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直接伸手按住了萇瑤的眉間。

    離絮稍微松了一口氣。

    靈力是挺虧空的，但是相比于昨晚，已經(jīng)好了很多，不像是隨時都要消失的樣子。

    “我沒事?！比O瑤說。

    這話像是觸了離絮的霉頭那樣，瞬間差點(diǎn)直接將她點(diǎn)燃引爆，“你還沒事？！”她聲音驀然一下都高了八度，甚至直接從床邊站了起來，因為腿麻還搖晃了兩下，隨后氣勢一來，伸手就指著萇瑤教訓(xùn)：“你沒有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還不告訴我？你傷得這么重你也不吭聲？你明知道自己在九重天沒辦法養(yǎng)傷，你還待在九重天？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吧！”

    離絮難得表現(xiàn)得這么氣急敗壞。

    萇瑤張了張嘴，像是被訓(xùn)得懵了。畢竟這么多年來，像是離絮這樣訓(xùn)斥她的人可以說從來都沒有，離絮這是頭一份。

    可意外的，她沒有吭聲，沒有反駁離絮的話。

    離絮并沒有因為她的沉默也安靜下來，語速很快，接著直接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萇瑤：“……告訴你什么？”

    離絮眼睛一瞪，“你受傷了，難道我不應(yīng)該知道？”

    萇瑤沉默。

    她沒有這樣的習(xí)慣，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受傷，一個人療養(yǎng)，誰都不告訴，一直都是這樣。而離絮忽然說自己受傷應(yīng)該告訴她，她忽然有點(diǎn)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還有，你明知道自己應(yīng)該回來，為什么你不來南海，還在九重天受著罪？”離絮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龍族在九重天沒什么地域優(yōu)勢，拖著身體的重傷，哪里會好得起來？

    萇瑤眼神微閃，“不想回來?！?/br>
    “嗯？”離絮像是被她突然的回答弄得有些懵然，疑惑地看著她。

    萇瑤臉上露出個淡笑，只是這笑容看起來讓人覺得澀然，“我不想回來，這里發(fā)生過很多不開心的事?！?/br>
    她甚至根本不想離絮踏進(jìn)來一步，生怕只需要一滴水就能勾起那些曾經(jīng)她痛苦的回憶。所以她干脆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在九重天也不是不行，反正橫豎不過是多受一點(diǎn)罪而已。這些年來，她喜歡的姑娘可比自己受過的罪多了去，也沒什么不能忍受。

    離絮沉默片刻，而后抬頭目光直愣愣地看著萇瑤。

    可能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才知道破鏡重圓的重量其實也并沒有那么讓人無法背負(fù)。她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了不少關(guān)于從前的事，雖然不明朗，但是心頭的牽絆卻是沒辦法忽視。

    “我在意你，只是你?！彪x絮忽然開口說。

    一切誤會、糾結(jié)、懊惱和悔恨所帶來的搖擺不定，在生和死面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那些不好的回憶，我不想重溫，但是你想讓我再經(jīng)歷一次親眼看見你在我面前倒下這種事情嗎？”離絮平靜發(fā)問。

    比起之前的訓(xùn)斥，萇瑤更害怕的是此刻離絮的平靜，下意識的，她伸手反握住了離絮的手，有些用力。

    她其實很怕，萇瑤在心底不止一次譏笑過自己，她其實真的很怕，面上看起來似乎什么都運(yùn)籌帷幄，但是她內(nèi)心的恐懼無人洞察。

    她怕自己回來太晚，離絮早就將她忘得一干二凈，身邊有了別人，即便是有朝一日再回想起來這一段歲月，也只會當(dāng)做是漫長生命中的一段意外。她還怕自己變了模樣，讓離絮不再喜歡。雖然分明很清楚離絮不可能是會被皮囊羈絆住腳步，可心底連這千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敢想象，不敢打賭。而就算是回來了，她怕的仍舊還有很多。

    怕到，就連故地不敢重游，變得懦弱又膽小。

    萇瑤抿了抿唇，遲疑片刻，她還是抬起另一只手，想放在離絮頭上。

    卻沒想到，站著的人主動彎腰下來，配合著她，將自己的腦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萇瑤眼睛真的熱了，她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她只想著如何能逃避掉從前所有的不好，卻忘了在離絮的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當(dāng)初她離開的畫面，她很自責(zé)。

    離絮已經(jīng)坐了回去，她對萇瑤的訓(xùn)斥，全憑著一鼓作氣，可沒有第二次。

    她氣惱，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以后別這樣好不好？你沒有問過我，到底想不想找回那些記憶?！彪x絮說。

    她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身形僵硬了片刻，離絮很快接著說：“我想要……”

    她是想要找回那些回憶的，有些難過的回憶，但卻都無法抵消那些快樂。

    “我想知道要從前很多年里我們在一起的記憶，就算是有不好的，但是都過去了，可是曾經(jīng)的好，我還想記住?！蹦鞘撬腿O瑤之間獨(dú)一無二的寶貝，她不想丟掉。

    越是想起來從前，越是想知道，越是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要見無因見，了拼終難拼。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jié)、來生愿。

    萇瑤嗅著她發(fā)間的清香，她以為這輩子就這么惶惶不安，一邊期待著能破鏡重圓再續(xù)前緣，一邊又小心翼翼希望著離絮什么都不要想起來，可眼下，抱著離絮，萇瑤覺得自己那顆惶惶不安懸掛在半空的心好像終于有了著落點(diǎn)，她在離絮沒看見的地方，掉了淚。

    背負(fù)的枷鎖太重，都差點(diǎn)忘了她曾經(jīng)是什么樣灑脫的性子，就算是愛，也是熱烈永遠(yuǎn)勇往直前，就算是痛，也從來不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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