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途 第53節(jié)
時雨定定地看著他,神色不見一絲異樣情緒,當(dāng)他以為她會數(shù)落他重傷剛醒就胡鬧時,她卻起身,輕輕躺在他身邊,纖細(xì)地手臂環(huán)上他的腰,頭靠在他肩處,她不敢用力的抱著他,也不敢把太多重量施加給他,但她想抱他,很想很想,想了很久,她想念他寬廣溫暖的懷抱,想念他身體的溫度,可以讓她真切地感覺到,他們都活著。 他知道她的不安,她的情緒隱藏得極好,但他卻能感受到,她平靜背后是洶涌的波濤,她一直都在壓抑,“小雨,不要害怕?!?/br> 她點頭,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槍林彈雨,刀山火海,她都無所畏懼,只要他在。 “對不起?!彼f。 她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為什么道歉。” “因為嚇到你了。”他攬著她瘦小的身子,又瘦了,本就瘦的人瘦得沒有一丁點的rou,“讓你跟我擔(dān)驚受怕,我得怎么補償你呢?!?/br> “我要你,以后不要再受傷?!?/br> 裴征莞爾,“這個時候還想著我?!?/br> “答應(yīng)我。” “我努力。” 她抬首, “我要你答應(yīng)我?!?/br> 裴征鮮少在她臉上看到如此決絕的堅定,好像他不答應(yīng)她會瞬間翻臉,甚至,那目光中帶著恐嚇,“怪嚇人的,小雨太兇了。” “我沒有開玩笑,你也別跟我開玩笑,行嗎?!?/br> 男人點頭,“好好好,我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還跟小雨開玩笑。”他扣著她的小腦袋,按到懷里,“聽聽,哥的心跳是不是特別有力,說明我已經(jīng)很好了,在恢復(fù),不要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br> “我聽到了,你說你很害怕?!?/br> 時雨瞠目,“你聽到了?你聽到我說的話?!?/br> “恩?!彼谀菚r聽到她的哭聲,她哭著說害怕,他怎么能讓她害怕,他說好的要守護著她,那個聲音讓他掙扎著與死神做抗?fàn)帲A了。 時雨大受震撼,也慶幸,她的害怕喚回了他,她緊緊地抱著他,緊緊地抱著,“裴征,你再抱緊我一點?!?/br> 裴征攬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掌心摩挲著她瘦小的肩頭,一個吻輕輕吻上她的發(fā)間,“對不起,讓你傷心了?!?/br> 又過了幾日,裴征自身身體素質(zhì)過硬,即使重傷昏迷一個半月,醒來后也以飛快的速度進行自我修復(fù),跟法師加血似的快速治愈,沒幾天便可下床,醫(yī)生不讓他多動,他得復(fù)建再躺下去肌rou都躺萎縮了,但他身體還是太過虛弱,因為吃得不爽。醫(yī)生不讓他吃太多,但他餓呀,快倆月天天吊著水,拿這東西吊著命誰受得了,他是rou食動物,無rou不歡。 時雨讓他喝湯,他嫌清湯寡水,嚷著要吃烤羊rou,她沒答應(yīng)。結(jié)果晚上,余天他們就偷偷帶了烤羊rou來,她下樓一趟回來就聞到烤羊rou的味道。 裴征饞呀,烤羊rou真香,口水都要流出來,可撞上時雨瞪過來的眼,他吞了吞口水,“拿走,這東西誰愛吃誰吃,老子才不稀得吃,小雨給我弄得羊rou湯,那個rou才好吃?!?/br> 余天恩恩稱是,“對,這個是我們吃的,老大不吃這個,小雨,你要不來兩串?!?/br> 時雨就站在門口,不進,不退,老大慫,他們就慫,老大怕時雨,他們也怕,這東西還帶傳染的,奇了怪,余天說:“我們拿到外面吃,不饞你了?!?/br> 說著就拿著打包袋往出走,走到門口時,時雨沒讓開位置,余天好聲好氣地說:“小雨,讓一點唄,我們出去?!?/br> 她伸出手,“給我?!?/br> “別呀,不吃也別浪費,我們吃還不成么?!?/br> 時雨抽出兩串,其它的還給余天,她走到床邊,當(dāng)著裴征的面吃了一個,還氣人地說,“真好吃?!?/br> 余天和小五面面相覷,關(guān)上門撒腿就沒影,“小雨太過分了?!?/br> 余天點頭附和:“老大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女人,可怕的生物。” 小五拿著羊rou串咬了一口,頓時眸光锃亮,“天兒哥,好好吃?!?/br> 余天跟著吃,“喲,真不錯,在這兒還能找到這么地道的烤羊rou,可惜老大沒口福嘍?!?/br> “給他留點嗎?”小五試探地問。 余天挑眉:“留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浪費可恥,浪費是罪?!?/br> 小五嘿嘿一樂,兩人坐在一邊大快朵頤,而屋子里的男人,吞著口水,饞得眼冒綠光。 時雨說:“想吃嗎?” 裴征搖頭:“不想?!?/br> 時雨無奈,倒了熱水,把rou上面的一層作料和辣椒沖掉,送到他嘴邊,裴征張嘴咬了一口,真香,太香了,他就知道小雨不會那么殘忍,“小雨真好。” “我有什么好的,只會拖累你。”她垂眸,她還是那么平靜,卻又如此落寞,裴征伸過長臂扣住她肩頭,“沒人比你更勇敢,小雨,你是我的驕傲?!?/br>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傷得這么重?!?/br> “我受傷與你無關(guān)?!?/br> 他受傷與她無關(guān),但傷情惡化導(dǎo)致差點無力回天是因為她,她不想看到身邊任何一個人受傷,而裴征,是她最無法接受的那一個。 “不用安慰我,我沒那么脆弱?!?/br> 他揉了揉她的發(fā),“我恢復(fù)得很快,再給我十天半個月,照樣扛槍上戰(zhàn)場,五公里不叫事兒?!彼褪祝瑴惤?,“誒,別繃著小臉,笑一笑唄,我沒怎么見你笑過,小雨,我好了,你不開心嗎?!?/br> “我笑起來很難看。” “一點也不?!?/br> 時雨勾了勾嘴角,勉強扯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再看裴征的神情,欲言又止,她捏緊著拳頭,“別太過分。” 裴征忍著笑,“其實,真的很好看?!?/br> …… 裴征恢復(fù)得著實很快,有一天在病房里做俯臥撐,被查房的醫(yī)生吼了一嗓子,裴大隊長天不怕地不怕,被吼得手臂一哆嗦差點摔下去,好在他撐住了,這是做為隊長的顏面,絕不能丟。 他的主治醫(yī)師由大使館親自派來的我方醫(yī)生,這人脾氣直,只要他有一丁點不配合,立馬上報,他見過醫(yī)生無數(shù),沒見過這么能打小報告的。 他轉(zhuǎn)個身,盤腿坐在地上,“您下次嗓門小點唄,怪嚇人的?!?/br> “你想出院,必須按我的標(biāo)準(zhǔn)進行復(fù)建,不能激進。” “行行行,還有您少打點小報告,我天天被領(lǐng)導(dǎo)念得耳朵子都起繭子了?!?/br> “你現(xiàn)在不可以做俯臥撐,欲速則不達(dá),不懂嗎。”許醫(yī)生是軍醫(yī),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和秘密,裴征跟他也不客氣,“我有事要做,晚一天說不定那孫子又干了什么壞事?!?/br> “別把自己當(dāng)成神,地球沒你照樣轉(zhuǎn)。” 裴征咂舌,“你這話可說錯了,沒我,這事還真辦不成。” 時雨進來就見兩個男人又杠上了,這男人吵架也很煩人。 許醫(yī)生說,“我還沒見過沒誰不成的事,你是我的病人,想要康復(fù)你必須聽我的?!?/br> 時雨明白裴征想急于恢復(fù)體能好繼續(xù)追查曲寒下落,他了解曲寒,與他交手多次,他看似大咧實則心思縝密,否則也不會只憑簡短的一條音頻就能發(fā)現(xiàn)她的位置,這不僅僅是他們之間的心靈感應(yīng),更多的是縝密的分析與敏銳的洞察力,她是相信裴征的。 而且近來所有人也在追查曲寒下落,卻一直無果! 第55章 [vip] 沒人勸得了裴征, 他著實過于激進,身體恢復(fù)些便開始加強度的訓(xùn)練,他必須訓(xùn)練,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復(fù)體能, 他還有任務(wù)要去完成。 他開始做簡單的運動, 沒過幾日,一口氣五百俯臥撐, 氣得許醫(yī)生差點動手跟他干架,以這兩人同為火爆的性格, 若是在國內(nèi),定擼起袖子拳頭決勝負(fù)。為此, 裴征又被老楊一通電話,念到他腦殼嗡嗡作響,煩煩的。 時雨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看了許久,不說話,沒表情, 裴征的性子就像一團火, 熱烈兇猛熊熊燃燒,時雨像一潭死水, 像一塊冰坨子,清冷沉寂,兩種元素交織在一起,就看誰更能堅守住自我屬性, 不被另一種元素吞噬。 但時間久了, 火把冰融化, 冰把火熄滅, 他們相生相克,卻又出奇的和諧,裴征以前就說過,時雨克他,克得他服服帖帖,因為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裴征先繳械投降,這個妥協(xié)出于心底對她的疼惜和愛,只要不觸及底線……靠了,她對于他,還有啥子底線。 “小雨,你別這樣看著我,哥是長得很帥,我知道你喜歡得不要不要的,但這么多人呢,注矜持一點,嗯嗯!” 余天猛地一咳,有這么不要臉的嗎。小五低著頭偷笑,老大天生鬼才,佩服。大劉嘴角抽搐了下,老大在小雨面前,就沒要過臉。四元看了看,“要不,咱們先撤吧?!?/br> 眾人呼拉拉從病房出去,臨走時還好心地把門關(guān)好,裴征盤腿坐在病床上,一身就病號服,但他那神色,哪有一點病的自覺。 男人正挑著眉,沖她勾勾手指,“過來。” 時雨抬眼,淡漠且冰冷,“剛撿回一條命,你想再折騰沒了?” “五百個,小意思,以前我可是一分鐘一百多不在話下。” “你以前胸口開了個洞嗎,你昏迷一個半月嗎?!?/br> 這是肯定句,句句讓他無法反駁,裴征咂了咂舌,“我這不是好多了嗎,要不是許醫(yī)生攔著,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完全可以出院的?!?/br> 時雨垂眸,拒絕與他交流。裴征再怎么說話她也不理,他只好下床,高大的身子湊她跟前,像只大型犬蹭著她的發(fā)頂,好聲好氣地哄,“不生氣,嗯!” 她緘默,連眼神都吝嗇給他,裴征扣住她下頜抬起來,“那怎樣才不生氣。” 時雨白了他一眼,裴征一張俊臉掛著痞笑,“要不這樣,我親你一下?!?/br> 女孩兒咬牙,“裴征。” “我在,我在,我在呢?!彼ё∷?,任她掙扎他緊抱著不放,大掌扣著她脊背,扣得死死的,俯身吻上她,熱切地吻,真摯的吻,火熱的吻,吻得她氣喘吁吁,吻得她失了力氣。 這是醫(yī)院,即使是單人的高級病房那也是醫(yī)院,自從他身體好了之后,只能抱抱,偶爾一點蜻蜓點水的輕吻,哪夠他解饞,有時吻得深了,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磨人吶,磨人。 裴征入院后,我方即派出人員里里外外進行嚴(yán)密防護,金三角是不法之地,狂徒猖獗肆虐,裴征的身份若被人發(fā)現(xiàn),即使回國也會給他帶來非常大的麻煩。 好在我方的保密措施非常嚴(yán)密,但時雨卻被發(fā)現(xiàn)了,砂姐派人尋找她下落遲遲不見蹤跡,卻不想,手下在醫(yī)院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時雨第一次走出醫(yī)院到外面買些生活用品,身后的鬼祟讓她瞬間警覺,她快速轉(zhuǎn)向人員聚集處,再轉(zhuǎn)出后疾步向左轉(zhuǎn),后面的腳步越追越緊,她沒帶槍,碰上身手好些的她沒有勝算,那些人也鉆進行人中向她靠近,她感覺到那些人正從左右包圍向她,時雨手伸向腰間,抽出匕首向靠近的人攻擊,那人沒想到她會反擊,被匕首由下至上,瞬間手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霎時涌了出來。 他們見她回?fù)?,立馬抽出槍,時雨靈活閃到面前受傷男人身后,子彈打了過來,呯呯的響聲驚得人群尖叫紛亂逃躥,時雨抓住身前人躲避子彈,趁亂快速向后方最近的車跑去,她矮身躲在車后方,腳步越靠越近,時雨看到了一只腳露出,她隨手抓起路邊的石塊擲了過去,正中那人腦門,她飛擲武器命中率極高,跟她常年使用匕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她猛然上前,匕首瞬間刺中拿槍的男人,她反手奪槍,槍柄狠狠砸上那人腦袋,那人身子一晃暈乎乎倒下去。 時雨拿槍回?fù)?,沒開幾槍,子彈便空了,她把槍飛了出去,快速逃跑,身后的人越追越緊,子彈呯呯打在她身邊的建筑物體上,她閃躲著終于鉆進一條小巷,小巷細(xì)長幽深,她加快速度轉(zhuǎn)進其中一條岔路,她跑了有一會兒,聽到身后幾聲槍響,她顧不上那么多,左右轉(zhuǎn)著把身后的人甩開。 她跑了很久,終于身后沒了聲音,她長抒一口氣,整理下衣服,才謹(jǐn)慎地向醫(yī)院方向走去,卻在醫(yī)院門口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阿沛。 阿沛好像在等她,想到剛剛的槍聲,“謝謝你。” “和我說什么謝?!彼唤橐鈿⑺滥切┧^的自己人,只要對紛朵下手,他便不留活口。他從手下口中得知砂姐派人去醫(yī)院周圍,便猜到與紛朵有關(guān),他趕到時,果然看到了那些人在追殺她,好在她身手矯捷閃躲及時沒有受傷。 “砂姐要殺我?!?/br> “我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有人發(fā)現(xiàn)你在醫(yī)院出沒,紛朵,這里不再安全了,你快點離開吧?!?/br> 時雨看著他,阿沛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他的眼神還是那么干凈,對她的關(guān)心之情沒變,但他的氣質(zhì)變了,但她知道,他還是那個阿沛。 “你會離開這里嗎?”她問他,她一直希望阿沛可以生活在更好的環(huán)境里。 阿沛搖頭:“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看到你沒事,真好?!?/br> 時雨沒有說話,阿沛笑了下,有些苦澀,有些擔(dān)憂,“金三角到處都是砂姐手下,他們都認(rèn)得你,紛朵,你不能在這里出現(xiàn)了。” 他雖然很想見到她,但又不想在這里見到她,這里對于她,已經(jīng)是泥潭深淵,處處充滿了殺機,砂姐還不清楚紛朵的真實身份,若是知道便不止是砂姐,會是整個□□上的追殺,他們對待臥底手軟更加殘忍,他怕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沒辦法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