黑惠也沒多在意,和少年一起走到五條宅大門處,不小心摁到傘柄的按鈕,傘面唰得張開,眼前倏地一片漆黑宛如多了一面高墻,風(fēng)一吹,他差點沒拿穩(wěn)。 好家伙還是全自動折疊傘。 大意了,可要回到他們住的那邊著實是有點距離。伏黑惠輕嘆。 這黑傘顯然是五條悟的,甚至可能還是帶著點胡鬧的心思買的,傘面實在是大得夸張了。他心情復(fù)雜地吐槽道:你拿了把沙灘傘? 我拿吧。虎杖悠仁接過傘,也忍不住踉蹌了一下,這傘為什么這么大? 伏黑惠回答道:因為是五條老師的。 他們二人像極了從海邊偷了沙灘傘來的小朋友,走在街上自然少不了被圍觀。 虎杖悠仁扛著傘,手臂青筋暴起,拼命抵抗風(fēng)的阻力:道理我都懂!為什么這傘這么大?。?/br> 伏黑惠也艱難地推著虎杖悠仁往前走:因為是五條老師的?。阃鈧?cè)面要朝向風(fēng)!傘面再往前一點! 聽不清?。忝婧惋L(fēng)向一致?!這樣嗎?虎杖悠仁將傘往反方向一撐,同時狂風(fēng)一吹,連人帶傘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笨蛋!!伏黑惠沒能勾到少年的衣角,只能趕忙放出式神,玉犬!扯住他! 然后兩只狗咬著虎杖悠仁的衣角,一起飛了出去。 少年慌張地冒雨狂追:玉犬!虎杖?。。。?/br> 此時,七海建人剛好出來打印材料,一抬頭看到巨大的黑傘下掛著一個小孩和兩只狗,迅疾地朝他飛來。 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鏡,苦笑道:打工多年,我終于瘋了。 危險啊?。。。』⒄扔迫矢吆舻?。 直到被一頭撞上,七海建人都以為這一切不過是加班多日的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娜娜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第19章 娜娜明心里苦 七海建人沒能接住朋友跌落的身體。 時間流速像是被放慢、拉長,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染血的指尖劃破空氣,僅無意中抓住一片隨風(fēng)飄落的蒲公英的種子。 他和五條悟一起出過不少任務(wù),也見證過不少生命的逝去。當(dāng)時夏油杰還在,五條悟也不過是血氣方剛的高二少年,而明明他七海建人才是后輩,卻經(jīng)常因為這兩個上蹦下跳的學(xué)長而感到頭禿。 任務(wù)結(jié)束后,他要清潔刀上的血污。每當(dāng)這種時候,喜歡空手作戰(zhàn)的五條悟就輕松得多。 五條悟總喜歡在他旁邊鬧他,不鬧到他青筋暴起就不罷休,手段之幼稚,目測七歲幼兒都會為他的行為感到羞恥。他很強,會興致盎然地探討咒力咒術(shù)的相關(guān)原理,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前輩,但從不會談及任何正論,更不會談及咒術(shù)師行業(yè),對嚴(yán)肅話題一概拒之不談。 出了名的強悍,也是出了名的不聽話,更是出了名的問題兒童,甚至于出了名的惡童。 有一次,五條悟少見地戲謔他說你不像個剛?cè)胫湫g(shù)師行業(yè)的小朋友,他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他早就知道咒術(shù)師生涯與血常伴,生死兩別不過是預(yù)料中的日常,做足了心理預(yù)期,就不會讓心態(tài)動搖到影響戰(zhàn)局,他似乎是這么說的。 當(dāng)時五條悟又說了什么?他記不清了。 是同齡咒術(shù)師,至不至于稱作朋友其實還有待商榷,總之先稱作朋友罷。 朋友的身體跌落于地,呼吸早已停息。 他聽到有人在怒吼,他看到有人殺紅了眼,他看到有人受了重傷。 直到高二來支援,他被五條悟摁住肩膀奪去刀,被家入硝子以反轉(zhuǎn)術(shù)式治療,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渾身痛得要命,包括嗓子、包括眼睛。 沒事吧?灰原雄拖著疲憊的身軀,擔(dān)憂地問他。 他能有什么事情呢? 他如是想著看向一旁,便利店的招牌已經(jīng)被砸下半截,不詳?shù)亻W爍著,而落地窗在夜幕中,剛好可以反射出他的、他們的身影,微弱的光線只照亮了灰原雄的上半身。 他這才意識到,那個怒吼的人、殺紅了眼的人、受了重傷的人,都是他自己。 葬禮那天下了大雨,他坐在門口看著雨景發(fā)呆。五條悟罕見地拿了一把黑傘,抵在他的頭上。 七海建人嘆了口氣,抬了抬手上的折疊傘:您這是干什么?我有傘。 我知道。五條悟戴著墨鏡,少見的沒有什么表情。 請收起您的同情心,我不需要。七海建人推開對方的手,不悅地蹙眉道,更不需要您做出這種不合您性子的事情。 五條悟安靜地看了他一會,便聽話地把傘收起。 須臾,他聽到對方輕笑一聲,說了一句也是,便抓住他的手沖進(jìn)雨幕里。 七海建人被雨水潑了一臉一身,看著對方開著無下限笑得開懷的樣子,氣得狠狠甩開對方的手,怒喝道:您適可而止行不行!我現(xiàn)在不是這種心情! 他剛要撐傘,又被對方奪了去,現(xiàn)在想來,他當(dāng)時情緒著實不穩(wěn)定,眥目欲裂地瞪向五條悟,卻看到對方竟然也淋了個通透他把無下限收了。 小朋友就該有小朋友的樣子。五條悟說著揮揮手把傘丟給他,也不管他接沒接到,一蹦一跳地就跑遠(yuǎn)了,反正都淋濕了,就隨便你了。我走了,拜拜~ 七海建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的身影,簡直無法理解。 他是說你可以哭,在雨里就沒人能看到了。夏油杰撐開傘,走進(jìn)雨幕,朝他輕笑道,咒術(shù)師人少,日常的健康管理是基本素質(zhì),如果因為情緒問題淋雨感冒更是失職,被人聽了豈不笑掉大牙。但是他是問題兒童嘛,讓一個后輩感冒也很正常吧。這腦回路,也就他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