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哄 第10節(jié)
三年不見,從學(xué)生變成社會人士,從里到外他的變化都rou眼可見,但他的冷一如既往。直到剛剛,她才第一次見到私底下的他。她不得不承認,剛才的第一眼,她是有點愣住的。 不得不說,穿休閑裝的江京峋,給了她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又很新奇,——也可以說是新鮮。 周以尋做夢都沒想到能和他成為合租室友。這簡直比做夢還離譜。 剛剛面對著他,她真的半晌都說不出來話。幾番來回,她先跑為敬。周以尋這個人,慣來是會逃避的,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下意識就是跑。這一跑,就回了自己的臥室。 門一關(guān),像是把門外的世界割開,單獨給她劈裂出來一個世界,她總算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得到片刻喘息。 周以尋把被子往上一拉,蓋住自己的臉。 她很艱難地冷靜下來后就是一陣的懊惱。 ——她真的,一遇上江京峋就沒有出息。 剛剛那種情況正確的做法應(yīng)該是她問他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會和她租同一個房子,是通過什么途徑和渠道造成的這種后果。 還有就是她應(yīng)該去問清楚盛螢和陳燼,這期間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才會變成這個局面。 ——一萬種理智且正確的做法擺在眼前,她的大腦卻一片空白,只曉得狼狽地落荒而逃。 她早已回憶不起當(dāng)時她的肢體動作、表情神態(tài),更無法從中去肢解分析給人的感覺是怎樣的、會不會暴露內(nèi)心的一分真實、會不會在他面前丟了臉面。 周以尋越想越崩潰,她把她自己為難到了某個極點。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問題,為什么她只是租個房子,都能變成和他合租?為什么他們好不容易沒了交集,卻又能莫名其妙地突然從熟悉的陌生人變成了合租室友? 這件事情太過荒唐,荒唐到根本讓人沒有辦法相信。 命運的齒輪像是不知不覺地在轉(zhuǎn)動,將他們兩個牽到了一起,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任他們怎么努力、任他們使勁地朝相反的方向走過多少路,最終都還會把他們緊緊地扣在一起,告訴他們,徒勞無功。 周以尋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纖細的手指緩緩捏緊了被子,慢慢收緊,指骨突兀地顯出。 她明明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集,但不知道為什么,交集卻是越來越多。 但無論如何,住在一起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她要搬走。 要么搬回去,要么再找個新的住處搬進去。 她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搬一次家就讓她筋疲力盡,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動都不想再動,本來以為就此安定,誰能想到中途還能出現(xiàn)這種意外? 可她又不可能就這樣和江京峋住下去,一想到每天都要和他相處、朝夕相對,她渾身所有的細胞都開始跳動,臉色微微發(fā)白。 ——不行,她一定要走。 她和他之間有緣無份,牽扯過多,痛的只會是她自己。 從前是,以后也會是。 報應(yīng)太沉重了,她……承受不起了,再也承受不起。 周以尋臉色看上去很糟糕,但這個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并無人察覺。她摸出手機,給盛螢發(fā)了條消息。 這房子半年的租金她不要了,換房子勢在必行。 盛螢看到消息一臉的懵逼。 啥? 江京峋在哪兒? 怎么可能會在尋尋那里! 盛螢用了一秒鐘的時間反應(yīng),下一秒,她開始找陳燼的人。 保姆端著個果盤過來,笑瞇瞇地說:“螢螢吃點西瓜,冰過的,可甜了。” 卻見盛螢咬牙切齒,一臉殺氣地問:“陳燼呢?!” 隱約可以聽見她磨牙的聲音。 保姆不知道這對冤家又鬧了什么別扭,不過呢,在陳家,盛螢向來比陳燼得寵,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是,包括保姆也是獨獨偏愛盛螢的,很快就笑著指了個方向:“剛才在那兒瞅見他了,快去吧。” 盛螢找了個高爾夫的棍子就殺了過去。 好你個陳燼,居然敢這么蒙騙她!??! 那個房間根本不是他不小心忘了具體介紹,也不是她沒聽到介紹,而是他故意短介紹不讓她注意到的吧!為的就是和江京峋狼狽為jian!圖謀不軌! 盛螢肺都要氣炸了! 她氣勢洶洶地殺過去,可是陳燼影子都沒了。盛螢冷笑一聲,一句語音過去:“三分鐘內(nèi)我見不到你,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我了!” 陳燼心肝顫了顫,立馬往回趕,盛螢掐著秒表,在兩分五十八秒的時候,陳燼果然出現(xiàn)。 他素日里不茍言笑,這會子卻是賠著笑來的,小心翼翼地拎著笑湊到她面前來。 “陳、燼,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盛螢咬牙切齒,狠狠瞪著他,看得出已經(jīng)是處于怒火中燒的狀態(tài),有一點兒火星在這里她都能給自燃的那種。 陳燼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拔了老虎須,忙迭聲哄著人??墒⑽灨静毁I賬,扭頭就走,“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陳燼頭疼地扶額。 他不是說要賣了周以尋,只是見江京峋和周以尋之間冷得快要結(jié)冰,想給江京峋一個機會。這個機會,要是周以尋愿意順?biāo)浦鄣亟o、江京峋也握住了那自然好,要是周以尋給了,江京峋沒握住,那他也再沒話說。退一步說,要是周以尋不愿意給,扭頭就走,所謂的租金他也會十倍奉還。 說白了,這就是他給這兩人制造的一個機會而已,可他沒想到盛螢會這么生氣。 陳燼慌了神,想追上去,保姆在一旁勸道:“少爺要不讓小姐冷靜一些再去哄吧?待會火上澆油咯。” 陳燼覺得有點道理。 保姆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少爺啊,您是哥哥,得讓著meimei一點,別老是把meimei欺負哭才是,做哥哥的可不能這樣?!?/br> 陳燼扯了一下嘴角,嗤了一聲。 meimei? 他可沒把她當(dāng)meimei,也沒準(zhǔn)備當(dāng)她的哥哥。 不過保姆這話還是有點可聽的道理——他別老是把她欺負哭。 陳燼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盛螢他比誰都了解,不能硬著來,得軟著哄。不過這次該怎么哄,他心里還真沒數(shù)。 陳燼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江京峋,他為江京峋犧牲的可真是太多了。 周以尋回房了,江京峋沒有。 他還是坐在沙發(fā)上,只是視線的落地處換成了她的房間門口。 他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在這里,陳燼給他找的地方他肯定是放心的,剛才進來看了一眼后他還以為周以尋現(xiàn)在住的那個房間是空著的,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陳燼讓人送來的。 不過不管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就看她剛才那個架勢,怕是很快就會離開了。來得有多突然,走得也會有多突然。 江京峋不自覺地折了一下眉。 他都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的她會對他這樣棄之如敝屣,就好像他是病毒,她避之不及。 她進去后就跟沒進去一樣,她的房間里依舊是安安靜靜的,也不知是在里面干什么,才能一點聲響都不發(fā)出。 江京峋摸索了下杯口,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喝完,喝完后慢條斯理地折起袖口,起身。 不管怎樣,不管她為什么會在這,但反正,來了就別想走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還是知道的。 就比如——他想要她。 周以尋一晚上都沒怎么睡,本來睡眠質(zhì)量就不好,更別提換了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更難入睡,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她才迷糊地睡去。 這一覺,就到了下午。 外面的烈日灼燒大地,欲將行人烤熟一般。 周以尋拉開窗簾看了會,又把窗簾拉上。她換上衣服,想出去,又不知道該去哪。去客廳?可是萬一碰上江京峋怎么辦。 她有些糾結(jié),只好先給盛螢發(fā)消息,問問她什么時候可以有新的房子。沒辦法,要是她自己找的話,又得和別人有交集、有接觸,她只能依托于盛螢。 盛螢秒回:「我找了個新的!但是房主在國外,過兩天才回來,寶貝要不你這兩天先來我這里住?我把我哥趕出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盛螢和陳燼兩個單獨住在外頭,有個保姆照顧他們。 周以尋還沒厚臉皮到把主人趕出去,自己進門。她忙拒絕了:「沒事,兩天而已,我等等就好?!?/br> 別的不說,其實盛螢是真的挺想把陳燼趕出去的。 不過周以尋這么說,她也懂,沒有堅持,提議道不如她帶她出去玩。 周以尋拒絕了,她不想出門。一天下來,連「in」都不想去,還好有池芮在那邊。 池芮是她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跟著她,辦事能力很強,兩人都沒有親人,也算是彼此照顧著、依靠著。 這個點,楊阿姨來了,她來打掃衛(wèi)生,顯然還不知道這里住了另一個男人,進了廚房就開始做飯。 聽到做飯聲,周以尋悄悄打開了門,往外窺探,想看看江京峋在不在。也是這時,江京峋剛好打開房門。 兩個房間斜斜對著,江京峋很快就對上周以尋的眼睛,他靜靜又閑適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個偷偷摸摸往外探的舉動是什么意思。 周以尋:“……” 她抿緊了唇,慢吞吞地挪出來。 怎么說呢? 尷尬,就是非常尷尬。 “阿尋,起床了嗎?我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快來看看有沒有胃口?”楊阿姨擦著圍裙笑瞇瞇地從廚房走出來。 聲音從旁邊傳來,江京峋下意識看過去。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她是誰,心下有幾個猜測,但猜測和現(xiàn)實都指向同一個人——她的母親。 楊阿姨好奇這人是誰,怎么會在這? “阿尋,這是誰啊?”她問。 周以尋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斟酌半晌,不太確定道:“合租室友……?” 楊阿姨一時間都沒聽出來她這是陳述句還是疑問句。 不知道是不是周以尋的錯覺,她總感覺江京峋若有似無地好像看了這邊一眼。她有些心虛地沒敢看回去。兩人的關(guān)系豈止合租室友那么簡單?但她就是簡單地一概而過。 楊阿姨了然地“哦”了聲,友善地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她今天做了很多菜。 江京峋答道:“不用,我吃過了。”停了一瞬,他補了一句:“謝謝?!?/br> 應(yīng)該沒有人會不喜歡禮貌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