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一怔。

    秦子衿退后半步，跟顧青瓷點了下頭略作招呼，然后繼續(xù)吃著薯片，事不關(guān)己地對傅景說：“你去玩吧?！?/br>
    傅景：“……”

    她擰眉明顯弄不清情況，看眼秦子衿，接著遲疑地對著顧青瓷指了下自己，歪歪臉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站在門口的顧青瓷不動聲色，“嗯?！?/br>
    “……”

    傅景有點遲疑，又有點茫然，但唇角還是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快走幾步到她身邊，端端站定。像個小學(xué)生般手背在身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沒等顧青瓷回答，她又彎眼傻乎乎地笑了下說：“你不會是逛著逛著，心有靈犀地走過來了吧？我們那么有緣?！?/br>
    不遠(yuǎn)處秦子衿發(fā)消息的手頓了頓，旋即當(dāng)做沒聽見：“……”

    缺心眼怎么治？

    治不了的。

    顧青瓷輕笑了下，抬手摸了下她的發(fā)頂，語氣又很無奈地說：“給你發(fā)消息，你不是不回？jiejie只能過來找你啊?！?/br>
    “所以你是想要當(dāng)面問問我，有沒有每天涂祛疤藥膏？”傅景感到不可思議，蹙眉又說，“就算額頭這個傷會留疤，我都不在乎，你又在乎什么?！?/br>
    可能因為傅景小姑娘的叛逆期沒有被長輩管教過，可能因為她明明在追顧青瓷，卻總是被她小孩小孩地叫著。

    所以當(dāng)顧青瓷擺出長輩的樣子時，傅景心中的小小反叛情緒總是控制不住地冒出來。

    她嘀咕抱怨著：“之前手劃破了瞪我，額頭磕破了又兇我，發(fā)消息過來只會叫我涂藥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一個賣藥膏的呢……”

    “你不是叫我負(fù)責(zé)嗎，”顧青瓷牽住她的手，握了握緊，自然而然地帶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萬一留疤了，我怎么賠得起你的花容月貌？所以仔細(xì)想想，也只能好好督促你每天涂藥膏了。”

    “噢……”

    傅景低頭，藏住滿臉止不住地笑。

    她后知后覺自己有點好哄，才這么一句話，就讓她心花怒放起來。

    “那你也沒有在好好監(jiān)督呀，發(fā)幾個字的消息，我不回你居然也不再發(fā)了……沒點感情，沒點付出。”

    走到停車位前。

    顧青瓷開鎖，繞去副駕駛幫她拉開車門。她微偏頭，漆黑長發(fā)順著動作紛紛滑落左側(cè)，一雙眼眸映著燈光盈盈帶笑著：

    “你想我怎么感情？怎么付出？”

    “……”

    傅景覺得青瓷公主今晚應(yīng)該心情很好。

    她努力憋住笑，手捏著下巴，故露出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檎f：“比如幫我上藥啊。”

    語氣輕松隨意像說天氣。

    顧青瓷唇角倏然微挑。

    她不置可否，繞到駕駛室上了車，邊綁著安全帶邊溫柔地問：“我如果說好，你下一句是不是準(zhǔn)備說，讓我搬過來跟你住在一起?！?/br>
    “……”

    傅景沉默三秒，尷尬反駁：“不是的！”

    “嗯，”顧青瓷先倒車開出去，柔聲詢問，“晚飯吃過了嗎？”

    “嗯！”氣呼呼的。

    傅景雙手抓住安全帶擺弄，她納悶到底自己臉上是寫了字，還是她們都會讀心術(shù)。

    又想，顧青瓷今晚怎么會過來找自己的？

    傅景開口問：“jiejie，你是覺得那天親了我還是得負(fù)責(zé)，所以過來找我嗎？”

    可能是裝作玩笑的聊天口吻太過輕松。

    顧青瓷否認(rèn)也輕松：“不是?！?/br>
    傅景：“……”

    那來找她干什么……

    她低頭玩手指，想直接問又不敢再問。

    怕得到一個徹底沒回旋的答話。

    自己卻猜測不出真相。

    抬眼覷看著顧青瓷，她單手握著方向盤，眼神望著前面的路，淺淡的白色針織開衫襯得整個人溫溫柔柔，脊背筆直，永遠(yuǎn)文雅從容的模樣。

    —

    剛才在辦公室里跟秦子衿說的話都說真的，傅景這幾天獨自思考了許多。

    對于感情她向來遵從本心——

    因為太喜歡太喜歡太喜歡顧青瓷……所以得不到也是好的。只希望知道顧青瓷每天都是幸福平安的狀態(tài)，希望她的人生里沒有任何一絲的陰霾。

    有沒有她的參與并不最重要。

    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喜歡變成她的煩憂困擾。

    所以如果顧青瓷真心想把她當(dāng)meimei，她或許也可以這樣陪在她的身邊。

    如果她不想自己繼續(xù)糾纏……

    “……”

    傅景本來想得好好的，她自己理清思緒也沒那么委屈的。

    可一看見顧青瓷，心中的這些話就哽在喉嚨口，成熟變成淚意浮現(xiàn)。把堆砌好久的城墻變成了橡皮泥做的，淋幾滴雨就軟、腫脹泡爛，不用去推就傾倒。

    還是那么沒出息。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能看懂人心的，只是停留在簡單模式。

    那些復(fù)雜的高級變化完全掌握不了。

    傅景神游似地記起前年，她被老師安排著去招生組當(dāng)志愿者幫忙。坐在那兒，反復(fù)說過幾句同樣的話：家里沒錢不適合學(xué)物理。

    這是江建華叮囑要說的，傅景原話轉(zhuǎn)述而已，一個字都沒換過。

    她還說得還比老師的隨便語氣更加真誠，附帶暖暖的笑容。

    招生的時候一切順利。誰知道，結(jié)束的幾天后，她說的這句話被人拍了視頻剪切出來傳到了網(wǎng)絡(luò)論壇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