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殷崇重新睜開眼,一雙瞳仁又沉又冷。 云霞峰的結(jié)界破了,有人闖了進來,看來他的魔氣還是泄露了出去,而在炎云宗內(nèi)能察覺到這些許魔氣的,怕是只有一人。 宗主速度很快,他廢了不少修為破了云霞峰外的結(jié)界,破開前他已經(jīng)有不祥的預(yù)感,卻還心存僥幸,也許是自己感知錯了。 可真的等云霞峰結(jié)界破開,大量濃郁的魔氣傾瀉而出,讓宗主身旁跟隨的幾個峰主都愣住了:這、這是怎么回事?云霞峰怎么會有魔物?那少宗主會不會已經(jīng)出事了? 宗主卻是沒說話,他臉色慘白,不祥的預(yù)感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想張嘴說些什么,可隨著從云霞峰內(nèi)緩緩提著劍一襲黑袍走出來的男子,宗主望著他周身幾乎壓制不住的魔氣以及那要被吞噬的黑眸,所有的僥幸瓦解,七零八落。 他寄托所有希望的少宗主,真的入魔了。 葉清硯坐在軟轎上不知飛了多久,他心情莫名不好,所以一直靜靜瞧著前方一處,直到軟轎突然飄然而落停了下來。 外面御劍的弟子恭敬的聲音傳來:公子,稍作歇息,稍后會繼續(xù)啟程。 葉清硯嗯了聲,讓他們自行歇下。 他撩開帷幕一角,這里停下的是一從林子,到處郁郁蔥蔥的,遠(yuǎn)處白云藹藹,讓這處靜謐之地多了些許神秘。 他這般動作讓弟子上前:公子可有吩咐? 葉清硯搖頭,剛想放下帷幕,想起殷崇問道:還有多久才到?你們離開了,少宗主會怎么跟我們匯合? 弟子想了想:這屬下不知,少宗主說他自會前來,只讓屬下等人護好公子周全。 葉清硯應(yīng)了下:為何這次只有少宗主一人?那瘴峰危險嗎?有何避諱之處?原本想問魔尊的事,但想想也不知殷崇有沒有交代下去,所以干脆先了解多一些別的,也許還能幫上殷崇的忙也說不定。 弟子有問必答:瘴峰多瘴氣,是有毒的,但我們不怕,有修為護身,只要仔細(xì)一些,完全沒問題。 葉清硯又問了幾個問題,也沒得到自己想知道的。 等軟轎再次啟程,明明一切都毫無問題,可不知為何他心底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隨著時辰的推移甚至越來越強烈。他干脆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他的心臟驀地劇烈漏跳一拍,他睜開眼,呼吸也有些異樣。 葉清硯摸著胸口的位置,那里莫名有個地方發(fā)熱發(fā)燙,像是烙印般,不疼卻隱隱作痛。 葉清硯扯開胸前的衣襟,低頭去看,竟是沒發(fā)現(xiàn)那里何時多了一個隱隱泛著白光的字。 說是字又不太像,更像是一個龍飛鳳舞的花體字。 他身體的不適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可很快之前那股子不適又消失殆盡,不剩半分。 甚至胸口也恢復(fù)正常,瞧不出任何痕跡。 葉清硯望著那痕跡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確定自己這身體沒任何異樣,畢竟若是有問題,他穿到這身體這么久要發(fā)作早就發(fā)作了,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個不知何物的東西? 可偏偏他伸出手戳了戳那塊肌膚,的確半點痕跡也無,仿佛剛剛那異樣只是曇花一現(xiàn)。 不知為何,葉清硯望著胸口,腦海里莫名閃過殷崇不久前將他送上軟轎的模樣,他的掌心按著那塊肌膚,一個讓他恐慌的念頭涌起。 停下來!葉清硯低喝一聲。 幾乎是同時,軟轎開始朝下飛掠而去,剛落地還未站穩(wěn),葉清硯卻是已經(jīng)撩開帷幕猛地走了出來。 四人以為自己做錯了事,立刻跪地:公子恕罪! 葉清硯的臉色發(fā)白:告訴我,你們可知我們?yōu)楹我フ畏澹?/br> ???四人對視一眼,這、這不是公子要與少宗主過去歷練嗎? 葉清硯心底的恐慌擴大:瘴峰可有魔尊? 四人更傻了眼:??公子在說什么? 葉清硯幾乎不用他們回答光是從他們的表情中就知道自己怕是猜對了,他的臉色愈發(fā)慘白:道侶結(jié)契,如果一方出現(xiàn)問題,是不是會有提示? 這個問題四人會回答,畢竟這他們還是知曉的:的確如此,畢竟結(jié)契的道侶會有一些比尋常人更多的感應(yīng)。否則何為結(jié)契?是兩人心脈相通才更容易雙修。 葉清硯身體晃了晃,這一幕讓四人嚇了一跳:公子! 葉清硯撐著額頭:回去。 四人:可少宗主說 葉清硯驀地睜開眼:立刻!回去! 云霞峰上,殷宗主白著臉,恨鐵不成鋼看著殷崇: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何時入魔的?你怎么會?明明他不是閉關(guān)了幾十年?明明修為已經(jīng)高出不少,怎么就突然這般? 殷崇提著劍冷漠看著他:我為何不會?我心底的心魔,難道不是你一開始就種下的? 殷宗主渾身一顫,顯然也想起當(dāng)年的事,他為了一己之私,毀了他的機緣以及半數(shù)修為只為了讓他救一個要害他的人:可、可那是你的兄弟 殷崇眼底并無任何情緒:那又如何?他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知道,你的偏心,一次錯誤的決定,讓我修為倒退數(shù)載,讓我數(shù)十年無法精進,此罪,不可饒恕。 殷宗主還在狡辯為自己推脫:我那時也是不得已,你應(yīng)該早些說的,也許不會這般厲害。魔氣這般外泄,顯然是已經(jīng)很久,到了自身修為無法壓制的地步。 大長老卻是著急不已:少宗主,是不是你劫走了豐寧二人?他年紀(jì)輕,與少宗主無冤無仇,你、你能不能將他放出來? 殷崇只是面無表情看著他:放?若是我不放呢? 大長老望著殷崇眼底愈發(fā)濃郁的黑以及周身強大的魔氣,心頭的不安愈發(fā)擴大:少宗主,你莫要執(zhí)迷不悟誤入歧途! 可心底卻是涼了,這般強悍霸道的邪氣,幾百年都未曾遇見過,怕是他們整個炎云宗一起上,怕是最后也可能是同歸于盡。 所有人也猜到這,惶恐不安看向殷宗主:宗、宗主 殷崇歪了一下頭,晃了晃頭,而隨著他這動作,眼底瞳仁又再次被侵蝕,竟是只剩半分理智。 他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詭譎而又森然,頭頂烏云壓頂,而殷崇則在最后理智被吞噬前,突然仰起頭,頓時一股強悍的煞氣直沖云霄,瞬間籠罩住整個云霞峰,黑云層層目不可見,與此同時,不遠(yuǎn)處深處主峰密室的辛豐寧柳宗二人痛苦掙扎起來。 第67章 葉清硯坐在轎子上, 顆心緊張而又不安,他腦海里亂糟糟的,他知道自己被殷崇騙了, 他根本無法克制住魔性。 他以為這魔性是原身本來就有的, 從未懷疑過,甚至殷崇告訴他解釋了當(dāng)年的事怕也是為了有個緣由而不讓他懷疑。 可他怎么就信了? 葉清硯的手擋住臉,四周都是飛掠而過的風(fēng)聲,嗚嗚作響, 讓他顆心又痛又澀然,他后悔了, 他不該告訴殷崇的, 如果當(dāng)初不告訴殷崇他在現(xiàn)世已經(jīng)死了, 是不是殷崇就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他被殷崇騙了, 他說現(xiàn)世與虛世是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 他說現(xiàn)世的他們只是君臣,可如果只是如此, 他這是又在做什么? 用自己的命換他現(xiàn)世重新活下來? 葉清硯如今唯慶幸的是殷崇不是原身,不知結(jié)契的真正含義, 不知道旦他自己出事自己這邊會有感應(yīng),否則,旦等他真的趕到瘴峰,到時候即使察覺到真相再趕回來也來不及了。 殷崇應(yīng)該是與系統(tǒng)私下里做了什么決定從而換取他只要消除怨氣值能直接通關(guān)。 葉清硯的猜測在趕回的途中聽到系統(tǒng)通關(guān)聲音時得到驗證。 【恭喜宿主, 原身怨氣值清零,完成任務(wù)[消除怨氣值]?!?/br> 【恭喜宿主完成第四關(guān)。】 【恭喜宿主許愿成功, 現(xiàn)世身體即將恢復(fù)正常。】 【倒計時半個時辰,宿主將會被傳輸出虛世?!?/br> 葉清硯聽著這聲聲卻沒半點喜悅,他的臉色慘白如紙, 恍惚怔在那里,直到出聲聲音顫抖而又沙?。核兀克麜绾?? 系統(tǒng)許久沒出聲,大概是知道葉清硯已經(jīng)猜到,倒是沒瞞著。 【如果他徹底入魔失去理智,那么將會永遠(yuǎn)留在虛世,若是被人斬殺除掉,那將徹底消失,魂魄旦死去,現(xiàn)世的身體也將死亡;如果能控制住心神不被魔氣吞噬理智,戰(zhàn)勝心魔,那么他與宿主樣,即將通關(guān)成功?!?/br> 葉清硯坐在那里,渾身發(fā)涼。 他見識過殷崇之前那次入魔,那時候?qū)Ψ诫p眼泛著黑,過了這么久,他怕是根本已經(jīng)無法壓制,否則也不會撒謊非要將他送離。 所以他是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了嗎? 還有多久到云霞峰?葉清硯恍惚問出聲,他只有半個時辰,沒時間了。 轎子外聲音響起:還有半個多時辰。 葉清硯深吸口氣,打起精神,他必須要趕在離開前回到炎云宗:有什么辦法能讓你們的速度快些嗎? ?。克娜藢σ曆?,不知為何公子會有這個要求,可對上公子空洞而又故作鎮(zhèn)定的目光,他們心里隱約有種不安:如果有大量仙草補給,我們能趕在半個時辰內(nèi)。 葉清硯毫不遲疑把儲物戒里的所有東西擺在他們面前,等聽到能用時才松口氣。 葉清硯不知這路他是怎么度過的,等終于提前不少時間趕到炎云宗,當(dāng)葉清硯瞧著不遠(yuǎn)處屬于云霞峰的峰巒整個被黑云壓頂,他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此刻整個云霞峰即使被屏蔽,可依然有大量的魔氣泄露出來,這般恐怖而又強悍的氣息讓人望而卻步,紛紛避開怕被卷入其中。 葉清硯逆人而行,直到軟轎停在云霞峰外,他走出去,拿出峰主令牌,這上面的靈力與殷崇是樣的,足以讓他通行無阻。 葉清硯沒有回頭:你們不用下去了,送我過去。 可公子 這是命令。他們過去,怕是也是有去無回平白添上幾條性命罷了。 葉清硯沒給他們機會,用令牌在屏障上破開個口,幾乎是瞬間,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開,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警告!!警告?。 ?/br> 【宿主你旦離開前身死,將會回不去現(xiàn)世。】 【之前的切也將徒勞無功。】 葉清硯像是沒聽到,縱身借著四人的力道躍,最后停在最混戰(zhàn)的臺閣上,這里曾經(jīng)是他們結(jié)侶的觀臺,可此刻到處都是片猩紅,不遠(yuǎn)處幾個人纏斗在起。 其中幾人身上籠罩著金色的光,圍攻唯個被黑霧徹底籠罩的人。 葉清硯沒有任何遲疑朝那幾個人而去。 殷宗主與大長老幾人是如今還活著的,但也已經(jīng)元氣大傷,他們白著臉,手里劍招不斷,本命劍橫在身前護命,但揮劍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 殷宗主嘴角血漬還未又猛地吐出口血,身上多處劍傷,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而反之他們身前的人,襲黑袍,周身黑霧籠罩,雙平時冷漠的瞳仁完全喪失理智,甚至連眼白也是全黑,整個人透著股殺戮與殘虐。 提著劍,劍上的血慢慢滴下來,染紅他腳下的地面,微微垂著眼看過來,邪氣與魔氣化作實物般如同利刃飛掠而來,讓他們難以抵擋,幾個人齊齊被震傷摔飛出去,重重落地,歪頭血吐出來,渾身仿佛浸潤在血泊中。 殷宗主為首的幾人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只剩殷宗主還勉強能爬起來,只是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單膝跪在那里,大口喘氣,顯然也不是對手。 只許下,這云霞峰最后的支撐也將徹底失去。 大長老幾人躺在那里想起身卻無能為力,他們的本命劍摔在不遠(yuǎn)處,斷成兩截,身上的修為也在點點散開。 宗、宗主,你想跑吧,別、別管我們了不能讓他離開,否則、否則世間將永無寧日他們幾個修煉這么多年,竟是起抵抗都支撐不住個時辰。 殷宗主咳了聲,又吐出口血,他搖搖頭。 是他對不起殷崇,是他當(dāng)年偏心之下鑄成大錯留下心魔,這是他造成的錯,更何況,旦離開,整個炎云宗怕是今日過后將無人存活。 大長老幾人還在苦勸:可宗主,你是少宗主唯的至親,旦你死去,那么少宗主將徹底入魔,再無回頭之路,也沒有解法。這么個無論是天賦還是修為都可謂是第人的魔頭,旦徹底無心入魔,那么等待他們或者世人的 甚至無法想象。 殷宗主沒動,或者說,即使他想跑,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十幾步外的男子已經(jīng)提起劍,黑霧化作幾縷黑繩,將他們所有人纏繞困在其中,顯然已無生機。 殷宗主此時再后悔卻也無用,他閉上眼:沒想到,他竟是成了炎云宗甚至世人的罪人。 就在殷宗主等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道身影卻突然闖入擋在他們身前。 幾人怔,瞧著這個只見過面的凡人,愣住了。 葉清硯壓根不想救殷宗主等人,可他來時剛好聽到大長老那句話,不得不說,如果殷宗主死了,那么存留在殷崇體內(nèi)的心魔再無顧忌,也再無壓制。 他不想殷崇被困在這么個地方再也回不去。 可望著沒有理智的殷崇,葉清硯心疼不已,眼圈泛紅,望著依然抬著劍毫無反應(yīng)的殷崇,突然抬起手,手上頓時多了把匕首,他幾乎是毫不遲疑刺入自己的肩頭。 頓時疼痛襲來,他卻是忍住了。 與此同時,因為他的受傷,結(jié)契發(fā)揮作用,眼前的殷崇全身裹著的黑霧中多了道金光。 也是這么瞬間讓殷崇的理智復(fù)蘇了那么剎那,葉清硯就是在這時猛地沖了過去,雙手死死抱著殷崇:殷崇!你不能入魔,你真的不想回去了嗎?你都過了這么多關(guān)了,你就要得到你想要的了,你真的就這么放棄了嗎?你真的想讓自己成為個沒有理智的殺人魔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