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貧道只怕說出來,王上會不信。葉清硯先給鄒王打了個預防針,生怕自己說出來這位鄒王若是惱羞成怒,事情依然不太好辦。 鄒王皺眉,顯然聽出葉清硯話里的意味,這事怕是還與他有關,否則,這鄒國遍地莫非王土,只要是無關緊要的人,他如何會不信?除非是跟他有關,還是讓他意料之外的人。 鄒王深深看了葉清硯一眼:是誰? 第6章 葉清硯:高侯爺的二公子高隼。 鄒王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掃向葉清硯,與之前羸弱的形容相比,此刻的鄒王倒是多了幾分殺氣,有幾分鐵血將軍的戾色。 其余人更是直接倒吸一口氣,顯然沒想到這位葉大師不出聲則以,一出聲就驚天動地。 高侯爺的二公zigong里誰不認識?那可是高皇后最疼愛的侄兒,甚至連太子都比不上。 畢竟太子只是王與王后從皇室宗祠選出來的儲君,高二公子卻是高皇后嫡親的侄兒,有血脈相連,這自然也就比之更為親厚。 鄒王很快斂了神情,面無表情瞧著葉清硯:大師這么說可有證據? 葉清硯搖頭:證據沒有,不過,有人能夠供詞,其中也有曹昀然的前未婚妻的父親,而這事也有孫氏女的參與,目的么,一則是為了解除與曹昀然的婚事;二則是為高隼這些年做的惡事尋個替死鬼。 鄒王眉頭皺得更緊,神色不辨,不知再想什么:只有證詞,沒有證據,你又如何讓孤信你? 葉清硯卻并不擔心:王上應該聽說最近鄒城內死了不少人吧?至于如何死的,想必王上應該有所耳聞,是被惡鬼所害。 果然,葉清硯提及惡鬼,鄒王的臉色沉了不少,不僅如此,他身邊的大總管也抖了下,顯然被嚇得不輕,頻頻偷偷去看鄒王。 鄒王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嗯了聲。 葉清硯繼續(xù)道:有這么多人證,想找到證據并不難,首先如果細查的話,這樁案子前后事發(fā)兩年之久,曹昀然在每一樁事發(fā)前后若是仔細對比不難會查到曹昀然大多時候是有人證并不在事發(fā)現場。只是這件案子因為最后一樁案子吳家一十七口人被滅,曹昀然被當場抓獲,這才證據確鑿。后來因為這事被王上知曉后親自下令斬首,雖然王上您是震怒之下想為民除惡,可也因為這事有王上您知曉后,下面的人怎么可能會繼續(xù)查?即使真的是被陷害的,那也不會再改。 大膽!大總管聽得心驚膽戰(zhàn),他覺得這個道士膽子真的是太大了,竟然敢說要不是王上參與,也許下頭的人會查出真兇?換而言之,不就是說王上的參與才讓這事這么復雜? 葉清硯并沒有看大總管,反而面無表情盯著鄒王:貧道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告訴王上,曹昀然的確是冤枉的。而之所以貧道會鋌而走險闖宮,是因為時間急迫,今晚過后,就是鬼節(jié)王上難道不想知道為何那個惡鬼會幫曹昀然? 他這話一出,整個御書房內的氣氛降到冰點,尤其是鄒王,臉色青黑,他本就羸弱,只是身形高大才不弱氣,只是有之前慘白的面容做比對,愈發(fā)顯得此刻的鄒王面色難看之極。 鄒王沉沉盯著葉清硯:你到底想說什么? 葉清硯道:王上倒是不必擔心您的安危,宮門上有高人的封禁,惡鬼并不能進來。只是一旦被曹昀然知曉他是被陷害的,而這件事不僅有高二公子的手筆,還有他的前未婚妻孫氏女參與。屆時雙重背叛,他怒而與惡鬼合作,鬼節(jié)鬼門大開陰氣頗盛,此惡鬼手上沾滿鮮血殺人無數,他注定無法入輪回,而一旦曹昀然心甘情愿貢獻軀殼為惡鬼所用,人鬼合一,到時候惡鬼有了rou身,那么這道封禁恐怕也無法阻攔惡鬼,這才是貧道所擔憂的。 葉清硯說得信誓旦旦,其實心里也沒底,他自然不清楚這道封禁能不能阻止人鬼合一的惡鬼,他只知道自己只能賭。 誰讓懷里這鬼王壓根沒啥用。 畢竟一旦人鬼合一,他也算是輸了,等待他的自然是身死消亡,徹底神魂俱滅。 所以無論是不是,他都要將鄒王拉到他這邊來,讓鄒王出力阻止惡鬼的步伐。 顯然一旦牽扯到自身的危險,果然在場的人包括鄒王都變了臉,尤其是大總管,白著臉顫抖著渾身才沒能渾身虛軟倒地,尤其是一雙眼虛楞楞盯著前方,眼神里都是恐怖與駭然,仿佛親眼見過惡鬼瀕臨面前取他性命般。 這膽子還真小,難道他還真見過不成? 葉清硯收回視線,轉到鄒王身上:所以為了防止查出證據前泄露出去讓曹昀然轉向惡鬼,貧道只能進宮求王上相助。 御書房里一時間沉寂一片,所有人都不敢開口,甚至大喘氣都不敢。 尤其是鄒王,渾身都是冷意,即使隔了這么遠葉清硯也能感覺到,果然不愧是年輕時能一匹馬斬殺敵軍無數的鐵血太子,雖然遲暮,可戾氣還在。 不知過了多久,鄒王卻問了一句莫名的話:你說惡鬼手上沾滿鮮血無法入輪回? 葉清硯雖然對道家了解不多,不過這幾日學了不少,別的他還不確定,這個卻是能保證:這個自然是真的,人一旦身死,那就歸于地府管束,剛死之后去了陰間入了地府自然能入輪回。可這惡鬼手上人命無數,已經是厲鬼,甚至還存了害人的心思,自然是不能饒恕,只能被困住永生永世,或者魂飛魄散。 入輪回是絕無可能的事。 鄒王一直垂著眼讓葉清硯無法看清他的模樣,就在葉清硯以為鄒王不打算合作時,鄒王再次開口:你打算做什么?阻止曹昀然心甘情愿供奉自己? 葉清硯頜首:只有如此才能阻止惡鬼獲得一具心甘情愿的rou|身,不懼封禁,而想要阻止,只能讓曹昀然被洗刷冤屈,只有他覺得自己獲得公正,不再受到不白之冤,才會想活著,不會再與惡鬼同流合污。 鄒王依然垂著眼:所以呢? 葉清硯:貧道想讓王上親自派人秘密逮捕高二公子高隼,逮住高皇后給他的兩個死士,只要王上親自派人審問,這兩人是替高二公子處理尸體的人。吳家一門也是他們二人奉命出的手再嫁禍曹昀然。還有鄭家的公子,他參與這件事是想除掉曹昀然娶了孫氏女。只要午夜子時鬼節(jié)前王上宣布真相還曹昀然清白,相信他也不會再為惡鬼所用。時間緊迫,貧道也是病急亂投醫(yī),還望王上恕罪。 在場的所有人已經不敢大喘氣,他們在王上身邊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到膽子這么大,敢與王上這么談判的,這顯然就是仗著王上畏懼惡鬼會突破封禁入宮啊。 王上怎么可能會不答應? 葉清硯雖然在賭,可也怕萬一高人太厲害,這封禁讓鄒王無所畏懼,他說得再可怕估計鄒王也不會信。 好在他賭贏了,鄒王終于抬起頭,一雙眼平靜無波,卻又像是隱隱藏著什么,孤答應了。 葉清硯原本以為鄒王答應后會放他出宮,只是鄒王卻讓大總管帶他去后殿候著,沒有吩咐誰也不能放他出宮。 葉清硯想想若是鄒王反悔,他下次想進宮也難。 左右只能繼續(xù)等,萬一鄒王真的不做人言而無信,以他一己之力也沒辦法阻止。 畢竟鬼節(jié)在即,時間迫人,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以最快的速度還曹昀然清白,阻止他獻祭自己給惡鬼。 大總管帶葉清硯去了后殿的偏殿。 從御書房后殿一路往里走,因為怕有陷阱,葉清硯一路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經過一處時,他竟是瞧見這座宮殿門上貼著符紙,仔細辨認竟也是一道封禁,與宮門上貼得一模一樣。 葉清硯奇怪不已:這也是封禁?怎么宮里也有? 不是說宮門上的封禁是因為鄒王早年征戰(zhàn)身上染了血腥,后來怕死在他手上的孤魂索命會消耗他的性命,這才讓一位得道高人在宮門上設了一道封禁? 可宮門上有能理解,怎么單單一處宮殿也有? 大總管本來走在前頭,聞言飛快看了眼這宮殿,眼神里莫名帶了一絲惶恐不安,甚至還望旁邊走了走,大概剛剛心神不寧所以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差點靠著這宮殿走。 大師別多想了,趕緊走吧。說著腳下更快了幾分。 葉清硯瞇眼,深深看了眼這殿門上的封禁,再瞧著前頭的大總管,總覺得這廝有古怪,顯然知曉什么,難道宮門上的封禁并不是外界傳聞的只是因為鄒王身體不好? 鄒王讓葉清硯暫居的偏殿在回廊最盡頭,等他進去后,大總管身后進來兩個小太監(jiān)。 大總管吩咐一番事宜后,又朝葉清硯解釋一二,等高二公子的事查清楚就會放葉清硯出來。 葉清硯盤腿坐在大殿前的蒲團上,淡漠嗯了聲,顯得格外莫測高深。 大總管原本吩咐完就要直接離開的,瞧見葉清硯這模樣,忍不住心思一動,突然揮揮手,暫時讓兩個小太監(jiān)去外殿,瞧瞧安排的侍衛(wèi)過來沒有。 等人退出去關上殿門,大總管才壓低聲音靠近一些:葉大師啊。 葉清硯抬眼瞥他一眼:有事? 大總管低咳一聲,摸了摸手里的拂塵:大師您瞧,咱家這平時也拿著拂塵,說起來與道家也算是扯上那么一星半點干系。 葉清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卻也不應聲,就看這大總管想干什么。 大總管被葉清硯看得心虛,摸了摸鼻子,一咬牙,想到葉清硯口中的惡鬼以及高二公子的身份,當真怕高王后不肯宣布真相,到時候那惡鬼與曹公子人鬼合一沖破封禁,那宮里也不安全啊。 王上是王命陽氣正不怕惡鬼,可他一個無根之人,本就失了勢,這怕是很招惡鬼了,深吸一口氣,語氣又恭敬一二:大師,您手上有護身符一類的么?能給咱家一個嗎? 葉清硯慢悠悠開口:護身符乃尋常道符,貧道手中自然有。 大總管眼底一亮:那大師您看能不能 葉清硯道:貧道進宮本只打算試一試,并沒有帶太多的符紙。雖然是有護身符,卻也不多,這是貧道保命的。 大總管聽出潛臺詞:大師您看您需要什么,咱家在這宮里還算是說得上話。 葉清硯道:貧道一心向道,心無旁物,并不缺世俗之物。 大總管愁了:這這不是為難他嗎?他多的也只有銀白之物。 葉清硯在大總管失望至極時再次開口:當然,給總管一張也不是不可以。他在大總管眼睛一亮時,繼續(xù)出聲,但貧道一向講究因果循環(huán),一物換一物,貧道進宮是因,可若是因為損失一張護身符導致有危險那可就所以,貧道要知道一些能保命的東西。 大總管聽得一頭霧水:啊?他又不是道士,也沒法術,怎么可能給葉大師辦法保命? 葉清硯:貧道要知道之前經過的殿內是怎么回事。 他這話一落大總管徹底變了臉色,竟是因為恍惚心神不寧往后退了兩步才堪堪停下,行色匆匆,沒再提及護身符:咱家沒什么好說的,咱家就先告退了 葉清硯在他身后補了一句:大總管若是后悔可以再來尋貧道。宮門口的封禁與這后殿的那張封禁是同樣的,想必緣由也是一個。只是已過三十年,厲鬼法力在逐漸增長,封禁卻無高人重新加持,年久難保會出紕漏,今年七月十五鬼門開,貧道算出有血光之災,這才冒險進宮一趟當然,若是大總管覺得無所謂,那就罷了,人各有命,各為其主罷了。 大總管早就停下步子,沒回頭,顯然將葉清硯的話聽了進去,渾身瑟瑟發(fā)抖,不知想起什么,整個人像是扶柳,好半晌,才穩(wěn)住步子,匆匆離去。 葉清硯本只是賭,可瞧這大總管的模樣,難道那偏殿里封印的當真是鬼祟? 大總管離開后沒多久,殿外多了侍衛(wèi)看守,顯然是怕葉清硯離開皇宮,或者怕他在宮殿里亂逛,瞧見什么不該看到的。 葉清硯繼續(xù)坐在蒲團上閉目養(yǎng)神,思考接下來要做什么。 如果他賭贏了,賭大總管怕死會來再次找他尋求一張護身符,那么他就能借著這個機會打探到他想知曉的。 一旦知道更多關于鄒王的事,若是鄒王偏向高王后當真不愿意懲治高隼還曹昀然清白,那他就只能用得到的所謂秘密來拿捏鄒王。 只是這一步走得就會很危險,一個王上,應該很忌諱被人威脅,事后定不會饒了他。 葉清硯倒是也不怕,完成曹昀然的事還了曹昀然的清白,也就解了凡人之怨,這許愿池的第一情也算是了結,他人都離開,這個虛世也就隨之消失,自然鄒王想算后賬也沒得算了。 想通這一切,葉清硯心情不錯,耐心等著。 一直到午時,殿外終于有些微動靜傳來,隨后殿門被打開,大總管帶著兩個拿著膳盒的小太監(jiān)進來,看到他恭敬笑了笑,較之之前倒是淡定不少,只是等兩個小太監(jiān)將膳食放在桌上離開后,門一關,大總管立刻上前,眼神里帶了急切:大師啊,還望給咱家一張護身符啊。 葉清硯抬頭睨他一眼,神色淡定自若:大總管不是并不想要嗎? 咱家自然是想要的,只是大師你想知道的是鄒國秘辛,這若是讓王上知道咱家偷偷告知大師,定饒不了咱家。就是因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大總管不敢答應,也不敢提及偏殿的事,可剛剛的事卻又讓他有些心神不寧,覺得萬一真的出了事再求護身符就來不及了。 葉清硯早就想好忽悠大總管的套路:若是真出了事皇宮封禁被破,惡鬼闖進來怕是會大殺四方,到時候恐怕都在劫難逃。既然都沒命了,所謂的秘辛也就不是秘辛了。 左右他任務若是失敗死了,這虛世也會消失,這里所有的人也會化為烏有,葉清硯忽悠起大總管來倒是沒有壓力。 大總管還在糾結,下不定主意,可又心心念念想要一張護身符保命。 他仿佛還能見到三十年前厲鬼索命時的場景,當時可怖的場面讓大總管如今想起都會瑟瑟發(fā)抖膽顫心驚,他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狠下心:大師若是想知道,那咱家就說給大師聽聽,只是這事大師爛在肚子里如何? 葉清硯并沒打保證:若是王上問起來,貧道會說是貧道占卜算出的,再不然,說是從當年的得道高人那里聽來的也就是了??创罂偣軟]否認之前的話,看來三十年來當年給宮門封禁的大師的確再也沒來過,加上鄒王這三十年來從未出過皇宮,只要忽悠騙到鄒王平安度過鬼節(ji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