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的面積不大，一個門面，粗略看來只有二十平，能擺得下三個大書架就算是頂天的事情了。

    所以，林辰叁背靠著門口一側(cè)的墻壁，是可以將店內(nèi)臨簡霧和爾嘉肆的談話完完全全聽在耳中的。也許，這樣的考慮也是臨簡霧之前踩點過的。

    當(dāng)然，林辰叁耳邊也不盡是臨簡霧和爾嘉肆談話的聲音，還有馬甜甜關(guān)于兩人談話的評點聲，幾乎是在那兩人每人說一句，就會在林辰叁耳邊咬一次耳朵。

    “你那室友挺有自己想法的，這種特立獨行的感覺，應(yīng)該很討女孩子喜歡的吧？跟這樣的人吵架都會覺得自己沒品呢?！?/br>
    ……

    “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提到你的名字，林辰叁，看不出來你在對方眼里還蠻受重視的。”

    ……

    “‘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小學(xué)課本上有這篇課文嗎？我完全記不得這回事呢，但我那時候?qū)W習(xí)還挺用心的啊。”

    ……

    “哦，她們原來是前任的關(guān)系啊，林辰叁，你還有機(jī)會。”

    ……

    “完了，我覺得你這室友就算告白成功，也成功戀愛了，后面還得考慮能談多久的事情，搞不好上一秒答應(yīng)了，下一秒就感覺不對要說分手了。跟太過于理智隨性的人談戀愛這也太要命了?！?/br>
    ……

    “那個戴貝雷帽的有資格說別人人渣嗎？還沒確定喜歡就要交往，這也太不負(fù)責(zé)任了，在我看來她才是人渣呢?！?/br>
    ……

    都說三觀跟著五官走，但這中間還摻雜著個人偏好加分項的問題，只是短暫旁聽了會，馬甜甜對于談話兩人的偏向性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也或許是因為她默認(rèn)是站在林辰叁這邊的立場，因為林辰叁會喜歡的是臨簡霧嘛。她還是挺不希望林辰叁錯過這份戀情的。哪怕有失敗的可能，但如果不嘗試的話肯定是會失敗的。萬一就成為了那個獨一無二呢。

    越是品德高潔，就越是要使其雙手沾上無辜者的鮮血。

    越是氣質(zhì)脫俗，就越是要使其被打落凡塵，變得世俗平庸。

    越是傲慢，就越是要使其低賤。

    ……

    其人在意什么，就去打擊什么。

    同理，越是口口聲聲不把愛情當(dāng)回事的人，馬甜甜最喜歡看那個人最后為了得不到的愛情要死要活呢。

    這是最近馬甜甜看小說和漫畫的偏好，一想想臨簡霧那張與世無爭，凡事好好的臉露出撕心裂肺的表情，這不是挺帶感的嘛。唔，反差萌？好像這不是反差萌的本意。這個暢想的過程中，她沒發(fā)覺林辰叁始終是一發(fā)不言的。

    而很快，爾嘉肆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打破了馬甜甜的暢想。

    【你也是以這樣的心情在和林辰叁談戀愛的么？】

    無情的事實到來之時也沒有打一個招呼，這可謂是越是夢想，就越是要使其破碎了。

    馬甜甜聽到明顯是從戴著貝雷帽的那個女生嘴里的這句話，如遭開幕雷擊，她有點難以相信，都不用轉(zhuǎn)身，罪魁禍?zhǔn)拙驮谏磉叄殖饺牟弊?，就像給嬰幼兒搖奶瓶那樣，就差加點水進(jìn)去，把對方的腦漿給充分搖勻了：“林辰叁，不是你說的不會主動告白的嗎？這是什么意思？虧我那么相信你，狗日的，你背叛了無產(chǎn)階級。”

    得，不用告白，其實是因為早就在一起了，只有她馬甜甜就像是個小丑，如此可憐地被萬惡的林辰叁玩弄于股掌之中。這么一想后，馬甜甜掐著林辰叁脖子的力道都沒半點放松。她現(xiàn)在可是一點仁慈之心都沒有。久違的單身狗的憤怒，足夠把眼前這個家伙千刀萬剮上千百遍了。

    不過，緊接著的爾嘉肆的話還是讓馬甜甜的理智有些回籠。

    【把戀愛對象當(dāng)做是了解自己的工具?。。　?/br>
    這顯然是說林辰叁被她那個室友誆騙了啊。

    也是，就以林辰叁的長相，馬甜甜再看了看林辰叁的臉，自認(rèn)為是和店里面兩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再綜合剛才臨簡霧的說法，這保不齊就是興致起來的一次嘗試罷了，這種戀愛啊，充其量就是隨便玩玩，當(dāng)不得真的。林辰叁到底是個小孩子，還年輕，本來就是喜歡人家的，受了一點誘惑就上鉤，這樣的事情也正常不過了。想到這里，馬甜甜松開掐著林辰叁脖子的手，再投過來的又是充滿憐憫的眼神了。

    不等馬甜甜說點什么，林辰叁擺了擺手，窒息的感覺還殘留在脖子上，她單手揉了揉脖子，使自己不至于因為喘不過氣來而干咳出聲。有點余力后，她做出噤聲的手勢，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馬甜甜這邊，她只知道方才兩人的動靜有點大，可不能被里面的人察覺到。

    舞臺上的演員還在表演，保持安靜，是作為觀眾該有的正常涵養(yǎng)。

    談話還沒結(jié)束。而那樣的談話，林辰叁還想聽下去。

    馬甜甜冷靜下來后，立即是對于林辰叁的反應(yīng)感到了奇怪，她有疑問，她可以做到聲音很小，但是沒辦法做到噤聲：“林辰叁?！?/br>
    這個疑問是尤其針對林辰叁的：“你有那么喜歡你的室友嗎？”

    這時候臨簡霧在面對爾嘉肆可堪稱是質(zhì)問的問題時并沒有選擇直接回答，而是以目光與爾嘉肆對視，氣氛陷入了一段時間的對峙中。這是店內(nèi)人或者直接在門口正面才能看見的場景，林辰叁只是偷聽，并沒有偷窺，她只知道好大半晌沒能再聽到聲音，而馬甜甜充滿疑問的語氣便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辰叁稍微轉(zhuǎn)臉過來，她還不知道馬甜甜為什么要那么問：“……我看起來像很喜歡她的樣子嗎？”

    “嗯?！?/br>
    “挺好的。”林辰叁有點為這樣的答案感到高興，畢竟她是不知道真實的愛戀體現(xiàn)出來究竟該是什么樣的啊。

    但馬甜甜可一點不為林辰叁的高興感到高興，她的疑問有增無減：“林辰叁你為什么能夠不生氣呢？”

    “嗯？”

    “知道對方是把你當(dāng)做了解自己的工具，就以戀人的身份，竟然能夠完全不生氣的嗎？我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事情。”

    “不如說幸好臨簡霧她是把我當(dāng)做了解自己的工具為前提來和我談戀愛的。”

    林辰叁給出來的答案完全是在挑戰(zhàn)馬甜甜的認(rèn)知極限。

    馬甜甜再接話時都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的：“什么？”

    原來馬甜甜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啊。林辰叁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是小聲開口：“直到昨天，我還在想臨簡霧憑什么喜歡我，憑什么會喜歡上我，怎么可能會喜歡我。以她的條件完全是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單純的一句喜歡是很難給我這樣的人安全感的，畢竟情感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縹緲，沒人知道它是怎么產(chǎn)生，又是如何消失的。而她這么說的話，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感覺安心了不少?！?/br>
    臨簡霧如果是這樣的答案，就林辰叁而言，她接受度很高。

    ＊

    “難道不可以嗎？”

    仿佛是為了映襯林辰叁這樣的回答，一直處在對峙之中的臨簡霧首先出聲，她的表情是那么輕描淡寫，胸有成竹。這樣有違常理的話由她說來，竟也是那么順理成章。

    爾嘉肆來以前還以為自己究竟是和以往不一樣的，但是，果然還是不行，她的一腔義憤在胸腔中激蕩起來，她無法理解臨簡霧的這種順理成章：“你怎么可以這么想，這么做？臨簡霧，你沒有資格把任何人視作是工具，不管是你是我還是林辰叁，大家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rou的人……”

    身體顫抖起來，無法壓抑的憤怒盡數(shù)向臨簡霧傾瀉，全然無法抑止，爾嘉肆得承認(rèn)，在這種有切身體會的事情上，她從來都做不到理智客觀。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法很不好？”臨簡霧冷不丁地這么說。爾嘉肆的指責(zé)沒能給她造成任何傷害，可以說是連護(hù)甲都沒能擊穿。

    “當(dāng)然不好了?！迸R簡霧的這話鋒一轉(zhuǎn)，讓爾嘉肆的怒火一下子噴薄出來，不過后繼乏力。

    “……怎么不繼續(xù)說了？”臨簡霧笑了下，“你會這么想我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只是說人都是會變的，可沒再說別的話，至于把戀愛對象當(dāng)做是了解自己的工具，這可是你說的?！?/br>
    “但……”

    “但你這個說法我覺得挺好的，把戀愛對象當(dāng)做是了解自己的工具有什么不好的嗎？”臨簡霧站在爾嘉肆面前，像是有什么話要說卻罕見地遲疑了起來，是停頓了好幾秒后，她才說，“……爾嘉肆，你說你有不把熟人當(dāng)人的性格缺陷，但我并不那么認(rèn)為?！?/br>
    “是嗎？”爾嘉肆沒怎么把臨簡霧的話放在心上，接話也帶著狐疑。

    “我認(rèn)為那是很不把我當(dāng)外人的一種表現(xiàn)，我感到很高興?！?/br>
    “咦……臨簡霧……”

    “吃驚什么。我從來都不認(rèn)為你有什么問題，你只是不一樣爾嘉肆，你把別人當(dāng)熟人，但是別人沒把當(dāng)熟人，就只是這樣?！迸R簡霧說到后面，是和門外的林辰叁雙眼相對，她加重語氣，“甚至于說，有時候，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更放肆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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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困，想睡覺。所以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