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他們收到命令退下了，還是來到揚(yáng)州的刺都死沒了，不過這對姜巖來說是個好消息。

    實在是記憶中殷瑈搭救楊銘太多次了，不止是在宮外，進(jìn)了皇宮之后，她身為皇后，是唯一一個見到過老皇帝死后模樣的人。

    當(dāng)時楊銘還沒有收服滿朝文武，依舊有一半懷疑他弒君，并且殺死了唯一在場的言官，當(dāng)時殷瑈明明看到了老皇帝死后雙唇發(fā)紫，明顯是中毒跡象，卻依舊在滿朝文武面前說皇上死狀無異，并且霸氣側(cè)漏的阻止任何人去看老皇帝的模樣，免去了楊銘很多麻煩。

    這些都讓楊銘對殷瑈的情感發(fā)生了變化，殷瑈不知道她死了之后楊銘有沒有成功，姜巖知道他沒有成功，因為他停止了反抗，在老皇帝的弟弟五王爺?shù)谋茖m之下他在殷瑈居住的鳳儀宮服毒自盡了。

    而無論是湖上的，還是揚(yáng)州城中的刺，也都是五王爺?shù)娜?，?dāng)今皇上只有一個皇子，除此之外別無子嗣，身為皇室中人對皇位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兒幻想。

    在五王爺看來，只要他處理了把持朝政的九千歲楊銘，再熬到老皇帝去世，稚童登基他就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

    第384章 傀儡太后的哥哥

    在萬家老太爺五周年忌日那一日,姜巖和殷瑈還有殷夫人一同隨著萬家人前去墳前祭拜，浩浩湯湯好長的一隊隊伍，叩拜行禮,直到午后這才結(jié)束。

    祭祖,本就不會有什么好心情，當(dāng)年老太爺去世的時候殷夫人便沒有回來,一直覺得遺憾萬分,這回終于有機(jī)會回來祭拜了。

    殷瑈一直在照顧著殷夫人的情緒,逝者已矣，活著的還要好好生活才是。

    因為萬家的祖墳在城郊，他們一行人剛剛進(jìn)城迎面便有人攔住了去路,來人穿著大內(nèi)宦官的衣服服飾。

    萬老爺是知道有宦官來揚(yáng)州建造忠烈祠，早幾個月就有人在城中富戶家里索要捐贈，俗話說民不與官斗，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花錢免災(zāi)，怎么這又惹上了？

    不知各位公公攔住我等去路，有何貴干？萬老爺警惕的看著面前的一行人，這些人雖然是太監(jiān)，但各個武功高強(qiáng)。

    為首的宦官開口說道，我家主公蒙殷公子搭救,現(xiàn)下知道殷公子在揚(yáng)州城內(nèi)，便請到驛館去好生答謝一番。

    說著是道謝,可這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的,萬老爺是不愿意讓姜巖去冒險的，連連賠笑道：公公過獎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們剛剛祭祖回來，已經(jīng)是一身的疲憊，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我若是讓你方便了，恐怕在主公那兒，我可就不方便了。說著為首的人后退一步，身后的人上前，紛紛拔劍相對。

    路上的行人有膽子小的已經(jīng)被下的失魂驚叫，姜巖從馬車?yán)锍鰜?，走上前去，我和你們?nèi)ァ?/br>
    巖兒你萬老爺驚慌，九千歲的名號他在揚(yáng)州城都聽說過，冷酷陰鷙，殘忍無比。

    舅舅放心，是九千歲找我去給我道謝，沒什么可怕的，等我拿回了謝禮再獻(xiàn)給舅舅，舅舅就先帶著外祖母一行人回去吧，受了驚嚇可就不好了。

    因為去祭祖，姜巖就只是一身白衣，常用的長劍自然是沒有帶著的，姜巖跟著宦官們前往驛館。

    進(jìn)了驛館，姜巖只感覺到森嚴(yán)兩個字，這里被人圍的如同鐵桶一般，每一崗都有人把守著，一本正經(jīng)不茍言笑，恐怕就是一只麻雀飛過來，他們都要仔細(xì)拔下來沒一根毛，開膛破肚看看有沒有藏密辛的可能。

    之前夜晚前來，只是在外面看了個大概，還不曾有過這么深刻的感受，看來楊銘也是害怕五王爺?shù)娜苏娴陌阉o殺了，弄了這么多的守衛(wèi)。

    走進(jìn)院子，在院中的石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酒菜，楊銘站在桌旁，感受到有人進(jìn)來這才轉(zhuǎn)過身來。

    沖姜巖揚(yáng)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殷公子來了，請坐。

    九千歲氣了，不知九千歲找我來，所為何事。他可不相信楊銘找他來緊緊是為了答謝他之前在湖上的出手。

    楊銘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放到姜巖面前，看向姜巖的目光如同一只鷹一樣，鋒利銳目，我想你也知道，我讓人幾次三番去找你父親，希望他能夠幫我，可那個老頑固冥頑不靈，所以我找上了你。

    九千歲就不怕我和我爹一樣，忠君愛國絕無二心呢？

    楊銘當(dāng)然知道，在湖上，姜巖來到他船上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那些刺是五王爺?shù)娜肆?，但他還是來了。

    當(dāng)今皇帝，國號為圣明，圣明帝不圣明，自然是天地不容，現(xiàn)下殷公子已經(jīng)得罪了五王爺，與其堅定保護(hù)老皇帝，投靠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楊銘聲音嘶啞，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一樣，想要嘶聲力竭的嘶吼著，但發(fā)出來的聲音卻不大，但異常的刺耳。

    姜巖眼眸輕眨，他原本只是想要保護(hù)好家里人就行，至于黨政立場問題，他是誰也不占，不過現(xiàn)在他倒是有些好奇，如果楊銘全力以赴，到底能不能和五王爺一戰(zhàn)高低呢？

    怎么樣，殷公子想好了嗎？

    這時，有人遞給楊銘一封信，楊銘看著勾起一抹唇角，殷公子現(xiàn)在還沒想好不要緊，看看這封剛剛從京城飛鴿傳書送來的密信，想來你會下定主意的。

    姜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拿過信快速看過，史家？

    史家的史子元是殷瑈的未婚夫婿，史家是文官之家，官位不高一直都沒有涉及朝堂戰(zhàn)隊之事，記憶中史家也的確有這么一難，因為史子元的父親文字獄，全家流放。

    姜巖之前特意提醒過史子元，讓他和家里人不要多說話，可還是沒有改變，現(xiàn)在雖然不是因為文字獄，卻還是因為議論先皇，此為大不敬之罪，全家流放西北。

    有些時候，只要想給你定罪，不管你是真說了還是假說了，亦或者是什么都沒說，罪名依舊會下來。

    不止我去招攬殷將軍，五王爺?shù)姆乓踩ミ^貴府吧，這將殷祿未來親家定罪驅(qū)逐出京的事兒，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得不到就毀掉？

    楊銘聲音含笑，看得出來他這是看了一個極大的笑話，殷公子，你年輕氣盛，可你爹不年輕了，這次除掉的是史家，下一次會不會就是他殷祿了？如果說你殺了五王爺那些刺他不會公然說什么，那這事兒上他要是做些文章，你爹那個只知道忠君愛國的大老粗可就

    玩心計，殷祿當(dāng)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他手上兵權(quán)都是他這二十多年真刀真木倉打出來了，但能否留在他手里，就只是皇帝一句話的事兒而已，真的用陰謀詭計讓老皇帝不信任殷祿了，到那時候殷祿跌倒摔跟頭是肯定的，

    殷公子也不用急著回答我，我在揚(yáng)州還要呆上月余，你們離開揚(yáng)州之前告訴我就行了。

    楊銘看著姜巖面無表情的面容忽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聲低沉，一點兒都不爽朗，不過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三日之后我會給你答復(fù)，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姜巖起身問道。

    來人，送殷公子回去，把我給殷公子準(zhǔn)備的禮物也戴上，聊表心意還請殷公子收下。

    姜巖深深的看了楊銘一眼，這個人就是為了報仇，二十年前楊家獲罪，理由是勾結(jié)前朝余孽，也不知道楊銘怎么逃出來的，之后又進(jìn)了宮，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成為了現(xiàn)在的九千歲。

    一路走過來，他距離大仇得報就只剩下幾步之遙了，但卻也是最難走的幾步。

    誠然如同他所說的，圣明帝不圣明，天地不容？

    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我和娘都快要急死了。姜巖剛剛回來，殷瑈便迫不及待的迎過來，之前在京城的時候，經(jīng)常聽閨閣里的其他小姐妹說九千歲的心狠手辣，眼見哥哥和他們離開，她只恨沒有能夠拉住哥哥不讓他去。

    我沒事兒你放心吧。

    無事的話哥哥你為什么還是這幅模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說，我已經(jīng)長大了，能夠幫助你們分憂了。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人，怎么可能會被楊銘給嚇到，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姜巖長舒了口氣，如實說道：剛剛我去驛館，正好看到九千歲收到一封飛鴿傳書，上面寫著史家全家被流放西北了。

    怎么會這樣？殷瑈訝然，她離開京城的時候一切還都好好的呢，這才不過一個月而已，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是史伯父議論先皇，大不敬之罪，不容狡辯。姜巖說著表面的情況，可實際上就是五王爺作為，那不是楊銘招攬他的說辭。

    殷瑈還是不肯相信，她和史子元是青梅竹馬，并不是長輩定親的盲婚啞嫁，她經(jīng)常跟著父母去史家做，史伯父不是那般不謹(jǐn)慎的人。

    哥哥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實情？是不是和楊銘有關(guān)？楊銘把哥哥叫了去，哪有那么巧的正好那時候有飛鴿傳書過來。

    和楊銘無關(guān)，是和我們有關(guān)

    殷瑈已經(jīng)十七歲了，姜巖給她分析著朝堂的局勢，不管是五王爺對他們家的殺雞儆猴，還是楊銘對他的招攬都說了，這些事情讓她心中有數(shù)，日后才能更好的選擇。

    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殷夫人在老夫人申氏那里還沒有回來，丫鬟仆人都在院外伺候著，故而只有姜巖和殷瑈，殷瑈接受著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她知道朝堂驚險，卻不曾想竟然是這般難以行走，簡直就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

    想來父親會沿路讓人看護(hù)史家的，你也不要太過擔(dān)心，只是你和史子元的婚事，恐怕也就只能就此作罷了。

    都這個時候了，殷瑈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想那些男女之情了，只要史家平安比什么都強(qiáng)。

    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就任憑忠臣被栽贓冤枉嗎？就一點兒都不調(diào)查嗎？殷瑈不求當(dāng)今皇上如同秦皇漢武一樣，可忠jian不分的不就是昏君嗎？

    姜巖也不阻擋著殷瑈發(fā)泄心中的怒氣，反正在這小院子里，也不會有人傳出去，直到好一會兒之后她這才平靜下來。

    那哥哥你要聽從九千歲的嗎？勸爹爹投靠他？殷瑈抬眸問道，眼眸含淚但卻努力不讓其掉下來。

    你以為那楊銘就是好人了？史家的事兒不是他主張的，但他絕對推波助瀾了，不然何故現(xiàn)在就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咱們回到京城自然會知道，就算我們現(xiàn)在知道了也不能為史家做什么，他之所以告訴我，只不過就是讓我們?nèi)ピ购尬逋鯛?，沖動之下投靠了他。

    殷瑈也有這種感覺，她現(xiàn)在只感覺自己仿佛身處在水塘當(dāng)中，水流不動但她卻沉下去了，無法上去也無法呼吸。

    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五王爺那邊因為招攬不成，已經(jīng)準(zhǔn)備對他們動手了，楊銘也不是好人，兩頭都不能投靠。

    父親這些年一直是忠君派的，只是現(xiàn)在皇上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忠了，那就

    這時候哪怕是辭官都不是最好的辦法，手上沒有兵權(quán)了固然會遠(yuǎn)離朝堂漩渦，但是那些憎恨殷家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姜巖和殷祿即便再以一敵十，恐怕也是難以逃生的。

    三日之后，姜巖沒有親自去見楊銘，只是寫了一封信交給驛館前的守衛(wèi)，隨后便和殷夫人殷瑈一起離開了揚(yáng)州，北上回京城。

    當(dāng)楊銘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出了城。

    看主公如此高興，想必殷公子定然是讓主公得償所愿了。石順站在一冊看到楊銘臉上的笑容說道。

    楊銘將信放到桌上，石順看過去，簡簡單單的一張紙，紙上只有一個字，愿？

    是原心，他們殷家所要的原心給他就是，只要這把刀能夠為我所用就好。楊銘面容冷冽，眼眸當(dāng)中綻放著寒光，攝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

    殷祿那個老頑固這些年南征北戰(zhàn)，他所要的不是軍功不是一品大員，他要的是四海無戰(zhàn)亂，異邦不來犯。

    殷家要什么他就給什么，他要報的仇也是和鄰邦沒關(guān)系，和百姓沒關(guān)系，恰恰相反，他還認(rèn)為他處理了這么不圣明的圣明帝，是對百姓更好呢。

    告訴石福，可以行動了。

    殷家不是已經(jīng)都石順話沒說完便接觸到楊銘凌厲的目光，把接下來的話咽回去，趕忙出去把楊銘的吩咐寫下來，讓信鴿送回京城。

    但石順不知道，他這只鴿子注定到不了京城，不僅如此，它還成了姜巖等人的盤中餐，在府上大魚大rou吃慣了，偶爾吃點兒沒多少rou的鴿子腿兒還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的。

    夜幕降臨，一行人住在棧里，殷瑈一直在門口等著，眼見姜巖從窗口翻出來，連忙上前攔住，哥哥，你別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我知道。殷瑈目光落到姜巖手中的長劍上，白日里我看到哥哥從鴿子腿的竹筒上拿出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讓皇上看到我的畫像。

    那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現(xiàn)在去見的是誰。他答應(yīng)了楊銘投靠，但楊銘并沒有改變他原本的計劃，還是想要讓老皇帝看到殷瑈的畫像，一入宮門深似海，且先不說能否出來的問題，就說她在宮中會受到的傷害。

    殷瑈拉上姜巖的手，拿過長劍，我知道哥哥心疼我，可我與子元注定有緣無分了，我今生都不會再遇到像他那般喜歡的人了，入宮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你想要干什么？

    殷瑈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在月光下極為美.艷，哥哥你想什么呢，我一個弱女子能夠干什么啊，不過就是想要感受一下這人間最大的富貴是什么樣的，情愛沒了榮華自然要握住了。

    殷瑈的話姜巖一個字都不信，他現(xiàn)在忽然很后悔告訴她史家的事情，告訴她朝堂兩派的斗爭，你想要給史子元報仇對不對？

    給子元報仇，享受榮華富貴，我不認(rèn)為這二者是相悖的。殷瑈撫摸著長劍上的劍穗子，這是她給哥哥打的。

    生平第一個，一點兒都不好看，跟著哥哥上戰(zhàn)場，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但好在當(dāng)初用的線是極好的，鮮血洗掉了還是本來的模樣，可是無論怎么洗，都改變不了曾經(jīng)沾染過鮮血的事實。

    從京城出來，見到過刺追殺，鮮血染紅了大片的河流，尸體在河上漂浮著，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那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死人。

    現(xiàn)在史家又被流放了，還是因為自家，朝堂兩派的斗爭，既入朝堂，便再也沒有中立之人。

    她就如同這劍穗子一樣，見到了聽到了那么多，被鮮血沾染過，已經(jīng)不同以往了。

    哥哥，這次你聽我的，我心中有數(shù)，斷然不會讓自己和殷家置身于危險當(dāng)中的。