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秒，枯葉很快又被下一陣風(fēng)趕跑了。

    傅景很快講完電話，把手機(jī)遞還給顧青瓷，用一種夜宵想吃什么的語氣說：“jiejie，我要回家一趟。”

    “……”

    顧青瓷嗯了聲，手搭在方向盤上。

    忽又停頓，轉(zhuǎn)過來認(rèn)真地望著傅景。

    小姑娘半邊臉映著街邊橘色路燈，光線半明半暗間，唇微抿著，神色竟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鎮(zhèn)靜與淡然。

    她不動聲色地望著前面的路。

    片刻后，又疑惑地轉(zhuǎn)過頭看眼顧青瓷，“怎么啦？”

    “你不擔(dān)心嗎，”顧青瓷目光擰凝視著她，微微蹙眉，語氣平和地說，“就這么說了，你mama如果不接受怎么辦？”

    “……”

    “你想過沒有？”

    “如果不接受怎么辦？”傅景歪了歪臉，露出那么一些難以言喻的表情，輕輕地說，“確實沒想過。不是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而是，怎么說呢?！?/br>
    傅景雖然能掙錢，但現(xiàn)在的日常開銷主要還是靠著家里給的幾張卡。

    所以，如果爸爸mama是覺得她花錢大手大腳之類的，想管管她的消費，傅景會聽話地改一下。

    可她談戀愛，并沒有花的爸爸mama的時間和感情。

    又不是給他們找的對象。

    還有意見？

    ——什么意見對她都是無效意見。

    所以她就那么直接說了。

    傅景想了想：“他們從小學(xué)之后就沒有管過我了，我考上少年班之后，快開學(xué)了我mama才問我現(xiàn)在在念了哪個高中?！?/br>
    考試也是老師推薦她報名的。

    傅景并沒有一定能考上的把握，所以沒及時跟家里講?；蛟S也是想說的，只是爸爸mama都在忙他們的大事情，并不關(guān)心這些。

    最后還是班主任送她去考場的。

    班主任幫她打電話，詢問學(xué)校招生辦具體事宜時，她自稱是考生家長。

    問些從考試錄取時間的流程到宿舍食堂之類的瑣碎細(xì)節(jié)。

    小傅景就在旁邊聽著，她在聽見老師自稱是“考生家長”的瞬間，頓時撇過頭去，使勁地憋眼淚。

    反正，從來沒人會幫她參謀這些東西。

    傅景的爸媽清楚，只要他們自己混得成功體面，作為他們的孩子自然而然是會成功而體面的。

    所以，也并不要求傅景要努力上進(jìn)，給錢給自由，放任她玩，心中便覺得已經(jīng)非常對得起她了。

    拿著父母的錢，撞撞跌跌就這么一路自己照顧著自己長大的小孩，她對出柜這些事完全沒有任何慎重的感覺。

    純粹通知一下而已。

    就像當(dāng)年，她也是考上少年班的假期才告訴mama：不是，我沒有去念高中。

    “……”

    顧青瓷溫和地應(yīng)了聲說：“然后呢？”

    “你不許說我是小孩子脾氣啊，”傅景回過神，抿抿唇，垂下眼簾溫吞地說，“萬一他們真反對到要這樣那樣的，我就把信用卡都還給他們，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三五年不見他們的準(zhǔn)備。”

    她像只是在講自己的讀博計劃。

    語氣成熟，表情陳述。

    車內(nèi)半晌沉默。

    顧青瓷靜靜地望著她，臉上表情沒什么明顯變化，心中卻是極怔愣的。能聽得出這個小姑娘沒有在說氣話。

    “jiejie，你怎么不說話？”

    輕柔柔的疑惑。

    靜謐打破。

    人一時還沒動作，心卻動起來。

    顧青瓷彎唇溫柔地笑了下，車子重新往前行駛，她認(rèn)真地說，“我去見你mama吧?！?/br>
    “為什么，”傅景覺得有點窘，手里抓了下安全帶握著，“雖然我mama是想賺你的錢，但她如果真反對的話，不可能因為要賺你的錢就改變想法啊?！?/br>
    顧青瓷沒有多做解釋，“嗯?！?/br>
    傅景隱有所感似的，目光盯住她的側(cè)臉，頓幾秒后，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jiejie，你答應(yīng)我，別管這個事情好嗎？”

    “……”

    —

    沒隔多久，顧青瓷把傅景送到了樓底下。

    傅景讓她想回去。

    她獨自走進(jìn)寬敞的電梯間，四周偌大的鏡面都映出來傅景的樣子。白天出去玩，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條煙灰與藏青色相拼的羊毛背心裙子，外面套了件卡其色的牛角扣大衣，學(xué)院又稚氣。

    加上傅景天生顯小的鵝蛋臉，看起來像是一個年齡半大不大的高中生。

    可她不笑的時候唇角是微微往下的弧度，清冷而嫻靜。

    往常的呆萌感頓消。

    喬婉婷打開門，看見傅景身后并沒有再跟著誰，微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表情愈加嚴(yán)肅：

    “mama電話里沒問清楚，你跟顧青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在談戀愛?！?/br>
    傅景身子微微靠在門框上，表情無辜地望著她。

    很快開口三言語間，邏輯清晰地把事情跟喬婉婷講了一遍。

    只說是朋友帶她去玩的時候認(rèn)識的，起初不知道顧青瓷的職業(yè)，更沒想到跟自己有親戚的關(guān)系。后來解釋清楚，再表明心意，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傅景淡定地承認(rèn)說，顧青瓷是自己辛辛苦苦才追到的。

    “你、你怎么會喜歡女人的？”喬婉婷聽完，久久沒能回神，她像走暗巷時被人從身后敲了一悶棍，后頸生疼，腦海發(fā)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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