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不覺得?！?/br>
    “哦……”

    “因為我說得上來哪里牛逼?！泵鲜栌晔帐捌鸩捅P，招呼唐萱萱走人。

    孟疏雨三年多職場經(jīng)驗，看人還算有譜，覺得總經(jīng)辦這位文秘小姑娘是能說說私話的人，就多講了兩句：“碰上這種事，悶聲吃虧吧叫窩囊，大查特查吧叫沉不住氣，既大大方方講出來，又讓人一拳頭砸在棉花上，不就挺有氣度。”

    雖然道閘桿的事只是再小不過的插曲，但以小見大不難看出點周雋的為人處世。

    也許動手腳的人也是為了開局試探一波周雋的脾性。

    “有道理，這要換了之前那位太子爺早就肺管子都氣炸了，現(xiàn)在想想，越是心里沒底的人才越容易在這種小事上發(fā)脾氣，真有本事的都當(dāng)看笑話呢?！碧戚孑鎵旱吐曊f著，跟孟疏雨出了食堂，回頭望了眼三樓包間，“哎，咱不用等周總嗎？”

    “干嘛，這一上午還沒一起散夠步？”

    上午周雋到公司以后，孟疏雨和總經(jīng)辦三位文秘陪著他參觀了園區(qū)。

    永頤作為智能家居行業(yè)有名有姓的翹楚之一，旗下開發(fā)有三個子品牌，其中森代專攻的是廚電領(lǐng)域。

    整個森代工業(yè)園占地面積最大的就是生產(chǎn)車間和實驗樓。

    本來考慮到周雋作為通用人才，在專業(yè)技術(shù)領(lǐng)域難免需要適應(yīng)期，第一天帶他走馬觀花熟悉環(huán)境也就差不多了，沒想到他直接進入了角色。

    參觀車間的時候，孟疏雨準(zhǔn)備的解說一句沒用上，周雋一個人就能和工程師侃侃而談上半小時，反倒孟疏雨他們得聚精會神才能跟上他的節(jié)奏。

    精神高度集中了三個鐘頭，孟疏雨現(xiàn)在只想合法午休，免得下午頭昏腦漲。

    回到總經(jīng)辦，孟疏雨定好鬧鐘，和唐萱萱一起縮到角落一人打開了一張?zhí)梢巍?/br>
    孟疏雨的生物鐘被職場生活調(diào)節(jié)得很規(guī)律，這個點幾乎不用醞釀就能光速入睡。

    一覺睡沉，再次醒來是聽到了一道小心翼翼的男聲：“疏雨姐……”

    孟疏雨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了隔壁工位的男文秘馮一鳴。

    估計是不好意思，馮一鳴沒敢過來推醒她，鍥而不舍地用氣聲叫了她好一陣：“疏雨姐，有你電話。”

    “哦……”孟疏雨不太清醒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隨口問了句，“誰??？”

    馮一鳴伸長脖子望向她工位上的手機，歪著頭一個詞一個詞地念：“松島屋南淮一店187高冷長腿大帥比不喜歡過時的套路？”

    “……？？？”

    一陣腳步聲忽然在門外走廊響起，孟疏雨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那雙烏黑光潔的皮鞋已經(jīng)站定在辦公室門口。

    本就沉浸在昏睡當(dāng)中的總經(jīng)辦死寂了一剎。

    孟疏雨和馮一鳴的視線順著這雙皮鞋緩緩上移了187公分——

    看見了握著手機的周雋。

    第7章 他

    孟疏雨緩緩抬起頭的那刻，周雋的目光也從她工位上嗡嗡震動的手機，慢慢掃向了她那張比手機更加大為震動的臉。

    兩道視線隔著流動的冷氣逆向交錯，嚓一下炸開噼啪火光。

    孟疏雨殘留的睡意瞬間跑空，隱約從周雋眼里看到了一絲帶著嗤嘲的笑。

    像是對她這漁場管理技術(shù)的評價。

    “……”

    一通電話響停，辦公室里唯一的聲源也閉了麥。

    只有頭頂中央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還像無事發(fā)生般往外送著冷氣，吹得人背脊一陣陣發(fā)涼。

    孟疏雨看了眼周圍陸續(xù)醒轉(zhuǎn)的同事們，硬著頭皮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周總您……找我嗎？”

    周雋挪開了握在耳邊的手機：“你說呢？”

    ……我說，我說你找得可真不是時候。

    孟疏雨干巴巴地笑了笑：“您找我什么事？”

    “看郵件?！敝茈h言簡意賅地丟下三個字，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孟疏雨下意識想跟上去和他解釋解釋，抬腳邁出一步，察覺到身旁探究的目光，又把腳收了回來。

    她轉(zhuǎn)過頭對全程一頭霧水的馮一鳴笑笑，若無其事地撥了撥自己額前的碎發(fā)，鞋尖一轉(zhuǎn)走回了工位。

    低頭瞟見手機屏幕上那行扎眼的備注，孟疏雨閉了閉眼，重重按下刪除鍵。

    *

    「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讓我姐妹給我的頂頭上司改了個備胎專屬備注，還被我的下級當(dāng)著我上司的面傾情朗讀。」

    「陳杏，你實話說，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嗎？」

    ——十分鐘后，弄明白前因后果的孟疏雨對著電腦鍵盤噼里啪啦一頓敲。

    然后收到了滿屏的“哈”。

    陳杏：「那天晚上你喝成那樣，我怕你把紙條弄丟就先給你存手機里了嘛，那當(dāng)時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后來也沒想起來這事……」

    孟疏雨：「嗯，你沒想起來，你光顧著追我這都市狗血連續(xù)劇了?！?/br>
    陳杏：「誰說不是，欸你還沒講他什么反應(yīng)呢，是不是氣死了？」

    不遠處的打印機剛好在這時候停止了運作。

    孟疏雨把微信界面最小化，走到打印機邊上取出資料，邊往回走邊確認順序，經(jīng)過唐萱萱工位，順手拿起了她桌上的訂書機。

    唐萱萱抬頭瞅瞅她，壓低聲說：“疏雨姐，又有誰搞小動作了嗎？”

    “嗯？”

    “我剛一醒來就看周總和早上被攔門那會兒一個表情……”

    孟疏雨裝訂的動作一頓。

    她剛大腦宕機了會兒，沒太完整捕捉周雋的表情，現(xiàn)在回想一下，也許是她遇見周雋總是晴天也霹靂、雨天也霹靂，每次都因為自己心虛，自發(fā)夸大了他的情緒。

    但照旁觀者清的角度看，周雋看她和看早上那根道閘桿是一樣的——

    就像碰上了個手段低級的小學(xué)雞，挺好笑挺嫌棄，但又談不上動氣，純當(dāng)看了個樂子，根本沒把她放眼里。

    還好她剛才沒去解釋，不然倒像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孟疏雨皺眉看了眼手中的資料，遞給了唐萱萱：“周總要的資料，你給他送去?！?/br>
    “好?！?/br>
    唐萱萱起身接過，又聽孟疏雨補充了句：“下午你坐周總辦公室那隔間去吧?！?/br>
    周雋的獨立辦公室附帶一個隔間。

    一般來說，周雋人在辦公室的時候那邊都得坐上個人。

    唐萱萱前幾天看孟疏雨在那邊添置辦公用品，本來以為她打算自己坐鎮(zhèn)。

    當(dāng)然了，孟疏雨也不是隨時都在總經(jīng)辦，忙起來讓文秘替上也很正常。

    唐萱萱點點頭送資料去了。

    孟疏雨坐回工位，重新打開了和陳杏的對話框：「你這一問，他好像算不上生氣……」

    陳杏：「你是很想被開除嗎？」

    孟疏雨：「？」

    陳杏：「那他沒生氣你怎么還挺遺憾的樣子?！?/br>
    孟疏雨：「不是，我就在想，正常男人被這么備注不都該生氣一下？」

    陳杏：「不是正常男人都該生氣，而是對你有意思的男人都該生氣?！?/br>
    孟疏雨：「你說的對。」

    陳杏：「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因為正常男人被你投懷送抱過，一般都會對你產(chǎn)生意思。」

    陳杏：「所以這男人，嘖，是有點不正常?！?/br>
    “……”

    *

    孟疏雨本來都沒多想，被陳杏這么一說，心情還復(fù)雜起來了。

    幸好周雋下午一直安安靜靜的，沒再來找她。

    她就在工位上為明天的經(jīng)營分析會做準(zhǔn)備。

    傍晚時分，夜幕初降，辦公室頭頂?shù)母袘?yīng)燈自動跳亮。

    孟疏雨從一堆數(shù)據(jù)資料里抬起頭來，眨了眨酸脹的眼，拿上杯子去了趟走廊里的茶水間。

    站在茶水間窗前活動頸椎的時候，聽到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疏雨？”

    孟疏雨回過頭去，看到了林舜之。

    “還記得這頸椎cao呢？”林舜之笑著從門外走了進來。

    孟疏雨剛活絡(luò)完的頸椎僵了下。

    林舜之就是當(dāng)初把她招進森代的hr，那位因為啃了個雞腿被她淘汰的曖昧對象。

    不過當(dāng)年初入職場，考慮到辦公室戀情的麻煩，她和林舜之的曖昧本來就有點塑料，兩人都處在“情況不對隨時撤退”的觀望狀態(tài)。

    后來林舜之察覺到她的疏遠，也就自然而然淡化了和她私下的聯(lián)系。

    沒捅破過窗戶紙，當(dāng)然談不上鬧僵，時隔三年，過去的事早就翻篇，所以孟疏雨這次重回森代和他打過幾回照面，也沒覺得兩人有什么芥蒂。

    直到此刻，林舜之提了句“還記得這頸椎cao呢”。

    孟疏雨才恍惚記起，這頸椎cao好像是他當(dāng)初私下教她的。

    她只是覺得有用，所以一直用著，和念舊情可八竿子打不著邊。

    孟疏雨掩飾了那點僵硬，笑著說：“習(xí)慣了，總部也挺流行這個cao。”

    林舜之點點頭晃了晃手中的檔案袋：“章蓋好了，給你送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