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死性不改
宋毓瑤把自住的那棟別墅送給阮語當(dāng)新婚禮物,說她真要被周辭清趕出家門,也不至于流落街頭。 阮語當(dāng)時脫下鞋子就要打她那張烏鴉嘴,不曾想眨眨眼就應(yīng)了驗。 給宋毓瑤打電話報備的時候她果然哈哈大笑,說自己的第六感比占卜的還準(zhǔn)。 可最后她又不禁嘆氣:“那你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 阮語用筷子戳著烤串丸子,一靜下心就浮現(xiàn)章正辰憤恨指責(zé)的模樣。 “阮語,我們和你就不可能是一路人。你向往青天白日,我們只能在地底潛行,不能見光。別勉強,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周少,我不想看著注定叱咤風(fēng)云的他,余生只能在監(jiān)獄度過!” 宋毓瑤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她異常的沉默,不停叨叨:“你不是在給CSA干活嗎?泡了那個姓許的,許家也不差,就結(jié)婚后你要叫吳觀山姑父還是爸爸啊哈哈哈哈!” “我要重新加入組織。” 笑聲戛然而止,宋毓瑤停了好一會兒才能再開口:“你沒開玩笑?” 阮語有很多話想說,想說章正辰的粗鄙無禮,也想說周辭清冷漠無情,可最后她能說出的也就一句:“我只是遂他的意,重新走到太陽底下?!?/br> 緘默更加深沉,宋毓瑤忽然也覺得自己陷入了叁觀的拉扯中:“阮語,我怕你后悔,等我回來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阮語苦笑:“我就是怕我會后悔。” 所以才把自己趕上絕路。 * 最終宋毓瑤還是沒松口讓阮語重新加入組織,說就算要加入,也不可能讓她留在東南亞,所以一切等她結(jié)束美國的工作再行定奪。 但阮語并沒有就此放棄,她還記得秦旭陽說過郊外一條小村還有很多失蹤女孩沒有找回,她便賭氣般天天到那兒踩點走訪。 可每次往返,她都自虐似的讓tuktuk車司機繞到城市西面,故意路過她再也無法踏入的西苑門口。 無聊的一廂情愿,自作多情。 不過上天關(guān)了一扇門,還是仁慈地給她留了個窗戶透透氣。 那是她走訪的最后一戶人家,處于村子最邊緣的地帶,鋪在房頂?shù)淖貦叭~大量脫落,滑落到蓬門前,每一根枯草都昭示著主人的捉襟見肘。 據(jù)村里人所說,這家人是村子里最窮的一戶,兩夫婦生了一對姐妹,靠幾畝水稻田養(yǎng)活全家,而jiejie就在外打工賺錢供meimei讀書。 然而今年暑假的時候,meimei卻失蹤在去打暑期工的路上,直至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 家中二老無人照顧,jiejie只能從辭工回家,除了照顧纏綿病榻的父母,還要繼續(xù)尋找meimei的蹤跡。 但以他們的家庭條件,想要找回失蹤家人就如同天方夜譚。 記錄下那位失蹤meimei的特征和當(dāng)日情況后,日已西斜,村子里沒有路燈,jiejie怕阮語會迷路,提出要送她到村口。 剛走出那個破敗的房子,jiejie絞著粗糙的手指忐忑道:“阮小姐,我懷疑我meimei還在暹粒市區(qū)。” 她說有一次經(jīng)過bsp; Rod,看見里面一家按摩店里有個女孩的身形和她meimei非常相像。穿著原本她想進去看看,結(jié)果守在店面的男人兇巴巴地將她趕走,還打了她一頓。 jiejie絞著粗糙的手指忐忑道:“有一次我經(jīng)過bsp; Rod,那里有一個沒有任何裝修的按摩店,里面有個女孩子穿著吊帶裙和超短褲,被一個外國男人摟著,身形和她meimei非常相像。 她原想上去看看,結(jié)果剛靠近就被店里的男人把趕走,還被打了一頓?!?/br> 說完還把衣袖拉起來,皮包骨的手臂上有大塊的淤青。 “我剛才不敢說是怕被父母受不了。阮小姐,我求求你,我meimei不能在那種地方,她才十六歲……” bsp; Rod不長,道路兩旁林立著各種正經(jīng)或不正經(jīng)的按摩店,一到傍晚就是男人的天堂,阮語早就聽說過那里的惡臭。 一路走出村莊回到馬路,她眼前總會閃現(xiàn)那對年邁的夫妻愁苦的臉,和他們硬塞到她手里的那包糙米。 那是他們?nèi)谌艘恢艿目诩Z。 起碼在那一刻,她就是這家人的救世主。 她下定決心,又加了一張美金給司機:“今天不繞去西邊,去bsp; Rod?!?/br> * 夕陽最后一點光被夜幕吞噬,阮語一只腳剛踩在路上,猥瑣的口哨聲便四面八方響起。 阮語目不斜視,故意露出別在腰間的匕首,那些聲音果然頓時消失。 jiejie說她看見的店在一個巷口旁邊,店門前掛著一個叁色旋轉(zhuǎn)燈,燈下放著一把折迭椅,通常都會有一個瘦得跟猴似的男人坐在上面。 阮語停了下來,右前方果然有那么一家店,只是折迭椅上并沒有坐著人。 將匕首藏到袖子里,阮語緩步走過去,剛?cè)サ较锟诰吐牭絾柩仕频那箴埪?,和男人難聽的咒罵聲。 聲音離得有些遠(yuǎn),小巷子也千轉(zhuǎn)百回的,阮語站在巷口,并沒有看到人影。 她悄然進入,求饒聲變成痛苦的呻吟,伴隨著男人粗鄙的咒罵越來越近,終于拐過一個轉(zhuǎn)角時,墻角一對交迭的男女就在眼前。 女孩看上去并不大,內(nèi)褲被褪到膝蓋上,正極力地反抗著。 阮語眸光一沉,袖子里的匕首滑到手中,剛要大步上前,后腦驟然一痛,眼睛在天旋地轉(zhuǎn)中沉入無盡的黑暗…… * 越南,峴港。 周辭清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未能凝結(jié)的鮮血從別墅草坪一路流到大門,他皺眉看了一眼,踩著血流一路往上,仿佛看不見草坪小徑兩邊的尸體,直入印滿血手印的大門。 屋內(nèi)也是一片狼藉,無數(shù)精美的盆栽被子彈擊碎,植物根莖分離,尸橫遍野,向來者展示鏖戰(zhàn)的酣暢。 破門的聲音轟然響起,周辭清跟著聲音往里走,掀開珠簾正好碰上從梯間小門里走出來的舒蕊。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加牛仔褲,經(jīng)過長達(dá)幾天的綁架,衣服上難免沾到些灰塵,但難掩風(fēng)韻,走起路來一點也不見狼狽。 “媽?!敝苻o清隨意打了聲招呼,抓起她被綁出勒痕的手腕看了看,“他可真不給面子給你這位大嫂?!?/br> 舒蕊哼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繼續(xù)往外走:“你這個話事人當(dāng)?shù)锰懔?,你爸還在的時候,我可沒試過被綁架這么丟臉?!?/br> 確實丟臉,這都第二次出現(xiàn)這種紕漏了。 周辭清虛心認(rèn)錯:“確實。在二叔第一次覬覦我的位置時,我就該趕盡殺絕。” 舒蕊腳步一頓,回頭看一臉認(rèn)真的兒子,到口邊的責(zé)怪便說不出口了。 “辭清,我是讓你做事不要太狠絕,凡事留一線?!?/br> 周辭清完全不贊同:“那其他人會給我留一線嗎?” 他瞇了瞇眼睛:“父親剛死二叔就立刻對我出手,你真的覺得他清白無辜嗎?如果我不狠絕,今天倒在血泊里的人就是你和我。”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上位后做事過絕,會落到腹背受敵的處境嗎?” 周辭清拒絕回答:“世界上沒有如果,我不想做無謂的假設(shè)?!?/br> 雙標(biāo)至極,舒蕊無話可說。 到底是母子重逢,她也不想因為這些事影響感情,挽著他的手走出別墅,不禁嘆息:“我還以為阮語能把你這性子改改呢?!?/br> 準(zhǔn)備拉開車門的手一頓,周辭清轉(zhuǎn)向拉來一邊看熱鬧的章正辰,順便把礙事的手機交給章正辰:“二叔在林家人的掩護下逃了,我跟大部隊前進,你送我媽回去,有事直接聯(lián)系隊長找我?!?/br> 他二叔能迅速獲知舒蕊的位置,西苑內(nèi)部肯定有內(nèi)應(yīng),他追蹤的時候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當(dāng)事人匆忙而去,舒蕊立刻看向旁邊的章正辰。 “怎么回事?一提咱們?nèi)钚」媚锼团???/br> 被殺氣騰騰的眼神這么一盯,章正辰連忙舉手投降:“接下來半個月你都要在峴港,躲避暹粒那邊對我們的審查。而那位小阮姑娘……” 他頗幸災(zāi)樂禍:“就是罪魁禍?zhǔn)?。?/br> —— 宋·動不動愛送朋友房子·毓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